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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VIP】

作者:夜饮三大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0章 第20章他嫉妒着,另一个自己……


    话出口时,苏时悦的大脑“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苏时悦深知玄玉的厉害,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与他硬碰硬。


    她想着委婉地与他周旋,在不触怒他、在不让他知晓鹤公子的情况下寻找闻归鹤的踪迹。


    谁知道,他上来便对她施加瞳术,问的还是直入人心的问题。


    她不仅报上闻归鹤的大名,还直呼他为魔头……


    经脉被扣住,不止无法祭出灵丝,连力气也使不出来。


    她完了。


    没想到自己挣扎那么久,结局竟是莫名其妙碰上最终反派,然后被挫骨扬灰。


    正当苏时悦心头满是绝望时,眼前假面又拉近几分。笑眯眯的狐狸充斥她整个眼眶,还在不断凑近。


    破碎的瓷片在地上叮叮作响,她的下巴被掰起,狐狸新奇地打量她,好似孩童得到新玩具。


    他有什么目的?


    是意图从她这儿得到有关闻归鹤的信息,还是闻氏、容氏、乃至越州城的?


    她不能给别人添麻烦,要是大着舌头,是不是就说不出清晰的话语了?


    眼看玄玉越来越近,苏时悦正准备咬舌,又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你想让他爱上你吗?”他问。


    苏时悦:“啊?不想。”


    问题太过离谱,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蓦地一软。


    玄玉对她的答案略显诧异,很快平复。


    “你接近他,有何目的?”他又问。


    瞳术影响下,苏时悦控制不住自己:“我只是保全性命,仅此而已。况且,我已经改变主意与他分道扬镳,不打算再连累他。”


    “只有这个?”他似是不信,追问,“既然决定分开,为何要去而复返。”


    苏时悦:“因为他把我推开赴死,就算是送水人情,也没有这么做的。我在乎他,在意他,见不得他舍己为人的行为。”


    她眼前一黑。


    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短短几句自白,把一个自作多情、没皮没脸的狗皮膏药剖析得淋漓尽致。


    苏时悦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可她的脸还被玄玉捏着,拼尽全力都无法挣脱。


    对方好像不满足于捏脸,另一只手跟着伸出,扣住她的双腕。往近前一拉,苏时悦不由自主地踉跄几步。


    他不杀不伤,她只能不甘心地仰起脸,试图用眼神化作刀子戳死他。


    他到底想做什么?难道只是单纯地羞辱她吗?可她不过半步入道,与他更是无冤无仇,他何至于此。


    玄玉:“再说一遍?”


    苏时悦:“……?”


    “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他果然是天生喜欢羞辱人的恶劣性子!!


    “你痴人说梦,我和魔头没什么好说的。”她决然而又耿直地回道,“我可不会给你看笑话,既然落在你手上,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态度,要杀要剐请便。”


    内心摧肝断肠。


    可恶的瞳术。


    其实她可以再说一遍的,不要再激怒他了。


    苏时悦话语硬气,脸上五官皱成一团,眉毛绞紧嘴唇发颤,几乎快哭出来。


    蓦地,下颚处的长指一紧。玄玉的手掐住苏时悦双颊,冰冷的掌心覆上她的嘴唇,堵住她喋喋不休的控诉。


    “既然不愿意说,就不说了。”玄玉声音低沉又缥缈,像经由幻术洗涤,从远处飘来。


    “不过,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长发恍若翻飞的雪,卷起血光,在苏时悦眼底闪烁。他手中用力,掰过苏时悦的脸,迫使她看向那些废墟与尸身。


    耳边响起他催眠般的诱劝。


    “瞧好了。”


    “那个叫闻归鹤的人要做的事,和我相差无几。法阵是他布下的,人也是他引来的。我不过是守株待兔,取了他的果实而已。”他的尾音含笑。


    “他本就想把你带到这儿,在你面前演一出假死的戏码,而后趁你对他好感正浓,利用你达成自己的目的。”


    闻归鹤耳畔嗡鸣,烦躁得厉害,胸腔翻搅,喉头似有铁锈味漫上。


    他不明白,若她真是一个目光短浅,心思简单之人,只是为了单纯地寻求庇护缠上他,对承伤咒毫不知情。


    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来找他?为什么要回来寻找“闻归鹤”?


    “可谁让他的家族与我有私仇,我只得从他手里抢人,顺手也把他杀了。”他闷声道。


    “明白了吗?他和我,是一样的人。为何如此关心他,却排斥只见了一面的我——?”


    不紧不慢的叙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愕然的吸气声。


    苏时悦压根不听他啰嗦,一口咬在他的手上。她像只未开化的野兽,牙齿甫一嵌进便不停施力,死咬住不松手。


    狐狸面具之下,闻归鹤眸光骤缩,眼中闪过丝难以言喻的慌乱与震惊。他下意识想阻止,却在触碰她发丝的瞬间顿住。


    闻归鹤的胸腔同时涌上两种情绪,除却惊讶,还有匪夷所思的愉悦。


    她是因为“闻归鹤”在咬他,咬一个她眼中,随时能杀死她的人。


    温热的血从伤口处缓缓渗出,顺着手背蜿蜒而下,低落在尘埃中。痛感从手中蔓延,传达至脊椎、大脑,闻归鹤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吞咽,未发出半点声音。


    “怎么,生气了?”他好脾气地问。


    苏时悦不吭声。


    闻归鹤伸手抚上苏时悦的脸,指腹轻轻摸索,在她牙关处一按,迫使她力道减弱,才轻柔抽手。虎口的肌肤上,赫然一道殷红牙印。


    “如此恼怒,是因为我说了闻归鹤坏话?”


    废墟中尘土飞扬,在两人之间弥漫。月光透过坍塌的屋顶撒下,为她镀上层朦胧的光晕。


    苏时悦嘴角沾血,重重地喘息,恶狠狠地扭头瞪他,血脉偾张的脸庞上满是愤怒。


    “屠戮澄潭闻氏的,是你?”


    他没有否认。


    苏时悦死命挣扎。


    “你杀了鹤公子?”


    他不动声色。


    苏时悦:“你杀闻归鹤,就是因为他是澄潭闻氏的人?”


    面具底下漏出些许笑声:“是。”


    “他不是!”苏时悦被冲昏头脑,恨不能扑上去,拽着他的衣襟咆哮。


    苏时悦心脏都快要停跳,眼中布满血丝,像是要喷出火来。脸上肌肉因愤怒微微抽动,嘴角的血迹的苍白的面容上显得格外刺目。


    依照原著剧情,闻归鹤绝不可能死在当下。要是他真的出事,那本根本原因——


    是她。


    “他只是姓闻而已,根本不是什么澄潭闻氏。”


    是她的穿越,害死了别人。


    “那群人对不住你,关其余人何事?鹤公子不过是因为特殊原因造假身份,与你毫无瓜葛。还有容家,那些对你的过往一无所知的人,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苏时悦曾旁敲侧击试探过容枝桃,发现她不仅不知道容家饲养半妖的行径,就连对玄玉也一无所知。


    “你那根本就不是以直报怨,只是单纯地泄愤。”她想着,反正自己已经说了那么多,肯定活不了,干脆骂个痛快。


    “你现在明白你杀错人了?你当如何?自刎谢罪吗?”


    玄玉像被她的气势惊到,定定地上下打量她,似要透过遮面之物将她的面貌刻入心底。


    他缓缓伸手,搭在苏时悦后颈,微微收紧,似是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情绪。


    他只要用力,就能轻松折断苏时悦的脊骨。可她像是完全没有


    察觉,不管不顾地出声。


    “滥杀无辜,还想留下美名?荒谬可笑,无耻。”


    那双寒凉的手仍在她的脖颈搭着,苏时悦已迈步向前。


    半妖不住往后退,他扶住面具,压制住微微颤抖的手。


    “你……一直都知道他在骗你?”他问。


    苏时悦不理他,只是一昧地怒视。


    “你知道他伪造身份,知道他满口谎言,还要帮他隐瞒?”


    “为什么?”


    苏时悦不回答,他干脆自问自答:“因为他是闻归鹤,是么?”


    “因为他是闻归鹤,所以对他那么好?”


    一低头,见她牙关几乎咬得快出血,慌忙松开禁锢她双腕的手,按住她的关窍,不许她自伤。


    他些许落寞地评价道:“他可真是,幸运。”


    话音落下,五指不轻不重往下一按,压在苏时悦的穴位上。少女面上惊恐凝固,眼前一黑,直直往下倒。


    闻归鹤朝前一步,弯腰俯身,把她接住。顺着她倒地的动作屈膝,确认她再睁不开眼睛,少年摘下狐面。


    面具底下的容颜清冷精致,宛如天神造物,嘴角却不自觉上扬。肌肤与长发白雪一片,耳廓与双颊却飞上片片云霞。


    闻归鹤从乾坤囊中取出件斗篷,裹住苏时悦的身形,将她搂在怀里,摆到自己腿上。


    捏住帽檐,往下压了压。


    刚完成动作。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玄玉公子,既然杀了那些人,为何不将耀星印献上?”


    “我何曾说过这儿有耀星印?”闻归鹤没有回头。


    他示意肩上的白鸟引路:“诚然,白羽花了大力气,将容氏遗祸与禁地的神器带出。但我只用一个法阵检验真伪,法器便漏了破绽。我想,漏洞百出的赝品交于安王,反而会引起震怒,不是吗?”


    不远处建筑顶上,站着名褒衣博带的男子,方脸长须,斥候打扮。他根据乌鸦的指引跳下地,检查阵盘与容文赋的尸身,片刻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双手抱拳,朝闻归鹤恭敬行礼:


    “是我误会公子,以为公子迟迟不取宝是别有所图,还请恕罪。”


    “王使也是关心则乱,我怎会责怪。”闻归鹤笑道,“还请放心,我记着与你主人的交易,会为他取来耀星印。”


    “只不过,州府也反应过来,开始往西城进发。王使可要小心无法完成使命,全歼容氏,惹怒圣君,令王上难堪。”


    说话间,远处亮起火把,显然有人正在接近。闻归鹤眯起眼,朝亮光看去:“王使若不离开,恐生事端。”


    “容氏,灵韵境以上的修士,归我,其余人,归安王,此乃圣命。你们,完成得如何?”


    袍袖被劲风所卷,猎猎作响。


    “越州府的人还真是敏锐。”王使轻捻胡须,“从几日前便开始加强巡逻,反应也比想象中快了许多。只是,他们究竟是如何察觉异样,提早采取行动?”


    “王使怀疑我。”少年问得坦然,红色的眸子下弯,减少几分戾气,“我曾明确直言,告知耀星印不在容府,但王上依然派人前来。既然信不过我,何必继续交易,终止了罢。”


    “怎么会呢?”王使打了个哈哈,“王上器重公子,有志于在未来携手妖族共进退,公子切勿多思。”


    “神印乃是国之重器,蕴含强大能量,更是神明的心爱之物。如今不慎遗失,简直是天赐良机。只要得到它,便能得到神明相助,不愁王上登不上圣君宝座。寻找神印一事,还需公子多多挂怀。”


    闻归鹤见王使示弱,微微颔首,示意将此事揭过无妨。王使松了口气,脸上微微闪过鄙夷,又恢复原先不卑不亢的姿态。


    “我迟迟不走,只是想提醒公子另一件事,有人经由澄潭闻氏盯上了你。您的那些麻烦事,尽快解决,别传进主上耳中。”


    闻归鹤思绪一晃,双眸缓缓眨动:“我明白,多谢提醒。”


    火把与喊声越来越近,他总算回头,朝王使下达逐客令。


    王使也不停留,转身欲走。


    “对了,还未问公子。”临走前,王使回转目光,“公子怀里的女郎,是哪位?为何不杀?”


    闻归鹤面上神情波澜不惊,目光半点没有落在苏时悦身上:“是那群人极重视的存在,恐怕也与耀星印有关,故而留下观察。”


    “原来如此,那我便恭候佳音。”王使笑笑,拉拢斗篷。足尖一点,纵起身法离开。


    四周恢复寂静,少年缓缓吐出口浊气,覆盖周身的幻术散去,彩衣转黑。确认对方离开,这才双手搂住苏时悦,将她抱在怀中。


    望着少女的睡颜,闻归鹤耳廓刚消下去些的红痕又在不知不觉间漫上。他记起自己遮住苏时悦的面容,怕她呼吸不畅,揭开兜帽,又担心她冷,为她拢了拢衣领。


    一系列动作做完,方如梦初醒。他皱了皱眉,不甘心地再度确认:“琥珀,她是否一直留在附近,发现我便是玄玉的线索。”


    黄马一直在旁边无声蹲守,听见主人问话,连连甩脑袋。


    “也是……”闻归鹤扶了扶额头,因不适而微微皱眉,“我用辨真瞳试了又试,她若真有别的目的,早就露马脚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少年外形也在逐渐变化。白发转为青丝,眼中鲜艳的色彩黯淡。他按住胸口,熠熠生辉的脸庞再度被病气掩盖。


    眼瞅人群将至,乌鸦白羽收拢羽翼,停在闻归鹤肩头:“公子,依照计划,我们该离开了。再不走,公子的身子会支撑不住。”


    闻归鹤愣了愣,眯起眼。


    “离开?”


    他低头,看了看苏时悦:“不。”


    白羽:“公子?”


    闻归鹤:“我改变主意了。”


    少年腾出一只手,长指在乾坤囊上一拨,取出瓶去除伤口的药膏。


    赶在越州府众人到来前,闻归鹤仔仔细细地上药,将咬痕消除得一点儿都寻不到。


    “我会用闻归鹤这个身份留下,她也不会离开。”他一手搂着怀中人,一手摆在眼前。确保苏时悦看不出端倪,才满意地露出笑容。


    两只妖怪不解对视一眼,没有开口。乌鸦避开人潮,拍着翅膀离开。黄马则理所当然地留下,绕着气息逐渐低弱的主人焦急转圈。


    最近的宁静中,闻归鹤维持半跪的姿势,墨色发丝垂落耳畔,他不经意伸手,屈指轻蹭少女面庞,感受细腻的摩擦感。


    他几不可查地喃喃自语:“关心、在意,吗?”


    哪怕褪去妖相,念出这几个词时,胸口的火焰也像是猛地篡高,再度开始跳动。


    他利用瞳术问了个彻底,明白此人的心意。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为苏时悦编造接近他的目的。


    荒唐的挫败感后,在姗姗来迟的承伤咒的钝痛中,另一种复杂且酸涩的情感应运而生。


    “奇怪,闻归鹤能有的,玄玉为什么得不到?”


    “明明是同一人,她的态度却有云泥之别,是不是太可笑了?”他轻咳几声,身子摇晃,目光炯炯,“我很好奇。”


    他对苏时悦起了兴趣,实在不舍得错过她对“闻归鹤”那份真挚的好感。他会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继续在他身边,长长久久地留住。


    只是“闻归鹤”而已,他随随便便就能扮演出她心中的模样。


    子夜的穹顶高深莫测,残缺的月亮大步向前。


    明光围拢,火舌舔动少年长睫。


    苏时悦的梦中,亦是一片火海。


    她被玄玉最后的话吓到,一会儿梦见烈火焚身,一会儿又梦见闻归鹤浑身是血,被只狐狸开膛破肚。


    昏迷时,耳边还有人在不断说话。意识消失前,“耀星印”三个字进入耳中。


    名字像一个信号,将苏时悦拉回穿越前的最后一天。


    那时,她刚结束高考


    ,准备在家睡个天昏地暗。一觉醒来,她下意识去拿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人找她出游。


    她没碰到手机。


    落入手中的,是一方金色的大印,镶嵌有血红色的宝石,心脏般在她的眼中跳动。


    金印像攥住她的手,把她扯入泥沼。


    接着,才是天地倒转,乾坤挪移。


    穿越后,那方大印消失无踪,苏时悦一直以为它也是现代之物,没有随她一起落到书中世界。


    可万一不是呢?


    她的珠串与此世产生联系,那颗宝石璀璨如星,说不定也和她听见的“耀星印”有关。


    再之后,梦境归于平静。不知睡了多久,苏时悦在黑暗中睁眼。


    她茫然地坐起身,立刻回想起与玄玉对峙的那一幕。


    他说,他把闻归鹤杀了?


    越州城怎么样了?容府呢?她又在哪儿?


    苏时悦当下什么都顾不上,赤脚跳下床榻,拼了命地往前跑,推开拦在身前的房门。


    橘色烛光驱散无止境的深寒,在幽暗的卧房中铺开。卧室相连的正厅中,少年无力地倚坐在太师椅上,眉眼低垂,似慈航悲悯。


    听到动静,他勉强睁眼,朝她看去:“苏姑娘醒了?”


    见她一脸的错愕,温声解释:“这儿是越州府的客房,很安全。”


    苏时悦:“你,容家,我,跑?”


    你不是一个人留下抵挡容家,让我一个人逃跑吗?


    她前脚听见他的死讯,后脚便见他安然无恙出现在她面前,顿时错愕无比。


    “嗯,我骗了你。”闻归鹤回答。


    这些事无法遮掩的事实,不如直接挑明。他也好奇,继续用闻归鹤这个身份出现在苏时悦面前,公布一切后,她会如何对待他。


    “我听到了你与半妖的对话。”他坦然承认,“那人说的一点不错,无论是设下陷阱,还是拉你做见证,都是我事先计划好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容家二当家想做什么,也是故意把你引入南城,让你见证我被围杀的那一幕。”


    “如何?”他笑着回首,“苏姑娘,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吗?”


    眼前的女孩显然被他的亲口承认震住:“那,容家那些人……”


    她像被抽去了精气神,露出低落的神情。


    闻归鹤怔了怔,不自觉避开她的视线。


    他试着起身,妖化后的反噬严重,纵使他尽全力稳住身形,仍无法抑制地晃了晃,险些摔倒。


    “拜玄玉所赐,我没能亲自动手,不过,我想做的与他无二。以容二当家为首的那些人,死相极其凄惨,我却觉得极好。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他说得很慢,又很决绝。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当她眼前的假象被撕开后,她会如何对待他。


    会像对待玄玉那样勃然大怒,一视同仁地叱责吗?他还记得她恨不得与他拼命的样子,活了那么久,第一次被如此强烈地在意过,让他不由得再三回味。


    闻归鹤凤眸微眯,笑眯眯地问:“苏姑娘呢?可是觉得凶手过于残忍?”


    苏时悦低着头,迟迟不答,眼尾在不知不觉间染上绯色。


    闻归鹤看在眼里,下意识伸手,想去替她擦拭。


    手忽地被用力抓住。


    苏时悦抓着他的腕骨,咬紧牙关抬头,脸上的表情又气又恼。她看上去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手也的确扬到半空,却迟迟不落。


    闻归鹤:“苏姑娘?”


    她“哇”的一声,扑上去紧紧搂住他。


    “太好了、太好了——”苏时悦嚎啕大哭,抽抽噎噎,停不下来,像是要把这一晚经历的委屈、恐惧全部哭出来。


    “鹤公子,您,没事。”


    “你吓死我了!”


    闻归鹤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惊了一跳,身子瞬间僵住,双手悬在半空,彻底不知所措。他缓缓抬手,稍作犹豫后,轻轻落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温柔轻抚。


    她是真心的。


    一旦确认对方的真心实意,苏时悦所做的一切,在他眼中都不再惹人厌烦,而是分外的可爱与动人。


    少年脸上笑容扩大几许,出口的话却像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试探被惹恼一方的态度。


    “苏姑娘,我骗了你,还害你置身于陷阱。你不怕我吗?不讨厌我,不恨我吗?”


    她在他怀里用力摇头。


    苏时悦:“你要是真的草菅人命,何必回来救我?”


    “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已经被玄玉杀了。是你救了我,我才能活下去,我为什么要怕你?”苏时悦顾不得男女有别,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深深吸了口气。


    鼻腔中满是兰草清香,让她心中安定,苏时悦情绪稍稍稳定,反过来拍了拍闻归鹤的后背。


    “就算你挖了陷阱,请君入瓮,也是他们对你有杀心才中招。”她握紧他的肩膀,说得咬牙切齿,“是他们十恶不赦,合该天诛地灭,不关你的事。”


    “鹤公子,你很好很好,没必要给自己强加负担。”她不知想到什么,自作主张地美化了他的行径。


    真挚的话语太过动听,温暖像火焰般将他席卷,紧紧包裹着他。待闻归鹤寻回神智,他已经略略俯身,正式回应苏时悦的拥抱。


    “对不起。”他双臂收紧,不由自主地戴上假面,柔声细语地安抚,“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来得迟,苏姑娘,可有遭遇危险”


    少女长睫被泪水打湿,黏连在一起,鼻翼扇动,双唇紧抿。她抽抽噎噎:


    “你要走,你早说啊。无论是做见证人,还是帮你圆谎,我都愿意做。可你不能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


    “我差点儿死了。”苏时悦哭到最后,不断打嗝,可怜兮兮地倾诉。


    闻归鹤:“是因为那只半妖吗?”


    “对,没错,就是他。”果然,只要他提到玄玉,她便会花容失色,急切地往他身边凑,“公子是从他手上救下的我吧?他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受伤?”


    闻归鹤明知故问:“怎么如此慌张?别怕,他不过是徒有其表。我稍加出手,便落荒而逃。”


    “不愧是鹤公子。”苏时悦一哄就好,当即破涕为笑。她意识到自己抱得有些久,不好意思地挣脱他。


    “那家伙危言耸听,自称伤害公子,把我吓得不轻。结果碰见本尊,怕是连三下都没成果。如此宵小,不足为惧。”苏时悦抚着胸口,长吁短叹。


    旋即话锋一转:“但公子切不可掉以轻心,此半妖心理扭曲,因为自己的过往仇恨每一个人。他如今被你所破,必然心存怨念,欲施加报复,不可不防。”


    她认真提醒后,从袖子里掏出块手帕,笨手笨脚地抹眼泪。没注意到自己的脸灰扑扑的,一擦,揩了满手的灰。


    闻归鹤失笑,给她打了水,重新取出块方帕净面。


    他擦得很细致,又太过细致。起先只是拭去污渍,到后来干脆弯腰俯身,双手捧住她的脸端详。眼中柔光闪动,堆满苏时悦看不懂的情绪。


    他身量很长,掌心宽阔,十指几乎能裹住她巴掌大的面庞。窗外常青松柏被吹得一阵乱摇,叶片刷刷作响。


    苏时悦不好意思地往后缩,轻松地挣脱他:“脏。”


    闻归鹤失笑:“很柔软。”


    “嗯?”苏时悦疑惑。


    “脸。”闻归鹤指尖探出,在她的面颊上一点,如同摆弄精致的瓷娃娃“不脏,很软。”


    苏时悦的脸“腾”一下红了,目光滴溜溜到处乱窜,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多谢夸奖?”


    他笑得更真实了些,颇为心满意足地收手。


    上头的情绪褪去,苏时悦开始认真梳理这一晚发生的事。


    “我们为什么会在越州府?是因为南城的事牵扯容家,不方便继续久住了吗?”


    苏时悦转念又道:“虽说容二当家乃是玄玉所杀,但玄玉行踪莫测,我们是不是得回现场找点物证,证明我们是无辜的?”


    “不必。”闻归鹤在温水中洗净手帕,交到苏时悦手中,直起身子后便开始咳嗽:“光是,容家的事,便需数月,时间…收尾。”


    出口的话断断续续,语不成句。


    苏时悦:“容家,容家怎么了?”


    他目光流转,看向正


    门处。苏时悦这才发现,那儿贴了张隔声符。征得同意后,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揭下隔声符。


    无形结界消散,外界立时亮了好几重。


    惨叫声、哀嚎声、问话声,骤然响起。


    烛火通明中,座椅推拉,“哐当”声不断。呼喊声此起彼伏,交谈声混乱交织,差役扯着嗓子大喊“这边”、“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纷纷乱乱的嘈杂声中,莫言阙的指挥声好似定海神针,尤为清晰。


    “医师前往临时棚屋,重伤之人转至医馆。”


    “记录伤亡,张贴告示,安抚百姓。”


    “三队,随我走。”


    鞋履与地面摩擦,脚步声如急促的鼓点一般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


    苏时悦毫无准备,连着倒退数步,心情骤然降至谷底。千言万语化成震耳欲聋的巨浪扑面而来


    “容家,也出事了?”她呆立在门后,一时间甚至反应不过来。


    她结结巴巴,连回头都忘了。


    直到听见身后喘咳,苏时悦急忙回头,见闻归鹤有些站不稳。


    他像是心头存了要紧事,一直不敢放松。等苏时悦醒来,问明她对他看法,事情尘埃落定,才长长松了口气,抚着心口,歪歪斜斜朝圈椅歪去。


    唯有眸光依然沉稳如水。


    倒到一半,闻归鹤探手。


    他看准椅背的位置,不会狼狈地倒在地上。


    方伸到一半,落进一只温暖的手掌中。接着腰也托住,稳稳撑住他。


    耳畔响起声轻唤。


    转头,见到熟悉之人。


    “容家怎么了?”她拖过把躺椅,扶他坐定,调整椅背的角度,手撑在扶手半蹲下。


    苏时悦强打精神,迫使自己镇定:“出了什么事?”


    见他脸色不好,主动倒了杯水,试探提议:“我出去找大夫?”


    闻归鹤摇摇头,接过茶杯轻抿一口:“何必给他们添乱……”


    苏时悦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不好反驳。


    她不是大夫,帮不上忙,卧房又被她睡过,怕他介意没扶他过去。只能卷了新被套过来,为闻归鹤捂严实。怕他冷,奢侈地用现成茶水冲了个汤婆子塞进去。


    接着,不再打扰他。她坐在相邻太师椅上,侧耳倾听屋外的动静。


    左耳是时起时落的呐喊,右耳是轻浅到极的呼吸,苏时悦一应听个分明。


    闻归鹤许久没有出声,正当苏时悦以为他睡熟,忽听他问:“不好奇吗?”


    他半躺着侧过脸,眼中漫上迷离睡意,每说一句话,就需积攒一段时间的力气。却仍坚持不昏过去,温和地轻问。


    苏时悦替他掖了掖被角:“好奇。”


    “不问我吗?”他长睫轻颤。


    苏时悦笑笑:“你睡吧,我不一定非要问你。要是遇到不明白的,我自会向其余人请教……”


    话未说完,手被抓住。


    强劲的力道袭来,苏时悦险些失去平衡。她急忙撑住扶手,堪堪站稳,才没扑到他身上。


    少年眼底波光闪动,五指像蛇一样贴上肌肤,闻归鹤把她拉到近前,在她耳边轻语。


    “不要问别人。”


    他扯起抹虚弱的笑,指尖用力,紧扣住她的手腕:“问我。”


    顿了顿:“只能问我。”


    原来是怕自己口无遮拦,惹上麻烦。


    苏时悦善解人意地点头:“嗯,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保证。”


    想了想,递台阶:“你说吧,我听着。”


    说着,把椅子搬到闻归鹤身旁,乖巧坐下,求知若渴地看着他。


    闻归鹤低低“嗯”了一声,垂下头,将脸埋进苏时悦的颈窝。


    “我不是澄潭闻氏的人。”他指的是那个依附于容家狐假虎威,最后被兔死狗烹的家族。


    苏时悦展颜:“别担心,我知道。”


    闻归鹤的手紧了紧:“有一点,玄玉说了谎。闻氏,不是他动的手。”


    苏时悦苏醒前,闻归鹤仔仔细细推敲一番,该如何分割玄玉与闻归鹤两个人。


    “紫极宗是玄玉长大的地方,他身份特殊,我不便多言。而自玄玉踪影重新出现后,圣君为求保密,命容将闻氏上下屠尽,我来到闻家时,只剩下最后一人苟延残喘。我受过闻家的恩惠,于是在他死前答应过替闻家报仇。”


    他缓了缓:“而容家看似无事,还在争权夺利。但实际上,早已被定下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命运。谁来都无用。”


    苏时悦呆了呆:“连莫言阙都制止不了……”


    再往上,不是权贵,就是王朝之主了。


    天都圣君只差几年就会被推翻,其集权与实力应当已经很衰弱。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仍能将手伸到千里之外的越州。


    容枝桃怎么样了?


    书中只交代她夺得家主之位,并未交代结局。苏时悦经历一系列天外有天的事件,再不敢完全相信原作背景。她生怕容枝桃出事,又不敢给闻归鹤添乱,急得面无血色。


    闻归鹤无力地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容姑娘有莫言阙庇护,无事……”


    他显然知道许多,也没打算瞒她,更无被束缚的顾忌,只是说得很慢,很吃力。


    闭眼缓了缓神,打算继续和她解释:“只不过其余人,非人力所能帮扶……”


    话未尽,嘴唇被绵软的手帕堵住。


    “好了,我听懂了。”


    帕子被苏时悦捏在手心攥了许久,染上温度,指尖隔着布料微微用力,把他的话堵回去。


    闻归鹤长眉轻蹙时,她已转向闭合窗门,挺直腰杆接过他的话头:“不关鹤公子的事,无需自责。”


    “南城的人,是鹤公子通知莫言阙疏散的吧?当时前往越州府时,刻意提及玄玉,也是为了今日吧?”


    苏时悦记起离开容府前,被撵去过节的下人,立刻明白是莫言阙的安排。上至容枝桃,下至仆从,她当是全都囊括其中,尽力周旋。要是苏时悦中途折返,应该也会被人直接带到越州府。


    “想杀容家的,当不止圣君才对,玄玉也是其中之一。”


    她迎上闻归鹤淡淡眸光,竖起两只手,在眼前笔画。


    “你早知参与紫极宗的容姓之人必死,于是故意吸引容二对自己下手,在玄玉来时趁机脱身,借刀杀人,以逸待劳。天都之人需隐藏身份,不能正当光明出场,则由莫言阙以守护百姓之名驱逐,达成制衡局面。”


    说着说着,双手一拍,朝他笑弯眉眼,驱散沉重的氛围。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驱虎吞狼,坐收渔翁之利。”


    屋外火光烛天,明火一圈圈掠过,水波般流淌在她的眉眼间。


    苏时悦一口气说完话,捧住面颊,双瞳闪闪发光地看着他:“我说得可对?”


    闻归鹤呆了呆,那些为撇清自己与今夜之事的关联准备的借口从苏时悦口中说出,竟无比悦耳。


    闻归鹤:“苏姑娘,这是在,夸我?”


    “对啊,我觉得你特别厉害,不仅除去祸害,还力所能及地救人。其中艰险,我想想都觉得难以忍受。”苏时悦毫不吝惜溢美之词,“难怪此前对此只字不提,换做是我,也不会透露给无关之人。”


    “公子,一路辛苦。”她轻声道。


    闻归鹤埋下脸,没有出声。


    苏时悦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出声,心头一跳:“鹤公子?”


    他不作回应。


    苏时悦:“闻公子,闻归鹤?”


    少年额前碎发早已被冷汗浸湿,凌乱贴在肌肤上,耷拉脑袋,不理睬她的呼唤。


    晕过去了?


    苏时悦猛一惊,再顾不得许多。她把闻归鹤扶到怀里,见他还有呼吸,松了口气。仍不放心,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想要去找容枝桃,莫言阙,问问后续处理。但当务之急,还是为闻归鹤寻个大夫照顾。


    苏时悦下定决心,打算不顾闻归鹤的阻拦,去找医修为他看诊。可她起身后才发现,自己被闻归鹤扯着袖口,无法脱身喊人。


    她的衣服还是特地换的新衣,想要在离别时


    给闻归鹤留个好印象。可若是拖下去,万一病症恶化,可如何是好……


    苏时悦心疼地看着衣角,深吸一口气,从乾坤囊中抽出张符纸,激活五行符的“金”字符,利落地割断衣袖。


    昏黄的烛火噼啪跳了两下,她扶他靠好,推门离开,极近有序进出的人潮中。


    苏时悦甫一离开,靠在圈椅上的少年徐徐睁眼,眸中一片清明。他看了眼断裂的袖角,缓缓捏在手心,仰头轻叹一声。


    她去找容枝桃了。


    伴随闻归鹤对苏时悦态度的缓和,那个叫容枝桃的人,也变得愈发可恶。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莫名其妙享受了她的救命之恩,友人之谊,还让苏时悦在关键时刻选择离开他。


    那是莫言阙的爱徒,背靠王庭护国公。他没必要与护国公结仇,处理容枝桃有弊无利。上上策,还是尽快让苏时悦离开越州,离开那个不安定因素为妙。


    汇入人群时,刚逢救援告一段落。负责记录的书吏脚步匆匆,人群川流不息。此处是官府,距离西城容氏尚远,仍能闻到刺鼻的异味。血腥味与烤焦的头发的味道混合,令人作呕。


    但是,西边很安静。


    实力高强的修士,破坏结界即可杀人于无形,连房屋都不会损耗。与南城大张旗鼓的杀戮和内城的紧迫不同,站在高处眺望,西城静悄悄的,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哪怕惨剧发生之地与她只有几里,苏时悦竟也不能想象到发生什么,更无法完全共情。


    苏时悦驻足看了片刻,紧咬牙关。


    与闻归鹤相处时的轻松荡然无存,残酷的处境像下落的苍穹,压得苏时悦像一只渺小的蜉蝣,在天地间一无所知的沉浮。


    苏时悦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只能蒙着头往前冲,做好自己能做的事。


    她好容易见到莫言阙,第一时间告知闻归鹤的事。


    领兵身为修士,比常人的精力充沛百倍,本不应当劳累。此刻也满目疲惫,拳头握得很紧,伏在书案上调兵遣将,灵力凝成的讯息雪片般飞散。


    苏时悦紧急与她报告闻归鹤的事。


    “我会派医修去看。”莫言阙听了,干脆点头。


    苏时悦得了准信,短暂地行了个礼,回身想走,又被莫言阙叫停。


    “代我去看看桃桃,如何?”莫言阙苦笑道,“西城被一群戴面具的邪修围攻后,她就想尽办法回去,被我关起来了。”


    关?苏时悦惊讶于莫言阙的措辞,明白容枝桃此刻当是心情复杂,又自责又生气。


    她见莫言阙如约安排医修,暂时放心。打听到容枝桃所在,忙挤到客房。


    少女蜷缩在角落,抱住双膝,睁着双疲惫的眼睛,空洞注视前方。


    她挣扎许久,已经没有力气。腕上拖着一条锁链,肌肤在挣扎时磨出血痕,一身的土灰,像被从炉子里捞出来般。莫言阙为了不让她做傻事,花了许多心力。


    苏时悦带着钥匙,急忙赶上前,解开容枝桃手腕的锁链。


    强制性地拉起她的手,为她上药:“怎么把自己整成这副模样,手腕多金贵,小心以后落下病根,冬日发痛。”


    容枝桃目光回转,费力聚焦,才看清是她。


    “苏姑娘啊,晨安。”她礼貌地问好,“昨日祝酒节,玩得可好?”


    她昨天还作为代家主进行指挥,今日已一无所有。她的虔诚,她的斗争在天灾人祸面前,显得渺茫且可笑,不值一提。


    再周全的计划,在绝对实力面前,也无法避免伤亡。


    “老师与我说了,此事与紫极宗昔日饲养的半妖有关。”她笑道,“她实在体贴,怕我冲动,特地将我关在这儿。我又不会跑,也不会自杀,怕什么。”


    苏时悦扑上去抱她,抱得紧紧的。


    “莫领兵敢违背上意,就说明她有反抗之心。莫言阙背后有势力作为靠山,要是不甘心,只管跟着她,不愁没有回旋的余地。蛰伏几年,到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苏时悦道。


    容枝桃黯淡的眼神亮了一瞬,眼眶也迅速泛红。她嘴唇微微颤抖,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你说的,这,可是污蔑,大不敬。”


    苏时悦知道她听进去了:“那我不说了。”


    怀中的人似是被她的话语逗笑,久久不语。渐渐的,容枝桃逐渐开始颤抖,她伏在苏时悦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记住他们了。”容枝桃道。


    恨意、不甘、以及碎尽的虔诚翻涌着。


    “圣君不在意玄玉出逃产生威胁,更不封锁消息,却来屠我们家族,摆明想遮掩自己与玄玉之间的关系。还有玄玉,他与紫极宗的恩怨与那些不知情者何干,不敢弑君,只能来用他们泄愤。”


    苏时悦探手,抚上容枝桃的头顶,哄孩子般轻拍。


    “莫言阙能护住你,肯定也疏散了不少无关人士,说不定天明之时,能有意外之喜。”


    容枝桃点点头,把头苏时悦怀里埋了埋。苏时悦知道她需要安慰与陪伴,张开双臂再次搂住她。


    不知道抱了多久,容枝桃再度出声。


    容枝桃:“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此次剧变太过突然,你离开时,我恐怕拿不出合格的践别礼。”


    苏时悦被她打起精神的俏皮话逗笑。


    “鹤公子本就打算离开,当会尽快辞行,我会去送他。”


    苏时悦认真想了想,认真道:“之后,我留下陪你。”


    反正,闻归鹤也不太需要她。【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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