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月下浅吻。
姜瑾珩是第一次从符亦眼里看出厌的情绪,她怔了好一会儿,人也有些无措,一向能言善辩的她此刻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清裳看出两人间的不对劲,赶忙打断这样的气氛。
“仙尊想找的那株仙草可有音讯了?”
清裳以为这样的对话不会有问题,但着意听了各种传言的符亦却很清楚这仙草是为了什么,不免避开目光,冷哼一声。
这下子,场面气氛倒变得更凝滞了些。
见状,清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默默噤了声。
其实在昨日,姜瑾珩已经寻到最后缺的那两株仁王仙草,只是吊着了一条鱼,才没有将情况宣扬出去。
此刻师兄并没有将他所说仙草送来,所以至少于外界看,她对这东西还是缺的。
所以尽管氛围不对,姜瑾珩还是要回答这个问题。
只见她摇了摇头,却也说明:“虽未寻到,可师兄已书信我一封,说是他那儿留有两株仁王仙草,可予我一用。”
话毕,清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笑着同她恭喜道:“那师侄在此恭祝仙尊心愿得偿。”
两人说着话,可符亦却无聊地拨弄着她筐中的灵果。
站这么近,对话声断断续续地飘进她的耳蜗,就算有心不听也难免听了个干净,令她烦心不已。
姜瑾珩现在倒是能意识到符亦似乎不想见她,只是这小妮子心魔未解,又郁火难消,实在不是能让人放下心的。
她侧目看向清裳,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是她那位还算是亲近的孟闲师姐从山门前捡来的。
清裳并无双亲,师姐捡到后更是多上心,简直是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养。
自己未收徒之前,她一直是作为峰主下一任接班人培养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之后搬离了师姐的水尧殿,可姜瑾珩信得过她,也放心将符亦交由她看顾。
方才心头升起的那抹失意到底还是散了个干净,比起看到符亦和旁的人亲近让自己难过,姜瑾珩更希望有人能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照顾她。
“清裳。”
想罢,姜瑾珩喊了一句,见人匆匆偏过脑袋,望向自己。
“既然材料已经集齐,不日我就要闭关。此次闭关少说用到一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还请你多照看亦儿。”
说完,姜瑾珩也不顾清裳是否应允,很快便散了身形,离开这片区域。
她离去瞬间,符亦倒立马站了起来,只是再看不到那人,攥了攥拳,还是坐了回去。
聪敏如清裳,经历这一番对话,符亦怪异的举动,清又怎么看不出她们师徒只见似乎发生矛盾。
且她大胆去猜,似乎这矛盾同栾秋仙尊近期的传言有关。
只是听方才姜瑾珩予自己的托付,见她似乎有冷处理的意思。
而符亦为何会发气,清裳似乎也能猜到。
她送给符亦的那柄扇早在一月之前就已经铸好,只是那时访玄云殿,只听人说符亦似乎远行历练而去,要到大比前两日才回,这才没能及时送出去。
而今日她受命看顾集市,正巧撞上了符亦,这才有了这场对话。
栾秋仙尊剥仙骨为灵宠塑体一事,就连她一个旁支子弟都觉得荒谬,才回宗不久,作为水云峰亲传的符亦又怎么会高兴得起来。
她们定然是因为这件事吵了一架。
清裳倒没有往旁的方向去想,毕竟不可能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能对自己的师尊起不该有的心思。
就算有,这心思也合该一直放在心里,永远没有宣之于口的机会。
清裳只觉得若她身处符亦的位置,也难免因为劝解和栾秋仙尊吵一架。
想到这,清裳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
她看着无聊着啃灵果的符亦,用上再寻常不过的语气。
“你也听见了……”
只是清裳说到这,话却被符亦打断了去。
“师姐,你觉得我还小么,还需要喊人特意看顾么?”
被蓦然问了一句,清裳倒是有些发愣,只是她似乎想到自己,还是无奈笑笑。
“不小了,但是在一些人眼里,你即使本事再大,阅历再广,依旧是一个孩子。”
这话让清裳想到自己,只是她不知道符亦全部的心思,更不知道她在闻听这句话之后,暗叹了一句。
“原来如此。”
……
玄云殿她是不想回了,符亦匆匆扯了个借口,想让清裳给她随意弄一个寻常弟子的居所,作为她暂居的地方。
对此,清裳并不点破,只是单人居所一日间可不好安排,便将符亦带到了自己的宅院。
清裳百年前就孟闲仙尊的水尧殿搬了出来,以理事的名义在这间宅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与她同住的还有两名才入门不久的未拜师的弟子,还空了两间房,正好符合符亦的要求。这里虽不如那些仙尊的属殿适合静修,但住的人多些,也热闹些,心中那种无人述说的愁绪也会渐渐淡忘。
离宗门大比还有两日的功夫,清裳早早地就拿到了参与者的名单,知道符亦要参加,更是希望她能够拿到个好名次。
清裳自觉符亦与栾秋仙尊的矛盾没有多大,这里也只是让她暂住罢了。有时候只要距离离得稍稍远一些,时间的确能解决这样的矛盾,所以她才带着符亦住了进来。
只是她没想到,符亦入住当晚,便捧了一个酒袋坐上屋檐,对月独酌,甚至昏睡在那。
清裳还是第二日寻人才发现这件事的,那时符亦差点从屋檐上摔下来。若不是她及时将人接住,符亦怕是参加不了一日后的大比了。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一日前栾秋仙尊要将人托给她照顾,这样胡来,不照顾能行么?
可清裳没想到,就在她横抱着符亦送回屋内,又将她好好安置在床上后,蜷成一团好好安卧的人却变作一只赤色的狐狸,五条大尾巴床榻都有些安放不下,从被子帛中挤了出来。
下一刻,那尾巴又将被子给掀了开,最终团团裹住狐身才安静下来,是那种让人看了就觉得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但看到眼前一幕,清裳心里震惊大过一切。
只是震惊归震惊,清裳倒也没有交符亦移办的心思。只是睁大眸子愣在原地将近有半刻钟的时间,直到见狐狸翻了个身子继续睡着,才恍然发觉屋门都没有关上。
清裳很快移步到屋门前,左右张望,发现似乎并没有人在附近,这才松了一口气,将门紧紧关上,又回到床前。
榻上狐狸依旧安睡,眼前的一幕告诉清裳她方才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按照计划,她今日要与此次大比水云峰所有的参赛者,于议事厅开一个小会。只是如今看,她是没办法参加了。
也不知道符亦这样,仙尊她知是不知。只是想来仙尊对妖族态度一向不错,即使不知,也不会对符亦做什么。
只是事关重大,清裳也不敢直接书信或是用传音符通告,想着若是被旁的人闻见亦是不好。
无奈,她只好坐在床边静静地等。
清裳不是没有试过叫醒符亦,只是在闻到符亦满身的酒味,嗅出她昨夜喝的似乎是黑市上才能卖得的醉三生后,晃了几次便歇了叫醒人的心思。
也不知道这家伙灌进去多少酒,竟也没有防人的心思,就这样露出妖兽的形态。
而这醉三生最是醉人,符亦能不能在一日后大比之前醒来都是一件难说的事。
想到这,清裳无奈叹了一口气。
她守了半日,却观微到师尊来她的宅院,只得出了房间,去开正门。
孟闲没有多说什么,只问她缘何缺席今日小会。
百年来,清裳将所有事情都做得有条有理,无法挑出半点错漏。她也有心相避,是故师尊来寻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符亦身份特殊,清裳不敢说实话,只支吾简单扯了一个理由,并未得见孟闲探知她身上浓重妖气时,紧皱的眉头。
一日的时间很快过去,无法出门,清裳只得以书度日,好在当天晚上临睡时分,符亦总算是醒了。
她醒来时依旧维持着狐形,甚至抻了个懒腰。挠挠脑袋后看到清裳,也只是有些发愣。
清裳猜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如今是以什么形态现的身,无奈摇摇头,走进了些,又拿了面铜镜丢给她。
这一看倒是让符亦吓到了,就连铜镜都摔了下去,一溜烟的功夫,就忙里忙慌地变回人形,更是下意识缩在墙角。一脸防备地望向清裳。
她会这样也是情理之中,清裳便也没有再靠近,只是缓缓出声安抚她的情绪,也是解释。
“师妹,我不会伤害你的。如果真想动手,也不会在这里守你一日,更不会让你还有睁眼的机会。”
清裳的话在理,可符亦心中懊恼却多了些。
她知道自己酒后容易失意,却没想到这一次直接化作了狐形,还被旁的人看到。
只是如清裳所说,自己在这里安睡了一日,也是有她的功劳在的。
想到这,符亦面上带了些歉意,站起身同清裳道了个谢。
只是她才起身便觉得不对,摸向脖颈,果然不见那块玉珏。
符亦尤记得昨夜这东西还挂在自己脖子上,可现在摸遍全身都没有寻到。
见符亦似乎在寻着什么东西,清裳也难免问上一句,可才走近,又见符亦做了个驻足的手势。
“师姐,你最近还是先别靠近我了。”
清裳蹙眉,符亦怕她误会,还是多解释了几句。
“你应该能猜到,我另一位母亲是狐族血脉。如今我用来隐藏妖气的一块玉珏消失不见了,你若多靠近我,身上难免沾染到妖气,被人发觉对你不好。”
说到这,符亦觉得清裳似乎能懂,可见她却有些怔神,又疑惑问了一句。
“怎么了师姐?”
清裳不语,只是想起自己请走师尊时候见到的那张似是有些犹豫的脸。
“糟了。”
“怎么了?”
符亦的一句问让清裳回过神来。
她面色有些沉重,好一会儿才同符亦缓缓讲道:“今日我师尊孟闲仙尊来过这里,虽然没有看见你,但……应该是察觉到了我身上的妖气。”
清裳不曾有过什么灵宠,也许久未出这山门,若她站在师尊角度,若是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妖气,也会心中生疑。
也怪她太过迟钝,心里接受符亦身份之后,便没有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只是清裳先前几次见符亦,从未感受到她身上有过妖气,这难道就是她所说的玉珏的功劳。
仔细想来,昨日的确见她脖上挂着一个圆形玉珏。
“那玉珏如此重要,又挂在你脖子上,怎会丢了?”
清裳的疑问正是符亦心里的疑问,变故只有可能是昨天夜里发生的,而她对那时的印象是一点都没有了。
她多想也只觉得头疼,清裳不欲逼她,只问:“栾秋仙尊可知道你身份一事?”
符亦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便见清裳松了一口气。
“那我即刻上玄云殿一趟,有栾秋仙尊在,应当也能解决你身上妖气的问题。”
说完,清裳就要动身离去,只是临到门前,突然想到什么,捏了两张符出来,一张是隐气符,而另一张则是封禁用的禁制符纸。
清裳将前一张符启用,又将后一张给了符亦。
“我一去不过一个时辰,还请师妹委屈委屈,老实呆在这里,莫要被人发现行踪。待我关上门后,将这张符纸贴在内门,谨防旁的人进来。”
清裳说完便匆匆离去,符亦也只是愣了小一会儿,很快听话照做。
只是呆在这样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实在太过无聊,符亦躺倒在床上,忍不住去回想昨夜的事情。
这是她第一次醉得不清醒,脑子里却连酒味都不记得了。
符亦只记得自己抱了一壶母君交予她的“忘忧酒”上了屋檐,卧在上头看月亮。
她一边看一边往嘴里灌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母君在将那壶酒交给她的时候就提醒过不能多喝,是她忘了嘱咐,才招致这样的祸端。
只是,符亦居然还记得酒后旖旎的一个梦。
想到这,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唇,下一刻又烫手般地撤开。
不过是梦罢了。
……
清裳很快上了玄云殿,可她跪在殿外求访时,却闻得栾秋仙尊已经开始闭关的消息。
这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毕竟除了来见栾秋仙尊,整个仙宗她再能求的,也只有师尊了。
先不说符亦愿不愿意将这件事再告诉多一个人,就光是那个女人,她也不想主动去见的。
清心了这么些年她想明白一个道理,很多情况下只要不见就不会有念想,不高兴也不会失意。
……
姜瑾珩的的确确闭关去了,可昨天夜里,她也见着了符亦。
其实从集市上碰面后,姜瑾珩就没有真正离开。
说担心也好,其他解释不清的情绪也罢,姜瑾珩就在符亦身边不远处,一直注意着她。
也许是第一次从符亦眸中看到了生厌的情绪,姜瑾珩突然变得有些胆小,并不敢上前,只敢做这样窥探的行径。
替焚天和月华塑体也不急在这一日两日,且魂台那里,自有奚音看顾。
奚音自两月前苏醒后,便再没有陷入沉睡。谨防她出行被旁的弟子发现,姜瑾珩便独给她挑了一间小屋,让她看顾为焚天补魂的魂台,而月媚也已经对魂台再施一道法术了。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唯有符亦,却因为被她蒙在鼓里,似乎生了大气。
姜瑾珩原本以为只要找到时机和她讲清楚这一切便会好很多,可如今却萌了退意。这一路过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就连她自己有时候都有些理不清头绪,若是现在讲给符亦听,她会信吗?
这一点姜瑾珩不知道,只是在她意料中的,符亦并不愿回到玄云殿。看着清裳将她带到一座小院,又看着符亦进屋,姜瑾珩也稍稍安心些。
她刚想走,却见那人又拎着一个酒袋,身手矫健很快爬上房檐,卧在那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下,姜瑾珩又不能走了。
她跳到后一间屋子的房檐处静静坐着,就这样看着*符亦,看着她对月独酌,整个人都很昏沉,几次想要上前,却都忍住了。
直到见符亦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子,险些从房檐上摔下来,姜瑾珩才匆匆赶过去,将人接住。
那时,符亦已经醉得不成样子,可还是一眼认出她,抱紧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唤师尊。
这似乎是两人两月来最近的一次接触,姜瑾珩放任她带着酒味的热辣呼吸喷洒在自己耳后,抬手轻抚着那因急促呼吸起伏不断的脊背,直到感受到热烫的眼泪蹭湿自己的衣肩,才真正滞住了动作。
姜瑾珩现在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感觉,但眼眶也酸酸的,没忍住用面颊蹭了蹭她的脑袋。
酒壶早已喝空丢在一边,而房檐上的两人相互偎着,抱在一处。
好久好久,姜瑾珩才听符亦吸了吸鼻子,似乎哭够了,可声音还是有些抽噎。
“明明都摸了我的尾巴了,为什么要去喜欢别的狐狸。”
这话像是控诉,让姜瑾珩成功怔了神。
也是符亦离开宗门的这两月姜瑾珩才无意从月媚那知道这件事,知道原来对于狐族来说,缠尾就相当于求偶。
而她没有拒绝符亦的缠尾,相当于答允她的求偶。
那时候自己根本不知道这回事,但不知并不是无礼的借口。
姜瑾珩深知这点,心里更觉得不好受。
可她还守着一条线,她和符亦是不能在一起的。
符亦喜欢的不过是自己的长者身份,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有好奇心的,所以也会因此崇拜懂得更多的人。
而她在与更多人相处之后,也会渐渐认同这一点的。就好若……今天。
姜瑾珩想到今日符亦同清裳旁若无人的谈笑,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苦涩。
而现在她酒后醉意支配同自己的哭诉,不过是执念使然。
姜瑾珩自以为将一切想得很清晰,却无法解释自己心中的想法。
如果符亦对她的喜欢真的是一时,那自己呢?
她逃避了这个问题,又或许,她不想承认。
姜瑾珩敛下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可久久未得到回应的符亦却再次红了眼眶。
“你不喜欢我你还来找我作什么?”
说着,她就要将人推搡开,可身子因为醉意都软了下来,实在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推搡,姜瑾珩下意识将人松开。可松开后,符亦却哭得更凶了。
“你一直这样,我向你靠近一些,你就什么都受着;我稍稍走开些,你就走得更远!”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闻言,姜瑾珩蹙紧了眉,手下意识去抓符亦手腕,却被很快躲开。
符亦的泪似乎怎么也止不住似的,一边抽噎还一边咳嗽。姜瑾珩见了,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强行把人拉进怀里。
可她这一拉,怀里的人又开始犯起难。
“你不喜欢我你又抱我作什么!”
只是这次,姜瑾珩没有轻易松手。
眼前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喝醉了酒无所忌惮的小无赖,可她似乎突然认清了一些东西。
不管符亦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大概是喜欢的吧。
会想时时刻刻见到她,会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受伤,会因为她,明知道不该还崩坏名为理智的弦。
这个认知像是烟花一样炸开在姜瑾珩脑海,却让她内心更加煎熬了。
她身为年长者,发生这种事情不能及时制止,反倒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更有引导发展的嫌疑在。
想到这,姜瑾珩不免沉思,好久,她才又用面颊蹭了蹭符亦的脑袋。
“亦儿,你相信我么?”
此时符亦已经醉得有些不清醒了,可听到她的声音,还是迷迷蒙蒙回了一句。
“嗯?”
她的声音小小弱弱的,姜瑾珩听着,不免轻笑一声。
好可爱。
想到这,姜瑾珩和符亦拉开了些距离,就在那红透了的眼眶里又要溢出泪来的时候才将额头与她额头贴紧了些,拉人坐在自己身上。
这个举动似乎让符亦怔住了,还打了个酒嗝,茫然睁着一双眸,却听眼前的女人问。
“你在青丘两月,你母君有没有说过你很爱哭?”
这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话,也不知是这酒的缘故还是什么,符亦甚至想化作原型咬她一口。
可两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让她好想溺在这个氛围中。
但符亦还是记得反驳。
“才没有,我母君就说,让我不高兴了就回青丘,她一定给我找漂漂亮亮的姐姐妹妹与我结亲,她们一定都比你喜欢我。”
“噢?”
听完,姜瑾珩眸色似乎深邃了些,见符亦似乎还要说,惩罚性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这下轮到符亦怔住了,她突然觉得脑袋好热好热,就像是要炸开一样,就连嘴唇也发着抖。
“你……”
话还没说完,声音又被吞了进去。
算上幻梦中的那次,这应该算是姜瑾珩第二次亲人。只不过不同于上次,这次她是主动的那方。
相同的是,这张唇依旧是那么软,让她忍不住想探得更深一些,更久一些。
亲吻的本领似乎与生俱来,好久,两张唇才分离开。不同于符亦唇瓣的微红,姜瑾珩的唇都被咬得肿了。
这不禁让姜瑾珩想到,狐狸和狼犬似乎有着某种亲缘关系。
亲过之后,符亦还是直勾勾盯着她,让姜瑾珩不免哑声喃了一声。
“小狗。”
第62章 隐秘的感情。
只闻到气味,姜瑾珩就察觉出符亦喝的不是凡酒,以她的酒量,等到酒劲上来,一定能昏睡好些时间。
想来这一吻带给她的冲击的确很大,以至于现在,她还睁着那双含着欲的眸子直勾勾看着自己。
姜瑾珩也不由得感叹,她一直当成孩子的人,其实早就长大了。
只是有些事情,她想在人还算是清醒的时候做。
想到这,姜瑾珩抬手抚过符亦鬓发,又将额贴了上去,鼻尖轻点在她耳侧,似乎想将时间留得更久一些。
“亦儿,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于师门情谊,人族伦理,她不该做这样的事情。
但当想做的事情做完,一切结束,不需要再利用宗门这层身份,是不是师徒又有什么必要呢?
姜瑾珩承认,自己这个人的确有些自私,不要的时候将人狠厉地拒绝开,想要的时候又借她酒醉,做这样卑劣的事情。
但符亦事后若是要怪罪,姜瑾珩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用旁的方式补偿她。
只希望那时候,她还心向自己。
于任何方面,姜瑾珩从未有过不自信。
可在感情上,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想到这,姜瑾珩又在符亦鬓间落下一吻。
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卧倒在她怀里,浅浅睡着了。姜瑾珩捡起她落在一边的酒袋,酒液还余半袋,倒也没客气,一口接一口喝了个干净。
她倒也不是纯喝酒,只是抱着人,倚靠有角度的屋檐,一边哄睡一边学着符亦先前的样看月亮。
怀里的家伙其实并不安分,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先前她会险些从檐上跌落。
可姜瑾珩偶尔低首看看,却觉得现在的她比晨间拔出剑指着自己的模样乖巧多了。
那时候,或许她是因为吃味吧。
姜瑾珩先前不理解这种感觉,直到见到符亦扬着笑同清裳说话,开开心心喊着她“师姐”,才稍微明白一些。
想来这些日子,她一定时时刻刻都有这样的不好受。
皎月西行,旭日东升。
姜瑾珩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倏忽天便亮了。
天既已亮起,她也不便再呆在这里。
即使有些不舍得,姜瑾珩还是将符亦抱回她的新居室,将她安置在榻上,又盖好被帛。
离开前,姜瑾珩特意多看了几眼。毕竟之后她是真的要闭关一月,至少两人在一月的时间里,是再见不到的。
只是就这一看,姜瑾珩才看出点不对劲起来。
姜瑾珩犹记得符亦脖颈上一直挂着一枚圆形的玉珏,而她也知道那是青丘的秘宝,用来隐藏她身上妖气的,可如今怎的不见了?
姜瑾珩仔细回想,她依稀记得明明那一吻结束后,都有看到过这圆形的玉珏,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为此,姜瑾珩还特意上房檐和屋子四周都找了找,遍寻不见,只得又回了符亦床前。
一会儿不见,符亦便蜷起身子睡着,紧蹙着眉,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只是姜瑾珩才一坐到床边,她便松了眉头,更是精准地握住了快要贴上来的手。
要不是知道她喝了那么多,姜瑾珩都快以为她是在装睡,浅笑了笑,却还是叹了口气。
“若非有事要忙,我也是想守着你的。”
说着,姜瑾珩抬手替符亦理了理额间发,又探她身上妖气有无外泄,没有发觉到后才又松了口气。
看来那玉珏如今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姜瑾珩继续静静望了符亦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强硬地将她攀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给扯了开。
走之前,徒留一句。
“等我。”
姜瑾珩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符亦莫名开始缩在墙角呜呜地哭,之后像是梦游般又爬上屋檐,又在那里睡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清裳将她发现。
而清裳上玄云殿找她的时候,她也才刚到自己宗外的一处偏僻洞府,并设下禁制,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一切都是这样的凑巧。
……
寻不到姜瑾珩,清裳只得往回去。毕竟就算要寻师尊,也得问过符亦的意见才行。
清裳回到住处,发现符亦捧着一枚铜镜样的东西同里面说些什么,就连她开门的时候,也只不过瞥一眼,示意了下,便将目光收了回去。
清裳认得那是妖族之间常用来通讯的乾坤盘,其实人族之前也常用,只是发现容易被窥秘之后就少见了。
不过见符亦并不打算避着自己,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让清裳觉着还是挺不错的。
如今人妖两族之间的关系很玄妙,不算是敌,也不算是友。
但清裳并不觉得符亦是那种会借着身份告密的人,别的不论,就说她是那位阙云仙尊的女儿,这点也是足以保证的。
况且,她的身份栾秋仙尊也知道。
清裳并不打算打扰她,只坐在一旁等等。可她等了一会儿,却注意到符亦频频投射来的目光。
“怎么了?”
清裳声音刚出,符亦还没有说什么,便听得铜镜里传出一道更为成熟的女声。
“亦儿,交到朋友不和娘亲介绍介绍么?”
原来铜镜那边是她母亲。
清裳早听传言说九尾狐族并未被灭族,方才见到符亦的五条尾巴,也隐隐猜到了她的身份。
可当符亦向她确认后,将铜镜逆转过来,再闻得介绍,她才知那位说是回归狐族不久的女君便是符亦母亲。
“母君,这是这两天照顾我的一位师姐。”
说到这,符亦突然沉思了一会儿,又笑着说道:“似乎按辈分来算,她师尊也是娘亲的师姐。”
符亦原以为介绍就这样简单结束了,却没想到话刚说完,姬雪珺却接了一句。
“你是孟闲的徒弟?”
她这样说,像是和师尊很熟一样。清裳闻得,忍不住问道:“您认识家师?”
“自然认得。”说到这,姬雪珺面上似乎露出淡淡的不忿:“烧了我一整条狐狸尾巴毛的家伙,我怎么会忘记。”
提起故人,姬雪珺似乎又有些怀念曾经,只是清裳听她这样说,却觉得诧异。
师尊向来稳重,似乎和她话中的人难以匹配上。
只是她没有多问,反倒是符亦好奇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宴卿那家伙惹的桃花债。
想到这,姬雪珺鼻间不免轻哼一声,随后却郑重同符亦说道:
“亦儿,你如今妖气外泄,玉珏消失。这些日子若还在那宗门呆着,一定要练好方才我教你的心法,切不能再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说到这,姬雪珺眼珠子又转了转,看向清裳。
“虽然孟闲她应该知道你的身份,但我告诉你,她可讨厌狐狸了,千万不要化作原身被她看见。”
……
对于这样的控诉,符亦看看铜镜,又看看清裳,见她面色并无异常,才松了口气,更是嗔怪地看了一眼铜镜中人。
在旁的人面前提及她师尊的不好,也不怕惹了龃龉。
清裳注意到这符亦的小动作,反而低头掩笑。
在宗门呆久了,更是多处理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清裳早就对圆滑过头的交际有些厌烦。如今再遇到说话直爽的人,就更喜欢。
这也是她对符亦只见过几次却印象很好的原因。
被瞪了一眼,姬雪珺却没有半点被僭越的感觉,依旧露着宠溺的笑。
“亦儿,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只需要知道,青丘会是你永远的后盾。”
为娘的没有一个不担心孩子的,姬雪珺就更是了。她已然缺席了符亦这些年的成长,再不想她在外受到什么伤害。
方才符亦用乾坤镜呼她,姬雪珺就想要劝她回青丘。沧澜仙宗虽然不曾对妖族做过什么事,又有姜瑾珩的庇护在,再承一下宴卿的旧时情谊,想必就算有人发现符亦的身份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严重的事情。
可姬雪珺就是担心,她觉得符亦呆在哪儿都不如呆在自己眼前要好。但姬雪珺也没有想到,她的劝还未说出口,符亦自己就先提到这件事。
符亦言及大比之后就要向姜瑾珩辞行,离开沧澜仙宗,回去青丘,还问她欢不欢迎。
姬雪珺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她看符亦神情,知道这并非她深思熟虑打算好的事情。
更多的,似乎是在和一个人赌气。
若是旁的人,姬雪珺扯也要将人扯回来,骂也要将人骂清醒。可两月的相处让姬雪珺很了解符亦,知道她是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那种人。
要想让她对一个人完全死心,似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所以在清裳回来之前,姬雪珺才会同符亦说那样的话。
“亦儿,有句话栾秋可能没有说错,你也许真的太依赖她了。等遇见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若是还能保持初心,等到那时,她再不会否定你的感情。”
“你要知道,她身处那个位置,就算真的想要回应你的感情,也要十分艰难才能做下决定。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到了那时候,她还是个胆小鬼,也配不上你的喜欢。”
“她不信你,你等给她看就是了。时间是检验一切的唯一法则。”
姬雪珺说这么多,只希望符亦自己能够想开。毕竟如果她还维持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尽管回到青丘,心还系在别人身上。
真要这样,不如轰轰烈烈地追一场。她们狐族追人的手段可是有很多,虽然总是为人不齿,但结果是好的不就是了。
爱就大胆爱,离开就决绝离开。像人族那样扭捏顾忌,有除不尽的道德感,最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可惜自己这个女儿在人族宗门呆久了,还就是这样的性子,让她有些头疼,不知道从哪里教她下手。
这场单方面的对话没多久,清裳就回来了,未让姬雪珺听得符亦的回应,但她相信,符亦是听进去了的。
也正因如此,符亦此时听到姬雪珺的那句话,面上展露出今日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只是声音却有些哽咽。
“我知道的。”
由于很快就是仙门大比,符亦断了和姬雪珺的联系后就开始着手修习方才话中提到的那部心法。
符亦也将事情同清裳讲清楚,怕她担心,还同她道了句谢,殊不知她反而有些羞于承下这句话。
毕竟清裳更多的只是为不用上水尧殿,而松了一口气罢了。
不过符亦能有办法控制住外泄的妖气,的确也算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
其实清裳还想过劝说符亦放弃大比,但想到这样的机会非比寻常,峰内和众位仙尊又对她寄予厚望,还是放下了这个想法。
若符亦无来由地放弃参加大比,反倒是更惹人注目了。
这一天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第二日,清裳带着符亦来到大比的擂台,又同她介绍这次大比的情况。
身为“百事通”,清裳早就清楚各个参比者的年岁、修为、阶级,乃至于惯使什么法器,参战经历都摸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侧头同符亦说话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想要去寻那目光,却又没能寻到。
也许是错觉吧。
清裳方才同符亦说的,便是这次大比有望夺得魁首的一人,千仞剑派的剑首厉静竹。
她如今已经到达炼虚后期的修为,却不逾百岁,还隐隐领会到第六层的无上剑意。
虽然这次参赛人员中有化神境界的修士,但此次大比不同于上一次,而是分了年龄组,等到最后一轮比试时候,高年龄组的胜者需要下压修为,才允许与低年龄组的胜者比试,决出最后的魁首。
正因为这条规则,厉静竹才是众人心选的大比魁首。
若厉静竹在百岁前达到化神境界,算是破了栾秋仙尊的记录。同时,可能也破了千年前那位已经被除名的剑尊的剑意记录,当属这片大陆当代青骄第一人。
说来两派也真是渊源颇深,两百年前的仙门大比上,栾秋仙尊越级打败了当时的剑派剑首,而今天,剑派新的剑首又要同她的徒弟比上一比。
清裳说起厉静竹时话中的敬佩是掩不住的,虽然她更年长一些,但对于这样天资的人来说,年长似乎只会让落败时候更加难堪。
不过清裳相信符亦,凭符亦的能力,同厉静竹也只是伯与仲之间,高下还不一定呢。
往年宗门大比第一轮其实是资格试炼,所有人进入一个秘境,在定时三时辰的时间,取得一块通关令牌。不限手段,不限求助,只需要能拿到令牌,就可以参加接下来的试炼。
而这次仙门统一大比,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获取令牌的难度更高了。
此次大比,令牌被盛放在秘境中的各个危险角落,如沼泽滩和密林深处,猎杀四阶以上的魔兽也可获得。
秘境中,总令牌数目高于参加试炼的人数,要是有足够的本事,每位成员都可拿到,以通过试炼。
往年时候,这一轮试炼主要是为了控制海选弟子的数量,为第二轮积分赛削减人数,防止胜负统计量过大。
所以就算是符亦这种直推的,也难免要参加。
只不过由于各大仙门都很注重这次大比,送来的人也经过层层筛选,清裳想来,这一项试炼对所有人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她没想到此次大比掺进来一名魔人,更是在这第一轮试炼闹出大乱子。
……
既然第一轮试炼的规则里有不限求助,符亦在了解后,进入秘境之前就与清裳商量好组成了一队。
迷雾密林或是沼泽滩地势不佳,且不一定能寻到多块令牌,所以她二人一早就将目标放在掠杀魔兽上。
密境中魔兽等阶有4-7阶,参加试炼的弟子的水平跨度从金丹到化神,同样参差不齐。
对普通弟子来说,猎杀魔兽可能是下下之策,可对于符亦和清裳来说,两人联手足以斩杀六级魔兽,就算是遇到更高等阶的,也可轻易脱身。这个选择目标性高,收益率高,效率也是最高的。
于是刚进入秘境,符亦和清裳就开始找寻魔兽踪迹,而队伍里有符亦这个半妖在,想要寻到魔兽,也是十分简单的一件事情。
两人运气还不错,只花了半个时辰,就已经找到一只四阶魔兽,拿到一块令牌。
可就在这个时候,异象突生。
符亦刚将一块令牌拿到手,西南方向就跑过来三名衣衫破乱的修士,是三名女子。
她们面上皆带着惊惧,步子凌乱,甚至右脚踩上左脚,险些跌倒,破乱的衣衫上,还带着血痕。看到符亦和清裳的时候,她们面上突然多了些希望。
这些人符亦辨别不出,可通过服饰,清裳却很容易看出他们是来自一个主修音律的小宗出弦宗的修士。
在自家举办的大比中看到这样慌忙逃窜的修士,身上还沾染血污,清裳免不了要多问两句。可话还说出口,就见一名女子被一柄染着魔气的剑贯穿,霎时间失去所有气力,眼睛大睁,跪倒在地上。
见状,符亦和清裳瞬间升起警戒,眉头更是紧缩。
她们因为追赶四阶魔兽,此刻在一片密林中。而周身更是因为迷雾闻不见出手人的半点踪迹,只能大概判断出剑掷出地点的方向。
而与那位被一剑贯穿的女子一同逃亡而来的其余两名女子,早在血溅她们满身,看到身侧惨样的时候昏了过去。
不确定那人是否还会对这剩余的两位女子下手,符亦只好和清裳对视一眼,通晓对方想法之后,举着剑背对着背慢慢挪到那还幸存的两人身边。
靠近之后,符亦祭出一柄纸伞,用灵力托举半空,又向内输入灵力,最后形成了一个防御法阵,罩着她二人。
虽然清裳不知道符亦这是什么法宝,但阵法落下之后,两人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放下警戒。
照理说,秘境中不会有超过化神境界修为的修士,两人设下的防护阵也完全够用。
可她们都从身侧那柄剑上感受到了浓重的魔气,都知道这并不是一个让人能够放下心来的情况。
进入秘境的修士都是通过测灵石检验的,若身沾魔气,定然是通不过检验的,她们只能保证正常修士的境界在金丹到化神范围之内,可不正常的……
情况是这样才更让人担心。
若是摸进来一个合体境魔人,这第一层试炼就要成为一个无法通讯出去的,那人的屠宰场。
符亦也明白魔族蛰伏这么多年突然动手是为了什么。
这一次试炼中集结了仙门这一代的天骄,若是尽数拔去,对哪一派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事是仙宗疏忽了,可符亦还是想不通,又会有什么人能绕过测灵石检验,直接进入秘境呢?
莫不是与人暗中相通?
符亦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可下一瞬,一枚银针破空而来,穿过防护屏障,直逼符亦喉心。
好在清裳注意集中,闻得有异动,及时将符亦扯了开,又看向那阵法破损处,学者符亦的样子朝伞柄注入灵力。
做完这些,清裳赶忙对符亦提醒一句:
“注意力集中,不想多想,此刻活下来是最紧要的。”
破阵的银针已经展现出来人的修为比她们更高的事实,清裳话中还显出淡定,可额上已冒出点点冷汗。
在敌我实力有差距的时候,更要保证两人都不会出问题。
符亦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粗心,看着地上昏迷的两名女子,还是同清裳说不出扔下她们独自逃亡的建议。
此时此刻,死守余下的两个多时辰,似乎成为唯一的一条路。
想到这儿,符亦也抬手加固这防御阵法,更是拿出一瓶回元丹,塞到清裳手中。
“向千机伞供给灵力耗费巨大,师姐不用替我省着,切要保证自己灵府灵力充足。”
清裳很容易探出那丹瓶里装的是什么,倒也不推拒,很快收下,也直接吞吃了一枚。
毕竟两人没准在接下来两个多时辰中都有可能死在这里,这时候推拒,显得太不合时宜了。
虽然她们已经知道对手的实力比起她们来说要更胜一筹,这防御阵法对那人而言,也如脆纸一般。
可多一层阻碍就能多给她们争取到反应的时间,也能离死亡更远一步。
两人就这样死守了一刻钟,又挡下三枚不同方向射来的暗器,直到握着剑的手都有些紧张脱力,藏在暗处的人似乎才停下动作。
符亦和清裳最初还在好奇为何这人屡屡用远程法器攻击她们,而不是直接现身。凭借这样修为,很容易就可以将她们二人抓死在这个防御法阵中。
只是后来,两人似乎品出了一些其中的道理。
她们发觉一次次掷过来的暗器上魔气浓度越来越精准,在挡去攻击过后,暗器上魔气便隐隐觉察不到了。
看来这人一次次施放暗器时,还在节省体内的魔气。
毕竟这是在仙宗独特的秘境之中,并没有供这人吸收魔气的条件。
他混进这次试炼,在她们眼前残杀一名别宗弟子,紧跟着又盯上她们,肯定不只是想要杀一人这么简单,而是要将这秘境中所有人全都除尽。
按理说,现身之后他似乎的确能很简单将她们除去,但消耗也会很大,远不如暗地偷袭来得靠谱。
两人同时思考到这些,又在心里算着时间,发觉暗器已经有小半刻钟没有投掷而来后,才打破了阵法中的宁静。
“他好像走了。”
这话是符亦说的,闻言,清裳认同地点了点头,目光探向四周。
虽然这个猜测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但这种时候,还是要万事小心。
“师妹,你先看看这两人伤势如何,我来盯着还有无异动。”
第63章 秘境遇险。
闻声,符亦很快去检查地上那两名女修的情况,知她们是惊吓过度才致昏迷,倒也松了口气。
只是旁边那位,死相就有些凄惨了。
这不是符亦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她的面前,不论是上一世,还是在这一世,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毕竟作为修士,不论是出任务还是扶危救困,都是踩着死亡的边界线成长的。
可看人死在宗门设立的秘境之中,这种经历倒是头一回。
正因如此,符亦心中的怒意才升得更高。
她不知道是何人想要将这样的事情推罪到师尊身上,不知道那人主要目标是这些弟子还是师尊。
若是后者,为了害一个人而害这么多人,真是修罗也不及,更让人忧心。
想到这,符亦甩甩脑袋,尽量将脑中的杂念摒除,回过头沉声同清裳道了一句:“她二人并无大碍。”
闻言,清裳知会地点了点头。
虽然那神秘人不再有动作,清裳还是耗费灵力支撑着笼着她们的防御阵法。等过了一段时间,清裳才向符亦示意,同她分别背上一人,用起神行符就往暗器掷来的反方向跑。
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清裳才彻底安心。
只是好不容易将人给放下,可以稍微松一口气后,清裳再看符亦,却从她面上看出了淡淡的纠结。
“师妹可是心里有事?”
清裳原以为她是不习惯见到那样血淋淋的一幕,还没能缓过神来。可她二人好不容易逃过这场暗杀,怎么说都是应该庆祝的。
清裳既问,符亦也不想瞒着。
方才逃离时候,她心头的确是松了一口气。可走出去没多远,步履就沉重起来。
她们的确是逃过一劫,可那人每每攻击都留着余地,更是俭省着魔气,不得手便离去,应当是急着对旁的人下手去了。
此次入秘境的人选中,符亦自认为已经是佼佼者了。可连她和清裳一同联手,都难防此人暗箭。那其余试炼者于那魔人而言,更可谓笼中之物了。
符亦将心中想法与清裳说,惹得她也沉寂。
她猜测怕是不假,只是方才两人也已经见识过你那人实力,就算想要救下其余数人,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清裳微蹙着眉,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两人静默间,被安置在一处大榕树旁的那两名女子也继而转醒。
她们才睁眼时候,满面惊惧望向四周,望完只见得符亦和清裳两人时候,面色才恢复平静,互相对视一眼,转而的是逃出生天的喜意。
见到这边动静,清裳也短暂放下心中的愁绪,蹲下身子宽慰她们。
“现在没事了,那魔人已经不在周围,这里暂时算是安全的。”
听她这么说,那两人更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很快一人跪了下来,另一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想必是两位姐姐救了我们姊妹二人,云笙在此跪谢二位。”
“云梦也跪谢二位姐姐。”
清裳和符亦从她们话中倒是得知了她们的关系、名字,只是符亦心系那魔人会造成的危害,尽管知道她们也许犯怵,还是忍不住开口。
“同为仙门弟子,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只是可惜当时我们反应不够,没能救下你们另一位同伴。”
闻言,方才还面露喜意的两人又双双惨白了脸,似乎想到一些不太好的回忆,眼眶中泪水也不自觉凝聚。
清裳不解符亦缘何又提起这件事,蹙着眉望向她,只是下一刻又听她问。
“虽然我知道此刻说起这些有点不太合时宜,可事关紧要,你们应当也不想再发生方才亲历过的事情。”
说到这,符亦见云笙云梦两姊妹纷纷掩下失意,抬头看她,虽然心软,还是继续说道:“所以我想问问你们,可还记得这魔人是何时、在哪一处出现的吗?”
符亦原以为自己问出这样的话,那两姊妹会有些回避,不愿回答。可她们也只是愣了愣神,便开始仔细思考起来。
清裳见状也舒开了眉,她从多日前的那次任务就看出符亦是个不轻易放手的性子,如今遇上这样的事,要真放下心来,倒不像她了。
想到这,清裳又有些遗憾。好不容易从那魔头的攻击范围内跑出来,如今看符亦这刨根问底的样子,是又要追回去了。
她作为师姐,也作为相识,总不至于让符亦独身一人前去,就算是要豁出这条命来,也要是相陪的。
符亦不知道清裳在想什么,她只是想听听姐妹俩的描述,再作打算。
四人之间就这样沉寂了一小会儿,清裳望着符亦,符亦望着云笙云梦两姊妹,而她二人则低头沉思着。
没过多久,两姊妹中的姐姐云笙首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我想起来了,那魔人是在我出弦宗十五名弟子来到秘境西南角一片灵果密林前时候从密林中蹿出来的。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脸都掩在兜帽之下,看不见一点神色。”
说*到这,云笙不忍蹙眉:“当时我就觉得这人似是不对,拦住我们去路,却不说一句话。大师姐上前去问,反倒被那人拔剑一刀抹了脖子。见状,我们其余那些人才惊魂似的四散开逃了。”
说完,云笙和云梦似乎都沉寂在当时惊惧的氛围中了。
她话虽不少,可有用的信息符亦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免抿起了唇。思考间符亦还从储物袋中拿出两枚安神丹,分给姐妹二人。她们心神安定,不论是对躲在这处还是回忆来说都是由好处的。
清裳看着那姊妹俩接过丹药,又同符亦说了声谢谢,进而问了句旁的:“你们见到那魔人时,可有看见他身边还跟着谁?”
方才清裳和符亦在防御阵法中防御的一波,那魔人并未现身,不只是有什么顾虑还是旁的。
可他既然敢直接出现在这俩姊妹面前,想必是抱着必胜的把握的,才以真身示人。
虽然……关于他的样貌,也无人瞧见罢了。
闻言,倒是符亦先转过头来看了清裳一眼。
原来不只她心里如此猜想,清裳同样以为有人在这秘境中与那魔人勾结,才得以让他那样容易行事。
被问到这点,云笙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先是摇了摇头,可没过多久又点了点头。
“好像……好像是有那么一人。”
这句话让符亦眸子瞬间睁大了些,她有些激动地扶住了云笙的臂膀,旋即问道:“你可有看到那人样貌?”
话音刚落,云笙又摇了摇头:“那人只露出一片衣角,身子隐在一棵树后,也只出现了一瞬的时间,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黑衣人身上,可能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闻言,符亦也有些失落地松开了手,却又听见云笙有些支吾地补充道:“不过如今听你们问起,我倒想起那人衣料样式似乎和你们是同一套的。”
说到这,符亦眉心更是不平,她倒也没做些什么,却惹得那云笙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符亦心思稍简单些,还看不出眼前人是怕她了。倒是清裳微叹一声,看出她的顾虑:
“有什么便说什么吧,如今我们一同被关在这秘境中,相当于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又是刚救你脱离险境,也不会再多费心思去害你什么。”
清裳的话似乎让云笙安下心来,转而望向她:“那人穿得和你们很像,衣料泛青,衣摆上似乎还缝着金线。也正是因此,被难得投进密林中的日光照了一下,我才得以看见她的身形。”
“对了,那人露出的右半边身子腰间似乎……还插着一柄玉笛。”
……
“师妹,虽然那条件种种……”
“那人绝不会是师尊。”
清裳的话才说到这里,就被另一道冷声打断了。她稍稍愣了一会儿,见符亦神行速度快了些,忙也紧跟上,追在后头说道:
“我当然相信那不会是栾秋仙尊,可师妹也莫要因为这消息就太过心急。要知道,你我都领教过那人的暗器,若是真的正面碰上,我们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方才云笙将她记忆中似乎与那魔人同行的人的特征说出时,符亦和清裳脑海中很快就浮现出一个人来,可很快又同时将这个人影从脑袋中晃了出去。
尽管栾秋仙尊的着衣风格就是云笙所描述的那样,可普天之下那么多人,有所相撞也属正常。
再加上这次仙门大比举办方就是水云峰,更有不少人都知道栾秋仙尊的模样,又发生这样魔人祸乱的事情,是有人想要故意嫁祸也未可知。
只是从云笙那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清裳见符亦就没能静下来,更是失神地想些什么,最后眸中又升起了熊熊的怒意,朝着一个方向奔袭去了。
见状,她匆匆交予了云笙云梦两姊妹一些隐气符,更是嘱咐她们要在这里躲藏好,只要坚持到秘境时间过去便可一切无虞。
交代好这一切之后,才匆匆去追符亦。
清裳知道,符亦这样生气,便是害怕那伤天害理的魔人糟蹋了栾秋仙尊的名声。也正是因此,清裳此刻才要符亦冷静下来。
如果不先谋划的话,反而像她一般一股脑地去找那魔人,便犹如鸡蛋碰石头,白白送命。
听了清裳的话,符亦步履慢了下来。只是她依旧紧蹙着眉,心中想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事发之后,若是师尊被人发现真与魔教之人有所往来,又该如何。
尽管决意离去,可符亦心中还是记挂着那个女人。
不同于清裳,符亦清楚姜瑾珩周遭跟着的奚音的身份。还从她见过好几回的那魂瓶中感受到过缕缕的魔气。
说着双标,可符亦就是相信姜瑾珩同那些魔人打交道,做的不会是祸乱仙门的事情。
想到这,她心中想要探寻真相的意念更强烈了。
“师姐,我知你觉我冲动。”
“可师尊是我最重要的人。”
符亦既这样说,清裳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却见符亦突然听了下来,满面踌躇。
“怎么了?”
她不言说,清裳只好主动问,可听这小妮子发话,却差点气得半死。
“师姐,这一路艰险,我思考良久,还是希望你不要与我同去。我此去是为了我自己,而你却没必要白冒这个险。”
话毕,清裳便又蹙起眉头,她见符亦神色,知她这一句话发自真心,更加生气。
“你将我看作什么人,你若独身前去,必逃不过先前见到那人的下场。此时让我离开,独自藏起,是要让我余生都为这件事心内不安、招致生魔,修为止步不前吗?”
清裳知道自己的话稍稍说重了些,可符亦听了,却望着她呆呆的发愣,好久才展开一抹笑。
“既如此,我俩都应当努力活下去。”
赶路时间,符亦脑中已经晃过不少想法。从那几枚裹挟魔气的暗器来看,掷出暗器的人实力不过化神前期。
只是方才听云笙描述,她们出弦宗带队的大师姐也是化神前期的一位修士,却被那人一剑抹了脖子,速度之快、出手狠决,令人乍舌。
由此可见,那时候那人是刻意压低了魔气损耗的,而他真实实力,怕是少说化神中期,体术绝佳,却也超不过合体境。
若真是合体境魔人,碾死她和清裳怕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如此,符亦心中便有了底。
此次参与试炼的所有人选中,还是有零星几个化神期的修士。而那魔人没有恢复魔气的机会,只能藏在暗中伤人。
只要自己将魔人混入秘境的消息通告出去,让大家有所防备,最好能够联合起来,危机自是能化解。
符亦将心中想法说与清裳听,看着她点头,又见她依旧愁绪不散。
“可师妹,如今我们分散在这秘境各处,你又要如何寻到众人,将这件事扩散出去?”
符亦早就预料到清裳会这样问,很自然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羊皮卷,递给她后才说道:“自然是有办法的。”
清裳一脸茫然地接过符亦递来的羊皮卷,展开来,看到上面的标注和圈点,顿时惊住了。
“这……”
她抬起头,望向符亦的目光中满是讶异。
羊皮卷上不是别的,便是这片秘境的地图,甚至还标注了参加试炼的不同门派队伍的入场地点,令牌布置。
若非方才逃跑时侯清裳记住好几片区域的路况,再加上这张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位置标注,她还真认不出图上画的是什么。
符亦能预想到她的震惊,却没有先解释,只是示意她朝一个方向赶,一边行路一边同她说着。
“其实先前组织这场仙门大比的宗卷文书有一部分是我批示的,凑巧,这一场的试炼场地也是我规划的。只是布置试炼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所以我先用自己的材料绘制了一篇草稿,也就是这张羊皮卷。”
“最初我没拿出这张地图,也没有按照地图上的标注去寻找令牌,也只是想让试炼更为公正一些。”
符亦说到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都如今这种境况了,令牌应当才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如今,我们最紧要的还是寻到一大众人,团结起来,保住性命才是。”
一路上,符亦将很多事情都想清楚了。有人想要将一盆脏水泼到姜瑾珩头上,所以才在试炼中大肆屠杀,进一步扩大罪名。
所以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首要的就是保住大部分人的性命。
符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冷情,在这么多人性命攸关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着的居然还是可能会被迫陷入其中的姜瑾珩。
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是那样清高到可以为了普渡众生牺牲自己的神佛,但她同样有血有肉,会有正义感,会爱人,会想帮助别人。
这就够了。
听了符亦的话,清裳倒是一点都不震惊,毕竟那位栾秋仙尊出了名地不爱处理要务。曾经逮着她师尊薅,没想到如今又将事情推到了符亦身上。
想到这,清裳看符亦的背影都觉得有些沧桑。不过很快,她将脑袋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撇了出去,依旧不解地问她:
“尽管有这张地图在,如今距开秘境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时辰,那些人也不会是在原来的方位了,这张地图除了能够更方便拿到令牌,还有什么作用?”
清裳的问题也很实际,同样也在符亦先前的考虑之中。
闻言,她只是淡淡开口:“虽然进入秘境的人不会是在原来的方位了,但何人入这秘境都是为了寻找令牌,只要能猜透团体的实力,便能预估到这些人会出现在哪里。”
这话似拨开云雾,一下子就让清裳意识到,方才自己追着人时认为的冲动,其实都只是浮于表面罢了。
原来一心向前追的人,心里已经盘算了这么多。
意识到这点,清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回想方才见过的羊皮卷上的标注,又判断了一下现在行进的方位,带着猜测般去问符亦。
“所以你现在是想要找到千仞剑派的队伍?”
如今她们二人行进的地方是秘境的东南角,不算那些小宗小派,唯有厉静竹在队的千仞剑派被传送到这处。
这个发现倒是让清裳有些稀奇。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若要抱团,总先是找到自己宗门的同门。她们二人随大部队进来秘境之后便单独离队去寻了令牌,若要回头去找,应该也是最方便的。
闻声,符亦点了点头。
不向同门靠拢,符亦自是有自己的打算在。
毕竟虽然不愿承认,但是这次秘境之中能混进魔人,问题大概率出在自己宗门。
若非审查方面出了问题,总不至于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顺着这个思路再去想有人要泼脏水到师尊身上的问题,很难不得出是同门下手的结果。
只是不知这人如今是在秘境内部还是外部了。
云笙看到的那抹身影,也许是有人仿着师尊的样子故意出现在那里,也许只是一抹幻影。
但符亦不能去赌,如此想来,倒是加入进千仞剑派的队伍更为适宜一些。
符亦将这些讲与清裳听,见她听完先是愣了神,随后又叹了口气,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与自己不同,平日里在宗门弟子中也十分受欢迎,自然更难接受宗门之中有着内细的结果。
而符亦自小受到那样的对待,更是在幻梦中困了那么些年,除了和一些参与过群体任务的人稍稍有些羁绊,旁的宗内弟子于她而言不过是挂着同门名号的陌生人罢了。
且她寻厉静竹,还有其他的原因在。
只是那个原因,符亦并没有同清裳讲出来。
两人又往东南方向行进了一刻钟的时间,期间路过羊皮卷上标注了的位置,又根据现场痕迹和猜测寻了一条路走,很容易寻到一只断了气息的四阶魔兽。
“看来没找错。”
见状,符亦朝着清裳展开笑颜,只是很快,却闻听羽箭破空划过的声音。
“小心!”
这下还是清裳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赶忙将符亦拉到身边。
她有作战经验,在这方面比符亦要灵敏一些也属正常,只是这次,她观那羽箭上并没有沾染到魔气。
这个发现让清裳蹙起眉,突然出现的羽箭也让符亦更警惕了些。
只是这次想要暗害她们的人不同于才交过手的魔人,见自己发出的箭并没有得手,又观她们修为只不过炼虚,很快便现身。
“你们是何人,为何来寻我等行进的踪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清裳和符亦都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很快得见一束着长发,身披麟龙甲,着着白衣的高挑英气女子。
那名女子现身时,手持一把半身长的有着月光般皎洁净白的弯弓,很明显,方才的暗箭便是她放出来的。
意识到这点,符亦面色也没有多好看,刚要上前两步,又被清裳拉到身后。
“这位道友,我二人都来自沧澜仙宗水云峰,此次来寻你们踪迹,不过是因为发现秘境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哦?”
闻言,那名女子微挑了挑眉,旋即敛下眼睑,心中似有思量。很快,她身后似乎又传来一声。
“书云师姐,是有发现什么吗?”
闻声,被称作“书云师姐”的那人转过头。符亦和清裳只见从密林中又走出一人,而那人她两人都认得,正是受众人期望的厉静竹。
厉静竹显然也见到了她二人,远远看到符亦,总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讲不出她的名字。
等厉静竹再走出来几步,持着弯弓的女子便侧身贴近她耳朵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和她报备先前发生过的事情。
也不知那女子同厉静竹说了什么,只见她看向符亦和清裳的目光略带了些防备,更是召出了那柄从不离身的神剑龙吟,一时之间,场面十分焦灼。
见状,清裳扶了扶额,没想到她二人没有先被那魔人暗害,反倒是要和千仞剑派的人先斗一斗法。
只是看那两人实力,就算符亦和她联手起来,也是难以战胜的。
清裳也预料到她二人考虑了一路,考虑过如何寻人,寻什么人,却始终没有考虑要寻的人会不会信她们这一要素。
不过看她二人防备的模样,想必也是经历过那魔人的侵袭了。
见状,清裳也只好现出自己的玉箫,准备好大战一场,却没想到符亦却在此时绕过她,往前走了好几步。
“剑首,好久不见。”
“我是符亦,你还记得我吗?”
第64章 横生变故。
清裳摸不清符亦如今自报家门有什么用,不曾想那边的厉静竹听了符亦的话,蹙起的眉居然很快平展开,出鞘的龙吟也被收了回去。
虽然清裳有些看不太清厉静竹的神色,却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气氛中的敌意散了许多。很快,她看到厉静竹似乎扬起一抹笑,朝着她们走来。
“原来是你,我就说怎么有些眼熟,不过你如今长得和多年前是有些不太一样了,难怪我第一时间没能认出来。”
“你们……认识?”
见厉静竹换了副模样,她身后的臧书云突然问了一句,这也是清裳想问的。
感情这家伙撇开所有选择,直奔千仞剑派这,还有这层原因在。
这个问题符亦并没有回答,反倒是厉静竹转过身来,笑着同臧书云说道:“对,书云师姐,她就是我提到过的那位栾秋仙尊的徒弟,水云峰的首徒。这些年似乎没有见她在公开场合露面过,所以初未识出,有所冒犯,静竹在此赔罪了。”
后一句说到尾声时,厉静竹已经重新回过身子,面对着符亦她们,临了,还补上一句。
“栾秋仙尊近年可还安好?”
闻言,符亦浅浅点了点头:“一切顺遂。”
顺着符亦的话,厉静竹也点了点头,随后遗憾说了一句:“静竹几次来仙宗,都有拜访玄云殿,只可惜每次都未曾得见仙尊真容,此行也是一样。”
听厉静竹这么一说,清裳倒是想起来了。
昨日时她上玄云殿求见栾秋仙尊时,无意中听那小童提了一嘴,说怎么所有人都挑中一日来,原来话里说的就是厉静竹啊。
闻言,符亦反倒有些高兴。
她来寻厉静竹只是觉得曾经在秘境中看出过她对师尊的敬慕,也知道她或许算是可信之人。
有她在,也就等于取得了千仞剑派其余人的信任,足够组成一个团体,共同抵御藏在暗处的敌人。
至于师尊,出于私心来说,符亦是不想她见到的。
所以厉静竹这么说,她也并没有搭腔,反倒是清裳补了一句:
“总有机会见到的。”
只是她二人都没想到,解决了厉静竹这头,臧书云那却未平。
“师妹,你确定她二人可信?”
方才放哨期间,臧书云得见符亦和清裳二人鬼鬼祟祟地循着她们来时的方向找着什么,一看就不像是在打算什么好事,才发出那一箭。
不过她也感叹这两人的身手矫捷,若是寻常人,断然躲不过她那一箭的。
如今又看她们报上来路,这一行为非但没有取得臧书云的信任,反而让她心中的怀疑更深了。
臧书云这话刚问出口,厉静竹就蹙起秀眉转头望向她。
“她可是栾秋仙尊唯一的徒弟,难道不可信吗?”
“我又不曾得见那位仙尊,只晓得她在外头的名声,又怎么能探出她徒弟的品性?”
讲到这,她顿了顿,又斜了符亦二人一眼。
“更何况师妹你自己也清楚,方才那一场浩劫,总是和沧澜仙宗的人脱不开干系的。”
臧书云的话中带着些讥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符亦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她还含着些其他的意味。
听她们的话,想来也是见过那魔人了。
清裳见厉静竹又因为臧书云这一句话陷入沉思,很快反应道:“你们有防备也属正常,但正是出于和你们同样的考虑,我和师妹才没有选择寻找仙宗队伍,而是来寻你们。”
见清裳大剌剌地将对宗门的生疑阐述出来,臧书云倒又挑了挑眉,略显稀奇。
“你们方才说,此次来寻剑派踪迹,是为了提醒我们一件大事。若为真,书云在此告谢二位。只是如今,你们既清楚我们已经知晓什么,便也可就此离去,徒留在此,只会惹人生疑。”
臧书云自觉这一番话说得已经十分客气了,可符亦听了却还是蹙起眉。
她们显然已经遇上了那魔人,也许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更是让高境界修士轮流在周边巡逻,保护剩余人的安全。
臧书云做的事情,其实和符亦想做的事情同属一枝,只是她如今着眼尽力保护的应当只有她剑派弟子,而符亦则是想让余下那么多人尽可能都无虞。
将损失降到最小,对她而言才是最稳妥的。
清裳闻听臧书云如此说,也只能讷讷并不开口。她所言不虚,若自己二人来此只是为了通告消息,当下是可以直接离去了。
可费劲心思找到剑派踪迹,总是有其他目的在的。
这也是臧书云的潜台词。
清裳正有些发愁,可符亦却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散着金光的灵宝。
看那物形,是一柄伞的样子,只是被符亦拿着,却活像是拿着一柄剑。
这让清裳突然想歪了些,想到自己送她的那宝扇若是改成剑的话,会更适合她。
那东西只要人看了便知不是凡物,让在场其余三人都没能挪开目光,纷纷盯着看。
可只有清裳才见识过这东西的效用,不知她此时拿出这个是为什么。
符亦将那伞拿出,目光也偏到手持之物,开始介绍。
“此物名唤千机伞,是一件群体防御型法宝。只要持续有灵力输入,可根据灵力输入的多少施布下一定范围内的防御法阵。灵力输入越多,能够施布的范围就更大,更能抵御越强的攻击。”
说完这些,符亦似乎知道臧书云要问什么,抢在她前面,先一步补充道。
“我知你防着我们,是属平常。若非有这样的心,也没办法做一派领队,保护派中弟子。所以符亦也在此坦言,此行首要目的虽的确是通知,却也如你猜测,有着其他的打算。”
闻言,臧书云盯着符亦拿出来的那柄伞,看了好一会儿,似乎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
“若你们先前所言属实,你莫不是要用这件法宝换剑派休憩一地,寻一个安全的好地方,度过这接下来约一个半时辰的试炼期?”
臧书云说话时候,话语中的不屑似乎更深了些,看符亦和清裳的目光总像是在看平日里下山历练时,遇上的那些个贪生怕死的鼠辈。
“真如静竹师妹所说,你当为那位栾秋仙尊的首徒,是她唯一的徒弟,定也是宗内的佼佼者。可你不想着保护宗门弟子,反倒是拉着人来寻一安定处,真是埋没了你师尊的名声。”
符亦知道臧书云想歪了,但也不恼。只是没想到原先被刺了好几句没有反应,一直平静着的清裳此刻听她这么说,倒起了脾气。
她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符亦拦了下来。
“你的猜测,对,也不对。”
闻言,臧书云却没有什么神色便化,似乎想听她慢慢“辩驳”。
“我拿出这伞,的确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先前我和师姐试过,我二人的灵力足以创出一个两丈宽的屏障,可以抵御炼虚境界的强力一击。人多力量大,若是供给的灵力多了,是否就不用惧怕那魔人了?”
符亦这样说,臧书云也点了点头。只是这和她的猜测一致,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件法宝是好,只是她们来的太迟了。若早能防备,臧书云定会对符亦二人感恩戴德,可如今惨剧已经发生了,余下弟子也都心有防备,早早地在密林中驻扎下来,更是布好了牢固的防御阵法,时时刻刻有人监督着。
而臧书云则一直在外围巡逻。
对于暗处那人,臧书云心里也有了把握,如果他再次出现,她定然不会让那人再次得手。
如此,符亦这件法宝便显得有些鸡肋了。
更何况,臧书云打心底里瞧不起符亦这种贪生怕死的样。
只是她刚想继续出言讥上两句,却听符亦继续说:
“但是,这伞的奇妙之处便在于可以随着施法者的移动,产生持续性可移动的防御保护。”
说着,符亦将伞抛掷起来,注入几道灵力,念了一句不知是什么的启动咒术,很快她就被一道约一丈宽的金光笼罩住。
做完这些,她还当着臧书云的面走动好几步,而悬在上方的那伞,也跟着她的步调往她行去的方向走。
符亦来回走了好几步,才站定收伞,继续同臧书云说:
“所以我这一行,不是为了寻你庇护,而是为了借你这一众人。我要让这一众人充当防御法阵的持续启动能源,再行路去寻其他进入秘境的幸存修士,扩大我们的队伍。”
“只要我们能够联合起来,便不可能再惧藏在暗处的老鼠。”
说话时,符亦展着一抹笑,臧书云见了,又听她如此说,突然如鲠在喉。
她不得不承认,符亦的说法是她从未考虑过的东西。
臧书云对危机感的直觉很准,在那魔人出现始初,她就觉察不对。
那人掷出暗器之后,臧书云更是很快组织人手将很多攻击都挡了下来。
只是尽管如此,依旧有不少弟子死伤,臧书云也因此深深自责,才顶了个在外围巡逻的差事,不放过一点风吹草动。
对她而言,保护好门内弟子,保护好来参加试炼的大家是她身为大师姐的责任,更是能让她无愧于心的唯一路径。
可臧书云没想到,为她所不屑的符亦想着的,居然是保护秘境中的所有人。
单从这一点上,自己似乎就不配说出先前的那些话。
想到这,臧书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看出她的无措,听完一整段论述的厉静竹不免无奈笑了。
可厉静竹还是走到了她的跟前,在那二人看不见的地方,握住了她背过身的右手,轻抚了抚,似是安慰。
同时,又对前方二人说。
“两位,书云师姐她没有坏心,只是有些冲动,还请你们海涵。”
“还有,这件事,我代她同意了。”
厉静竹同意过后,很快就将消息通知到了剑派所有余下的弟子中。大部分的人都对这个提议予以认可,虽然还有小部分的异议,还是淹没在了大部分的肯定中。
很快,这些弟子就被分为了两拨,轮换为千机伞供给灵力,空闲下来的那一拨则利用丹药和调息,尽快恢复体内灵力。
符亦将防御法阵的范围控制在五丈之内,这样的空间足以让法阵中的弟子有足够的行进空间,防御也可敌过合体境修士放出的全力一击,如此,便再没什么不妥。
一行人就这样从秘境的东南角开始向外探,去寻其余门派的幸存者。
在秘境中行了一圈,符亦又言说招笼了许多修士,路上还看到许多尸体。
尽管有些人不信她,不愿和大部队走,符亦还是交予这些人一定量的丹药,更是让这些人躲藏好,不要被那魔人发现了。
就这样,行至一圈,符亦终于又撞上了沧澜仙宗的队伍。
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沧澜仙宗众人似乎都不明白秘境之中发生的事情,一行人还在秘境南处,更是已经全员获得令牌,在原地休憩,闲淡自然。
而反观自己法阵队伍中的众人,大多数的衣袂上都沾染了血迹,更是满脸的肃杀之气。
那不是寻常的血迹,是曾经身侧的同伴们的。
所以这些人看到安然坐在此地休憩的沧澜仙宗众人,面上纷纷都升起怒气。
符亦这才确定心中的另一个想法,那魔人来秘境中大肆屠杀,只为屠杀旁的门派中人。
这究竟是魔族的离间之技还是仙宗之内有人勾结魔族,妄图屠尽其余门派的天骄,稳固本宗地位,一时之间符亦还说不准。
不过,至少证明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符亦心知同剑派人一并将这些人救出来,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救人性命,而是表现她与此事无关。
说她冷情也好,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也罢。
符亦只是希望之后有人非要往师尊身上泼脏水的时候,自己能用有利且有力的话语反击。
同仙宗带队的雨晴师姐交谈完毕后,符亦又回了那法阵中去。
旁的人见她回来,嘴上的议论基本停了下来。虽然看仙宗众人的面色依旧不善,可看到符亦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毕竟一路上符亦从那魔人手中救下不少修士,在阵中许多人,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里都是承了她的恩的。
见状,符亦只好将众人集结起来,言说此行最后一段话。
“各位,此次秘境出此差错,是我水云峰准备不当。符亦在此以仙宗水云峰首座之名起誓,出秘境之后,我定将一切查明,给各宗一个交代。”
说着,她还鞠了一躬。
有天机伞的缘故在,秘境中的死伤比之前预估的要少了许多。
符亦统计过了,加上最初遇见的出弦宗的死者,还有云笙所说的她们的大师姐,此后能统计到的别派的死伤不超十人。
这在符亦心里,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
但这也侧面证明,各派派来仙宗参加大比的都非等闲之辈,能躲能藏能打,一下子少这么多人回去,总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听了符亦的话,其余人的怨气也少了些,纷乱之声也暂绝于耳,更有人反过来激励大家,让大家不要冲动误事。
“这次惨剧是魔族人故意所为,我想为的便是离间我们仙门各派。可那些家伙恐怕没想到,我们会团结起来。所以众位,不要被眼前看到的蛊惑了心思,我们唯一的敌人,只有那主动伤人害人了的魔人。”
说这话的便是之前骂了符亦不少句的臧书云。
她突然为符亦说话,并非觉得仙宗无辜。
只是方才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里,臧书云亲眼得见符亦为了救人豁出性命,几次差点被伤到要害。
虽然臧书云总觉得符亦这样拼命努力,将旁的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在。
但那又怎样?
她行得出便是应该受人景仰的存在。
论迹论心自是最高要求,但论迹为善,也应当被称赞。
符亦也没想到臧书云会站出来为她说话,在她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有些懵然地回以一笑。
她这一句似乎起了效用,越来越多的人出声附和,也有更多的人因为得幸还活着,对符亦切切实实地感激。
很快,秘境时间结束,所有人盘膝在地,等着秘境出口打开。
秘境出口如期出现在所有参加试炼的人员周侧,只是在看到一片片出口打开时,符亦就眉心紧蹙,觉出不对。
后来想明白是哪里不对时,符亦赶忙用上灵力,扩大声音喊了一句:“先别进去!”
只可惜她这声提醒为时已晚,就在刚才,很多人想也没想,更是松了一口气直接跳了进去,却没想到下一刻就从未曾及时关闭的出口中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有些人身子踏进去一半,听了她的话和周遭的惨叫声想把身子缩回来,却像是被出口吸了进去,又听得一声惨叫。
这下子,余下的人是动也不敢动了,纷纷相望着。
符亦抬头扫过周身,还存在近一半的人。
很快,有好几个人也看出这出口的不对劲。
往常宗门开启关闭秘境,进出口都呈出蓝紫色的光,虽看不清另一面是什么样子,却也让人觉得闲静。
可如今横在众人眼前的秘境出口却是紫黑色,隐隐泛红,给人一种奇特的诡异感觉。
一人对一出口,那些已经将人吞进去,还发出惨叫声的出口已经关闭,可不论*秘境中剩下的这些人行到哪里,出口都跟着一起。
时间长了,有人耗不过,更是因为发生的一切心理崩溃,直接选择跳了进去,符亦周遭又少了好几人。
只是那些人跳入出口后,无一不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这些惨叫像是一柄剑悬在余下所有人的头顶,让这些人不敢前进,也不愿意再呆在这处。
只是很快有人似乎发现不对。
符亦周遭许多人中,似乎只有她和清裳身侧的出口比旁的人的颜色要淡上一些,更偏蓝调。
过了一段时间,更是有人提起,方才沧澜仙宗那边的人离去时,似乎并没有闻得有什么动静。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纷纷开始延续之前未曾说完的话题,看向符亦的目光也不再友善。
见状,符亦也只好在心里暗骂一声,拳也攥得十分紧。
旁的人或许是现在才发觉秘境出口的不同,可作为设计者,更是因此翻了不少借鉴册书的符亦却在第一眼就看出不对。
事实如同这些人猜想的一般,横在沧澜仙宗弟子面前的,是正常的她设计的互通出口。
所谓互通出口,可进可出,只要在开启时间内,便可以自由通行。
可方才她眼见仙宗弟子出去时,也只够一人跨出的时间,入口即刻关闭。
而横在其余人面前的入口,则是单通出口,只要触到,就会被吸到出口另一边去。
虽然从出秘境上设计,这两种出口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有问题的是出现的时机。
这两种出口同时出现,更是起了对比作用。
若是如符亦所想,应当仙宗那边的出口是正常的,而其余人面前的出口,通向的是不知何处的地方。
若先前秘境中的种种,是为了让人能够看出魔族想要离间仙宗和各派。那么这一出,便是明晃晃的告诉余下所有人,仙宗和先前伤人的魔族是沆瀣一气,勾结做出此事。
正是因此,符亦才在心中暗骂。
如此种种,是要将她先前做的那么些一笔勾了去。
不过好在,臧书云和厉静竹还幸存。
原先符亦看着那些缠着她二人,想要言说对付自己的剑派弟子们还有些担忧,可看到厉静竹抽出空来对她点头示意的那一下,便知道她们能够安抚好那些人。
除此之外,云笙云梦两姐妹也在尽力安抚出弦宗除她二人以外的五人。如此情景,还有许多。
看到这,符亦又有些欣慰。她兀自松了一口气,走到雨晴师姐那里,抬手直接将仙宗余下弟子都用术法捆了起来。
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纷纷看向此处,就连雨晴本人都对她这般行径有所不解。
只是还不等她问,符亦就先对她做了个噤声。
做完这些,符亦将千机伞的防御范围定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意图将所有人都招过来,等人齐了,才说:
“据我观察,仙宗弟子身侧的出口通向的是正常的地方,而你们周侧的单向出口,则不知通向何处。”
闻听符亦的话,队伍前好几个人都作点头状。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她能看出来,定然也会有旁的人看得出。
与其瞒着,不如信息共享。
符亦说完,只停了一会儿,并不给旁的人问责的机会,便继续说道。
“当然,只是这还是我的猜测。若猜测准确,我们当下还有二十个人能够在这个时候顺利出去秘境。”
她话一说完,被捆着的仙宗众人纷纷瞪大了眼,更是有一些纷纷想往自己身侧的出口去,却被符亦发觉,一扇过去,刚想挪过去的地方就被打出一个小坑来,再不敢动了。
现在众人才清楚,符亦要将人捆上是何原因。
“如今我们困在此地,也需要有人出去通报里面发生的情况,以求救援。”
说着,符亦抬眼扫了一边所有人:
“接下来,我将按照各派余下弟子数量占全体比例给予各派送出秘境的弟子数量。只是有一点要求,各派的领队不能在此时出这秘境。”
“你们可有异议?”
说完,有人便看向方才差点被她一扇波击中,还缩着身子发颤的某人。
谁敢有异议啊。
第65章 污蔑。
既然没有异议,分配工作很快就开展开来。
符亦根据余下的弟子数目,同各个门派的负责人敲定了接下来应当被送出秘境的弟子名单。
而厉静竹和清裳二人都在其中。
只是那二人似乎并不满这样的安排,都想将机会留给旁的人,四人站在人群中央,皆因此沉默了好些时间。
最后还是符亦开口,打断了这片宁静。
“师姐,剑首,我要如此安排,是因为秘境中还有危险存在,需得留下主心骨般的人物,在此守护好余下弟子的安全。”
“既如此,我们更应该留下来,与你们共进退。”
这话是厉静竹说的,可闻言,符亦却摇了摇头。
“我和书云留下,为的是刚才说的原因。可让你们出去,肯定也有原因在。”
说到这,符亦递给清裳一个储物袋,而其中摆放好的东西,她也十分清楚。
“秘境中出现这等大事,秘境外也自不会安宁。让你们出去,不过是想借你们在各派中的影响力同外面的人说清楚秘境里发生的事,不要让不实的信息传遍仙门。”
符亦此话一出,只有清裳才能领会到其中的意味。
厉静竹和臧书云只觉得她是担心这件事误了仙宗的名声。
这样想也十分合情合理,清裳默然,看符亦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握在手中,似乎在感念它最后的温度。
很快,清裳又见她抬手摊开掌心,露出一个玉制的小哨般的东西。
“师姐,除此之外,我还想请你将这东西收下。”
符亦刚说到这,清裳便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是什么?”
她一问,符亦的目光重新投诸在玉哨上,眸中满是眷恋。
“这是师尊先前交予我的玉哨,说是在危难时候吹响她便能知道,也会及时赶来。”
说这话时,符亦似乎想到很久之前的时光,又听清裳蹙着眉问:“可仙尊她……不是在闭关吗?”
清裳甚至有想过出去之后寻她的师尊孟闲,都没有考虑过再上水云峰一次。
毕竟在清裳的印象里,不论是谁,闭关都是要摒弃杂念的,会将身上的物什尽数置放在扰乱不到的地方。
她看到这玉哨,很自然地将它想成能与栾秋仙尊身侧一件法宝相通的东西,也很自然地就这样问。
符亦收到这玉哨后就没有吹响过它,也不知其作效的方式是何,更是不知师尊是否将这件事情尽数忘了去。
她拿出这样东西,也只不过是想让清裳多一层保证罢了。
“无碍,无用的话,以后如果你还能再见到我,将它还予我就是了。”
说完这些符亦就将玉哨塞进了清裳的手里,随后对她摆摆手:“去吧。”
另一边,臧书云似乎也已经和厉静竹告别完,正目送着她离去。
那眼神中的不舍和期许,看得符亦突然明白了什么。
符亦也突然意识到为何先前厉静竹提起师尊时,臧书云说话语气那样怪异。
等人一个个踏进虚无,蓝紫色的出口关闭,徒余下紫红色的出口时,符亦才侧过脑袋问身边人。
“喜欢她?”
突然闻听这样的话,臧书云凌厉的目光扫过来,见是符亦,又彻底懵然。
她收回目光,转身准备离去,走之前还说。
“散了吧,这里还有一堆烂摊子需要处理呢。”
臧书云的声音中透着些无奈,可符亦却还是有些不合时宜地追问道:“喜欢为什么不同她说呢?”
刚问出口,符亦便知道自己错说了话。
她们之间认识也才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她又怎么知道臧书云之前有没有向喜欢的人告白过自己的心意,说句话还总往人心口上戳。
符亦刚要道歉,却得到自己意料之外的回答。
“如今我们困在这,未来都未可知,又为什么要把压力交给自己喜欢的人呢?同意也好,拒绝也好,我只想在能够保证自己还能再见到她的情况下,再亲自听她说这些。”
臧书云说完这句,便如风般走了。
可符亦听了这番话,目光却有些呆滞地看向一个地方。
是啊,既然喜欢,为什么又要给那样大的压力呢?
符亦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她自以为的次次用心的告白,又有哪次不给师尊带来了压力呢?
她是不在乎这师徒的名义,可不代表对方也不在乎。
喜欢是她一个人的事,不应该因此生怨。
想到这,符亦眼眶突然有些酸酸的。她害怕掉下泪来,连忙仰起头调整情绪。
如今还停留在秘境中的弟子还有百余名,她实在不该想起这样的事。
想到这,符亦目光扫过众人周侧还开着的紫黑色出口,心里盘算着需要做些什么将这些出口给关闭了去。
这样做不只是为了防止错误的出口一直出现在众人眼前,招人烦躁。
还是防止时间久了,有些人迫于心理上的压力,主动选择跳入这不知通向何处的出口,以求一个痛快。
符亦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她命好几个人砍下一棵树,将枝干分解成好些份。紧跟着,又让身侧还余有出口的弟子都解下一缕发,绑在枝干上,施以幻术。
最后将幻化成人形的幻体抛掷进出口中,试了好几个,都这样简单完成了。
很快,众人周遭的紫黑色出口全都关闭上了,符亦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心里清楚,这仅仅是这么一众人呆在秘境中坚守所要行进的第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在秘境中经历太多,抑或是被先前的出秘境名额合理分配安抚到。如今余下的这些人倒也齐心,工作安排也很顺利。
秘境内有灵果采摘,可供元婴及以下修士饱腹用。
所以符亦特意将大本营驻扎在一片灵果林附近,更是还让人轮换着持续向天机伞内供给灵力。
毕竟在这秘境中,还是有一个她们还没有解决掉的魔人存在。
好在这一行她储物袋中回元丹备得充足,更是在临别青丘时,接了母君一整个储物袋的灵草药材。
不然还真抵不上此次秘境中的丹药消耗。
这天机伞,也是姬雪珺交予她的。
一切因果循环,世事兜转,始终是往人预料不到的地方去的。
想到这,符亦更觉得自己没理由怨师尊了。
若非认亲,她不会有这样的法宝傍身,不会因气怨结识了清裳。
也许在那魔人发出第一枚暗器的时候,她就已经葬身于此。
世道让她经历那么多苦难尚还幸存,一定是想让她再见心里所念想的人。
有亲人,有朋友,还有一直埋在心里的那个她。
想到这,一直压在符亦心头的闷意似乎也散去了许多。
如今坚守的队伍已经到达了最大规模,为了节省丹药,符亦着意让空闲的弟子多吸取天地灵力。更是将人分作了好几拨,非为最初的两拨。
时间就这么点点滴滴过去,期间,符亦提议将化神期境界的修士分出一拨来,准备让这些人在千机伞防御范围之外进行巡逻。
毕竟如今整体队伍这么大一个目标就立在这里,如果只是单纯等着那魔人来进犯,未免太过被动。
所以,符亦才想出这巡逻的法子来。
距她推断,那魔人的境界最多化神后期,所以她同各派的领队商量,让符合境界要求的修士三人为一组,每组以区块为单位进行巡逻。
符亦最初还觉得有人可能不愿意做这样危险性十足的事情,后来才意识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低估了这些初出宗门的年轻天骄对仙门正道的满怀热忱。
这让符亦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心中没有生出仇怨的时候,似乎就同面前的众位是一样的。
好在,她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只是符亦没想到,这个决定还让她觅得意料之外的事。
那是在以众人留守秘境起算的第三日的晨间发生的事情。
几日间,千机伞未曾停止工作,巡逻队也没有遇上过想要来犯的魔人。
那家伙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或者更像是已经完成任务,功成身退。
可就在第三日晨间,符亦才清楚,那魔人不是消失了,而是死了。
看着被送到眼前来的一具泛着淡淡魔气的尸体,众人大喜过望,情绪抵达进入秘境后最高涨的时刻,更是和周围的人都抱在了一起。
这些人这样想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看起来萦绕在身侧的最大的隐患已经除去,也是能够好好庆祝一下了。
只有符亦和好几位领队、参与巡逻的一些人见到那魔人的死状,聚在一团,却说不出庆贺的话来。
看着不远处围着篝火庆祝的一群人,几人也不好去败兴,只孤零零地站在一边望着。
“你们应当能看出他死因是何吧?”
出声的人便是抱着弯弓神色晦暗莫名的臧书云,说这话时,她左右看了周侧的人好几眼,似乎在确定什么,好久才打算继续开口。
只是,符亦却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是剑伤。”
三族之中,只有魔族的弱点最为明显,不同于妖族的生命力顽强,魔族只要被伤到心脉,便会一命呜呼,身消魂散。
而这魔人死了,尸身却还完好如初,像是故意想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到,特意留存下来的。
而符亦刚才也近距离看过,这魔人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徒穿心那一剑,甚至伤口都未见到血。
如此只能说明,杀他的那人修为极高,那柄剑也是至上的神剑。
符亦知道臧书云在怀疑什么,可这份怀疑越深,符亦越不能将心里清楚的事情宣之于口。
死去魔人的那道伤口上——
有师尊的灵气在。
虽然符亦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她断定自己没有判断错。
没有人比她更希望是自己感觉上的失误,可符亦在感知到后,又重新探了好几轮,都是一样的结果。
尽管这样,符亦还是不相信师尊如今出现在秘境中,更不相信她会是云笙说过的那人。
这一切一定是有人想要将罪责推到师尊身上,才故意弄出来的。
想到这,符亦的目光也扫过周围数人。
要么是这秘境中还藏有另外的人,要么……便是周围一圈当中的一位。
符亦不想做这种扰乱团结的事情,毕竟当下一整个仙门的队伍被困在这里,想要保证群体的安全,就一定要团结起来。
可这几日队伍中能够出千机伞防御范围外,也仅有周围一圈的人。
只是在她看来,这一圈人里没有能够一剑将那魔人毙命的存在,除非这些家伙隐藏自己的实力,不然绝对做不到这样干脆利落。
但至今符亦都有一点没能想通,那就是藏在暗处的那人为何要让魔人来秘境屠杀,为何几次三番遗漏点证据,想将罪责推到师尊身上。
又是为何,要杀了这魔人,故意让所有人知晓。
符亦想不通这个,臧书云也同样想不通。
想不通便沉默,其余几人也没有话要讲,直等到有人来问符亦,是否还要继续向天机伞供给灵力。
那人来问其实就是想要符亦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符亦也知道队伍中的人三天来连日艰辛,未阖上几次眼,说出的话却还是与她来问的目的背道而驰。
“自然要继续供给。”
那人似乎很是不解,符亦却叹了一口气:“我问你,你先前可有看到过伤人的魔人样貌衣着?”
那人摇了摇头,她算是很幸运的那一批,压根没有见到什么残酷的事情,就已经被保护起来。
见状,符亦又问:“那你又怎么清楚,进入这秘境的魔人只有一名?”
这一问将她问得哑口无言,很快就讪讪地回到了防御范围中,告知众人她所问询到的东西。
顿时,队伍中哀戚声又是一片。
对此,雨晴似乎有些不解,更是问符亦:“师妹为何要同她说秘境中可能还有旁的魔人存在?”
那些低境界弟子可能看不出,可在这边的几位都能感觉到,那魔人尸身身上的魔气与先前见过的仙门弟子尸身的伤口上泛着的魔气,本属一人。
正因此,也基本可以断定,他就是先前屠杀各派弟子的那名魔人。
既如此,符亦为何还要编造出一个不大可能存在的东西,去抬升众人的危机感呢?
虽然被质疑,符亦并没有半点气。在这秘境中她被质疑的次数多了,她也将形态练得稍稍平稳了些。
她与主峰的雨晴师姐算不得熟识,只知道她是单木灵根,好与人为善,境界在化神后期,应当是整个队伍中,修为境界最高的存在。
未曾碰面之前,符亦对这位师姐的怀疑是最深的。毕竟她怀疑这件事仙宗有人参与,更有可能在秘境之行的正常名单里埋下钉子。
可碰面之后,经历过种种,符亦逐渐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说别的,就说她在察觉到各派弟子身侧的出口不一时候的神情状态,不解和疑惑,都不像是能够装出来的。
她似乎对这件事真的完全不知情。
所以被问上这一句,符亦也只是转头回问道:“不用我多说,雨晴师姐应该也能看出,那魔人不是自缢,而是被人所杀。”
闻言,雨晴也点了点头,符亦继续说道:“若是杀他的人是我们之中的某一个,那这还算得上是件好事,我也会立马撤了千机伞。可你们并无人出来认领此事,只说明在这秘境之中,还有一位比这魔人境界要高的神秘人存在。”
此话一出,臧书云也深深看了符亦一眼,先前问话的雨晴更是因此沉思。
“这样来看,雨晴师姐是觉得告知她事实好,还是告知她秘境中可能还存在能够预估、知道实力范围的魔人要好?”
这话一问出来,好几人都静默了。
最后还是臧书云第一个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
“考虑这些也没有用处,此刻只能期待出去的那些人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尽力加派援手,将我们给救出去。”
对于这个说法,符亦也十分肯定,只是她身处这样的忧患中,心里还是不住地去想外面的人。
“只希望外头不要再闹出些什么事情来。”
……
符亦猜的没错,清裳在通过那蓝紫色的出口之后,就回到了水云峰的大广场上。
此刻有各派的掌门、长老都驻足在广场之上,似乎正等待着这一次大比第一场试炼的结束,好看看最后的赢家。
时辰一到,广场上自有人开启出口。
初初走出来的那些还算正常,只是一眼扫过全是仙宗弟子,其他门派长老掌门正好奇本门弟子何在,却见出口处再没有动静了。
这并不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一些人的面色更是在出秘境的弟子透出秘境中出现魔人屠杀事件后,变得红懑或是惨白。
一时之间,大广场上变成了一个偌大的问罪地,主要围绕的也只有一件事——
沧澜仙宗组织进行的秘境试炼中,何故会混进去魔人,又为什么出秘境的队伍里,只有仙宗弟子。
这种情况不免让人容易想歪,认为仙宗暗通魔族。
眼看着自己宗门的弟子还走不出出口,一些脾气燥的长老已经拿起了自己的法器,正准备和仙宗的长老们打上一架。
就在这时,出口处又零零散散走出一些各宗门的弟子。
眼瞧着自家师尊连剑都拔出来了,刚从出口出来的厉静竹赶忙喊了一句:“各位前辈莫要冲动!”
道清听到自己小徒弟的声音,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是年岁大了幻听了,等转过身来看到那出口前站着的小妮子,也不顾脸面为何物,抬手抹了抹泪眼,更是慌忙跑了过去,真正看清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这一波虽有别派弟子出来,可零零散散仅有二十人的样子,在这些人出来之后不久,秘境出口便关闭了。
这下让那些接到弟子了的长老们都松了一口气,但那些没接到的却有些都昏了过去。
场面一时之间很是混乱,最后还是厉静竹和她身边的小老头道清尽力让场面稳了下来,更是和众位说明了秘境中发生的事情。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为了追责,而是将还困在秘境中的那些人给救出来。”
厉静竹一番话保证了秘境中大部分弟子的安全,倒让在场许多人松了一口气,只是要进这秘境中救人,众人纷纷都又看向了闻听出了意外,慌忙赶来的玄明子。
“宗主,这秘境如何开启,还请你仔细说说吧。”
问话的正是态度没有太好的道清。
虽然他最宝贝的小徒弟是出来了,可大徒弟还被关在那秘境中呢。
只是那孩子的境界、胆识和聪敏都非比寻常,在听到秘境中的情况之后,他倒不是特别担心了。
尽管如此,也听了自己小徒弟的劝解,可道清还是不免对沧澜仙宗有些火气,问玄明子话时的态度也没有多好。
只是那家伙被这样问,神色还只是淡淡,只是浅浅瞥了他一眼,随后同众人说:
“今日在仙宗发生此等重大事故,本尊脱不开干系。只是此次大比的试炼场地、规则拟录,本尊全权委托给水云峰。这场试炼也是我师妹设计的,只是她如今不知在何处闭关,本尊实在遍寻不得,也不知该如何进这秘境。”
此话一出,底下更是议论纷纷。
可他这话说得太像是推罪,就连一早便站在远处望的孟闲听完,都蹙紧了眉。
就在这时,方才从出口中出来的一名幸存者却突然大喊道:“放屁的闭关,我明明在秘境中就有看到那位仙尊,她就跟在那魔头身后,更是眼见着那魔人杀了我师兄!”
说着,那人掩面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和真的似的。
而他话音刚落,万众哗然,更是有好多人话都还没问清楚,便开始追着玄明子,要他把人给交出来。
清裳听完全程,算是知道符亦非要把自己送出来的理由了,也清楚要是出来的人是她,该有多么生气。
她侧目去看哭得稀里哗啦的那名修士,一眼看出他是逍遥宗的弟子。
正巧,清裳对此人甚至还有些印象。
救他进入队伍的时候,清裳曾好奇他独身一人在外那么长一段时间,却没有遇到半点危险,好奇多问了几句。
清裳实在没想到说了好几遍没遇到过那魔人的人,最后却跳出来,说亲眼得见那魔人杀了他师兄。
好在这些弟子加入队伍之前都曾接受过问询,清裳原以为符亦准备的那一整个储物袋的留声符是多此一举,没想到倒真派上了用场。
想到这,清裳走到那人跟前,冷声问他一句:
“你说的话可当真?”
清裳难得能露出这副罗煞模样,倒有些将这人吓住了。可他还是咽了咽口水,扯开嗓子喊了一句。
“正是,本人方才所说,千真万确!”
“那便立下血誓吧,以证你说的事实。毕竟你口诛的,可是水云峰那位受万众敬仰的仙尊。”
两人对话间,对话内容已经将广场上大部分人的目光引了过来。
此刻原本哗然的大广场上倒是有些沉寂,有些人在等着这位突然跳出来无名修士立下血誓,好定下某人的罪责,让仙宗将人推出来,好好清算这笔帐。
也有些人在心中期盼这人的谎言被揭穿,还那位并不在场的仙尊清白。
只有高位的玄明子看到清裳和那位逍遥宗弟子的争论,不禁皱眉。
如今清裳的话将那名跳出来追责的弟子架在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前,让他骑虎难下。
想了许久,他咬咬牙,瞥了神色晦暗的玄明子一眼,还是准备同清裳说的那般立誓。
立就立,反正谎言不被揭穿,誓言便不会得破,也不会被血誓反噬。
想到这,他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抬手向天。
“今日,本人明章在此立下血誓。方才所说,若有半句虚言,日后当修为不添半点进益,爆体而亡!”
一般来说,一个人肯立下血誓,至少证明他说的话对了一半。
毕竟这份胆识便足以肯定这个人所说的话。
可自称明章的修士没想到誓言刚立下,清裳就从符亦给她的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符纸。
符纸拿出后,清裳抬手捏了个诀,待到存音符后,整个广场上都将一段对话听得清晰。
“你遇见我们之前,可有见过那名伤人的魔人?”
“未曾得见。我这一路来都遵循仙宗规则,打算往密林的深处去寻令牌,可能因此才得幸没遇到那魔人吧。”
这后一句话,便是这位立誓人的说的。
第66章 心口处的狐狸。
存音符的内容才播放完毕,清裳身后的明章就惨白了脸,广场之上更是哗然一片。
突然,一身姿翩然的仙人脚尖轻点,落到此地,只是见到眼前这面相便奸猾的明章面前,顿时寒了一张脸。
“何方宵小,敢在今日广场之上,众派面前,辱我师妹声名。”
这声音实在熟悉,让清裳不免怔了神,回过头来,果然是一袭白衣的孟闲。
见状,清裳喉间微动,却见那明章突然抽出别在腰间的佩剑,指着她大骂道:“你那符纸是假造的!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他说话时喘着大气,目眦尽裂,却还是一副想要尽力将场面稳下来的模样,看得清裳不免微蹙起眉。
明明谎言被戳穿,他如今该怕的是天道加以的惩处,让他血誓成真。
可这人下意识的反应却还是想将这件事落实。
清裳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明章背后恐有人指使。
而他所作所为,似乎是因惧那背后之人。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才吼过清裳的明章突然瞪大了眼睛,身躯也突然膨胀了好几倍,像是一只充足了气的球一般。
见状,孟闲蹙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施了一个屏障,将她和清裳护在其中。
下一刻,那明章的身体便炸裂开,伴着他凄厉的痛喊声。
如他才发过的血誓中说得一般,爆体而亡。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许多人尚还没能反应过来便溅了一身血肉,紧跟着也崩溃了,更是开始大喊,场面一度很是混乱。
清裳算是最近距离眼见这件事的人之一,事发突然,她也因此怔了神。
她是有当中戳穿明章的心思,却没想到血誓的反噬会这么快。
这时候,台上一道声音瞬间让场面安静下来。
“各位也看到了,此人已因谎遭到自己血誓反噬,所说的话自然也是无稽之谈。这也警示各位,说话做事之前,需得要考虑清楚。而今最要紧的,也同先前那位小友说的一般,是将众派弟子从那秘境中就出来。”
说话的自然是先前未因此事发过一言的玄明子,他的话将所有人的思绪引走,纷纷开始商讨进入秘境的方式。
只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再无人注意这地上多出来的一大滩血。
众人说话间,孟闲将屏障撤了去,偏头却见清裳还站定着,目光直直地望向眼前的黑红,眼神尚还有些呆滞。
看出自家徒儿的心事,孟闲那双凤眸却微狭了狭,转身面向高台上的玄明子,眼神晦暗莫名。
旁的人见到这样一幕,自然当那明章是因为自己所立下的血誓才爆体而望。
可孟闲就站在他身侧,在他身体膨胀前明显地感觉到他体内突然涌现出一股可怕的灵力波动。
恐怕也正是这股灵力太过汹涌,才将他身体给撑爆的。
但这灵力又是从何而来呢?
方才驻足间,孟闲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还不等她思考玩,高台上的玄明子就已经开口,言语中提及旁的事情。
似乎像是想要故意撇开话题。
明明最初也是他开口将火引到小师妹身上的。
这个发现让孟闲忍不住多想,更何况昨日师妹在闭关前突然来寻她,说要她小心掌门师兄。
那时孟闲虽然应承,但也摸不着头脑。她也想要仔细去问姜瑾珩,可她却言短时间内说不清楚。
可经此一事,心中怀疑的种子却种下了。
好久,清裳似乎才回过神来。她注意到身侧似乎正在沉思的孟闲,不免道了一句:“多谢师尊。”
这一声谢语调淡淡的,却听得孟闲鼻头发酸。
她侧目去细细看如今长得很是清瘦的清裳,也淡淡回了一句。
“没吓到就好。”
明明曾经是她最得意、最亲近的弟子,如今不常碰面,倒也生疏了。
就连昨日自己发觉清裳缺席小会来寻,又闻得她身上似有妖气,也只得了她似有防备的一瞥。
那一瞥让孟闲心中苦涩,也因此只是蹙眉,并未多问。
孟闲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清裳要突然搬离水尧殿,只记得那是一个雨夜,倔强的女孩跪在她殿门口,磕烂了头。
广场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可孟闲听了,也知道尽是些没用的建议,聒噪得很。
明明才从秘境中出来的孩子们才是最熟悉里面情况的人,虽然可能被一些事情吓到了,但还是要听听里面的情况,再做打算。
想到这,孟闲突然觉得找到了个理由向清裳发问,却不想她先自己一步开口。
“师尊,这是秘境地图简图,还有凭记忆寻回来的原本对秘境的设计。您看看能不能找到进入秘境的方法?”
清裳拿出来的这些,自然也是符亦放在那个储物袋中的东西。
她如今手中便攥着符亦最后给她的那只玉哨,想着要是师尊实在没办法,她再去喊栾秋仙尊。
只是孟闲看到她拿出来的这些,未免好奇。
“这东西是哪来的?”
孟闲问,清裳便也老老实实回答。听了她的话,倒一点也不出奇。
“小师妹的确不爱处理这种事务。”
只是既然整*片秘境都是符亦设计的,为何如今还会被困在那片秘境中?
孟闲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却还是将疑问问出口。
而清裳的回答,果然是佐证了她的猜测。
证实这点后,孟闲忍不住又将目光对向了还在高台上说着什么的玄明子。
不论是小师妹还是掌门师兄,孟闲都是不想怀疑的。
只是如今看来,这二人之中至少有一人出了问题。
孟闲的小动作很容易被清裳捕捉到,她顺着孟闲的目光看去,只看到议论着的一众人,不免疑问:“师尊可是想到了什么?”
闻声,孟闲才回过神来,撞见清裳忧心着的那双眸,怔了怔,还是摇了摇头。
此事没有确切的证据,只是她心中的猜测,暂时还是无法宣之于口的。
得到这样的回答,清裳也有些疑惑。
她敏感地察觉到自己将事情阐述出来后,师尊似乎在看向某人。
清裳十分熟悉孟闲,一般来说,心中没有猜想,她是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的。
只是她不说,自有她的道理在。
见状,清裳也只是回了一句:“那师尊可有进入秘境的办法?”
看着她眸中满含期待,孟闲实在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可她没办法就是没办法。
见孟闲摇了摇头,清裳的目光也黯了下来。
“若是小师妹在就好了。”
虽然清裳给她描述出了出秘境时的两种出口,更是用画笔将两种出口画了出来。
可于秘境出口而言,表象不过是之间最基本的区别。
况且那边符亦已经把所有人都给送了出来,这一支出口已经彻底关闭,要想救她们出来,要做的是在秘境中开辟新的出口。
若要开辟新的出口,就得先寻到她们的方位。
设置秘境和布阵有着同样的道理,只可惜,她于这两方面都不甚精通。
两人交谈期间,那边的讨论也是如火如荼,玄明子已经向众人保证,即将开启权限调动资料过来,分析秘境的设计,好找寻突破口。
可方才听清裳说了一波,孟闲便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
既然秘境中的事实已经和最初设计的不一样了,记录好的秘境设计便同废纸一样,很难研究得出结果。
想到这,孟闲难得起了心火。
真不知道在宗门内,谁还有这样只手遮天的本事,瞒过了所有人,改了秘境的真实设计,还放了魔人进去。
难不成真的是师兄?
可秘境设计被改的消息不能就这样简单宣扬出去,不然这些广场上的这些人怕是要将沧澜仙宗一砖一瓦都给掀翻了去。
况且在不明情况的时候将这件事通报出去,对解救那些弟子也起不到半点作用。
想到这,孟闲只好念了两遍静心咒,想将脑中的烦杂尽数排出去。她知道自己已经犯了先入为主的错,给掌门师兄扣上了帽子,可她还是忍不住这样去想。
思绪间,她两指已捏上眉心,很是头疼的模样。
突然间,一股兰香更近了些,鬓边也传来不轻不重,温暖又带着力量的按压感。
孟闲放下手重新睁开眼,只见清裳浅笑着望着她。
“师尊还是和以前一样,想些事便要头疼。”
……
冰原之上一处洞府中,姜瑾珩正将塑体的所有材料都准备完毕,更是找到了最好用来塑体的灵藕。
她寻这处,就是不想被人打扰。
昨日收到玄明子让人送来的那两株仙草时,姜瑾珩仔仔细细将仙草检查了个透,却也没有检查出有什么问题。
只是临行前,她还是在水云峰的丹室内设置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更是将那两株仙草留置在了那里,让人以为她是在那里闭关。
做好这些之后,姜瑾珩才来了这处只有自己知道的洞府。
可就在将材料都丢进鼎炉中的时候,姜瑾珩只感觉蓦然间心口疼了一下。
就算是曾经身体再不好的时候,姜瑾珩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这疼十分突兀,总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
姜瑾珩忽然想到如今应当该启程进入秘境的符亦,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
心头突然涌现出这人的身影,姜瑾珩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准是相思病犯了。尽管这里没有人,还是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想到这,她专心将所有材料在鼎炉中炼化,炼成精华的一小团。
单单提炼精华这一步,姜瑾珩就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
只是洞府之中长日里都亮着烛火,时间的变化更是不太分明。
姜瑾珩将鼎炉中的一小团用灵力托举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窄口的药瓶之中,旋即便开始塑体步骤中的“体”。
可以说这一步才是最耗费时间的。
她需要将灵藕一节节安插雕刻成人身的模样,像是玩一种很高难度的积木,只是具体雕刻成什么样子,还是由她说了算。
姜瑾珩准备先着手替月华塑体。
毕竟和这家伙也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脑海中对她的印象也还算深刻。
虽然若要求简,焚天的形体也算好塑,只照着她自己的做就是了。
可姜瑾珩只要想到那张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便觉突兀,思来想去还是打算给她换张脸。
但当姜瑾珩将准备好的灵藕尽数拿出来的时候,她的心口莫名又疼了一下。
这一次疼痛的时间比上一次要长,甚至让姜瑾珩觉出有些头晕,更是突然摔倒在地上。
一手扶着自己的额,一手按着自己的心口,姜瑾珩在地上坐着好久,才重新缓过神来。
这下她倒是不像上次那般,只觉得是简简单单的相思罢了。
难不成是有人对她施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术法?
想到这,姜瑾珩不免再次蹙眉。暗暗想着这几日间同哪些人有过接触。
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玄明子送来的那两株仙草最为可疑。
难不成那两株仁王仙草上,下了自己看不出的隐毒?
师兄的境界高于自己,阅历也颇多,能寻到这样的东西也不无道理。
只是姜瑾珩突然又觉得自己太过武断了一些,明明还没有抓到师兄一点错处,心里就已经将他想得那么不堪。
想到这,姜瑾珩收了收心神,阖眼盘膝,在原地打起坐来。
继续塑体工作之前,她总要弄清楚自己身体上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姜瑾珩仔仔细细将自己全身上下的经脉都排查了一遍,着重去探心脉有无异样,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
毫无头绪的情况让姜瑾珩心内的躁郁突然添了几分,也让她觉得身子渐渐热起来了。
按理来说,身处冰原的她又是天生的冰灵根,对这种感觉应当是很难体察到的。
可当下,姜瑾珩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扒了扒领口,只觉得口也有些干。
寻水喝的时候,因为动作太过急躁,水液顺着她的脖颈滑落进衣间。
姜瑾珩下意识想取帕巾擦一擦,低首却突然发觉自己心口处似乎印着什么东西。
这个发现让她赶忙化出一面水镜,将里衣领口扯了开,想要看清楚那处的情况。
透过镜像,姜瑾珩看到那印着的,竟然是一只像是简笔浅勾的狐狸,瞬间怔在了原地。
难道是因为这个东西,自己才会突然心口发疼吗?
可如果是狐狸,姜瑾珩心中便只有两个预选人选。
她一直凝神望着镜中被勾出多条尾巴的狐形印记,心中的两个人选最后还是变成一个。
符亦。
思考间,姜瑾珩第一想到的不是她为什么,又在何时在自己身上设下这样的印记,也没想她是如何不被自己察觉。
而是在想为何她会因为这印记心悸,难不成,是符亦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样的想法让她坐立不安,慌忙间手也触上那个印记。
可就在那时,心口那只狐狸似乎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竟在姜瑾珩指尖蹭了蹭,更是有一种灼烫感。
直从指尖烫到了姜瑾珩的心。
见状,她忧心更甚,看了一眼工作台上才摆放好的灵藕,最终还是出了洞府的门。
姜瑾珩将洞府里里外外封印了三层,更是设下有人闯进便会触发引雷攻击的阵法,这才匆匆离去。
出洞府时,外面正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压在地上,厚厚一层。
落雪将姜瑾珩身穿的大氅都打湿了,可她心头却像是烧起了一场燃不尽的火。
只有在看到念想的人无恙之后,火光才会落幕。
……
上次贴这样近,还是很久之前,久到孟闲都有些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了。
见孟闲似乎有些怔怔地望向自己,清裳也顿住了尚在按压的手。
她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间做出的,可如今做出之后她又后悔了。
慌乱间,清裳想要将手撤回来,但下一刻双手手腕都被人捉住,霎时间,檀香扑了满怀。
等再反应过来,清裳才发觉孟闲已经将下巴撑在了自己肩上,身子也像是倒在了自己怀里,语气十分疲累。
“清儿,再帮我按按。”
其实孟闲也是才回宗门。
昨日小师妹来找她谈话之后,她就接到下山除魔的任务。好不容易将村落里的魔气尽数收了去,甫一回来,却又听见秘境里出了事。
最初在出秘境的一众人中,孟闲没能看到清裳,心尚还悬了半分。
后来见她从秘境里出来,一袭常年洁净的白衫上此刻却沾上了血污,她也十分心疼。
好在方才听她讲述,秘境中她也不曾受什么伤。
孟闲在山门前捡到清裳时,她似乎也才刚出生一月不足。
可以说这孩子自幼到长大成人,都是自己亲自照护看养,经事的桩桩件件,都有自己的参与。
虽未生育过,但孟闲自知她是真的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母亲身份。
正因如此,她才更对清裳的远离不解。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亲近一下,她不打算放过。
清裳不知道孟闲心中所想,只是听话地按照她吩咐,双手指尖在她两侧鬓边继续轻按着。
好久,她才问了一句:
“师尊可有好些了?”
这话将孟闲回忆的思绪重新拉回来,她不得不自己站稳身子,看着清裳关切的那双眸,轻点了点头。
“好多了。”
做完这些,清裳突然想起符亦交予她的玉哨。
清裳很快将那玉哨拿出来,孟闲似乎认出那是什么物什,刚想问些什么,却见天边似乎晃过一道光。
两人顺着那道光看去,却发现预料之外的人就在这时安安稳稳地落到了玄明子身边,也正是那边讨论区的中心地带。
“那是……栾秋仙尊?”
“师妹怎么出来了?”
两人同时低声自喃,随后又对视一眼,忙朝那边去。
……
姜瑾珩才从洞府出来,忙着往宗门赶。
她到水云峰正上方位置,却见下面似乎人群涌动,喧哗无比。
算算时间,如今第一场试炼应当刚结束,就算近日仙门大比,外来修士会多,也不至于如此喧闹。
见状,姜瑾珩心内更是不安,不免加快了动作,落至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去了。
她才落地,身侧的人似乎都愣了好一会儿,就连玄明子眸中都带着难解的诧异。
可姜瑾珩却直接了当地问:“秘境中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这话才问出口,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似乎有些不满地冷哼一声。
“栾秋仙尊倒是来的及时,只是你设置的好秘境里混入了魔人,如今众多弟子被关在里面寻不到路径出来,大家正在这里讨论该如何办呢。”
闻言,姜瑾珩不考虑这人话中带着的词,只是因他话中所说,瞬间蹙起眉:“秘境中混入了魔人?”
这句反问刚问出口,她便四下顾看着,并没有寻到符亦的人影。
得到这样的结果,姜瑾珩满腔皆是心忧。只是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向她袭来。
是清裳。
她应当和符亦同入的秘境,没准她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姜瑾珩不由往那个方向多行了几步,也不顾身后喊停她步伐的声音,直等清裳的身影落到自己面前,更是直接在三人外设下屏障。
“符亦呢?”
清裳原以为栾秋仙尊见到自己,第一句要问的是秘境中的情况。
如今预料和现实出了些差别,她便也怔了怔神,没有迅速回答。
见状,她身侧的孟闲倒先一步答道:“你那小徒弟暂且无恙,只是还被关在那秘境中。”
闻言,姜瑾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人没事便好。
天知道方才她一路赶来时候心里预想到多少不好的情况,在听到秘境中有魔人混入时,心里又有多怕。
见到眼前对事对事云淡风轻的栾秋仙尊阖上眼轻抚心口,又好一阵深呼吸的模样,清裳突然好羡慕符亦。
也难怪符亦在秘境中能够对自己相信着的深信不疑,更是当着她面说出“师尊是我最重要的人”这样的话。
清裳还记得,这两人上一次见面似乎还互有隔阂。
如今隔阂未消,却还是将对方视作珍视的人。
想到这,清裳不免看了一眼身侧的孟闲,却在她目光就要转过来的时候,瞥开了视线。
没准这样才是最正常的师徒关系吧,是她自己有了心思,为了早早地避嫌,才故意将这种关系给舍掉的。
想到这,清裳心中难免失意。
孟闲很容易注意到清裳那道并不加掩饰的目光。
只是孟闲不明白,为何自己看她时,她又要错开视线。
思虑间,孟闲似乎从清裳身上看出了淡淡的失意感。她联想到方才自己话中所说,又觉恍然。
大概是在担心符亦吧。
第67章 不再是孩子了。(含副cp/孟闲清裳)
姜瑾珩稍稍缓了一会儿,将心中的情绪放下,便开始问秘境中发生的事情。
听闻秘境似乎被修改过的消息,她很容易就想到一人,玄明子。
只是姜瑾珩没有直接下判断,而是转而问清裳:“你说你这里有那秘境的草图,可以给我看看吗?”
闻言,清裳虽然愣了愣,还是很快将之前给孟闲看过的东西重新拿了出来,递给姜瑾珩。
“师尊说秘境既然都被修改了,这东西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所以我才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
清裳一边解释,一边见姜瑾珩似乎好笑般看了看孟闲。
“哦?师姐是这么同你说的?”
在徒儿面前被拂了面子,孟闲倒也不羞不恼,反而淡淡地笑望着姜瑾珩。
“我是说我没有办法,可没说小师妹她没办法。”
闻言,姜瑾珩倒是浅笑了两声,仔细看清裳递给她的那张草图。
那张图画得算是十分好了,姜瑾珩知道这工作是符亦做的,心里未免欣慰。
只是她看着那么些标记,突然抬头问了清裳一句。
“你方才也说过,已经在这秘境中行至一圈了,可有发现秘境中和图中有不同的地方?”
话毕,清裳思考了一会儿,先是摇摇头,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说了一句。
“我不知道有一个地方算不算,就是这里……”
说着,清裳手指轻点了点秘境的南方,也就是她一行的初始点和终点。
“符亦在这一处画了一口暗井,但这井的图样在地图中因为颜色和其余地方相近,很容易被忽略了去。我问过了,她说在她设计里,井内布了一幻术,若是通过也可得一块令牌。可我记得在秘境中这里是空的,只是一片沙土地。”
听她这么说,姜瑾珩不由得将目光放在她指尖指向的地方,陷入沉思。
一边的孟闲也在想着其中的关联,却又怕是闹了乌龙,下意识问了一句:
“清儿,会不会是你……”
她话还没说完,清裳便蹙紧了眉,似乎着急忙慌地打断:“我没有记错!”
这副动静也将姜瑾珩闹得抬起了脑袋。
她见过的清裳时时刻刻都保持冷静,很难有这样情急的时候,不免让她多看了几眼。
孟闲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简单的一句话,似乎勾起了她不愉快的事情。
只是被这样凶了一句,孟闲还是有些怔然。等她反应过来要道歉的时候,却还是被清裳先了一步。
“对不起师尊,我方才太激动了,可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记错。”
那时她和符亦已经带着人重新到了秘境的南方向,左右无事,只等着出秘境,头顶上挂着千机伞也不会出什么危险,便到处看看。
清裳最初看符亦那张地图时,就注意到她似乎在这边画了口井。
当时她觉得突兀,所以多问了两嘴,知道她在那边设下幻术,还打趣骂了她一句“坏东西”。
所以清裳到了那处之后,便开始寻那口突兀的井,却遍寻不得。
所以她其实对这件事情印象蛮深的,也正因如此,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到。
对上清裳那双倔强的眸,孟闲心里突然很不好受。
“没事,你不用道歉,这事是我错了。”
包括以前那次。
姜瑾珩很容易意识到眼前这两人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可她并不是什么爱关注这方面的人,脑中还想着清裳所说的话,忽然间灵光一闪。
这时,她似乎听到身后众人正在根据才从杂物院那拿到的秘境资料分析讨论,连忙转身挤进了人群中。
见到姜瑾珩去而复返,便有人用话抓着她想让她来分析一下秘境设计的突破口,却不想她只是匆匆扫过一眼秘境资料,很快又离去了。
这次,她没有通知孟闲和清裳,直奔自己玄云殿而去。而那两人看到,不顾身侧传来的骂声,还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旁的人不清楚小师妹这是作何,更是骂她没有一点责任心。
可孟闲清楚,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急匆匆去求证。
清裳原先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还是孟闲拉住了她的手,将她一并带过去的。
手被牵住的那一刻,清裳是想要缩回来的,可不知为何却滞在那,后又牵紧了好些。
孟闲的手其实并不算暖,甚至还有些凉。可清裳被她牵着,总感觉那只手似岩浆般烫。
她贪恋,却又害怕逾距。等到后来,又想通了。
正常的师徒也可以牵手,她没有必要因为自己心中肮脏的想法,误了师尊的本意。
两人跟着姜瑾珩行至玄云殿时,清裳心内已经很是平静,任由孟闲牵着。
可在她落地放开手后,清裳心中还是略过淡淡的失意。
她们顺着姜瑾珩的步子和进了她的书屋,架子上仅是一卷一卷的书卷。
孟闲不问,只静静看着她在那翻找,清裳见状,也只是站在原地。
过了好些时间,近乎被埋在书堆里的姜瑾珩总算是出了声,打破了三人间的宁静。
“就是这样。”
她笑着自言自语一句,清裳有些摸不清头脑,可孟闲却跟着笑了。
“师妹可是有答案了?”
“这么快?”
闻言,清裳没忍住问了一声,出声后方觉食言。
只是她没想到这句话没让姜瑾珩注意到,却惹得孟闲笑意更深了些。
“那是,你现在可知道为师像你这么大时有多被你师祖嫌弃了吧?”
孟闲如清裳这般年岁时,鹤云才刚将小师妹捡回宗门。
她年岁小,但悟性极高,学什么都一点即透。
如此聪敏,又是体弱,鹤云难免更上心些,也更喜欢这位最小的徒弟。
当时师门里,还真就没有不羡慕她的。
孟闲只是简单玩笑两句,却没想到清裳听她这么说,倒认真道:“师尊也很厉害的。”
在这片大陆上,能被称作仙尊的人境界至少到了合体境及以上,而她的师尊便在其中。
闻言,孟闲先是怔住了一会儿,随后爽利地笑出了声,抬手替清裳理了理额发。
“是,没错。”
回过神来看到这师徒俩温馨的一幕,姜瑾珩不免摇了摇头:“好了别夸了,再夸师姐都要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那样好的氛围就被姜瑾珩一句话打断,孟闲无奈地摇了摇头,更是稍稍走近了些。
“你啊你,找了这许久,可有什么发现?”
两人的对话总算是回归正题。
被问到这个问题,姜瑾珩似乎胸有成竹。
“自然。”
说着,她便将一卷书抛给孟闲。孟闲接过来,抬手一挥,泛着金光的文字便出现在她眼前。
“融合秘境?”
将这几个字说出口,孟闲也不禁蹙紧了眉。
见状,姜瑾珩却笑了笑:“虽然我不知谁是这件事幕后黑手,可我听清裳说,众人离开秘境时出现了两种出口,而原本设计的一处暗井也不曾得见,便意识到或许秘境不是被修改了,而是和设计好的另一个秘境融合了。”
“原来如此。”
姜瑾珩这样一说,倒将孟闲的思绪给点透了,也难怪方才她要去和人抢着看秘境资料,大概就是想要知道原先的秘境本初点在什么方向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让清裳听得糊涂了,忍不住问。
“你们在说什么啊?”
她的话让孟闲偏头,不紧不慢地同她解释道:
“所谓融合秘境,也叫伴生秘境,指的是将两处本初点很接近的秘境融合成一处,遂进入秘境的人会根据被分配到的秘境拥有不同的出口,也就是你看的的那样。”
其实宗门开启的秘境大多是在大陆的一些真实地方设置了本初点,框定范围,利用传送门将人迅速送进送出的一片区域。
所以,所谓的秘境设计,也不过是在现有地图的基础上,再在上面添一些东西。
而符亦画在地图上的那口井由于不是特别明显,才被动手脚的人忽略了去,没纳入融合秘境的设计考量,算是那人犯的一个小错了。
想要启用融合秘境的条件十分苛刻,不仅两个秘境的本初点之间不能相隔太远,两处地方还要极其相似,不然便不会被人称之为伴生秘境。
所以姜瑾珩方才才会去看最初设计好的那个秘境的本初点,想要以此为中心点,敲定将符亦困住的那个秘境的本初点的大致范围。
只有做出这一步,才有可能将人给营救出来。
听孟闲和自己解释,清裳还是半懂半不懂的。
她于这方面基础知识学习甚少,早些年的时候上集中的学堂,还总是犯困,听不懂也很正常。
只是她这一副迷蒙的样子被姜瑾珩瞧见了,倒是不免打趣两句。
“师姐,你教出来的徒儿果然像你,也不知道等师尊她老人家看到了,会不会像曾经看到你一样,气得捶胸口。”
被这样点了一句,孟闲却还是笑。
“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师妹你刚才说“她老人家”,可要小心点别被关进禁闭室吊起来吊一整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清裳这才听出似乎在互相打趣,玩笑甚至都开到自己身上了。
没时间感叹她们之间关系好,也没时间感叹她们有些幼稚的行径,清裳无奈叹了口气,突然提了一句:
“我们还是先考虑如何将众派弟子们救出来吧。”
毕竟多在里面呆一天的时间,于那些人而言就多一天的危险。
话刚说完,清裳抬头就见姜瑾珩似乎在拣点一些东西,又抬头问她们。
“已经在准备了,大陆西北的隐林,师姐和师侄可有心与我同去?”
……
沧澜仙宗位于大陆极北之地,尽管如此,与西北方向的隐林还是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顾名思义,那隐林既然以此得名,便是因为它隐在一片瘴雾之下,只有穿过那片瘴雾,才可得见它的真容。
可那瘴雾之中含着太多的毒,所以姜瑾珩捡了一些解毒的丹药,才好上路。
孟闲和清裳自然是跟着她同去的,她们也没问自己为何不通知宗门,只身前去,姜瑾珩便也没多解释。
毕竟若要说的话,就是她对整个宗门不甚放心。
三人这一行去光行路就花了一整日的功夫,直到第二日的夜半才赶到隐林周边的一个小镇。
在小镇上休整了一段时间,到了第三日的晨间,三人才往那大名鼎鼎的隐林中去。
清裳没出过这样的远门,平日里就算是执行任务,基本也都是山门下临近的村落,最远只到过各国的都城。
等到了那儿,见到眼前弥漫着的泛着淡淡的绿的大雾,清裳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
最神奇的则是这片雾似乎被框定在一个范围之内,有很明显的边界感。
只要清裳再往前一步,这雾气似乎就能够将她包围了,可如今,它也只是静静地停在那。
这样的景象清裳先前在秘境中可没有看到过,不过既然栾秋仙尊说秘境的本初点就在瘴雾之后,那一定是这样。
一路看下来,清裳发现这位仙尊不仅分析问题时十分切准深入,行动起来也很是迅疾,想到便去做,便去求证,给人一种十分安心的可靠感。
正是经历这次,清裳才弄明白为何有些人会那样崇拜她。
很快,清裳收起自己惊讶的目光,偏回脑袋发现一直走在身前的人又有动作。
只见姜瑾珩从储物戒中摸出来了一个窄口小瓶,将瓶中丹药倾倒出来,像是分糖豆一般要分给清裳和孟闲二人。
见识过符亦分丹药的模样,清裳再见栾秋仙尊这副样子,真觉得她们不愧是师徒俩。
“虽然过这瘴雾范围时,你我三人屏着气,但以防万一,进入这瘴雾之前,先将百清丹给吃了吧。”
孟闲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接过丹药之后仰头便吞了进去,倒是清裳停了好一会儿,没很快将丹药接过去。
见状,姜瑾珩想起方才她看到这篇瘴雾时面露的惊讶,不免弯了弯唇:“怕了?”
这一声喊让清裳回过神来,意识到姜瑾珩说了什么之后,赶忙摇了摇头。
清裳是见到姜瑾珩分丹药的模样,自然而然想到了符亦,更是因此有些担心。
她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姜瑾珩先是有些怔然,随后欣慰地笑了笑。
“亦儿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
姜瑾珩这话说完,清裳倒有些不太好意思了,甚至讪讪地挠了挠自己的面颊,紧跟着便听她继续嘱咐道。
“一会儿进入这瘴雾中,你切记屏息凝神,也不要一个人走失了。”
这瘴雾中的气体除了带着些毒性,还有淡淡的致幻作用,很容易让人迷失在里面。
这事姜瑾珩自然不用提醒孟闲,只是清裳第一回来这,还需要注意注意。
只是她话刚说完,孟闲就先一步握紧了清裳的手。
“我牵着她,走不丢。”
闻言,清裳似乎见栾秋仙尊白了自家师尊一眼,随后先一步迈进了瘴雾中。
看着她们师姐妹之间互相打趣,清裳转头,又看到无奈笑着的师尊,突然又好羡慕这样的关系。
如果她早生些时日,能早一点拜入宗门,是同辈之间的关系……
是不是就不用小心翼翼地喜欢,也不用因为害怕越过界限特意拉开距离。
清裳想不通其间的关窍,也再没有时间再让她想通了,因为孟闲已经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入了那片瘴雾中。
甫一进来,清裳就有些不太习惯之中的环境,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雾气,甚至让她睁不开眼来。
孟闲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只是行到瘴雾中不便开口,只能通过传音提醒清裳。
“用灵力做好屏障覆上双眼,不然眼眸受瘴雾侵蚀久了,也会有毒素缓缓渗入身体中。”
孟闲自觉是自己提醒工作不够到位,没有注意到这点,才让清裳因此难受,如今倒是有些自责。
可清裳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按照她话中说的那样做,更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倒是反过来安慰了。
只是被这样安慰,孟闲并不高兴。
这孩子自小就十分省心,除了在某些方面的学习上稍稍有些马虎,其余地方是完全不用她犯愁的。
可就是这样,就是因为太过省心了,自她成年起,孟闲似乎再没机会同她谈话交心,更是现在也没弄懂她搬出水尧殿的原因。
不过如今她们三人尚处于这片瘴雾之中,实在不是思考这种东西的时机。
想到这,孟闲很快打起精神,拉着清裳往姜瑾珩行进的方向走着。
这一片瘴雾蔓延了约有五里地的范围。
由于三人在这片区域都屏着息,所以也不好用些神行术法,这五里地是切切实实,一踏一步走过去的。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三人才穿过这片瘴雾。
好不容易穿过,总算是能够喘口气,清裳回过头来看看,发现那瘴雾又像是先前见过的那样,和她们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丝毫也不越过。
这种情况实在神奇,只是很快她便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穿过瘴雾,姜瑾珩很快拿出了一个罗盘,往罗盘上稍稍施了个简单的术法,又抬首想了想看到的原本秘境的本初点,很快确定了方向。
她往哪边行着,孟闲便拉着清裳在后头跟着。
清裳也不明白为何穿过了瘴雾师尊还是牵着自己,她不提,那只手似乎也不松。
有时候,清裳愣愣地望着自己和师尊相交的那双手,都有些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的。
孟闲不清楚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却很清楚自己这个师妹。
虽然暂时看起来,自己和清裳跟来还没有半点效用,但师妹她既然喊了,便自有打算。
在她出声之前,只要不掉队就够了。
而还继续拉着清裳,不过是习惯了后下意识的举动。
三人又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孟闲看着姜瑾珩拿着罗盘领着她们穿过许多片密林、溪流,最后终于停在了空旷的林地中央。
“找到了。”
说话时的姜瑾珩没有一丝一毫的疲累,相反,她精气神十足。
姜瑾珩在勘察附近地形,试了好几个口诀之后,三人终于闻见轰隆一声,从地面抬起一个方形的、见不到对面景象的阵门。
而观察这入口旁侧的景象,清裳才惊讶地发现周围的一切似乎有些熟悉,她好似到来过一样。
见状,清裳面上突然升起了淡淡的喜意,只是看到孟*闲平静的表情过后,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此时,姜瑾珩才开口解释:“这就是原先设计的那个幻境的出口,应当和宗内如今能够开放的入口是相对应的。所以这一处,也就是试炼原本应当在的秘境中心处。”
闻言,清裳不免疑惑。
“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直接从宗内的入口通向这处地方,而是费尽心思来寻呢?”
清裳问得简单,姜瑾珩笑而不答,只是看向孟闲。
“因为我们要寻的是它的伴生秘境的出入口,而非它的出入口。从宗内入口而来,可能会随机落到秘境的各处,而非它的本初点。”
“只有通过本初点,才能划定将人困住的那个幻境的范围。”
孟闲说到这,姜瑾珩已经捧着印着符亦所画地图的那张羊皮卷细细看了起来。
她很快圈定了另一个秘境的大致范围,只身前往之前,将几张通讯符交给孟闲,更是嘱咐她。
“师姐,你的任务就是替我好好看好这个阵门,不管有什么意外,都不要让它关闭。”
这一句便让孟闲听出姜瑾珩心中的忧虑,更是难免微叹一声。
此次试炼秘境被暗改,甚至混入了魔人,不管如何说,宗门总是有一定责任在的。
孟闲感到遗憾的同时又觉得十分幸运,至少在这种情况下,小师妹还愿意相信她。
“好,你放心去吧。”
她话音刚落,姜瑾珩便没了人影。
清裳没想到她和孟闲千里迢迢来到这片隐林,最后也只做一些守着阵门发呆的事情。
虽然这任务是无聊了些,但清裳也没有不满,只是想到两人之前的话,心里疑惑。
“师尊方才的意思,难道不是说这阵门并不重要么?为何又要守着它?”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这句话刚问出口,就被孟闲弹了一下脑门。
“疼!”
“疼就对了,让你早些年的时候那样惫懒,这样简单的东西都记不得了。”
蓦然被弹这样一下,清裳眼眶都红了,她也觉得自己脑门现在指定也红红的,甚至可能都肿了一小块,小声小声嘟囔着:
“明明方才听栾秋仙尊说,师尊你以前在这方面也没有多用功……”
她以为自己的嘟囔声孟闲听不见,实际上却被听了个清清楚楚。
闻言,孟闲不免笑笑。
只是见清裳还扶着额,眼眶都红了,怕自己这次下手稍稍重了些,抬手指尖附上灵力,想要为她轻轻按按。
只是稍凑近了些,孟闲才意识到眼前的清裳和许多年前那个甚至可以光着身子在她眼前乱跑的小屁孩不一样了。
如今她睫毛更长了些,鼻梁也足够挺翘,双唇殷红,略施粉黛,形貌昳丽,一双眸更是直直地望向她,再没了曾经的低顺。
孟闲突然意识到,清裳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会捉知了吓自己的孩子了。
她如今百余岁,更是能够独当一面,自己是不该再做这样的动作,倚着长辈的名号,将她当孩子看。
想到这,孟闲讷讷地收回手。
“方才我那番话,并不是说这阵门不重要。此处为初设计秘境的本初点,也是与另一个秘境唯一有关联的地方。”
“若小师妹寻到另一个秘境的本初点,强行破入那个秘境,要想带人出来,只能靠这个秘境的阵门了。”
“毕竟你先前说过,那个秘境的阵门不知通往何处,如今看来,断然不会是一条生路。”
孟闲解释得透彻,清裳也明白似的点点头。
看样子,栾秋仙尊是想将被关在那个伴生秘境中的人引到这个秘境中来,再通过这个阵门将人送出去。
好一招将计就计。
虽然清裳并不清楚其中的具体操作,但情急之下能够想出这个办法,就已经让她十分佩服。
见到清裳若有所思的模样,孟闲浅笑,还想同她说些什么,恍然间又听见刀剑出鞘的声音。
只一瞬间,孟闲祭出自己的无定琴,盘坐在地,手指轻轻拨动,将许多冲过来的家伙挡在了一定范围之外。
抬首,一双眸中更是蕴着寒气。
“清儿,来客人了。”
第68章 喂血。
虽然姜瑾珩已经有了接下来的打算,但要寻那伴生秘境的本初点,她心里还是有些许的没有把握的。
姜瑾珩不是对自己的猜测没了信心,而是因为即使心中有大概的估计,可能会设下本初点的地方范围也是很大的。
换言之,这项工作可能花费很长时间,而花费越长的时间,秘境中等待救援的人就多一分的危险。
这方面姜瑾珩甚至没有同孟闲和清裳说,就是怕多添了她们的担心。
只是师姐应当还是能猜到的。
姜瑾珩敛下心头有些不好的情绪,拿着她的罗盘很快在她圈定好的范围仔仔细细找着。
不管背后做这事的人有没有设下隐藏秘境本初点的术法,她总归是要先扫一遍才能安心。
又是一个时辰,姜瑾珩没有半点头绪。只是心里想着符亦,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行至下一片区域,罗盘还是没有一点反应。可就在这时,姜瑾珩却觉得心口的印记似乎烫了她一下。
她手指隔着衣服抚上去,透过里外两层衣,也能清晰地触到那种灼烫的感觉。
意识到这点后,姜瑾珩不免伫住了脚步。
正是因为心口疼了两次她才会发现那狐形印记,才会从洞府中出来,也正因此,闻听秘境中出了一些事情,奔赴隐林。
如今她踏在寻找那伴生秘境本初点的路上,这印记又发烫了。
姜瑾珩已经认定这印记定然和符亦有一定的联系,即使姜瑾珩尚不明白,符亦是如何在自己身上种下印记的。
但它既然有反应,是不是代表符亦就在这附近?
姜瑾珩原先当那人设置的伴生秘境也是一个现实秘境,这样才更加真切,不容易让深入秘境中的人察觉。
可如今她仔细想了想,进入这秘境中的修士不过化神及以下的修为,大多数更是没多少阅历,也许根本不需要特意设置一个现实秘境来防备这一点。
毕竟要设下现实的伴生秘境的条件太过苛刻,需要寻到和想要融合的那个秘境一处几近完全相同的地方才可开展。
方才姜瑾珩也正是以这个为条件用罗盘寻的。
但若是虚构的伴生秘境,秘境中的一切都是根据原本的秘境幻化出来的,相当于一个幻境。
想到这,姜瑾珩摸了摸下巴,换了一种筛查方式。
幻境的话,只需要探查这片区域有没有一个充满了异常灵力波动的点就行了。
想到这儿,姜瑾珩很快着手去做,果然让她有了发现。
寻了这样久的时间,总算是有了些头绪,见状,姜瑾珩微微松了一口气。
姜瑾珩朝着异常灵力波动的点去,只感觉靠那里越近,心口处的灼热感也就更甚,同时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通过感受那处灵力波动的情况,姜瑾珩很快就辨认出幻境的种类。
她双手结印,又很快撤开,下一瞬却徒手在空间中撕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做完这些工作之后,姜瑾珩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跳了进去。
这算是她最常用的作弊手段,其实也能通过这种方式将秘境中的人给送出来。
只是这样形成的通口不够稳定,更是会在一瞬的时间关闭,有一定的风险,不适合大规模的人员涌动。
所以姜瑾珩才会让孟闲和清裳守在那道阵门。
照她的估计,如今孟闲和清裳大概和一些搅局的人打起来了。
姜瑾珩并不担心她二人安全,毕竟按清裳所说,秘境中大肆屠杀的魔人也不过化神境界修为,如今敢来搅扰这些弟子破出秘境的,大概也是魔族中人。
想来魔族还是和多年前一样,没有得到焚天承诺的通开两族边界的秘法,只能将一些化神境界之下的魔人送出魔族,背地里做一些令人生厌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的小动作,更让人防不胜防。
但师姐既然在那边守着,定然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持着这样的信心,姜瑾珩很快进入了那伴生秘境。
落入秘境之后,她观察身边的一切,又看了看地图,发觉自己如今应当就在秘境南方的一片密林中。
这个发现让她弯起了唇,毕竟听清裳说,离开秘境之前,众人都围坐在一个小池边等着,符亦也在那里。
而在出秘境时又发生了那样的异动,想来符亦也不会让那一众人再大规模地往哪里行进,一定还在附近驻扎。
况且,既然境界还没有解除,那所谓需要灵力驱动的千机伞一定也还在运作。
有了这几个条件,姜瑾珩想要找到符亦简直是易如反掌。
就快要见面了。
想到这,姜瑾珩收起那张地图,启动观微就要去探哪方向的灵力波动最甚。
只是姜瑾珩没想到,还不等她去寻,就有人先一步找到了她的踪迹。
姜瑾珩敏锐地察觉到羽箭破空袭来的声音,脑袋微微一偏,抬手将羽箭接住,拇指用力,让它折在了自己手中。
做完这些,她才缓缓将目光投诸羽箭射来的方向,目光冰冷地看向持着弯弓的那人。
那人似乎也很是震惊,却还站定着,没有要跑的想法。
姜瑾珩很快注意到她的衣饰风格,眸中的冷寒也掩了下来,更是遥望着问她:
“你是剑派弟子?可认识符亦?”
闻言,臧书云看她衣着,更想起方才她展露出的深不见底的实力,心里突然浮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您是栾秋仙尊?”
见她一下子就猜出自己身份,姜瑾珩也稍稍对她感兴趣了一些,被冒犯的不愉如今也已消散。
只是在这里,更是在当下,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地方和时机。
姜瑾珩没有回答,更是神行往她那儿去,一瞬的时间便落在臧书云身侧的枝干上。
速度快到让人难以反应过来。
见状,臧书云喉间不觉滚动一下,她以为姜瑾珩的动作便代表了她问题的否定,身子更是做出防备状。
只是她也清楚,就算自己费尽全力想要抵挡,怕也是抵不过这人一击。
如此,她只好在心里希冀这人对她,对秘境中余下的那些弟子没有恶意。
只是臧书云没想到,姜瑾珩在落到她身边之后,却笑了笑: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带我去寻符亦吧。”
姜瑾珩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使小孩子脾气,想为那一箭故意吓吓她。
事实证明她这一吓的确也奏了效,见到臧书云身子不自觉的后退,她心情也好了许多。
即使臧书云被吓到了,在她看来,群体安全还是高于一切的。
如今众人皆以为这秘境之中的敌手不过化神期境界,千机伞也是以此为界设定的。
可臧书云却很容易能够看出眼前此人至少是合体境的修为了。
若要带她去,好歹要先通知大家,加强防御才是。
尽管姜瑾珩现在看上去没有半点想要伤她的心思,但万一她是想要引自己带她去见所有弟子,来个一网打尽呢?
臧书云不敢赌这样的事,还是多问了两句。
“既是栾秋仙尊,定然是来救我们脱困的。小辈臧书云,是为此次大比千仞剑派的领队,本该迅速领仙尊前去。只是这秘境中险象一轮又过一轮,您又是突然出现……”
臧书云说到这,姜瑾珩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既如此,仙尊可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书云也好不留防备。”
见臧书云这样一问,姜瑾珩倒不知道该拿出什么了。
此行她来得匆忙,就连宗门令牌都没带在身上,除了这张脸,再没能够验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不对,就算是这张脸,旁的人也是能够易容的。
想到这,姜瑾珩便觉头疼,那臧书云见她为难,又言:
“闻听栾秋仙尊有一柄神剑冲霄,从不离身,不知书云可否有幸一观?有神剑傍身,也好证明仙尊身份。”
对于这个说法,姜瑾珩倒是认同。
只是自从冲霄在那次幻梦中受损后,神力便大不如前了。
见姜瑾珩什么东西都拿不出来,臧书云愈发肯定心中猜想。
虽然她知道她斗不过眼前这人,可也不能将众派弟子的性命置之不顾。
见她又升起防备的神色,姜瑾珩猜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无奈叹了一口气。
“如你所言,我如今拿不出证明身份的东西,的确不适宜同你去见众人。只是我此行的确是为救你们脱困,你若有顾虑,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将符亦带到我面前,她自然能够认得出我。”
说这话时,姜瑾珩扬着笑,更是充满自信。
臧书云听了,站在原地考虑良久,又看了一眼姜瑾珩,最终只留下一句:“那你便在此处等着我,不能偷偷跟在我身后,一旦我发现,就是自缢也不会再往前行进一步。”
姜瑾珩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本欲启用神识观微窥探的心思也消解了去,无奈叹一口气,后背倚靠在树干上,抱着臂作出静等着的模样。
“去吧。”
即使不启用观微,姜瑾珩也能猜到臧书云离开时是如何一步三回头,保证自己还停留在原地,生怕自己会跟在她后面,跟去了众派弟子都在的大本营。
虽然姜瑾珩有九成的把握不会被臧书云发现,但因为她那句话,还是彻底歇了心思。
都说千仞剑派的人最会犯轴,要是真将她逼得自缢,倒是不好。
左右无事,姜瑾珩倚靠在这树干上,不知不觉,竟坐下睡着了。
从知道秘境出事开始,她脑中便绷紧一根弦。
虽然昨日夜间姜瑾珩和孟闲、清裳三人是在小镇上休整了一段时间,但整个深夜,她其实一直都在想如何寻这伴生秘境的本初点。
如今既然已经进来了,自然让她悬着的心一并松懈下来,困意同时也泛起来了。
……
符亦正在人商议好如何处理那具魔族的尸身,准备以秘法好好保存,留以出秘境之后,让仵作验身。
就在这时,才出去巡逻不久的臧书云却回来了。
按照第一日定好的规矩,她还需要在外巡逻近两个时辰的时间,而今回来了,自然是惹人注目。
符亦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还不等她问,臧书云却先一步找到了她。
“符亦你出来,我有事情同你说。”
见她只喊自己,符亦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更是蹙紧眉,将余下的几句话同和她站在一处的那些人讲清,便很快随臧书云到了一边。
见四下无人,臧书云才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够听清的声音,十分认真地同符亦说:
“方才我巡逻,遇见一实力难以捉摸的人,她自称是你师尊,却拿不出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叫我回来,让我单独带你过去,认一认她。”
臧书云这一番话,符亦听得认真,面上平静,心里却不知道掀起了如何的惊涛骇浪。
当真是师尊来了吗?可她不是还在闭关吗?
符亦将那玉哨交给清裳,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认为她真的能那么快将人通知到。
只是外界的那么多人里,得她信任的不过寥寥。
未让清裳去通知狐族,一是因为仙宗的事情狐族掺和不进,二是自己的身份还未完全暴露,通知母君,也只是徒增她的担心。
其实在这密境中,符亦已经做好坚守一月的准备了,只是这才第三日,怎的师尊就找了过来?
符亦忽然想到才见过那具魔人尸体上带有的师尊的灵力,以及云笙话中所说,那形似师尊的某人,一颗因兴奋悦动得十分快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她怎么忘了这一茬。
“那人是独身前来,还是带着清裳师姐一同来的?”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臧书云微愣了愣,很快回答。
“独身前来。”
闻言,符亦眸色暗了暗。
若这人当真是师尊,不论是不是清裳师姐将人喊到的,知道秘境中出了事,也会和她有所联系。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符亦已十分清楚清裳的为人。
即使知道秘境中艰险,有人劝阻,她还是会跟着过来。
可臧书云却说,自称是师尊的那人是独身一人。
看来,她或许就是想要将秘境中发生的一切嫁祸给师尊的人。
想到这,符亦心里又生出几分气,忙问臧书云:“你方才回来时,没让人发觉行踪吧?”
听臧书云说那人实力莫测,定然不是她能够敌过的,若顺着她的行迹跟了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臧书云很快摇了摇头。
“我一路上都有注意这件事,更是观微看她依旧停在那里,周围也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说到这,臧书云便没有继续说了。
若是那人有着她没办法注意到的手段,也是她无法防备的。
知道她已经尽力了,符亦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只留下一句“你且等等”,转身又进了人堆。
臧书云知道符亦是要去告知那些人,接下来的时间要向千机伞供给更多的灵力,以能够抵御更高境界的攻击。
果不其然,符亦才去没多久,臧书云就听到那边又传来一片一片的哀叹声。
闻听这样的哀叹,她也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再这样下去,若是一个人崩溃,就会连带着一群人跟着崩溃。
谁又说这样不算是另类的试炼呢?
臧书云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弄笑了,她抱着自己的弓阖上眼等符亦,很快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走吧。”
闻听熟悉的声音,臧书云复又睁开眼,却发现符亦正往自己的袖口里藏着一柄匕首。
见状,臧书云不免挑了挑眉:“你这是?”
被问到这个问题,符亦内心并没有多少波动。
在符亦看来,那人既不是师尊,要见她定然另有图谋。
虽然她实力比起臧书云更是不及,可再无能为力,也该藏着点防身的手段。
想到这,她只淡淡的回答。
“以防万一。”
她既如此说,臧书云也不再问什么,很快领着她去见那个女人。
巡逻的地方离大本营不算很远,即使二人想多留着灵力,不用神行,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也就赶到了姜瑾珩所在的地方。
只是臧书云没想到,就这么一时半刻的功夫,这女人竟睡着了。
她就这样坐在那棵大榕树的枝干上,倚靠着身侧的大树,静静睡着,也不怕从上面跌落下来。
等看到那张脸,符亦下定了的决心突然摇晃起来。
不过这种感觉只留了一瞬,很快符亦心中的怒意升起更甚。
符亦原以为秘境中那人只是仿了师尊的形,却不曾想她竟然偷了师尊的脸。
想到这,符亦让臧书云留在不远处随机应变,自己则很快跳上姜瑾珩正坐着的那枝干,还故意闹了些动静出来,就是为了把人给闹醒。
姜瑾珩撑开眼,见到的就是符亦闷着一张脸在眼前蹦跶的一幕。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闹了些动静出来,惹人朝她这儿看。
等意识到符亦抬起脑袋就要看到她嘴角挂着的笑后,却又强忍着将笑容收了回去。
毕竟方才那一幕在她看来还是十分滑稽,只是若要被符亦发现了,又要不高兴了。
她心里想的很简单,更不知道秘境中有人冒充自己,当符亦看到她之后就能将她认出。
但姜瑾珩没想到下一刻,符亦却板着那张脸,义正言辞地问她:“你是何人,为何要假扮他人,在秘境中勾结魔族,做出危害仙门的行径,后又将那魔人斩杀,故意让我们发现?”
符亦在这人身上并没有感受到魔气,证明她不是魔族中人。
又因为姜瑾珩先前接近臧书云的时候发用了灵力,灵力外泄,此刻符亦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属于师尊的灵力。
只是这浅淡的灵力在符亦看来,更是作证了她心中的猜想。
闻听这一番话,姜瑾珩眉心微蹙。
虽然符亦说的许多她没有听懂,可是至少她还是听懂了一句。
“你说那魔人死了?”
姜瑾珩从清裳那闻听了那魔人的所作所为,倒也觉得他罪该万死。
可死了的东西总没有活着的有价值。
想到这,见符亦还没有回答,姜瑾珩只得叹了一声。
“你说你们发现那魔人死了,可是发现那魔人的尸身了?”
虽然魔族死后很难留下尸身,可符亦既然知道那魔人死了,定然也是亲眼得见了什么。
符亦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这一切都是她做的,却偏偏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人不是你杀的吗,何故又来问我?”
难不成这秘境中还有第三人?
符亦脑中蓦然出现这样一个想法,可姜瑾珩听了,联想起上面她说过的话,却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没良心的小家伙还没将她认出来,以为自己是旁的人变的,更是不知道为何将那魔人杀了,丢在能被发现的地方。
想到这,姜瑾珩突然发觉符亦有一只手一直隐在袖中。
见状,姜瑾珩眼眸微狭,又看了符亦一眼,抬手瞬间点了她好几个穴道,将人定在原地,随后便去摸她袖口。
果不其然,姜瑾珩摸到一把短鞘已经开过刃的匕首,不免叹了一声。
“我不远万里来救你,你竟还带着它防我。”
说完,姜瑾珩也不知道心中的失意多一些还是欣慰多一些。
失意是符亦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将她认出来,而欣慰则是她似乎因这件事成长了许多。
想到符亦在这次事件中的背负,姜瑾珩又有些心疼,失意的情绪散了大半。
只是姜瑾珩还没有解掉符亦的定身,而是执起她一只手,拇指轻轻划过她的手背,口述她的不足。
“亦儿,你既忧心我是假的,就不该那样实诚地将话说出来。以后遇上这种事,坎旋着去问,等到对方露出了马脚,再去摸刀,迅猛解决了就是了。”
说着,姜瑾珩想起方才见到的那张似有些紧张的脸,不免轻笑了笑。
“也不知是我对你要求太高了还是怎么,总觉得你一有什么事便写在脸上。有心人只要同你对视个两眼,就能知道你心中所想。”
闻听她这两段不明不白的话,符亦也怔住了,一时之间实在分不清她究竟有没有撒谎。
不论是口吻,气味,还是模样身形,都和刻在自己记忆中的那人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如果她是师尊,为何还不解除她的定身。
符亦心里还有些慌,可她下一瞬便对上那双含笑的眼,感受到那匕首重新被塞回了手中。
她不明白这女人为何这样做,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却在下一刻感受到了些阻力。
低首,是明艳的红,符亦这才发觉到自己的定身也被解开了。
“尝尝,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第69章 这下可认出我了?
姜瑾珩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只好想到了“血”。
符亦喝过她两次血,一次她尚昏迷,可一次却是清醒的。
姜瑾珩想,狐族五感灵敏,符亦或许能从这方面将她辨认出来。
于是乎,她便将那匕首重新塞回了符亦手中,更是任由它锋刃擦过自己掌心,带出一条长长的伤口。
随后抬手,让血液顺着伤口的方向下流,喂到符亦嘴边。
可符亦见到这幕,人都傻了。
她知道师尊是先天灵体,更是在察觉到那滴滴答答血液中浓郁又熟悉的灵力之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真的是师尊。
可她却……
想到这,符亦视线下滑,赶忙从一个储物袋中拿出些干净的白布和一瓶药粉,先是将血吸了些,随后启开药瓶将药粉覆了上去,最后再将那只手给裹了起来。
符亦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手轻得不得了,生怕将人弄疼,可做完了对上笑吟吟的那张脸,还是自责。
“师尊……”
虽然那血没能喂进去,可见到符亦软下来的态度,姜瑾珩知道她心中已没了顾虑,笑容更是灿烂。
“这下可认得出我了?”
她话刚说完,符亦看到那伤口似乎还在向外渗血,染透了好几层白色布料,莫名地生了气。
“就算我不认你,你也不能就这样伤害自己,还割的这样深!”
符亦方才替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就发现那伤口身可见骨。
对修士来说,特别是剑修、丹修和器修,手总是最重要的,那处经脉颇多,稍伤到都十分了不得。
更何况姜瑾珩于这三方面皆有造诣,可她偏偏却将手上的伤口割那样深,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初初姜瑾珩还对她升起怒气有着不解,可看到她捧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几次偏过来的目光中带着心疼,姜瑾珩才意识到她在气什么。
只是想到这,姜瑾珩又有些想笑。
明明受伤的是自己,却还要费心思安慰她。
只是想笑归想笑,她并没有半点不满。
为了防止符亦继续生气,姜瑾珩将手缩了回来,藏在身后。
“没事的,不怎么疼,也只是割到了手心。”
看着姜瑾珩将伤口藏在身后,符亦突然意识到自己好过分。
明明是她认不出人,师尊没了办法,才行了这下下之策。
想到这,符亦没忍住抱上了眼前这个女人,胳膊也搭在她的腰际。
“对不起师尊。”
符亦的声音尚有些闷,也不知是不是偷偷在她怀里哭来着。
只是被这样一抱,姜瑾珩心情倒好了许多。
姜瑾珩只得用那只尚还无碍的手回揽住符亦,面颊也没忍住在她额边蹭了蹭,微阖了会儿眼。
“只要你安全就好。”
姜瑾珩现在都还记得听到秘境出事时候自己心头的慌乱,这抹慌乱一直延续,只是她并未在孟闲和清裳二人身前表露出来。
可甫一见到想见的人,那种感觉瞬间就消失了。
提起这个,符亦才突然忆起什么,脱开姜瑾珩的怀抱,甚至吸了吸鼻子。
“师尊怎么来了,是听清裳师姐提起了秘境中发生的事情么?”
说完,符亦还往周围也看了看,没见到任何动静之后才继续问:
“师姐呢,她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还是说……”
讲到这,符亦面上挂上一副不太好的表情,声音也截然而止。
姜瑾珩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是因为那两阵心口疼觉察出的不对,也不知该如何问及心口前出现的那类似刺青的东西。
不过听符亦话语中总提及另一人,她还是有一点吃味。
更遑论出现之后,符亦似乎就在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姜瑾珩猜符亦或许不记得了那夜发生的事情,毕竟自己也是在她朦胧之间出现的。
那场月夜下的告白,或许只让自己沉溺。
这大概也是欠了她的,毕竟她也曾为被拒绝的告白失意。
即便心中千般念想,但符亦既问了,姜瑾珩也不想让她担心。
更何况,她能交到新的同辈的朋友,不一直是自己所期许的么?
姜瑾珩默默跳下了自己曾给自己挖好的坑,简单解释了两句。
“她也跟来了,不过外头还需有人看着,我便让她领了这份工作。”
闻言,符亦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同时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见她已经歇了再问的心思,姜瑾珩也不再多言,将话题转到一边。
“如今你可能同我说说,这两日间我不曾闻听的秘境中发生的事情?”
算算日子,今天应当是清裳离开秘境起的第三日了。
方才闻听符亦说过的话,这几日间,秘境里应当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的。
知晓了眼前人的身份,符亦自然不再设防,将所有的情况一一讲与了姜瑾珩听。
她说话时,心中的焦虑也随之散去。
在符亦心里,有师尊在,便什么都不用再惧的。
姜瑾珩很快了解了秘境中的情况。
简单来说,如今秘境中众人还是依靠着符亦的千机伞来保证群体的安全,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在原地等着救援罢了。
另外,这片秘境中似乎还有一个人伪装成自己,如今符亦也是猜测正是这人杀了曾在秘境中大肆屠杀的魔人。
只是这人为何要这样做呢?
姜瑾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抬头却见符亦纠结着,似乎有些话尚不能轻易说出口。
“亦儿,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姜瑾珩一问,符亦身子却一激灵,显然是被这句话打断了思考。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将心里话直接说出来,而是看了一眼抱着弓望向自己这边的臧书云。
符亦见臧书云没有用观微在探听她们的对话之后,才侧过了脑袋,同姜瑾珩凑近了些,唇就快贴在眼前人耳廓上,小声小声地说了一句。
“那魔人致命伤是一剑伤,而且……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伤口上似乎有师尊的灵气。”
符亦说完这话,迅速又站回了先前的位置,生怕两人站得太过亲密了一些。
符亦将这件事说出来,并不是怀疑姜瑾珩,而是因为自己弄不清,想让她帮忙一起弄清。
虽然如今似乎还没有第二个人发现这件事,可如果魔人的尸体被运出去,迟早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注意到。
那时候再准备就太晚了。
想到这,符亦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怀疑师尊,我只是害怕有人会因为这件事,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师尊头上。”
人贴近过来,姜瑾珩只闻得一缕山茶香气。
只是还不等她厘清符亦话中说了什么,那人又站回了原本的位置。
见状,姜瑾珩下意识抬起了小臂,但还没摸到那缕衣袖,就将手默默放了下去。
她心中微乱,可也明白符亦这样看重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是一位内自己的缘故。
只是,闻听符亦的话,姜瑾珩突然又明白,自己或许也是为她的热忱而倾心。
这件事符亦似乎没有让任何人知晓,就连与她同来的那位剑派的领队也不清楚。
符亦将这件事视作一个秘密,是害怕流言涌动,最终会重伤自己。
姜瑾珩这才意识到,为何平日里默默无闻,就连接任务都不愿*作为领队的符亦在这次秘境中,如此高调行事。
大概率,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点,姜瑾珩突然很想抱抱她,也不知她在这秘境中吃了多少苦,才走到这一步。
但姜瑾珩还是很快将这种情绪隐藏下来。
她害怕自己会想做更多。
既然符亦记不得了,那自己的心事还是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那天,再倾诉出来吧。
正是有了这一个空档,姜瑾珩才有时间细细去想符亦话中讯息,更是敏锐地想到了什么。
只是她的考虑太没依据,所以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如何同符亦说。
见她默然,符亦抿着的一张唇微张好几次,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
姜瑾珩很容易注意到她的异常,不免压低了音量,温声问:“是有什么想法么?”
既然姜瑾珩都问了,符亦也不再多考虑,不过还是先像之前一样瞥了一眼臧书云的方向。
“如果实在想不通其中的道理,要不要直接将这件事应承下来?”
符亦仔细想了想,姜瑾珩出现的时机很凑巧。就算真的是她将那魔人斩杀,也实在合情合理。
到时候消息公布出去,众弟子们情绪也会高涨一些。如此先声夺人,应当也不会再有什么风言风语。
听符亦这么说,姜瑾珩却浅笑两声。
姜瑾珩不是不懂符亦话中意思,只是觉得她还是想得太浅了。
“亦儿,当下若是把这件事应承下来,短期来看的确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若那人有心,之后用同等方法斩杀仙门同门,我想我那时候也脱不了身了。”
闻言,符亦只感觉心被瞬间揪紧。
“是我考虑不周了。”
听她自艾,姜瑾珩还是没忍住抬臂将人揽进了怀里,更是用面颊蹭了蹭她颅顶,那只没受伤的手也托在她脑后,一下一下轻抚着。
“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只一瞬的功夫,符亦就发觉自己被熟悉的药香浸透了,鼻尖更是贪婪地悬在姜瑾珩脖颈前,忍不住多嗅几下。
符亦的手渐渐也搭在了姜瑾珩腰际,感念着眼前人的温度,不知不觉眼眶却红了几圈。
明明这些天里她从未体感过委屈的情绪,可一切都在姜瑾珩贴上来的时候,全面崩盘。
两人就这样抱着,不远处站着的臧书云再瞎也该看见了,很快朝两人袭来。
她也没懂,明明符亦是带着满满的杀意来的,甚至还在袖间藏了一柄匕首,最初面向那人时也是质问状,为何现在又抱在一处了。
难不成是身份确认了,那人果真是栾秋仙尊?
抱着这样的疑问,臧书云很快落到两人周围。
不算是粗壮的树干上如今站了三人,姜瑾珩是早就察觉她的动作,只是符亦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被震了一下之后,才匆匆掩了一下稍有些发红的眼睛。
臧书云的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和谐,只是她也没想到,符亦扑进眼前这位年长女人的怀里,竟然是哭了。
在秘境中见到过太多次她坚毅的模样,如今蓦然间见到另一面,臧书云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想来能让符亦露出不示人前的一面,眼前这位定然是她常挂在嘴边的师尊,也就是沧澜仙宗水云峰的峰主栾秋仙尊。
不过证实这一点后,臧书云对姜瑾珩却没有多客气,脸色甚至比之前刚遇见时还臭,更是不发一言。
姜瑾珩不懂这家伙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只是将符亦挡在身后,浅笑着问:
“这位……领队?何故上来,是发生什么了么?”
虽然臧书云已经向姜瑾珩介绍过身份,可她那时满心满眼都是符亦,居然连人的名字都没能记下,只记得她似乎说过自己是剑派此行的领队。
而符亦故意将脸转过去,应当是不想让她注意到情绪的外泄。
于是乎,姜瑾珩下意识做的动作自然是将符亦挡在身后。
符亦自以为自己藏得很深,却忘了自家师尊是这个秘境中与“水”渊源最深的人。
她埋在姜瑾珩怀里浅浅地呜咽,泪珠砸落的时候,就像是砸在了某人的心上。
虽然有感觉到氛围的不对,可既然姜瑾珩问了,臧书云也不好不先回答。
她抬首同护着符亦的姜瑾珩目光相对着,神色如常。
“书云只是在树下等了太久,想来问问何时返程。”
臧书云还记着自己和符亦离开时那些弟子们叫苦连天的情况,想着余下的那些领队应付不了,还须得人主持局面。
而符亦既已经认可眼前这人的身份,她们便不该继续耽搁下去。
臧书云这样问,符亦在姜瑾珩身后有了动作。
察觉如此,姜瑾珩掩在身后的那只尚好的手也轻轻捏住了符亦的手骨,拇指更是在她手背摩挲着,似是安抚。
“众弟子在此秘境中受困良久,是水云峰办事不利,本尊也难辞其咎。既你如此问,那此刻我等三人便速速返程,也好让本尊亲眼得见当下众弟子情况,再做打算。”
虽然脑中已大概想到该如何救这些弟子脱困,但在此之前,姜瑾珩还是想要知道这些人的如今心理状态如何。
毕竟这关乎着她的计划顺利与否。
听臧书云那样问时,符亦原想出声,却被姜瑾珩拦下。
如今听她这样说,眉眼中的红却已不可见,换之的则是深深的担忧。
姜瑾珩能懂符亦的想法,在臧书云躬身先一步动作之后,一边跟着她,一边牵着符亦的手,小声同她讲:
“亦儿,我知你想弄清那人身份,为师和你定然也是同一片心的。可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我既钻空子进了这秘境,最应当做的合该是将所有人都救出去。”
听了姜瑾珩的解释,符亦回握她手的力道更大了些,却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
师尊同她的区别就在这里,符亦自认为没有这样的好心,她做什么,都要考虑出发的原因。
可师尊不同,她的大爱是对天下的。
不可否认,符亦最初也是被这种特质吸引的。
想到这,符亦面上笑笑,贪婪地让两人身子更近了一些。
“是,师尊。”
……
不同于秘境内潜藏的危机,孟闲和清裳这边可是实打实的。
不过孟闲在祭出自己的无定琴之前,便探查到了来人的境界实力,皆为化神及之下。
原本要是为了对付这些家伙,孟闲大可让他们近身。
可如今清裳在她身侧,孟闲自是不敢再做这样大胆的事情,只好祭出自己的本命灵器,将人都拦在一定范围之外。
尽管她做好防备,依旧有不怕死的家伙冲上来,在她弹指一挥间身形皆灭。
平日里的接触多在宗门,清裳还从未看过自家师尊如此肃杀的模样,一时之间贪看愣住了,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
“清儿……清儿?”
闻听孟闲一边抚琴,一边喊她,清裳好久才应了一声,转眼又看到一个想要近身的魔人化作了黑雾。
“师尊……”
见她还是愣神的模样,孟闲只得轻轻摇了摇头:
“清儿,集中注意力。这伙魔人来势汹汹,虽然如今我一力阻挡,但如此空耗灵力,并不是长久之计,恐顾不到你。”
看着从远处密密麻麻行进过来的一片黑影,孟闲额间也冒出淡淡的一层汗。
她也不知人界何时涌入这样多的魔人,只是见他们奋不顾身的样子,想是不论付出如何的代价,都要将自己身后的阵门给关闭。
如此一来,倒也证明小师妹猜想无异,所行进的方向也是正确。
只要她们能再撑一些时间,小师妹就能将困在秘境中的弟子们送出来。
听了孟闲的话,清裳也总算是集中了精神。
她四处望了望,最后还是在孟闲身边坐下,拿出栾秋仙尊走之前交予她的回元丹,又祭出自己的本命灵器天衍瑟,与孟闲合奏。
一琴一瑟,乐响声在林中盘旋。
虽然清裳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却还是尽力发挥自己最大的力量,期间她丹药都吃疲了,却见来人还是不减,未免心焦。
可孟闲却从中看出不对。
虽然魔族这一众人尽是些不入眼实力者,可一众一众毫无减少地向她二人袭来,也如同蚍蜉撼树,迟早攻破二人的防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孟闲很清楚,魔界和人界之间的封印并没有解除,如此多的魔人有目的地涌进这片隐林,更是不同寻常的事情。
眼看着清裳的身子也摇摇欲倾,是再也撑不住这样密集地消耗灵力了,孟闲一时之间心急如焚。
可除了继续奏琴,孟闲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直到孟闲意识到,每每来的一波魔人都使着同样的术法,更是似乎分别以同一个方向,闯入她的琴阵中来。
这个发现让孟闲开始注意旁支末节的东西,连着几轮攻击,总算是让她摸出全部的规律,更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此刻她与清裳在此,只觉得来人杀不尽除不完,但若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术呢?
孟闲没有从这些魔人身体里探出任何气息,虽然他们是魔人,也实在太不寻常。
这样的异常更是佐证了孟闲的怀疑,只是敌在暗她在明,一时之间她真的想不到什么好的破局之法。
孟闲尚只疲乏,可不同于她,清裳却有些撑不下去了。
藏在暗处的操手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很快将矛头直转向了清裳,更多的“魔人”也朝她那方向涌。
见状,孟闲也顾不上再守着阵门附近大片的范围,抬手用袖中绫将清裳卷了过来。
孟闲出手时,清裳险些被一柄魔刃刺中,正因她动作及时,才没有陷入险境。
被拉到孟闲身边时,清裳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心动得很乱,脸色更是惨白。
看出她的不适,孟闲更是自责。
她想,若小师妹身处她的位置,应当会有办法。
“你休息一会儿,我们交替守卫。”
闻听孟闲的声音,清裳回过神来,刚想拒绝,却又望见那坚毅的目光。
“乖,听我的。”
说话间,孟闲手中的动作稍作变换。
清裳看出,孟闲是换了一种御敌的琴阵,也看出她稍显的力不从心。
只可惜自己如今大约只算得上是累赘。
回元丹能够补充灵气,但既然是能够迅速发挥作用的丹药,就有一定的副作用在。
虽然回元丹算是丹药品类中副作用很小的那种,但如此大的剂量吃下去,时间长了,清裳体内的灵力便在经脉中四处乱窜。
自己再不调整,也许会走火入魔。
正是因为清裳意识到自己或许在这隐林中已经拖了孟闲后腿,让孟闲在防备的同时还要顾念她,这才不再坚持。
想到这,清裳盘坐下,静息调整着经脉内涌动的灵气,也阖上了眼。
她对孟闲是万般的信,若师尊受不住她,定是全然无法了。
这一行,清裳本就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来的。
就算是葬身此处,也无怨无悔。
只是到了如今陌路,清裳不免在心头想,是否还有此生未了的遗憾。
情绪渐渐涌上来,清裳不禁又撑开了眸,脑袋微转,视线探向似乎正静静认真弹着琴的某人。
琴声悠扬,让人不禁沉溺。
可清裳却在想。
她似乎还没有同师尊袒露过自己半分心意。
第70章 当真是玄明子。
姜瑾珩、符亦、臧书云三人很快回到了众弟子驻扎休憩的居地。
对于她这个“不速之客”,旁的人也都起了好奇。
经过符亦一番介绍,大家也都清楚了姜瑾珩的身份,而姜瑾珩也对这秘境中的众人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闻听来自外界的仙尊要救众人出这秘境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不过,还是有例外的。
“仙尊为何一人进这秘境,可是仙门委派,外头可有人接应?”
问话的是在大陆中州有一定话语权的赤日殿的领队炽言,此次秘境遇险弟子中,就属赤日殿的弟子伤亡最多。
正因如此,她带着怀疑这样问上一句,姜瑾珩也不觉得有多冒犯。
“本尊心系爱徒,故而独闯这秘境中来,并非受了仙门委派。除了本尊,还有水云峰的孟闲仙尊会在秘境外接应,保证你们安全无虞。”
说到这,姜瑾珩还微抿着唇笑了笑。
“既如此,你可还有疑虑?”
符亦没想到姜瑾珩会这样说,心骤停了半晌,旁的一切声音,似乎再也进不到她的耳朵。
可等姜瑾珩话毕,符亦见那炽言还要再问,不免蹙了眉。
“这些天里,符亦对众人也算是尽心尽责。今日师尊也是费劲功夫才得已进来,为的只是救大家出这秘境。”
说到这,符亦将目光锁在炽言身上。
“炽护法若是心有疑虑,大可在秘境中等可信任的人来营救,也省得劳费我们心思。”
此话一出,许多人纷纷议论起来,就连臧书云面上也挂上了不认同的神色。
虽然这样的话是要说,可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态度,徒惹人龃龉。
只是她看符亦满脸的毅然,又观姜瑾珩诧异中又带着了然,便歇了问询的心思,走上前去开始安抚众人。
“这些天符亦在秘境中所做的一切,大家应该都看在眼里。你我修行之人,也当明白尊师重道。”
“方才她如此说,也只是不希望炽护法冒犯到她师尊,还望大家理解。”
说到这,臧书云面上还扬着笑,可很快,她弯着的唇便平了下来。
“不过话糙理不糙,虽然栾秋仙尊如今已经进到秘境,可若要出这秘境,还得大家一同参与,贡献出自己那份力量。”
“若有人对我们并不信任,也可留守在这,等待仙门的集中救援。”
方才来的路上,姜瑾珩已经传音予她出去的方法,更让她尽力动员更多人参与。
简单来说,姜瑾珩会在秘境中的一处地方施布一处阵法,而这阵法有着五行阵眼,需要不同灵根的人用使出不同的灵力,才可开启能让众多弟子出这秘境的阵门。
个中细节栾秋仙尊并没有同她说,臧书云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知道那么详细。
虽然不知道为何栾秋仙尊不把这个游说的任务交给符亦,但既然受了托付,臧书云便要尽力做好。
只是方才听符亦那样说话,她似乎明白了之中的意图,也明白似乎符亦全然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以大局考虑,赤日殿的炽言可不好得罪。
毕竟在秘境中,就属赤日殿的火灵根的弟子最多,若是炽言不点头,或许就有一处阵眼缺了人手。
但若有人当真不信她们,臧书云也无法强求。
一个同心的团队总比分崩离析的伪集群要好得多。
不过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臧书云清楚炽言是谨慎小心的性格,可也相信她能看得透彻今日的局势。
仙宗设计的大比试炼中出现这样大的纰漏,众弟子又在秘境中苦等三天不得救援,栾秋仙尊更是只身前来营救。
三点综合起来,真不知外头是出了什么乱子。谁也不清楚再等下去,等来的究竟是杀身之祸,还是更加规范的救援。
果然如臧书云所想,杵在那的炽言并没有和符亦争论什么,而是敛眸低首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扬起头,拱了拱手。
“沧澜仙宗栾秋仙尊的名声一向在外,炽言只是例行询问,并没有问责仙尊的意思,还望仙尊海涵,不同我计较。”
说话间,炽言含着笑看向姜瑾珩,至于符亦的话,她自然直接忽略了。
炽言这样说便是站在了她们这边。
姜瑾珩自然也不会同小辈计较这么多,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听进去了。
除了炽言,旁的领队对姜瑾珩的突然出现并没有生疑,很快也在臧书云的安排下,领到各队接下来要行的“任务”。
看到臧书云将自己嘱咐的东西安排的井井有条,姜瑾珩眸中不免显露出欣赏的意味,更是出言提醒身边站着的符亦。
“亦儿,日后你同书云也合该多接触接触,你们既是同辈,她身上也有不少你能学到的东西。”
姜瑾珩只觉得自己是随口一说,可符亦听了她的话,又看到她看向臧书云的眼神,心下竟自卑了几分。
方才符亦情难自抑出了头,话说出口后不久心下便有些忐忑。
符亦不容许有人在她面前说师尊一句的不是,却因为有了臧书云这个对照组,显得她做的一切都太过幼稚。
如今看到、听到姜瑾珩对臧书云的夸赞,才压下来的一股情绪又重新升了起来。
符亦也清楚这样似乎有些矫情,却忍不住地失意。
而姜瑾珩话中的同龄人,更让符亦想起曾经她拒绝自己的话。
想到这,符亦不免转头去看姜瑾珩的侧脸。
她还是将自己当成小一辈的孩子。
这个念头让符亦不禁心情低落,她的异常似乎也被姜瑾珩察觉。
很快,可见的侧脸转到正面,担忧的声音也从身侧传来,一只手更是抚上了她的额。
“怎么了,不舒服么?”
来时听清裳的阐述,又见旁的人对符亦的态度,姜瑾珩也猜到她这次在秘境中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可既然知她性格,姜瑾珩就更怕她受了什么伤却硬撑着。
话刚说完,还不等符亦回答,姜瑾珩就先一步想要开始替她检查身体,通晓一切无虞之后,才松下了紧蹙的眉。
这点时间,也足够符亦缓和好自己的心绪,笑着同姜瑾珩道:“没事的师尊,我只是想到在这里被困了太久,有些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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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姜瑾珩重新弯了唇,更是没忍住将掌心贴在她腮边,拇指轻抚了抚。
“再坚持下,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姜瑾珩的贴近让符亦快了呼吸,可这样的触碰也只几息的时间,转瞬而过。
看着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符亦很快将心中的旖旎甩了出去。
师尊已经明确拒绝过她多次,她不该再有那样的心思。
姜瑾珩不知符亦心中所想,只是急着召集众人,提醒布阵后众人需要注意的事情。
姜瑾珩急着要将人送出去,不只是为了符亦,还有在外守着阵门的孟闲。
虽然没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何人所作,但既然那人能将事情做出,就会前来阻止自己的行动。
虽然她还留有后援,可在这融合秘境中多呆一刻,在外的孟闲和清裳就要多一分的危险,所以姜瑾珩才不敢多耽搁。
她猜的不错,孟闲这里情况的确焦灼。
尽管料到也许是陷在了幻术里,孟闲还是没有半分招架之力。
她甚至在想,若是料想为真,自己方才同清裳做的那些可有真的守护到这座阵门。
愁绪萦绕在孟闲心中,在侧目看到清裳额间冷汗和苍白脸色的时候达到最甚。
这样的情况持续一段时间,孟闲眉宇中尽显纠结。
她于幻术方面不甚精通,却也明白那不过是扰人心神的东西。
幻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对于幻术来说,被施术的人才是它的关键所在,想要强硬跳脱出去,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只是强损修为为求破局,出去之后再遇上那罪魁祸首,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就在这时,清裳突然往外吐了一口血,孟闲第一时间听到动静将身子半转了过去,眸也不禁睁大几分。
看到这,她抬眼又看源源不绝奔袭而来的一众魔人,终于是咬咬牙,下定决心,抬手画阵,布下一个最简单的防御阵法。
孟闲已然是强弩之末,如今也只不过放手一搏。
好在一切如同她所猜测的一般,那些个看似炼虚化神修为魔人的攻击很容易就被挡在了她简单施布的一个只能挡下元婴境攻击的防御阵法之外。
而随着这些这些“魔人”的攻击,她施布的阵法却没半点受损。
想来孟闲眼见的这些东西,当真是幻术,事实也如她所想。
大约这幻术背后的操手也没办法耗费那样多的灵力,当真给她“造出”这么些敌手出来。
有了暂且可以缓一阵的防御阵法,孟闲很快将自己的无定琴收了进去。
她急忙坐到清裳身后,右掌抬起,轻贴在清裳心脉另一侧,输进自己的灵力。
掌心才贴近的一瞬间,孟闲便体察到清裳体内脏器已经被横冲直撞的灵力冲击受损,大概也是因此,她方才才直接吐出那一口血来。
孟闲竟不知,清裳撑得这样辛苦。
她在那件事发生过后,再没收过徒,更是遣散了几名弟子。
而今百余年,孟闲便没那么容易体察到方才那样大量的丹药用量,对清裳一个炼虚后期的修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孟闲心中更是内疚。
清裳也没想到自己调息过程那样艰难,让她五脏六腑都痛得不行。
可隐约间,清裳察觉到似乎有一道冰凉的灵力从心脉蔓延开,替她压制着体内暴动的灵力。
缓了一会儿,清裳总算是恢复了自主意识,也发觉原来那道灵力并非凭空而来,而是孟闲所为。
她迅速将目光投诸四周,发现原先气势汹汹的魔人好像尽数被拦在了一片区域之外。
“师尊……”
清裳才开口想问发生了何事,便听孟闲先她一步讲道:“清儿,静心。”
清裳体内乱涌的灵力孟闲也才刚拨正一拨,更是因此才让她恢复了意识,却不代表她的身体全然好了。
若是剩下的那些不处置干净,谁也不会知道会对她未来产生什么什么样的影响。
听到那道声音中带着疲累和熟悉的严厉,清裳眼圈有些发红,更是很快阖上眼,听她的话精心下来。
虽然清裳不懂师尊是用什么办法将那些家伙拦在阵外的,但也清楚她的辛苦。
不仅要顾念着她二人的安全,保护阵门,还要费心思替她疗伤。
虽然师尊比她的境界要高上许多,但这样连环地耗费心力,身体一定也承担着不小的负荷。
不过清裳也清楚,尽管自己再如何劝,孟闲都不可能会听,如今自己也只好迅速承下她的好,尽快将自己体内的问题解决了,才是上上之策。
两人就继续维持这样的姿势一段时间,直到清裳筋脉中两道不同颜色的灵力被压制得服服帖帖的,孟闲才撤下紧贴她背脊的那只手,同时吐出一口浊气。
清裳也在这个时候重新睁开眼,她望见周围境况一如往常,还望见孟闲似乎有些耷拉眉眼,面色发白。
清裳连忙回过身,又站起寻了个孟闲背后的位置坐下,好让她能够靠在自己肩上,眼中的心疼和自责是怎么也掩不住,好久才开口。
“没必要为我耗费那样多灵力的。”
此时两人的身体都不适再通过丹药补充灵力了,也正因如此,灵力才愈显得珍贵。
可方才师尊为了救她,却空耗了不少。
闻言,孟闲却弯唇笑了笑,一只微凉的手更是触上了她的手腕,轻拍了拍,像是安慰。
“无碍,你更要紧。而且你也看到了,那些家伙如今进不来,我们暂时还没有危险。”
听她这么说,清裳才重新注意起周围的境况,看到那些“魔人”似乎被拦在自己没见过的防御阵法之外,很是疑惑。
“师尊,既然你能够设下这样高级的防御阵法,为何先前不这样做?”
说话间,清裳微微低首,看着已经阖上眼休息的孟闲,见她又撑开眼,眸中浸着一种清裳说不明白的笑。
“你再仔细探探,这阵法实际功效如何?”
“实际……”
闻言,清裳微蹙起眉,按孟闲所说去做,发现让她大吃一惊,声音也戛然而止。
“清儿,你才脱离险境没多久,为师也忘了同你说,方才我们经历过那一波波的攻击,或许只是幻术。”
孟闲知道自己的说法并不全对,因为有一些攻击也是实打实的,但至少从她设下阵法到现在,都还只是些不疼不痒的攻击。
或许只有最初的那几波,这些“魔人”幻影才具有十足十的威力,而今应当不过百中之一。
想来那人在等自己慢慢接受幻术设定之后,便不再浪费灵力,更是打算将自己灵力耗尽。
就是不知方才她和清裳躲懒的时间里,那人有没有注意到中幻术的自己做的这一切。
令孟闲更在意的其实是破解这幻术的方法,按理来说,她已经意识到幻术的存在,更是做出了应对措施。
心破幻术得破,所以没理由那些“魔人”攻击还如常继续施行。
孟闲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清裳,自是没能漏过她面上的惊讶。
见状,孟闲靠着清裳的那只手又轻轻握住了她,笑着说道。
“清儿,也怪我先前太倨傲了些,不然不会到现在才发现这点。”
孟闲本以为有她守着阵门,再难有人前来捣乱,却没想到那幕后黑手比她棋高一招。
这之中,或许有她自负的原因在。
但虽说孟闲的幻术本事不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想来那幕后黑手不会是什么简单的存在。
听孟闲这样说,清裳却不认同地皱了眉头。
“若非师尊,或许我再没有睁眼的机会。此次劫难,是为外故,并非师尊的责任,当真不该责己。而且,对手实力显然强悍,师尊能够分辨出身中幻术,已经很棒了。”
清裳说得认真,孟闲却有些怔住了。
许久,有些忍俊不禁。
“你倒是会夸我,看来平时新晋弟子上教习课学不进去,你也没少安慰。”
虽是陈述,清裳却从孟闲的语气中觉出怪怪的感觉,更是忍不住问:“师尊怎么知道……”
清裳的问句刚问出口,孟闲身形动作便有些僵硬,思绪更是顿住了。
孟闲不好说是在清裳搬离水尧殿之后还暗自对她的生活有过窥探,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
清裳没能意识到孟闲因为她无意识的一句呢喃乱了心神,反倒是自顾自继续说着。
“毕竟大部分弟子刚入门时,容易因为学不会东西衍出不好的情绪,还是需要适时开解开解的。”
良久,孟闲抬眸与低首的清裳对视着。
“一晃的功夫,我家清儿倒是到了能够收徒的年纪了。”
孟闲话中的称呼未免让清裳耳红,好在她如今散下的鬓发很简单就遮住了整只耳朵,不容易让人察觉。
清裳也知道师尊只是将自己当成她的孩子,可这样的亲昵,却还是让她心热。
两人闲聊几句时间,被挡在结界之外的那些“魔人”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孟闲很快注意到这个情况,忙从清裳怀里脱开身子。
肩上负担减少,清裳心中却有些失落,但她也清楚如今最紧要的是解决眼前的事。
尽管经过方才种种,清裳不想再有什么遗憾,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将一切都向孟闲坦白。
只是,临近死亡前的心中之憾终将会因为危机的解除渐渐淡去,想要勇敢的那颗心也会变得怯懦。
离开了这个档口,清裳也许还是不会同孟闲诉说自己的心意。
方才因为周侧的一缕令人舒心的兰香,孟闲已经得到了几分的休憩。
如今走近去看自己设下的防御阵法屏障,才发觉似乎是那人主动撤回了幻术。
难不成他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清楚一切都是幻术,所以才主动将术法撤去?
孟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没有放松半点警惕。
于她而言,那人通晓此事会让她更难办。
毕竟幻术已经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而那人突然将术法撤去,没准是设下了新的自己不好察觉的术法。
孟闲正屏息凝神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就连清裳也缓缓走了过来。
只是她东寻西寻遍寻无果,好久,才听得正上方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别寻了。”
伴着这道熟悉声音,防御阵法直接碎裂,一道身影也从正上方的树梢跃下,直立在两人面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沧澜仙宗现任宗主,玄明子。
耳闻总不如亲眼得见来得让人有冲击力,可孟闲心中总还有这一点念想,想着师兄不会是以敌人的身份前来。
“师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处?”
孟闲期望能听到他是同来隐林营救被困弟子的消息,却不想下一瞬,现实就给了她一个狠狠的大耳刮子。
只见玄明子抬手祭出他神剑莫离,倒也不忙着向孟闲招呼,而是将剑锋对准了她身侧的清裳。
大乘期修士的动作之快,让清裳几乎难以招架。
可不知是玄明子先前因为幻术空耗了太多灵力还是何故,几次剑波清裳都一一躲过,让她身后的不少枝木替她承了这样可怕的几轮攻击。
见状,孟闲心中怒意更甚,也明白,原来小师妹所说一切都是对的。
可她不理解,为何师兄会成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明明自师尊离宗后,师兄对宗门事务无一不上心,平日里也十分关心弟子。
难不成,那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只玄明子一人形象的轰塌并不足以让孟闲如此愤怒。点燃她怒意的,是他急于伤清裳的举动。
此时此刻,也许只有在一场分出胜负的比斗之后,胜者才有继续说话的资格了。
想到这儿,孟闲很快又祭出了自己的无定琴,拨动琴弦,用琴波去挡玄明子的剑波,更是让清裳紧跟着她,不断与人拉开距离。
她们音修于近战方面并不精通,更遑论玄明子是为大乘前期修为,而自己只是合体后期,差了一个跃升的境界。
听起来只差一点点,但孟闲已经卡在这境界百余年,尚还摸不到一点边界。
真和他斗起来,她和清裳最有可能的则是命丧当场。
只不过孟闲依旧好奇,若方才做出一切的是玄明子,为何他不早早现身,在灵力充沛的情况下直接将自己和清裳斩杀呢?
此时情况紧急,不由得孟闲继续思考,却没想到下一刻,一红衣女仙持着一柄缨枪挡在了她和清裳身前。
看到这个熟悉的背影,孟闲很快怔住,又见那人转过头*,朝她轻笑了笑:
“应该算是及时赶到吧。”【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