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可以替姜瑾珩赴死。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很快奚音又忍不住那样难以抑制的痛苦,却还记着不能染湿落羽的衣饰,以防被旁的人发现身体的秘密。
她很快往水槽那儿去,落羽见状,攥紧拳,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音音,实在不行,我们还是和那时一样,去到……”
落羽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奚音似乎情绪很大,捂住胸口,似有些话想说,却难受到说不出口。
尽管如此,落羽还是望见奚音对她摇着头。
那双巧目含透了拒绝和坚持,一如千年前那般。
见状,落羽一怔,却见奚音身子似乎摇摇欲坠,忙上前去,如蝴蝶般轻盈的女子很快便跌进了她怀里。
似乎是因为身体里太疼了,奚音眼皮子一下一下耷拉着,唇角还向外溢着血,却还是紧紧握着落羽的手。
“不要……不要再和魔族有什么纠葛……”
说着,她甚至向倚靠着的人露出一抹淡淡的,十分释然的笑。
“其实……从再次睁眼的那天开始……我就只想着能看你一眼,算是弥补……从前你我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遗憾……”
说着,她的手摸向了落羽的面颊。
“所以……姜瑾珩能够不计前嫌替你塑体……我心中是万分感激她的。”
“那人是你造出来的,我相信……你也绝对不差,不要再为了我再和魔族粘上关系……”
说完这些,奚音觉得肺腑的疼减轻了些,脸也渐渐有了血色。
奚音知道,这是今日承受之苦消退的预兆。
从这时候起,她也能够使上些气力了。
奚音从容地将自己嘴角的血擦净,随后在落羽懵然的目光中,轻轻的一个吻落在她唇上。
两人的气息一瞬间交融,依旧紧紧依偎着。
氛围中,奚音回忆往昔,眸中一直含着水光。
“落羽,我永远记得初次离族,误入秘境时,你救我的那种肆意从容。若不是我,你会一直都是那样,不会变成人人喊打的魔头。”
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但落羽完全高兴不起来。
她将人十指紧扣,红着眼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耍酷?”
“音音,我从没有什么道德感。阵营是天地初生,本自天地孕育后选不得的命定。我可以失去名声,做彻头彻尾,被仙门厌弃的人,但我不能没有你。”
落羽一番话说得满含哭腔,奚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情绪也被渲染,却还是摇了摇头。
“但此次我们相见,是源于旁人的善。不说报答,但问前路。我知你在乎我,但你看我如今处境,想想我们从前境遇,便知道,同魔族站在一处,无异于与虎谋皮。”
“于我而言,背负过多,提心吊胆地活着,不如在可预知未来的时候,择一福地,了此残生。”
“我不在乎活多久,我只在乎我的落羽,只在乎她还是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这很重要。”
说着,奚音将脑袋卧在落羽的肩上。
“我爱你。”
这一声奚音空等了许久,久到她以为自己说的这番话在落羽看来,并不作数,心中难免落寞了些。
但也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忍着哭声难抑情绪的哑声。
“我也是。”
……
鹤云现在很忙。
先是弟子里一向最成熟稳重的玄明子莫名地变成了魔族走狗,留下一堆烂摊子不说,还四处捣乱。
如今最疼爱的关门弟子又因为天命,随时可能结果了自己。
头疼,现在就是,很头疼。
夜间的那一番谈话让甚至还勾起了鹤云心里掩着的那道疤,就连她也没想到,痛了千年的伤口再度被揭开,一颗心还是觉得麻麻涩涩的。
但鹤云没想到,第二日,那张和瑾珩长着没多少差别的脸的,才苏醒没多久的落羽竟然找到了自己。
尽管如今看落羽的境界如蜉蝣般,但鹤云也还记得自己年少时印象中的剑尊风采,更难忘她仙魔战场中,如同杀神般的模样。
真算起来,她甚至可以算是自己的杀妻仇人。
只是听符亦描述,那场战斗中,凤祁和魔尊又怎么不能算是同归于尽呢?
时过境迁,鹤云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
就算如今凤祁还活着,她应当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吧。
毕竟至少凤祁和当时还是焚天魔尊的落羽,是为她自己、为整个妖族、为两族联盟的胜利而斗……
而曾经自己在凤祁孕期,拔她众多尾羽,刺出几乎致命的一剑,这样的人才会是刻骨铭心的仇人。
想到这,鹤云掩下自己落寞的神色,问那不请自来的人。
“剑尊在我仙宗水云峰住得可惯?”
“你喊我名便可,毕竟往日辉煌早已不复存在,若要跟着旁人一同喊你们仙尊我也不惯,我们便以平辈而称吧。”
闻言,鹤云点了点头,又问:“你来此可是有事同我说,是有关奚音的?”
同住水云峰这段时间,奚音来找自己的次数寥寥无几,而她们互为伴侣,性情当然相合。
所以此次落羽独身来找,鹤云很容易这样想。
“你很聪明。”
落羽只是答了她这样一句,并未继续多言,而是在她身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即使修为不再,曾经的上位者依旧有着那股掩不住的气势,鹤云也不拘泥于这个,倒是好心情地在她将茶水饮尽时又给她添了一杯。
“其实我听到了你和姜瑾珩的对话。”
此话一出,如同平地落了惊雷,鹤云滞住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会儿才恢复动作,眼神也冷了下来。
“你偷听我们说话?”
不同于姜瑾珩,鹤云对神魔身份来回转换的落羽并不很多信任,且她先前便观奚音并非用了简单秘术复生那样简单。
没有将一切说与姜瑾珩听,让她防备,只是因为一切尚还在自己掌控之内。
但若落羽偷听到了她们讲话,将瑾珩的猜测告知魔族,鹤云便不能不动手根除了她。
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落羽却是一笑。
“并非偷听,只是这幅身子我使用得还不惯,便开始练些基础术法,偶然听得你和她正在讨论那些令人吃惊的事情。”
前世的经历,天外之人的相帮……
这些东西在奚音睡着之后,逐渐又浮现在落羽脑海。
此刻时间又近午时,奚音不愿自己再见到她那副难受模样,将她赶了出来。
但她哪里晓得,落羽观微会不自觉开启,会不自觉将视线落在她身边。
看得到,摸不着,安慰不得,最是痛苦。
而痛苦,总是能激发出新的想法。
既然她和姜瑾珩本为同源,如今她也基本整魂,若真如她们所说,姜瑾珩能引来天外之人的瞩目,她也一定能。
若姜瑾珩死了,落羽便没有理由去求,求那所谓天外之人相帮,但若自己愿意成为这赴死之人,便可留下自己的条件。
姜瑾珩连同她缠斗欲图夺舍的自己都能出手相救,想必不会不管音音。
能成为救世的英桀,似乎也不负那存在在音音记忆中,应当是她的模样。
仿佛孤注一掷,落羽就这样找到了鹤云。
她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又何惧鹤云浓重的杀意。
“既然如此,你对此有何看法?”
鹤云的声音紧跟在落羽之后,闻言,落羽笑了笑:“若你们说得属实,我可以替姜瑾珩赴死,但……我有一个条件。”
落羽将奚音的事情全盘托出,没有一丝保留,甚至告知了自己曾和魔族那些人的周密的“计划”。
“他们如今正按着那计划走,只是缺了我承诺的出口,出来得更艰难一些。不过很快,他们便会受到我送他们的大礼。”
听完落羽的话,鹤云不仅瞪大了双眸。
在听到她那声诡异的“大礼”后,鹤云更是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恐怕如今魔族那些人因为那所谓主神殷穹的缘故,怕是已知晓落羽如今已“投敌”。
但鹤云听她对这所谓“大礼”只浅浅言及,想必一切都在暗中,且早已安排妥当。
只是如今既然知道了殷穹的存在,鹤云实在好奇,为何她能那样自信,不被发现。
但不论如何,能有胆量说出“替人赴死”话的,鹤云生命长河千年来,也没能见过几人。
“你当真考虑好了?”鹤云不免发出疑问:“我可不是瑾珩那样的软性子。若你今日应承下来,又给我提供了个这样绝佳的办法,来日反悔,我必亲自替你完成这诺言。”
闻言,落羽一笑,又抿了口茶水。
“我这人最是重诺,一言九鼎。还望到时,你不要忘了许下我的条件。”
落羽的条件很简单,如今在这世间,除了魔族再无人能够救回奚音,可若那人是天外之人,一切便尽数不同了。
“除此之外,我希望你能消掉奚音有关我的记忆,那时我既已燃魂永灭,不合该让她再记得我。我知道的,你懂得这样的秘法。”
说着,落羽抬首,笑吟吟地望着鹤云。
闻言,鹤云没说话。
她没有多大的把握确定真的有所谓的“天外之人”,一切只在瑾珩的话中出现过罢了。
原先鹤云怀疑落羽这样承诺的真实性,方才那句话之前,对她说的所有话都还有半分的试探,如今听她交代起后事如此郑重,倒是默然了。
“若你死后,天外之人不现,你已身陨,要奚音如何?”
被问到这样的问题,落羽眸中先是划过一丝眷恋,随后却满含着一种被命运戏弄的戏谑。
“音音她本就时日无多,且她不希望我与魔族为伍,若不抓住这样的机会试上一试,早晚我二人也要分别。若这个办法当真不能奏效,魔族和仙门谁胜谁负,便要看各自本事了。”
说着,落羽面上带着了些疯狂。
“到那时,不论那边赢了,能拉得一界殉葬,也属实是不枉来此世间一遭。”
鹤云从未同这样的人共事过,见状,难免摇头,低声喃喃。
“真是疯子。”
两人只见距离并不远,她的声音很容易送到落羽耳中,更是让她轻笑一声。
“我本就是疯子,千年前便是,如今就更是了。”
……
姜瑾珩这一觉睡得格外昏沉,总觉得格外漫长。
虽然有负伤的缘故,但她总觉得似乎像是有人给她下了药一样,头昏昏沉沉,不似往日苏醒,一身畅通。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打消了。
如今水云峰有鹤云在,又怎么会有人能够近她的身,给她下药呢?
姜瑾珩很快甩了甩脑袋里荒谬的想法,下意识去摸自己受伤的区域,却发现伤口完全平复,没有一点皮肉痛苦了。
这让她不仅蹙起眉,手往里衣探,只摸到有些可怖的伤疤。
这是怎么回事,伤口好得如此快么?
就在这时,她识海中一道机械声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已苏醒,联络系统接入中。】
这道声音让姜瑾珩晃了晃神,她四下看了看,发觉屋中陈设如自己睡前一般,这才确定自己没有二次“重生”。
还不等她推开门扉喊人来问,识海中便又响了一声,随后接入了一道让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联络系统接入成功,已接入系统007信号。】
【宿主,你还记得我吗!】
“007?”
闻言,姜瑾珩下意识问,听到识海中传来强烈的欢呼声后,便意识到自己是猜对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是回时空局了吗?怎么来这个小世界了,是检测到殷穹的存在了吗?”
自顾自猜到这一点,姜瑾珩面上都带上了些喜意。
她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殷穹的一部分碎片一定还留在这方世界,而007此番来,一定是为了帮忙彻底铲除他这个毒瘤。
原本她还以为一定要采取自缢的手段才能引得管理局的注目,引来007的帮助,如今睡一觉起来就重连了007,对她来说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知道姜瑾珩如今才刚苏醒,对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些不了解了,007便同她慢慢解释起来。
【宿主,其实你已经沉睡了一年了。不过你猜的没错,殷穹在局长大人来到这片世界之前就复制了一枚细小的碎片在你师兄玄明子的身体中。当时那枚碎片存在感不强,他还极力想要转移到符亦体内,让局长大人在她身上察觉到了殷穹的气息,对她颇有关注,便忽略了本应该注目的玄明子。】
说到这,007有些不好意思。
【而我离开前,这枚碎片藏到了宿主你去到过的,世界之外的幻梦中去,以至于我扫描了三次都没能扫描到它的存在。虽然这些话有推卸责任的嫌疑,但是当时事实便是如此,这也是管理局的失职,都是我不好。】
【再后来,我走之后,殷穹那枚碎片便随着时空涡流到了魔界,后面的,你应当都笑得了。】
说着话,007的声音突然沉闷起来,姜瑾珩的眉头也是越听皱得越紧巴,她还没忘007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连忙问道:
“你说我沉睡了一年了,我是因何沉睡,你们又是如何感知到这个小世界的异样的?”
提到这点,007也是胆战心惊。
【虽然这个世界我的辅助工作已经完成,但由于小世界还不稳固,于是便会一直将情况挂在后台,若是有什么突发事件,也是能够知道。】
【那日,我带人从一个新的小世界做任务回来,就发现这个小世界的稳定指数降到最低,说是气运者即将陨落,小世界即将崩坏。】
闻言,姜瑾珩突然十分激动。
“气运者陨落?不会是符亦……难道是符亦出了什么事吗!”
察觉到她态度的转变,007连忙解释道:
【并非符亦,而是一个和你长得八分像的女人。那时候我匆匆探查这个世界,发现她正在主动燃烧神魂,赶到之时,她已然只剩下最后一缕魂丝,似乎要撑到最后见到我的存在一样。】
“和我模样长得八分像的女人?”
姜瑾珩脑中渐渐浮过一个人影,此时007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她额间有一条你没有的小蛇记号。似乎发觉我来时,还笑着说了一句‘终于来了’,似乎是特意以魂为引,勾我来的。】
“那就是落羽!可她为什么……”
落羽的躯体为她所造,她自然能够认得,但姜瑾珩却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做。
突然,她像是想到什么。
“你说你赶来的原因是察觉到小世界气运者即将陨落?”
姜瑾珩先前便做过这样的假设,更是明白,这个小世界气运者,非她便是符亦。
而如今落羽真的引魂自焚,当真引来了007,只有一种可能——
那便是气运者就是自己。
自己的魂为007补全,落羽负有主魂,魂魄由自己帮忙,令月媚补全。
她二人同时存在,本就是逆天而行的事情,更骗过了天。、
落羽自燃神魂,自然也会让这天认为,是自己死了。
一切都串上了。
但落羽为何会主动这样做。
虽然两人之间只有交手的缘分,甚至就连她醒来的模样姜瑾珩都不曾见过,哪晓得睡一觉起来,人都湮灭了。
这样的物是人非,让姜瑾珩心头不仅有些难过,但很快,她便赶忙问007:
“那如今境况如何?魔界可还势强?”
【由于魔族那边有殷穹插手的缘故,局长大人又下来了一趟,连带着解决了许多魔族蠢蠢欲动的高手。这可不是假公济私噢,实在是殷穹那个坏蛋太狡诈了,又把魔族实力喂得那么高,我们就只好稍微调整一下平衡性了。】
007这样一段话让姜瑾珩不免无奈摇头。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低维度世界放在这些“天外之人”眼中,就像是一条任人宰割,案板上的鱼。
但若非牵扯殷穹,管理局也不会贸然出手,最多会绑定同自己一般的任务者来辅助完成任务。
这样的能力用得善便如管理局一般,用的恶那便是殷穹一般。
能力都是好能力,看放在谁的手中了。
“那……魔神可还会出世?”
既然007都在这了,姜瑾珩不免先问上一问。无论除不除去殷穹,魔神对仙门来说应当都是极具危险性的存在。
007那边似乎正在查阅数据,得出消息后,赶忙通知姜瑾珩。
【按照数据显示,魔神将会提前降生,降生时间,便在不日之后。这个降生似乎有殷穹的干扰在,他还在魔族时,费尽心力就是为了夺掉魔神的身体,所以故足了劲儿催化魔神。在与魔族斗争方面,管理局已经帮了仙门太多,魔神方面,还得你们亲自上心,我最多给你提供提供消息了。】
这个消息听得姜瑾珩眉头紧锁。
不日便会降生,那意味着没有多少时间准备。
千年前那次仙魔大战中,不算是成年体的魔神降生,便有那样强大的力量,以一敌百。而这次是成年体的魔神,其实力可以想见。
其实这一次见到姜瑾珩,007有许多东西想要问她。
比如自己走之前她反复强调不会喜欢符亦,而这次来后才通过鹤云得知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在乎。
方才她醒来后,第一个关心的也是符亦,便可以说明事实。
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只可惜如今当真不是磕cp的时候。】
它将姜瑾珩苏醒的消息告知给了鹤云,毕竟从它又到这个小世界后,便听局长大人的吩咐同鹤云暂时绑到了一起。
也正因为这个,它才从侧面得知了落羽自愿点燃自己神魂的原因。
不得不说,这个小世界中它为数不多认识的几个人,竟都是痴情种。
难怪那些老系统都说,玄幻修仙世界容易出痴情种呢,有经验不愧是有经验,当真是所言不虚!
就当她感叹的时候,鹤云便领着一人来到了这间的寝殿。
听到门扉被人推开的声音,姜瑾珩视线一下子转了过去,见到鹤云,先是喊了一句师尊,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问道:
“是否师尊给我下了药?才招致我躺在这里,昏睡一年的时间。”
姜瑾珩思来想去,她定然是被药昏了。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药倒,还对她无敌意的,在这仙宗之中,怕是*只有鹤云一个人了。
闻言,鹤云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下来。
姜瑾珩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她身后跟来一个手里捧着花,蹦蹦跳跳的熟悉的人——
是奚音。
但她明明看着是如旧时一般,早就是成年体,心智却展示得如幼儿一般。
见状,姜瑾珩下意识问:“落羽死了,她……”
听到这个名字,奚音似乎不继续笑了,眼眶里更是无缘无故,无意识地往下滴答着泪珠。
“落羽……是谁?”
第82章 这是谁家的婚贴?
见奚音这副模样,姜瑾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没说完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许久,才回上一句:
“你不认识的。”
见状,鹤云也是无奈,从兜里拿出了块油纸包住的糖,手又伸到奚音面前。
“自己在外面玩好不好,我和这个姐姐有事情要谈。”
这样哄着人的语气,姜瑾珩也是很久没有听过了。
奚音似乎也只有刚刚听到落羽的名字时才有一瞬间的失态,而收到鹤云那块糖之后,面上又复进门时那样欢快的神情。
姜瑾珩就这样看着她点了点头,随后猫着身子跑了出去,直到看人出了最外的殿门,才抬手一挥,将两道门都闭的严严实实的。
“大致情况,想必007同你已经说了。”
鹤云的声音淡淡的,闻言,姜瑾珩点了点头。
只是,如今她脑海中奚音怪异的模样还挥之不去,此时见她不在,便大大方方问了出来。
“007方才已经同我讲得七七八八,但为何落羽会主动赴死以吸引来管理局的关注,为何奚音又会变成如今这样,徒儿实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言罢,姜瑾珩眉头微蹙,十分不解。
这件事毕竟是自己侧面造成的,鹤云不免叹了一口气。
很快,鹤云将落羽如何听到了她和姜瑾珩对话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那时,落羽想到了你和她灵魂本为同源,而她若想补全灵魂,需得花上约么一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为了谨防你发现我们的计划,她让我给你下药,使你陷入沉睡。”
至于为何主动做这件事……
“瑾珩,我想你应该猜得到,她如此做,是为了奚音。”
就在这时,007适时地解释了起来。
【当初奚音复生,魔族是用了往生术不假,但宿主你还记得吗,先前我同你说过,她身上似乎有种奇特的咒术,也许正因如此,魔族才没有对她下那噬心咒。】
姜瑾珩对这件事稍稍有些印象,不禁接嘴道:
“这咒术有何效果?”
“若到术成之时,每日子午,腐蚀脏腑,受蚀骨铭心之痛,最多千日之后,会因五内具坏不得好死。”
说话的是鹤云,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小,陷入了一种低落的氛围之中。
闻言,姜瑾珩睁着的一双眸都撑大了些。
“所以,她听了我的话,想用自己的命引来管理局,救奚音?那为何奚音又是这样孩童心性,甚至忘了……”
说到这,姜瑾珩难免将目光投向了鹤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是我施展禁术消除了奚音的记忆,此刻展现出的纯真本性,是禁术带来的暂时的代价,而007帮忙修复了她体内的各种创口,保住了她的性命。”
听完,姜瑾珩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费尽心思给落羽造出了一具躯体,净化她的魔魂,又去青丘一趟,请了灵狐来帮忙为她凝魂。
算起来做了许多,但姜瑾珩却连她一面都没见到。
有前一世的缘故,尽管这一世两人之间只有缠斗的经历,姜瑾珩还是想同落羽坐下来,两人平平静静好好聊聊。
却没想到,如今已没了机会。
但若非是她,这样去做的人也会是自己。
正因如此,姜瑾珩如今的情绪十分复杂,不知该哭该笑,又听鹤云继续说道:
“瑾珩,她让我留给你一句话。”
“嗯?”
姜瑾珩转头,目光直直对上鹤云,见她拿出一张传音符,符箓在她掌中很快点燃,熟悉又张扬的声音瞬间展开来。
“姜瑾珩,你既救我一命,如今我便还你一命,也不算欠你了。还有,东原烈风峡谷间,我曾在峡谷之下种下一片梧桐木,最高的那一株下埋了一坛好酒,就当是为了道谢请你吃的酒了,珍重。”
落羽的话就到这儿了,那枚传音符便以燃烧殆尽,闻言,姜瑾珩无奈摇摇头:“真是个傻子。”
说起来,她和落羽倒是一直有着缘分。
若非有她的缘故,世间便不会存在一个姜瑾珩。
要不是被夺舍,她又哪有不被殷穹发现,重新掌管身体的机会,也没有这一世的提前谋划,没有替她重塑仙身的可能。
没有她的复生和牺牲,又怎么能让姜瑾珩再度看到007。
姜瑾珩这时候才终于明明白白意识到什么叫做相生相克,便是她和落羽两人的关系了。
世事兜兜转转,玄妙莫测,谁也估计不到来日的事情。
很快,姜瑾珩又想到奚音,抬首问鹤云:“那……师尊打算如何安排奚音?”
奚音的身份就几乎决定了她不能长久留在仙宗,但如今她展现出的心智完全不足以独居,落羽又死了,她的安置便成了问题。
这个问题,鹤云倒是没有什么所谓。
“瑾珩,你因药昏睡没多久,我回宗后便时刻带着的那颗凤鸟蛋便有了破壳的迹象,免不了要多盯着。据说凤鸟一族自有破壳迹象起,要近百年才能真正破壳而出,远超过奚音恢复正常的时间。我一个也是看,两个也是看,也习惯了。”
见她这么说,姜瑾珩也算是安心,方才见她哄小孩的把戏还算是熟练,便也不再问这个。
落羽既然替她做了这件事,那她想要守护的人她也一定会尽力保护好。
姜瑾珩下意识抚了抚胸口,感受到胸口那个大疤之后,不免又问了一句:“那……师尊又是如何安排师姐的?”
闻言,鹤云挑了挑眉:“自然是按你所说,将她送到了那位女君身边。活死人缺少人魂,但007同我说,那傀儡上还有一缕生魂,也许是那日我们发现得够快,魂魄还未曾燃尽。这样一来,宴卿虽未有主魂不能聚魂,却也比什么都没有要好,没准哪一天也会生出人的意识。”
“不过我并未将这件事同那女君说,如此希望渺茫的东西,若真有一日实现,当由她自己发现来得更惊喜些。若没有此等天迹,也不要空等一场。如今我已调整好让她认主,算是以另一种方式,会好好呆在自己爱的人身边,保护好她吧。”
说话时,鹤云想起自己当时将被炼作傀儡的符宴卿送到姬雪珺面前的场景。
那位与她同样着红裙的女人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却还是瞬间灰拜了神色。想必她也清楚,一个百年不见的人,四处都未曾听到过她的消息,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只是知道归知道,念想被打破时候那一瞬的失落也是难免的。
那时候鹤云真的想再同她说一个希望,但又怕希望带来的是未来更大的绝望。
不如不说更好。
这之后,鹤云也没再见过姬雪珺。
如今仙门和魔族对抗激烈,妖族却以部众不多,实力不济,作隔岸观火状,焉知不是这些年仙门并不遵守两族契约的报应。
魔族和人族接壤更多,若妖族真不想管,的确可以一直拖着,毕竟有人帮他们一直顶着。
若放在之前,鹤云这里定然能收到和妖族开启大战的请命书。但如今和魔族对抗,仙门伤亡惨重,已经有不少宗派之长暗戳戳地朝她打探消息,问妖族是否蠢蠢欲动,不日同仙门开战。
如今三方关系更为僵化,不是鹤云想看到的结果,但的确无可奈何。
姜瑾珩才醒,不清楚这些,闻听这个消息,心中欣慰多些。
但愿出现奇迹吧。
问了其他人,姜瑾珩心中最在意的还是那一个。
“那亦儿呢?师尊去了既去了狐族一趟可还见到她,她如今可还安好?”
方才姜瑾珩并没有从007那里听到任何有关妖族,有关狐族的事情,但既然一年都过去了,符亦的伤也应该好了。
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鹤云正等着呢。
只是……
鹤云突然起了玩闹心,从怀里抽出一则叠折好的大红色的婚贴,递给姜瑾珩。
“刚好近日,姬雪珺命人送了一则婚贴到我手中,请我去观礼。但我这边实在走不开,便转赠给你,你自己去看看吧。”
姜瑾珩有些犹疑地接过鹤云手里那封婚柬,动作十分轻缓,更是下意识排斥这东西,又问:
“这是谁家的婚贴?”
“是狐族和雪狼族的联姻,这两族经常通婚。婚贴都在你手上了,你自己打开来看看不就是了。”说着,鹤云作势就要替姜瑾珩将那封婚贴展开,却被后者一个缩手给避了开。
“我之后有空再看看。”
姜瑾珩低声喃喃,说话的时候甚至都出着神。
先前她将符亦交给雪梨时,便从她眸中看到了如自己一般的情绪。正因如此,姜瑾珩也解释清了为何她看雪梨时会莫名有着些敌意,明明她从未对任何初见的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可在那个时间,姜瑾珩还是决定将符亦交给了雪梨。
无他,只因为她是那时候最值得托付的人,还因为姜瑾珩观察出了她的情意,知她断然不会伤符亦。
但姜瑾珩没想到,只短短一年的时间,她们竟然要成婚了。
也是,自己这边的态度几月之间变了几回,更是在她身边最需要人的时候尚在昏睡,她又如何不能忘了与自己的情。
大约曾经符亦体会的感觉就是如此吧,如今患得患失的倒成了她了。
也不对,倒不用患得患失,而是已经“失”了。
方才姜瑾珩向鹤云问的是符亦,而鹤云给出了婚贴,姜瑾珩自然而然认为这婚贴上有符亦的名字。如今鹤云看她失意,未免有些不忍心,提点她道:
“你当真不看看婚贴?”
“不了。”
姜瑾珩拿着婚贴的手一松,拿东西很快被她收进了储物戒中。
她看着心情不是很好,却还是一副淡淡然的模样。
“我想出去走走,这幅身子骨太久没用,也不知道机能是不是该退化了。”
说完,姜瑾珩没再看鹤云,推开寝殿门扉,只几息的时间,便行至大门外。
见状,鹤云无奈摇了摇头,看着她的背影还追了一句。
“时间就在这月十五,你醒得正正好,如今离终末的一场大战还有一段时间,有空便去看看吧。”
话音落,姜瑾珩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鹤云倒不担心她没听见,毕竟自己这个徒儿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她最了解。
如今看起来平平静静的,听到有关符亦的消息肯定半点都不想漏。
方才还说想要出去走走,实际上,鹤云清楚她心里不知道扭成了什么麻花样,想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哭呢。
鹤云走出姜瑾珩的寝殿,在外头大殿的桌案上开始泡起茶来。
007同她绑定许久,便知姜瑾珩那偶尔的黑心眼是从她这里学来的,只是学得还不够好,不够透彻,不然缘何这个时候又被她给戏耍了。
【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把婚贴拿出来啊,这不是摆明了想让她误会嘛。】
闻言,鹤云只是缓缓揭开茶盖,勾唇一笑。
“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直提醒她看婚贴,是她自己不看的。”
【哼,真是恶趣味!】
“只说我,你又为何不提醒她呢?”
这一句话将007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又哼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茶水很快就好,鹤云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同007说:
“放心,瑾珩一定会去狐族的,她舍不得,就算没有那婚贴,知道了消息肯定也会找点借口混进去。”
说话时,鹤云很是自信:“如今她误会了,更快从自己的心,她们二人能更早看到对方,不是更好吗?”
007不语,只偷偷将不能惹这个女人记到本本上,又听鹤云继续调侃。
“就是不知道,她如此迷迷糊糊地去,报的是什么心思了。”
只是为了见一面,扯人私奔,还是为了……抢婚?
……
狐族和雪狼一族不日将有喜事,此事不假,但两位主人公却并非姜瑾珩猜测的符亦和雪梨。
她倒是猜对了一半,那雪狼族的小帝姬的确即将完婚,对象却也是她的老熟人了——
月霓。
这份亲事结下得十分意外,自一年前,雪狼族“离族出走”的小帝姬雪梨回族后,就一直热络着同狐族的“婚约”。
那桩她自以为的“婚约”实际上只是她母君想要约束住她的借口,奈何她回来后,偏偏要“假戏成真”。如此,宠女无度的雪狼族女君便去找了姬雪珺。
毕竟符亦伤重之时是雪梨送回来的,狐族算是欠了雪狼族一份人情。
承着这份恩,姬雪珺也不好明确拒绝,再加上雪狼族女君指示要求让雪梨来和符亦同住,两人培养培养感情。
姬雪珺反正是觉着,就算是当不了伴侣,为自家女儿多找个朋友也好,便也同意了。
正因如此,符亦伤尚还未好全的时候,雪梨就住到了青丘,更是开始亲自照顾她的起居。
这样过了约么两月的时间,符亦清醒过来,能够化形了,开口第一句话,还是找那远在天边的“师尊”。
这把雪梨气的牙痒痒,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她向符亦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更是表明了身份心意,她相信符亦对她一定也有好感,却不想符亦言辞果断地拒绝了她。
她的一句“心有所属”让雪梨瞬间就想到了一人——她挂在嘴边天天念叨的“师尊”。
可那位沧澜仙宗的栾秋仙尊自第二次仙魔大战开战以来便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而那时,仙门不少仙尊在战场上纷纷陨落,有些还遭受暗害。
所以在外界看来,这位从来远负盛名的仙尊其实也陨落了,只是仙宗为了稳定人心,未将消息放出去。
这个消息在符亦也听到很多次,一是因为她经常去打探姜瑾珩的消息,但姬雪珺又不让她出狐族,她只能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二是雪梨有意为之。
在她看来,感情在一些时候就是要使些手段,但她发现自己改不了符亦的心思。
即使其他人都说姜瑾珩死了,可她一点也不相信,每日便是偷着想跑出狐族,最后惹得被关禁闭的结果。
那时雪梨便知道,符亦在等着姜瑾珩来到狐族,将她接回仙宗。
很快,沧澜仙宗的确有人来,不是众小妖猜测的仙宗前来求援,也不是符亦一心等着的姜瑾珩,而是那位复任的仙宗宗主,鹤云。
她向狐族送来了东西,但具体是什么雪梨并不清楚,只知道在她走前,符亦追问姜瑾珩的消息。
鹤云的回答模棱两可,在旁人看来,便是间接承认了那位栾秋仙尊的死讯。
但在符亦看来,不是确切的结果,便是能等的好结果。她相信姜瑾珩不会丢下她一人,那种相信好像不完全因为某些私情,似乎还含着些对她的确信和了解。
时间久了,雪梨便知道符亦大约是个死心眼。
曾经她多怕狐族花心,如今就要多感叹,她认识的狐族都是怎样的专情。
就拿那位狐族女君来说,曾在多年前有一位人族伴侣,可如今空空入也,也没见她身边有新人陪。雪梨记着自己有个姨母也是一般的情况,百年的时间,枕边人都换了三个了。
这俩真不愧是母女俩,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再变心了一样。
这之后,雪梨便没有再强求同符亦结成一双人。
虽然若她去求母君,母君再去求符亦的母君,双方家长或许会直接将婚约定下来,但那时的雪梨已不再相信自己能够撼动她心中姜瑾珩的地位了。
如此强求,到最后只会落得两人互相心生埋怨的结果。
正因不继续那样想,雪梨便想在呆在青丘的最后一些时间里,将青丘好好逛上一逛,玩上一玩,总不至于到最后算起来,时间空废去了。
就这一逛,雪梨误入了一个阵法中去,还被一个不讲礼貌的女人捉着去见了狐族女君,说是要拿她问罪。
大殿之上,主座上的姬雪珺解释了她的身份,更是说明她无意闯阵,雪梨就等着那没礼貌的狐女同她道歉,却见那人只是瞥了她一眼,勒令她不要随意乱逛。
之后雪梨才知道,那狐女是灵狐一族的族长,也是姬雪珺不在任的近百年间,狐族的女君。
雪梨知道灵狐一族做了什么令人不齿的事情,那时又被月霓这样训斥,第一次对初见的人生了讨厌的心思。
既然讨厌,就要给对方添堵。月霓既不让她去触及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作用的阵法,她偏偏要去。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思,雪梨每一日都往月霓那儿跑。
最初那个女人看她来了,还会蹙着一双秀眉不悦地望着她,时间久了,甚至会给她带些时节的灵果。
那些灵果似乎是一些禁林中才能采得的,雪梨平日里根本吃不到,而她一直最爱吃各种灵果,这也算是完完全全投她所好了。
这样混吃混喝久了,雪梨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还记得自己最初来麻烦月霓的目的,虽然舍不得,还是在某一日告知月霓说,之后不会再来打扰她了。
那时月霓似乎有些不解,还当她是不喜欢今日带的果子,许诺她明日会带更多些随她挑,却不想之后的一日、两日、三日……雪梨的身影彻底不见了。
雪梨并不知道月霓每日都在等她,虽然还是有些舍不得那些灵果,但交了些新朋友之后,也将很多东西抛之脑后了。
在她看来,月霓对她的印象还如初见时一般,既烦她的接近,又不得不拿着东西哄着她。而那些灵果,便是让她不要继续闹,安抚她的条件。
这样的念头一直持续到雪梨要回霜痕原,那一日,月霓不知为何拦在了她的空间灵器之前,甚至贿赂打点走了她的随从,只身钻进了她的车驾之内。
事后算账也不是这么算的,雪梨那时有些怵她,且早听她是六阶品阶,比她的实力不止高了一点半点,像是一只鹌鹑一样躲在那,乖乖巧巧,完全不似从前那般天不怕地不怕。
那时雪梨甚至想到她要偷摸在这路上了结了她,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月霓才见到她,第一句问的却是为何不来找她了。
说话时候,月霓像是变戏法一般变了许多个灵果出来,又交给她一件储物戒。
那戒指看着十分贵重,不仅仅是模样引人注目,还因为灵器在妖族十分珍贵,一般不是十分重要的人,都不会拿灵器相送。
雪梨想拒绝,月霓却只是指了指已经送到她怀里的灵果,陈述自己每一种都给她摘了许多,若是喜欢,之后只要来狐族找她要就是了。
她完全没有给雪梨时间拒绝,说完便离开了。
雪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闷葫芦一样的人,似乎在追她!
第83章 是师尊将阿梨绑来的?
又是送灵果又是拦她车的,就差把喜欢她刻在脑门上了。
雪梨是一个既行动迅速又主动大方的人,意识到月霓的心思之后,她主动取消了回族的计划,日日去寻月霓,过着有人伺候的好日子。
但这家伙似乎是个木疙瘩,每日只知道守着那个阵法,半步都不动,雪梨都要怀疑捉自己去见狐族女君和拦下自己的车驾那两次,是她唯二出那密林的时候。
虽然月霓给的灵果的确很好吃,但她这个人无趣得很,又迟迟不去向她母君提亲,久而久之,雪梨都要怀疑她压根不喜欢自己,只是喜欢投喂。
直到某日,雪梨同交到的一些朋友喝酒,酒喝多了沉醉不醒,好几个人一同沉睡了三日,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
清醒之后,雪梨便听说灵狐族的族长似乎为了找她不眠不休。
但她不清楚雪梨的交友,毫无头绪,只能一家一家去寻,到底也没寻到她。
这之后,雪梨的自信又多了许多。
她想着,既然木疙瘩不主动,她便要多主动些。
双方之间,只要心是相对的,就算只有一个人在往前走,也迟早能走到一起。
很快,雪梨的母君便带着各色的礼来青丘提亲。
姬雪珺最初还以为这亲事是向符亦提的,她清楚符亦不愿,连拒绝的借口都想好了,却不想,这门亲事的对象是月霓。
即便月霓是一族之长,但她早已没了长辈,这门亲事提到姬雪珺这里也属正常,但姬雪珺却半点没想到,半年前还在大殿上,同月霓闹得不可开交的雪梨,如今竟然要向她提亲。
姬雪珺懵然喊来月霓,她竟也毫无反应,只是简单应下了这门婚事,细看,眉眼间还含着些笑。
自出了月华那档子事之后,姬雪珺可就没看过月霓笑了。
等到婚书落笔拟定结束,姬雪珺还是没怎么回过神。
但作为一族女君,看到雪狼族和狐族千年交好,如今还定下姻亲,自然是高兴的。
也是定下婚约之后,雪梨才知道月霓一直守在那的原因,弄清楚了为何自己最初入阵,她会那样生气,同时,她也七七八八拼凑出许多旁人不曾听过的密辛。
妖族定下婚约之后,就要同住一段时间,俗称“试婚”,若是不合适,及时止损,不用闹得完婚后为了解契撕破脸皮的地步。
刚开始时,雪梨只觉得月霓好看又懂投她所好,倒是头疼之后如何同她做些亲近的事情。但之后,她便清楚了狐族为何一直被传言花心多情,这仿佛是狐族天生的本事,不论这个人木不木,到床上可和性格完全不同。
试婚一般定为一年的时间,但雪梨很满意月霓,之前又同她相处那样久的时间,便将婚期拉近了些。
正正好,时间卡在了姜瑾珩苏醒后不久。
这场大婚很是盛大,请遍了妖族几乎所有族群,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雪梨还请了符亦作她的主婚人。
虽然当不成伴侣,但符亦心里的确很感念雪梨那段时间的照顾,既然是她提出来的帮忙,便也没有拒绝。
可姜瑾珩不知道这许多,她满心满眼都是符亦即将成婚的消息,脑中无论去刻意想着什么事,到最后总都还会变成这件事。
姜瑾珩同鹤云说自己要去四处走走,活动一下这幅身体,实际上却跑到了落羽传音符中所说的那个位置,将她留给自己的酒给掘了出来。
那的确是坛好酒,正衬着那边的湖景,让姜瑾珩倒真得了一点娴静淡然。
这酒入口绵柔,实际上却又烈又沉,姜瑾珩只倚靠在那树上,取了几两出来喝,便已经喝得有了些醉意。
她酒量并不低,还不忘以酒浇地,请落羽喝上几口。
这酒让她思维有些混沌,不过多时,像是问已经湮灭了的落羽,又像是问自己。
“你就这般走了,不怕她当真忘了你,又去爱旁人吗?”
讲完,姜瑾珩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
明明一年前决意赴死的是自己,若非落羽的缘故,此刻,在这喝酒的就不会是她了。
那时的她只希望符亦能够过得好,可如今,她在狐族生活得很是肆意,唯有自己的生,成了最大的一个变数,她便贪心地想要符亦守着她,不能忘记她了。
明明最初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的。
果然,人只要得到了什么,就会想要更多。
理智就这般驱使姜瑾珩不要多想,可另一边,她又不免委屈。
明明最初是符亦先主动的,爱意如此浓烈,热忱,让她忍不住为之心动。可如今,那份热情竟也是她退却地更快些。
于修士而言,一生之中经历多段感情的经历也是许多。
虽然只活了快三百个年头,但那种在一段时间内,执拗于她的,符亦并不是第一个。即使如此,她却是姜瑾珩唯一有回应过的第一个。
情爱一事,她见证过许多,评点过许多,可落到自己头上,还是像个懵懂的孩子一样,总思考不出来为什么。
她先前笑过月晟,笑过月华,更笑过师姐,觉得她们作出某些决定来人并不十分清醒。
可如今对上自己,她笑不出来了。
若真的理智,她就该将这段情忘却,大大方方地,以师尊的名义,好好参加那场观礼,送上最诚挚的祝福,而不是在这里喝闷酒。
她做不到。
姜瑾珩心中反复念着这一句话,念得久了,她似乎认真思考起来,将人抢回来的可能性。
鹤云给她的婚贴自然可以畅通无阻地去到那场大婚上,但若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抢走新妇,还是要豁得出一些脸面的。
脸面?
姜瑾珩吃酒吃得正醉,慌不择路从树上跌下来,又去湖面去静静看自己那张脸。
虽然没有多少情爱上的经历,但姜瑾珩还是知道自己这一张脸惹人喜欢的。若非这一张脸和修炼上出色的天赋,她就不会在早些年脾气那么差的时候收到那么多结契的邀请。
她如今透过水镜看,那脸大概因沉睡瘦削了些,气色也略显不足,似乎的确没有曾经那么好看了。
顶着这张脸去抢亲,符亦会喜欢吗?
不,也不能只凭借着这张脸。
既然她都变心了,定是腻了这张脸,自己还得想想旁的,能让狐族愿意主动同雪狼族解除婚约的机会。
就在这时,姜瑾珩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赶忙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些材料,又开始细算时间。
算起来,她也是时候将答允月媚的东西送去狐族了。
……
大婚前夕,雪梨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左右眼来回地跳。
上一次出现这种状况,还是她在人族时,好不容易向卖水果的小贩讨了个果子,刚要吃,便被另一个乞丐抢走了。
她将这件事同月霓说,只得到后者一个宠溺般的笑,还有随意拿来的一个现摘下来的灵果。
和月霓订下婚约之后,雪梨才知道为何这人几乎是灵果不离手。且不论灵狐一族便基本以种植灵果树以生活在青丘,就连月霓自己,都在各处许多人进不去的禁林里栽了许多灵果树。
难怪不管什么时候,就连在床上,她都能时时刻刻拿出一个灵果来给自己补充体力。
原来自己是要嫁一个水果贩子头头!
虽然灵果好吃,但雪梨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皮跳的。哪里想到还没成婚呢,月霓就这样敷衍她。
雪梨这个人有事说事,一点不憋着,一点不含糊。听了她的抱怨,月霓倒是摸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也不再给她塞灵果了,只将人抱到了床上,好好“安慰”了一下。
所谓身体力行胜过万句蜜语甜言,但雪梨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句话会被用在这里。
正因如此,这一日雪梨再没同月霓说起过自己眼皮跳的事情。
当然,也不是她不想说,更不是她屈服了,只是真的没有力气说了。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不论是礼服,宾客,还是场景布置,样样都十分完备。
雪梨就这样放下了心中的不安,哪曾想,被接到礼堂的路上,一阵风挂过,竟将她的轿辇掀翻了去,人更是被那阵风卷走。意识被夺走的瞬间,雪梨似乎见到一抹青色的身影,但未曾看清人形,就彻底昏了过去。
……
将雪梨掳走的,便是刚到青丘不久的姜瑾珩。
她掐准了时间,将约定好要做给月华的那具身体制了出来,便即刻动身,前往青丘。
到了青丘,姜瑾珩没去找月媚,没去找月霓,更没去找姬雪珺,只等在喜轿的必经之路上。
此次狐族同雪狼族联姻,那送进青丘的喜轿里坐的,一定是那雪狼族的雪梨。
至于为什么掳走她,那是因为如今她无法确定符亦住在哪里,更不想等到观礼的时候,看她同旁人解下同心契,才将人带走。
想必要与她成婚的妻子被人掳走了,她定然会十分着急,更是会主动出来寻。
姜瑾珩只要等到那个时候,再将符亦捉过来就是了。
这之后,管符亦愿不愿意,她都会将人强留下。
若狐族和雪狼族不允,那她也不会放雪梨回去,更不会将答允了要塑好的那具容纳月华妖魂的身体交给狐族。
一边是失去两个帝姬,失去昔日的好友,一边是雪狼族帝姬安全回族,交给狐族承诺好的月华的身体。
姜瑾珩相信这是个很容易的选择题。
正因如此,捆好雪梨之后,姜瑾珩将她安置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点了她周身大穴,用麻布塞住了她的嘴,短时间内漏不出一点声响和动静。
这还是姜瑾珩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虽然想着的确有些不好,但只能先委屈她这样。
若真要让她和符亦成婚了,姜瑾珩才要后悔一辈子。
做完这些,姜瑾珩很快又回到了方才掳走雪梨的地方。她给施展了一个掩身术,让底下的人没办法看到自己,便静心等着。
很快就有狐人发觉不对,找上前来,发觉那破破烂烂的喜轿和满地的狼藉之后又赶紧回去,像是要禀告什么。
这正合姜瑾珩的意,但她没想到了,她久等不来符亦,反而等来了姬雪珺。
姬雪珺来时匆匆,皱着眉头,还在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具体说些什么姜姐还没有听懂,只听到姬雪珺提到“她”还在阵法那里,此时出了事,也不知道要不要提前通知她。
阵法,什么阵法?
姜瑾珩双眸微狭,仔细思考着姬雪珺话中的意思。
但她还是选择原地等着,这种情况下,守株待兔总比漫无目的的去寻找要好很多。
姜瑾珩这样想着,也就这样目送着姬雪珺离开,却还是分*了一缕神魂跟在她之后,想着若她去寻符亦,便也能寻到符亦的踪迹。
姬雪珺走之前,有探查过散落的喜轿周边狂风刮过的痕迹,那时她隐隐还往自己这儿看了一眼,若非姜瑾珩相信自己的掩身术能够骗过她的眼睛,就要怀疑自己是否被发现了。
想必那一望,她也只是观察到了飓风刮过的位置吧。
等了好一会儿,姜瑾珩靠在树上好整以暇,那缕散出去的神魂则跟着姬雪珺去。
神魂一路飘着,来到那大红色的喜堂中。
上一刻,姜瑾珩还阖着眼,倚在树边闭目养神。但下一瞬,那缕跟着姬雪珺的神魂探到了某个穿着大红色喜服的人,姜瑾珩便陡然睁开眼。
是符亦,只是那身衣服,相较于方才见到的雪梨穿着的款式要简单了许多。
姜瑾珩没再管些什么,瞬身便朝那边去。
功法灵力才一发动,姜瑾珩便再没有藏着,所到之处,所有人都能察觉她澎湃的灵力,刚到那喜堂时,便听到有人通报,说是外人闯入。
姜瑾珩没有再给他多说的机会,手一挥解开那狐狸洞前的禁制,只身闯了进去。
或许是里面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姜瑾珩就这样慢慢走到了符亦面前。
姬雪珺将姜瑾珩的模样看清楚,还是十分疑惑。
她记得明明给沧澜仙宗递了婚贴,前些日子那鹤云也说她没空来参加观礼,将婚贴交给了姜瑾珩。既然如此,她若是想来观礼,拿出婚贴交由守卫便可一路畅通无阻,缘何要如此硬闯。
姬雪珺刚想问,就见姜瑾珩看向自家闺女的眼神颇含着些怨怼,结合才发生的事情,失踪的雪梨,心里不免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这家伙莫不是以为今日要同雪梨大婚的就是亦儿吧。
姬雪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不然又会有谁能在她青丘地界,无声无息地掳走了就要同狐族结亲的雪狼族的小帝姬,又这么正正好出现在喜堂。
原先姬雪珺听到符亦说起给姜瑾珩下了同心咒时,当姜瑾珩的确对自家亦儿无意,但如今看她一脸怨怼,又觉得她大约或许抱了真心。
也许是她的真心表现得太晚,让亦儿患得患失了许久,才会信两人亲近是咒术故,而非本心。
只是她若存了这样的心思,为何在过去的一年里了无消息,只让雪梨将亦儿送回狐族后,完全淡出了所有人的视野?
姬雪珺还记着鹤云来那日,亦儿有多想从她那儿探听到有关姜瑾珩的消息,又有多失望地被她关在这青丘一年。
但作为母亲,她这么做只是担心符亦再受到被送回来时那样重的伤。如此的心惊胆跳,姬雪珺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了。
就是不知道雪梨那孩子如今被姜瑾珩安置到了哪里,她清楚姜瑾珩的性格,定然不会伤她。但在大婚之日被莫名掳走不论于谁,都是一段“难忘”的经历,只希望那孩子不要在这样重要的日子留下心里阴影就好。
想罢,姬雪珺转过头,却发现符亦看着眼前人,眸中尽是不可置信和难以压下的喜悦,若非被震惊定住了脚步,定然就扑进她怀里了,一点没注意到姜瑾珩的异常。
这让姬雪珺不免扶额叹息,真是个傻孩子。
“师尊……”
符亦激动又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姬雪珺不免又看看姜瑾珩,见她眸中的幽怨似乎更甚,本想启开的唇瞬间闭得死死的了。
两人之间傻一个就是了,怎么还一傻傻一对的。
姜瑾珩不是听不见符亦的声音,只是她见符亦眼睫微颤,声线似乎也在发着抖,以为她是怕自己,不免眸色更深了深。
这时候知道怕了,翻墙出去勾搭别人的时候怎么也不知怕?
此刻,姜瑾珩想放点威压出来,却又心疼怕真的伤了她。
即使知道她如今对自己没了情意,姜瑾珩还是谋划好了,要将她捉走关着,只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以前,放在别人身上,姜瑾珩少说要劝两句,为人不能被情爱束缚了一辈子。
但如今发生在她身上,她也没有什么理智。
想着,还不等姬雪珺反应过来,她拽着符亦,拂了拂衣袖便消失在了这喜堂内,徒留给姬雪珺一句话。
“若想雪狼族那小帝姬安全回来,月华的灵魂在规定期内有安荣之所,就请女君取消了这场婚宴。”
声音回荡在这仅寥寥几人的喜堂中,显得浩荡极了。
但闻言,姬雪珺却只能无奈扶额,脑袋也有些疼。
空间术法她并不如姜瑾珩,此刻若想去追,恐怕也是追不到的。
只是见这家伙疯极了却还有所克制的样子,应当也是不会伤到亦儿的。
喜堂中还有旁人见证了这一幕,不免有些瞠目结舌,震惊之后又都听指示地看向姬雪珺。
见状,姬雪珺也没办法,但这件事不好声张,只勒令殿中剩余这些家伙不许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大婚的礼节先如常准备。
若最后当真寻不到雪梨,她再另行通知。
到时候是另选日子延期还是如何,也只能那时候再说了。
吩咐完,姬雪珺又很快出去,几个瞬身来到自己的狐狸洞,提笔修书一封,让人赶快送到那沧澜仙宗。
她青丘可没本事能降得住姜瑾珩这尊大佛,要想尽早解决这件事,还得请来这或许唯一能管得到她的人才是。
……
姜瑾珩将符亦带到了她捆着雪梨的地方,一路上,她揽住符亦腰的那只手都扣得十分紧,直到到了目的地,才安心松了手。
这处被她设下了禁制,非比她境界高的修士都没办法进来,就算符亦这一年在狐族再有进益,也没办法逃出去。
但一路上,符亦看不出她半点异样,只满心陷在见到姜瑾珩的喜悦中。虽然行到半路,符亦有问过姜瑾珩话,但她都紧闭着双唇,一句也不曾回答。
即使如此,因为是她,符亦半点没有挣扎。
这种心境持续到在那洞中见到雪梨,到了那儿,符亦才稍稍有些察觉出不对。
那洞很像是一个废弃的洞府,里面还有些落了灰的石凳石桌,更是辟了各类房间出来,但符亦没空管这个,见到雪梨的一瞬间,便转头望姜瑾珩,面上疑惑和惊讶更多。
“是师尊将阿梨绑来的?”
这一年里,符亦同雪梨相处得很好,她也很感谢雪梨将她带回狐族,费心思照顾自己。
虽然两人不会是最亲密的关系,但既然符亦愿意当雪梨的主婚人,便是已经将她当成了顶好的朋友。
她如今很自然亲昵地喊出雪梨的名字,完全没有旁的意思,可在姜瑾珩听来,便足以惹恼她。
先前她明着让符亦改口喊她,符亦却还要依理老老实实喊她师尊,不愿叫她的名字一句。可如今在这青丘同另一个人相处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喊得那么亲密了?
正因如此,姜瑾珩不免呢喃了一句:“阿梨?”
符亦如今离她尚还有一段距离,她正蹲在雪梨旁边检查着她的身体状况,蓦然间听到姜瑾珩声音,却没听清说什么,下意识转头想问,却见姜瑾珩沉着一张脸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声音也有些冷。
“这样就心疼了?”
“什么心……唔……”
符亦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被完完全全堵在喉中,眸中的疑惑震惊瞬间被另一种更深的震惊替代,双手刚想挣扎却又被捉住,反剪在身后,完全动弹不得。
这个吻比从前的都要霸道强硬许多,让符亦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稍稍分了些神,便察觉姜瑾珩用犬齿去咬她的下唇,像是惩罚,却又心疼得不敢使了太大的力道,只让人觉得麻麻痒痒的。
一吻结束,符亦的唇都被咬得又红又肿,更是脱力地靠在岩壁上,急促地喘着粗气,手臂下意识地推拒姜瑾珩的靠近。
这下子符亦再没有心思去想姜瑾珩究竟喜不喜欢她,只能肯定她定然是误会了什么。
“师……师尊,听我解释……”
第84章 色狐狸。
姜瑾珩不想听她说,便是见到她眉眼间展露出那淡淡的难以忽略的媚意,就觉得心火更甚。
只要想到她这种模样也许还被其他人看过,姜瑾珩就觉得苦涩堵在喉间,更有似是蚂蚁般的啮咬持续在心间。
她抬手抚过符亦那殷红的唇,却用食指将她的唇抵住,作噤声状。
“据说你们妖族婚前有试婚的习俗,那你对她可还满意?”
姜瑾珩这一字一句都是从喉间逼出来的。
不知是被她声音震慑还是什么缘故,符亦只是摇了摇头,就见姜瑾珩又揽住她的腰,右手掌腹却抵在她灵府处。
一瞬之间,一股极寒的灵力便传遍了她五内,灵力之中,混了一缕神识,最后竟潜进了她的识海,紧紧裹挟住她识海中神识化成的一只浅粉色的小狐狸。
“唔……”
神识被裹挟于修士而言是最为危险的一件事,却也是修士伴侣之间最亲近的接触。
符亦一下子就软倒在姜瑾珩怀里,更是因为上位者的威压在,耳朵尾巴都掩不住了,尽数漏了出来。
呜咽声渐渐传入姜瑾珩的耳朵,但她却没有因此升起怜惜,眸光中含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她捞起符亦一条漏出来的毛绒绒的尾巴,从尾根捋到尾尖,一边感受着符亦在自己怀里颤到不行,一边加重神识上的束缚。
若是运转双修功法,神交能带来的就不仅仅是感官上的刺激,还有修为上的进益。
可符亦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更是没有掌控一点主动权,只能愈发依赖地往姜瑾珩怀里靠。
但她越靠,几乎将她完全单手抱起的那人便欺负她欺负得更紧。
实在是太舒服,符亦泪腺难免被催动,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更复泪光。
她这幅样子实在是疼人得紧,但姜瑾珩看在眼里,总去想,若是旁人对她这样做,她也是如此吗?
这种执念生根在心里,她的动作也愈发剧烈。
只是这样的情绪还没多久,就有一双胳膊环上她的脖颈,又有一个吻紧跟着送了上来。
“轻些……疼……”
“我看你喜欢得紧。”
话是这么说,可姜瑾珩却还是不自觉松了手中的力道,只是两人交缠的神魂还是缠得紧紧的,密不可分。
空气中尽是吐息的声音,一呼一吸之间黏腻得都像是连着丝。
许久,符亦终于有气力缓一缓,却又被抓住尾巴,胡乱揉了揉,整副身子都跌进了姜瑾珩怀里。
两人不知何时起已经转移到一张石床上,姜瑾珩似乎还使了个净尘术,又铺了好些绸缎,才未让符亦立马发觉位置的转变。
但她清晰地意识到,姜瑾珩似乎在生气。
可师尊为什么生气呢?方才沉浸在那样的情绪高潮中,符亦没时间想这回事,此刻见到她那一双失意的眸,身子不免欺上去,更主动了些。
她咬着唇压下尾根的麻痒,空闲的两条大尾巴从姜瑾珩腰间穿过,将人紧紧锁着。
符亦手上解衣服的动作很快,还有一条尾巴更是趁势钻进眼前人里衣,等到姜瑾珩反应过来之后,发现情事中掌控的一方早不是她。
她一把抓住那条在自己腰间作乱的尾巴,斥了一声。
“色狐狸……”
这事若放在往常,符亦定然会委屈。毕竟从最初到现在的主导人都是姜瑾珩,她只小小主动了一会儿,就被这样骂。
但符亦知道姜瑾珩现在在生气,非但不委屈,反而应下了她这句话。
至于动作被发现了——
就算是被姜瑾珩抓住了一条尾巴,可她只有两只手,自己有五条尾巴,是怎么也抓不完的。
这般想着,符亦另一条尾巴悄无声息地钻进姜瑾珩的衣摆,同时她还喘着热气,低低地笑了两声。
“是因为是师尊……”
闻言,被她压着的那人似乎身子轻轻颤了颤,眸中犹疑,理智上不信她说的话,却又溺在这样的甜言蜜语中。
说着,符亦热烫的吻落在姜瑾珩颈侧,看到那青白分明的脖颈,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似乎在回想记忆中有些清甜的滋味。
但,也不止血能为她止渴。
想着,符亦的指尖轻轻划过眼前人的衣带,所到之处尽数瓦解,就连识海中原本被束缚得紧的狐狸如今也被松了开,转守为攻,用浅粉色的尾巴缠住了那冰蓝色的神魂。
呜咽声渐渐从姜瑾珩口中溢出,符亦用唇堵着她剩下的声音,学着她先前那样,不给一点反抗的机会。
尾尖渐渐向下,撩开那碍事的衣袍。
姜瑾珩似乎察觉到她想做些什么,双手拼命地抵着她,更是蹙起那双眉对她警告。
但这样的警告对符亦似乎没有半点效用,反而让她变本加厉,在姜瑾珩脖间吮咬出斑驳的红梅,更压着她的双手,不让她有任何动作。
“别……别让它进去……”
即使姜瑾珩能强行挣脱开,但还是害怕伤了符亦。她以为符亦会听她的话,毕竟从前她就是那么听话的一个孩子,却不想下一刻那毛绒绒的感官就变得那么真实,撑得很满,动起来还有些扎人。
就像是原本很水润顺滑的狐狸毛浸透了水,结在一起,摸起来就没那么舒服。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于姜瑾珩是,于符亦也是。
符亦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这次过于莽撞,但她停不了手,看着眼前那双氤氲熏红的眸,想欺负人的心只会愈加强烈。
她还不清楚姜瑾珩为何会生气,只是看她如今样子,推拒的力道也小了些,应当是不讨厌的。
狐狸尾巴越滑越深,直到抵到某个地方,让姜瑾珩实在没办法,张口咬在了符亦肩膀上。
吃疼让符亦稍稍瑟缩了些,但意识过来之后,又重新抵了进去。
“师尊为什么生气?”
此时的符亦带着些诱哄的语气,咬着眼前人的下唇,一双眼睛里似乎只装得下这个人。
被这样深情的眸子对上,又有身下、神识的意识在,姜瑾珩一双眼不免有些发痴。
可听到她的话,那双眼又氤氲出淡淡的水光。
“你都要和别人成婚了……还问我为什么生气?”
姜瑾珩的声音忍着怨,似乎又在懊恼为什么都知道事实,被她这样对待,还是不能完全地推拒开。
可符亦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双眸突然就闪出亮光,似乎终于确定了什么。
“师尊以为,今日同阿梨成婚的是我?”
符亦的心情瞬间大好,她总算是意识到为何姜瑾珩今日会如此失常,澎湃的被在乎感更是冲刷掉了心中久等一年等不来人的失落。
“你还喊她?”
姜瑾珩尚还没有完全清醒意识,哭着一双眼,出口又是质问:“若非我将她掳过来,你是否此刻就在同她洞房花烛?”
这样拈酸吃醋的话符亦没想到终有一日会从姜瑾珩口中说出来,弯了弯唇,又将浸满了汁水的尾巴抽出来,抱在怀里状似可怜地说道:
“对呀,那如今师尊都将我的尾巴给染湿了,我还怎么向我未来娘子交代?”
闻言,姜瑾珩红着眼睛,明明那双眼还染着让人难以自持的媚,却同时还充斥着难以忽略的破碎感。且因为这句话,姜瑾珩竟生出一种要将她尾巴再吃进去的冲动。
符亦故意将话说得更惹人生气些,果不其然又被咬了一口,那牙印留在她肩上,但到底不深。
即使师尊再生气,都是舍不得伤她的。
意识到这点,符亦也不想再气她,见到她眸中的失意,心也被揪着似的疼,有些后悔方才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正因如此,她才轻轻吻掉那些泪,又捧着眼前人有些湿的双颊,继续说:“既然如此,师尊做我娘子好不好?”
符亦说完这句话,便见姜瑾珩似有些怔神,才将事实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其实今日,是雪梨和月霓的大婚,师尊将雪梨给捉了过来,此后我们可得好好同她们道歉。”
说话间,识海中两人的神魂紧紧偎着,姜瑾珩的面上也是一片怔忪。
雪梨和月霓的大婚?是了,师尊当时也只是说是狐族和雪狼族的联姻。
而有关符亦的部分,是自己臆断猜测出来的。
意识到这点,姜瑾珩瞬间有些局促,她不免看向另一片区域拐角,在那看不见的地方,雪梨正被五花大绑束缚眼耳,甚至还昏迷着。
“真……真的吗……”
姜瑾珩这才发觉自己一时冲动做了什么,想要起身,却又被符亦压了回去。
“师尊想要做什么?”
符亦的手划过姜瑾珩的面颊,一双眸同她对视得专注。
姜瑾珩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她误会得最深的,其实是符亦。
但这家伙看起来似乎乐在其中的模样,刚才甚至还说出那种话激得自己更生气。
想到这点,姜瑾珩有些恼:“我要送她回去!”
“不急。”说着,符亦抬手加固了罩着所卧石床的屏障,更是有一张符箓似流光般钻了出去。
“我已经将消息通知给了母君,她自会派人来救援雪梨。”
说着,符亦已经湿漉漉的那条大尾巴摇在姜瑾珩眼前,在她红脸到不免闭上眼的时候,她的唇也渐渐下落。
“但在此之前,师尊得要好好喂饱我……”
“更要因为先前的误会,好好安慰我……”
……
雪梨很顺利地被姬雪珺接了回来,其实于她而言,除了有刚被掳走之时那些不太好的记忆,似乎也没受罪。
甚至重新回到大婚的喜堂内,雪梨都没弄懂是谁那么奇怪,将她带走了,又一块皮肉伤都没受地让她回来了。
雪梨问那位将她带回来的姬雪珺这件事的时候,姬雪珺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说是误会一场,让她不要介意。
闻听她被强盗掳走的消息,月霓也是十分地慌。
原本她要守那阵法到婚前一时辰,今日将事务推给月媚之后,便一直四处在找雪梨。
如今知道她安全回来的消息,心中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见到这对新人没有因为那两个笨家伙耽误吉时,姬雪珺也很是欣慰。
但受到符亦传音符时,姬雪珺既惊喜于这样快就找到了雪梨的下落,又因符纸里偶尔传来的奇怪的声响而疑惑。
只是到了那地方姬雪珺便不再疑惑了。
地上是散乱的衣物,而一方屏障罩着的,是可视范围内最近的一张石窗。
就算不是过来人,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看到眼前这种情况,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来之前姬雪珺还好奇自家闺女要如何同姜瑾珩解释,又要如何让她相信,但她属实没想到是用上这个办法。
不过也能够理解,小情侣嘛,分别了太久,一时情难自禁,干柴烈火,也是正常的。
好在那时雪梨的药效还没过,不然若是让她发觉,恐怕也要留下点心理阴影。
因此,之后雪梨向她问这件事的时候,姬雪珺心里都有些发虚,看她的目光也怜爱了些。
不过好在,她是个心思单纯的,既然安安全全回来了,就没有继续往深想了去。
至于月霓,姬雪珺还是全盘托出了。
毕竟事关她守护一年的引魂阵,她姐妻的复生,她还是需得知道为好。
不过说完,姬雪珺也还补充讲道姜瑾珩已经将月华的身体给做出来了,相信之后她和狐族的误会解除,很快就会将月华的新身体给送回来。
许是清楚姜瑾珩对她狐族有恩,对灵狐一族更是有恩,也相信她的为人,信她不会伤害雪梨,不会陷狐族于不义,月霓也并未生气。
毕竟雪梨如今已经安安全全回来了,最先知道消息时,她所盼的也是这些。
但那个忘性大的小妮子,才回来没多久似乎就不记得了先前的惊惧害怕,看到这喜堂之间没有符亦,还多嘴问了好几句。
毕竟在雪梨看来,符亦可是她的主婚人,那些宾客流程里,除了她们一对新人,便就是符亦最重要了。
但她问话时,却一点没注意到身后月霓的脸色。
狐族不论是谁都清楚,这位雪狼族的小帝姬最初便是本着追走符亦才来到狐族的,更有很多人并不知道她和月霓的发展。
只以为雪狼族执意要与狐族有姻亲,而符亦又不肯,姬雪珺便着急忙慌地将月霓给推了出来。
也许在月霓心里,雪梨选择她也是有一些退而求其次的原因在。
被问到这个问题,姬雪珺随意扯了个理由,自己就当了这个主婚人。
送两位新人入洞房的时候,姬雪珺盯着月霓看雪梨的目光,不免摇了摇头。
这孩子,今晚有的受了。
……
不同于狐族今日的鸡飞狗跳,鹤云这边倒有些清闲。
仙门不日将对魔族发起最终的剿灭行动,她如今正看着自己初具雏形的布防图,放心地让奚音替她看护着她和凤祁那枚带着金色族纹的蛋。
也许腾蛇和凤鸟都是蛋生,奚音似乎很喜欢时不时会动弹的小家伙,有时抱着它,能在殿门前安安静静坐上一整天。
中途鹤云有收到姬雪珺一封类似“求救”的书信,可看过内容,她也只是笑了笑,随手放到一边去了。
自己这个徒儿果然如她所预料地赶去了狐族,甚至还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过这姬雪珺信中说到符亦已经跟着瑾珩而去,证明就不需要她来管了。
只一个符亦就能哄得她服服帖帖的。
至于雪梨,倒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作为师尊,她总要为自己的提点不当负责。想罢,鹤云也书信一封,随着附带一瓶固体丹去,让姬雪珺送去给雪梨,就当作她替她那不省心徒儿的赔罪。
毕竟小姑娘同她新婚的妻子之间实力算是悬殊,若真的在床上计较起来,免不了要吃亏些。
有了这丹药,不论是恢复体力也好,更得心应手地运转双修功法也罢,总要更得力些。
007知道鹤云抱的是这样的心思之后,不免封紧了自己的小嘴巴。
这水云峰从上到下都是一般的黑心眼,哪有人在大婚的日子里送这种东西的,难不成所有人在床上都要争一下长短吗?
若是知道007的心思,鹤云定要说一说它那不通情爱的机械脑子。
于陷进情爱的那些人来说,争一争这样无伤大雅的事情,不过是增添些情趣罢了,又哪里有人真的会特别计较,但又哪里有人会完全不计较。
在她看来,礼物就是要这种能够立马用到的才好。
处理好这件事,她更专心致志规划这最后一场大战的布防,只是有一点,她迟迟不曾决定好。
鹤云知道,千年前便是凤祁燃烧了自己的本源,才压制那魔神一时,但如今,魔族节节败退,却并未透出一丝魔神的痕迹。
前些日子一场大战,由于有007和陆芷的帮助,帮助殷穹的玄明子已然被下到仙宗水云峰底的水牢中。
只是殷穹从他身上剥离开后,他就一副疯癫模样,不仅闻不出东西,就连搜魂鹤云都未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种未知的感觉实在是让她有些惶恐。
007和背后的管理局从出现在这个世界开始便告诉她,它不可以插手仙门和魔族之间的恩怨,若非玄明子和殷穹有关系,也不会帮忙将他给抓来。
但按照管理局的话说,千年前,凤祁尽力封印的不过是未成年体的魔神,而不日后要出现的,是成年体的魔神。
只一字之差,鹤云便能意识到其中的厉害。
她不是没做好牺牲的准备,就怕单她一人的牺牲,没办法封印这魔神。
知道她烦恼这件事,007也只能适时地加以宽慰。
其实这时候它应当是绑定在姜瑾珩身上的,只是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它一点也看不到信息,便又跑到鹤云这儿来了。
【别担心,落羽走之前,不是说她还留了惊喜给大家吗?】
虽然她口中的惊喜就连管理局都探查不到,但她之前提到过是有关魔神,所以至少,要担心也要看到那“惊喜”之后才说。
闻言,鹤云也是无奈摇了摇头。
“那家伙,也是个疯子。”
不过,落羽当真是她见过最能拿起放下,却对感情如此执念,从一而终的人了。
只可惜她和奚音是再无可能了。
先前瑾珩为落羽铸体时,她尚存主魂,可以通过灵狐族的秘法渐渐回拢散落世间的其余散魂。
可此次她主动燃魂以求管理局的注目,并非散魂,而是将魂魄引作能量用,直至油尽灯枯般,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也就是说,无论碧落黄泉,世间再不会有落羽这个人存在。
想到这,鹤云不禁将目光移向了一边正抱着蛋的奚音。
鹤云最初的计划里,奚音不会那么早,那样被强行消除记忆。
但她发现了自己和落羽的计划,也想要破坏这个计划。
她们二人于双方都含着完全不保留的爱,但正因如此,落羽才又将计划提前了。
正因如此,鹤云提前,强行消除了奚音的所有记忆,术法束缚之力,更是比往常的要用上了三倍不止。
这也是为何奚音经历过禁术之后,被影响这样多的原因。
鹤云甚至有在后悔,后悔做出了这件事。她不知道消除记忆对奚音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虽然在外人看来,忘情好过痛苦终生,但于她和落羽而言,这段记忆会是两人之间情之所在的唯一象征。
直到落羽决定动手的前一日,鹤云还同她秉烛夜谈。
鹤云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过分自私,自私到要拆散她们两个去保全自家徒儿的性命,但那晚,落羽给了她不一样的答案。
她说,其实这一次的决定,并非只是为了奚音,但奚音的存在,奚音曾说一些话,的确是促使她做出这个决定的重大原因。
落羽此前从未想过,为何她随意分出的散魂造出来的姜瑾珩,会有拯救天下的抱负,能舍得,有信念,全然不似她这个游散闲人。
但就是奚音的那句话,加上这一年的时间,让落羽心中对于这件事明朗了许多。
被压制在婆娑秘境的千年时间让她心中只剩下执念,哪里还记得自己从前的模样。
奚音的一句向往,向往她的从前,让落羽意识到她似乎也有明媚的时光。
是什么时候变得不这样的,她也记不清楚。
但就在当下,她特别想做出这么一件事。
这件事或许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更无需让人感激。
只需要证明——她忠于自己。
就算奚音会恨她。
第85章 这时候知道害羞了?
同符亦折腾完,已是第三日了。
原本要结束的时候其实是第二日的午间,就这样,那家伙还不知足,说狐族缠尾经常性地持续好几日的功夫,气得姜瑾珩发了狠咬她一口,让她找别的狐狸去做。
知她说的是气话,符亦只揉了揉姜瑾珩喊着发胀的腰,又坏心思地去亲她。
“真舍得吗?”
自然是舍不得的,正因如此,两人就又在那张石床上呆了一日,还是最后,姜瑾珩觉得嘴巴实在发干,要缺水到昏过去了,符亦才有些食味知髓地停下,替她去取水喝。
这一番经历下来,姜瑾珩实在是感叹,感叹年轻人身体是真好。
虽然她同符亦一般年岁的时候,身体似乎更不好一些。
如今两人差了三个大境界,自己竟还受不住她这样弄。
姜瑾珩隐隐有些头疼,在符亦刚将水给她取过来的时候,没忍住踹了她一脚。
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的符亦只顾着看水有没有撒了,之后才可怜巴巴地望向姜瑾珩。
那一双似乎等着挨她训的狗狗眼让姜瑾珩看了,不免心下一软,实在是一句凶话都说不出来了。
“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
说着,她接过水喝,就这样错过了符亦眼眸中闪过一瞬的狡黠的光。
就不,下次还这样。
……
还记着要去狐族将月华的新身体给送过去,自苏醒过来用术法清理干净身体之后,她便带着符亦往狐族赶。
只是见到姬雪珺时,姜瑾珩观她眸中隐忍的笑,还是不免掐了下身边乖乖喊着“母君”的符亦。
那时她有感觉到有人造访洞府,也清楚大约是符亦通知来,接走雪梨的人。
但罩着她二人的屏障那样简单地在那床榻上,醒来时姜瑾珩又发觉遍地是散落的衣物,想来到访的那人定然知道她们在床榻上做些什么了。
如今见到这姬雪珺意味深长的笑,姜瑾珩便很快意识到,那日来洞府的大约就是她了。
被莫名掐了一下的符亦吃疼喊了一声,这小情侣之间的情趣姬雪珺怎会不知,就当作没听见,只问姜瑾珩:
“如今误会解了,仙尊可是要履行当日的承诺?”
既谈到正事,姜瑾珩也不再含糊,抬手一挥,将替月华塑好的那具新身体展露在姬雪珺眼前。
做完这些,姜瑾珩突然想到些什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瓶固体丹来。
这东西她自己早上才用过,用来补气最为适合。
这三日的功夫,姜瑾珩算是体会到为何那些修士对同狐族双修的事情,又怕又是向往,更何况,她是一点都抵不住符亦的相求的。
而雪梨那小姑娘和月霓新婚,还同她差了境界,想必比她更需要这丹药。
姜瑾珩将丹药一并递了过去:“对了,替我将这固体丹交给雪梨吧,就算我为前些天的那场乌龙的致歉,之后若有机会当面见她,我也会亲自同她道歉。”
姬雪珺听到她的话,接过那瓶丹药,不免无奈笑了笑,低声自语:“你和你师尊当真想到一处去了。”
给完这些,姜瑾珩很快向姬雪珺说明要返回仙宗的消息。
知道她身负许多,姬雪珺也没有留,更没有像之前一般拦着符亦不许出那狐族。
有姜瑾珩在亦*儿身边,她还算是放心的。只是临行前,她还是将符亦拉在一边,一双眸里满是孩子长大了的欣慰。
符亦疑惑为何母君要将她单拎出来,却不想,是为了授她一部天品的双修功法。
眉心中汇入一缕红光的那一刹那符亦就完全红了一张脸,再没有在姜瑾珩面前那样大胆,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等着的人,又声若蚊蝇般同姬雪珺说道:“母君这是何意。”
被闻到这个,姬雪珺倒没有什么扭捏的,只大大方方地看了一眼姜瑾珩,又低首同符亦说。
“双修并不是不可说的事,我狐族双修功法甚多,而双修功法有强有弱。这部功法在运行时能帮助双修双方吸取天地灵气,更能使境界低下的一方以境界高的一方的补灵速度补灵,比较适合你二人。我见你身上似乎没有补灵后的痕迹,反而有些亏空,便多提点你两句。”
闻言,符亦点了点头,这几日的功夫,她的确耽于同师尊做那档子事了,就连双修功法的影子都没想起来。
虽然在姜瑾珩面前,她并不会羞,但是被母君指出这个问题,符亦抓住衣衫的指节都紧了几分。
孩子会不好意思,这也在姬雪珺的意料之内。但很多事,她经历过,便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经历一遍。
姜瑾珩的确出色,年纪轻轻就已经达到大乘境界,普天之下,想必没有几个人敢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但符亦如今只是化虚境界,若爱侣不在身边便不能保证性命,此后要应对的艰难困苦便要多上许多。
想着,她拍了拍符亦的肩膀。
“你二人中,她是仙门的佼佼者,而你是我青丘的帝姬,实力悬殊不说,更有一层师徒的名分在,于世俗而言,是不能相容的。”
听到姬雪珺这样说,符亦面上有些失意,这些东西她都清楚,但由母君口中说出,她心有些慌得厉害,生怕她不允自己和师尊相爱相处。
看出符亦的顾虑,姬雪珺无奈笑了笑:“我说这些,并非要让你放弃同她的这一段缘,不然,就不会提点你双修功法的事了。我只是希望你想着,如何同她并肩。若实力足够强大,世俗又何有所谓?无人能够伤你们分毫,口诛笔伐又算得了什么,能让你们分开吗?”
“自是不能。”
符亦的声音十分肯定,姬雪珺听了,欣慰地笑笑:“既如此,她在那等着你,你便要好好跟紧她。”
“去吧。”
闻言,符亦向前走了两步,突然驻足,转过身来,几个快步又紧紧抱住了姬雪珺。
“母君也要好好的,等仙魔战事了结,我一定拉着师尊,回青丘住。”
自认回符亦之后,母女俩之间的相处其实没有多亲密。
许是因为自小被养在外面的缘故,姬雪珺也并未苛责她太多。
只是如今受了这样一抱,她心中难免划过一丝暖意。
“嗯,母君会等你们回来。”
这一抱之后,姬雪珺便目送着姜瑾珩和符亦离开,转过身,便看着先前鹤云送来的那具由宴卿做的“傀儡”木着一双眼看着自己。
鹤云将她送过来时说,宴卿的魂魄已散,主魂不知落到何处,如今的模样,是已经被人制成傀儡,改变不得。
所以她将傀儡重新炼化,送到自己身边,只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也就是说,宴卿如今留在这世上的,只这一副空壳了。
鹤云走之前让傀儡向她认主,姬雪珺最初不想再看到她,仿佛一见到她便是在向她提醒,宴卿已经不在了。
正因如此,最初姬雪珺便命令她好好呆在一处,不要随意走动。久了,又想再看看那张脸。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虽是傀儡身,但却不完全听自己的命令,总是偷跑出来,也不知是干什么。
但姬雪珺清楚,她不是宴卿,宴卿再不可能回来了。
为了方便,姬雪珺喊她阿离,像是自虐般地想要记着什么。
阿离阿离,便映证她二人的分离。
只是今日阿离又出现在她身后,也不知是因为什么。
见状,姬雪珺无奈地喊了一声:“怎么了?”
傀儡并不会有人的情感意识,也不会有什么知觉,但像是意识到姬雪珺不怎么想看见她,阿离的脑袋稍稍低下来了些,抬手露出一个大剌剌的伤口。
“破了……”
见状,姬雪珺蹙了蹙眉。
活死人的皮发一如正常人,就连此时被划出了口子,都与常人一般。
可符宴卿这副身体算是强悍,轻易很难有东西能伤到的。
正因如此,姬雪珺往前走了几步,抬手输了妖力到伤口处助她恢复,又问:“怎么受的伤?”
“采……采花……那山里有只老虎,同它打了一架。”
不知为何,这句话的语气颇有些自豪,让姬雪珺多看了她一眼。
但说着,阿离隐在身后的那只手不知从哪儿处变了一捧幽兰出来,捧在胸前,又递给姬雪珺。
这捧花看得姬雪珺有些发怔,她抬眼看向熟悉的那张脸,意料之中看到那双空洞的眸,掩下那有些怔愣的神色。
花不是那捧花了,人也并非是那个人了。
想罢,姬雪珺并未接过那捧花,只认真给阿离处理好伤口,命令般说道:“以后不要去那里了,老老实实呆在这。”
说完,似乎怕她听不懂意思,姬雪珺又补了一句:“也不要再采花了。”
说罢,姬雪珺便松了绑完纱布的手,只身离开狐狸洞,徒留她身后阿离睁着那双空洞的眸,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离开。
在她完全走出狐狸洞的时候,阿离看了看手中的那捧幽兰,将花摔到了地上,老实找了处位置坐着,目光一直停留在洞口的方向。
不喜欢吗?
……
姜瑾珩和符亦回到仙宗之时,鹤云刚将与魔族大战的布防图弄好。
按照管理局的预估,魔族将会在初一无月时分,魔神出世之时发动最后一次的大规模反扑,因此,许多防御工事要早做防备。
出青丘时,姜瑾珩便知身后跟了个小尾巴,一路紧跟着她们上了水云峰,她都未将人捉出来。
此刻到了峰上,她往后一瞥,抬手拟了个诀,很快捉了一只狐狸过来。
是好久不见的月媚。
也不对,应该是只有她好久不见的月媚。
见到月媚,鹤云首先有些诧异,随后又很快意识到她的目的,无奈摇头。
但姜瑾珩尚且不知,只提溜着狐狸问:“小家伙偏跟着我上仙宗作什么?一路上我见你偷着摸着才未点出,如今都到了这里,总该和我说实话了吧?”
此刻符亦也清楚了姜瑾珩心意,她先前也同自己说明了为何同月媚接触。
此刻见姜瑾珩问话,她倒也不吃味,反而同样好奇。
不同于她,月媚有着鹤云作保,这一年间经常性地来回仙宗和青丘,符亦先前还想向她打听有关姜瑾珩的事情,但得不到消息,只好作罢。
只不过似乎近两月,她的确是没出青丘。
但在符亦印象中,她若想来仙宗,应当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思考间,月媚挣扎开姜瑾珩的手,落到地上,化为了人形。可那一双红着的眸,就像是哭过一样,尽显主人家的心情。
“怎么了?”
姜瑾珩没有微蹙,看向鹤云,却发觉鹤云似乎早有预料,先一步向月媚开口:“鸢仪还没有消息,你如今上仙宗来问,也是枉然。”
“她怎么了?”
问这话的还是姜瑾珩,符亦也跟着不明,便听鹤云同她解释道:“瑾珩,你昏迷一年不知,我仙门同魔族之间大战已数日,伤亡失踪皆有,就在上一场还算大的群斗中,鸢仪参战,自此之后便没了消息。向外,也报她失踪。”
闻言,月媚倒先蹲下抱着膝盖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遍捶自己的腿。
“这个笨蛋,我那时说要和她一起去的,她偏不让,现在人也找不见了。”
知道她难过,鹤云将月媚给扶了起来,又拍着她背安慰她道:“你先别难过,前几日晨起时候,我听东南方战场剑派的一个长老向我禀告,说是有人在月前看鸢仪同一只指挥魔狼的魔人鏖战,此后便消失在了一片密林中。”
闻言,月媚脑袋轻抬,声音有些低:“她还活着吗?”
这件事鹤云不敢保证,但她却还是安慰她道:“本尊那时便去到那片密林中,找到了搏斗的痕迹,鸢仪的灵力痕迹,更找到了几具魔狼的尸体,但并未看到她的。”
鹤云一句话让月媚重燃希望,双眸中也更复光芒。
见状,鹤云也笑了笑:“你应该相信她的实力,我们也是,对不对?”
“嗯。”
讲完,月媚也不继续哭了,转头望向姜瑾珩,擦了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个谢:“多谢仙尊发觉我却并未将我甩开。”
听清来龙去脉,姜瑾珩自然不会怪责月媚,想她此刻定然依旧伤心,不免宽慰她道:“我知你本性,跟着我上山来也绝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无需自责。”
即使知道姜瑾珩和月媚之间没有什么,但见到师尊朝着她笑还说这些话,不免触到了符亦的旧伤疤,鼻息间没来由地“哼”了一声。
想当初就是在这里,自己将冲霄横于脖颈前,但师尊却无情拒绝了自己。
越想越委屈,符亦狠狠瞪了一眼还在与人谈笑的姜瑾珩,撒开她的手就往自己的居所走。
聪明如姜瑾珩,又有复归的007提醒,哪儿能注意不到符亦的异常。
在符亦撒开她手的一瞬间,姜瑾珩便重新拉过她的手腕,更是将人拉进自己怀里。胳膊搂在她的腰间,也不说话,只做出这样的动作。
察觉到她们之间暗涌的情绪,鹤云无奈笑笑,只好拉过月媚,同她说着还有哪处她还未有时间去搜寻,可让月媚单独去找找。
鹤云也留下一句话给姜瑾珩,让她去内室中记一记自己规划好的布防图,若有哪里需要修改的,晚间她们再讨论讨论。
若是没问题,此后就要加紧建造一些防御工事了。
那两人渐行渐远,符亦却还维持着在姜瑾珩怀中的样子,没忍住红了张脸,又伸手去推她。
“这时候知道害羞了?先前拉着我在床上不依不挠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姜瑾珩如今大大方方将这种事讲出来,符亦更是睁圆了一双眸,双手就去捂她的嘴。
床榻间的情事自然不能和在外头表露出来的同语,毕竟那时她也是一时上了头,想让自己心爱的人身上各个角落都留着自己的痕迹,便冲动了许多。
到最后符亦也有些后悔,毕竟那时姜瑾珩唇都有些白了,嗓子更是发哑。
哪知道就休息了半日的功夫,这人还在外头打她的趣。
真是亏了自己当时还体谅她。
姜瑾珩不知道符亦小脑袋瓜子里装着些什么,却只知道她的小赤狐生气了,需要人哄哄。
一个带着凉感的吻落在自己唇上时,符亦的气就消了一大半,但依旧还想说些什么。
那人似乎体察到自己的情绪,很快又落下密密的吻。
每一个吻都不深,但正正好足以安抚符亦的情绪。
符亦很快就被哄成了顺毛狐狸,整个人都沉浸在粉红泡泡里,无法自拔,却听到姜瑾珩又说:“亦儿,化成狐狸给我抱抱可好?我想……摸摸尾巴。”
“尾巴”如今在符亦听来已经十分禁忌,被哄到正当时的时候突然被提出要求,她更是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但看着姜瑾珩那张略带着些期盼的一张脸时,符亦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却依旧乖乖化作了狐狸。
五条尾巴的狐狸就那样安然卧在姜瑾珩怀里,说是摸尾巴,实际姜瑾珩只是将尾巴轻托着,轻轻用手顺着狐狸毛。
她身子凉,这样抱着符亦,只觉得抱了个手感绝佳的暖炉子。
姜瑾珩很快去到自己殿中内室,更找到鹤云说的布防图。
只是狐狸卧在她怀里也是不乖,时不时捧着她的手指用犬齿轻轻咬着,又不敢咬破了;时不时又爬到她脖颈上挂着,软舌时不时舔一下她的面颊……
每次小东西不太乖,姜瑾珩便会去拍狐狸屁股,狐狸便会稍稍安生些。不过也安生不到多久,就又要闹腾起来。
后来,姜瑾珩也不管了,任由她做这些小动作,只是每次被她捉到动静太大,她便要去捻一捻符亦除了尾根之外,最敏感的耳朵,有时甚至上嘴去咬一口。
狐狸也不怕这个,但可能是考虑到姜瑾珩如今在做正事,稍稍闹了一会儿,便窝在姜瑾珩怀里,浅浅睡了起来。
等姜瑾珩看完那张宏大的布防图后,便在寂静的房中听到了浅浅的鼾声。
明明不是什么好习惯,但姜瑾珩听着她入眠的声音,没忍住轻扬了扬唇,更勾起食指,在那尖鼻上刮了刮。
真可爱。
……
符亦再转醒,是在姜瑾珩的床榻上。
狐狸踩着四肢从榻上站起来,眺望四周,竟到处也找不见姜瑾珩的人影。
她一阵慌,就怕先前发生的许多都是黄粱一梦——
这种梦她做得并不算少。
她很快跳下床去变作人形,就在此刻,门扉被人推了开,姜瑾珩换了一身衣裳,细看那衣料上竟用金线绣着各种动作的狐狸,那狐狸形状,似乎便是拟着符亦做的。
但符亦没时间注意那么多,只见着姜瑾珩腰间别着一柄玉笛从外头推门进来,她很快扑进了人怀里,心中那股子怅然才消了去。
“我还以为,师尊又不要我了。”
摸到实体,符亦才能确信自己经历的不是一场梦。
几月前她在青丘从昏迷中醒来,无论从何处探听,都找不到一点有关姜瑾珩的消息,这个人就像是突然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方才苏醒时,她也有一股这样的感觉。
意识到符亦情绪的低落,姜瑾珩才推门进来时唇上扬着的一抹笑也悄然落下,她张臂抱住了眼前人,下巴在符亦发间轻蹭了蹭。
“不会的,我永远不会不要你。”
虽然这句话听着十分像是空话,但或许是自己原先预选的决定落在了奚音和落羽头上,姜瑾珩第一次觉得此前自己规划了一件傻事。
即使要一起死又如何,至少临死之前,两人心是贴在一处的。
若回到那个节点,要做下同一个决定,姜瑾珩不会再想将符亦撇开。
即使是命定的死局,她也要问到符亦的意见之后,再做决断。
一个人孤独地去死,另一个人孤独地活着,这是一种无私,但又怎么不能说是一种自私。
同为一段关系中的两个人,符亦应当和她有着同样的选择权力。
只可惜,每次姜瑾珩都要透过别人,才能懂得更多。
在她看来,落羽是个伟大的人,但她对奚音好残忍。
而自己也差点这么残忍。
想到这,姜瑾珩眨了眨眼,想尽力将眸中水雾散开,又扯出一抹笑,同符亦分离开,穿着自己新做的那身衣袍,展示给符亦看。
此刻,符亦也终于注意到了她衣服上绣着的狐狸,不免亮了亮眼。
“好多狐狸!”【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