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虞绾音唇角颤了一下又抿起,只好先放下手中的药瓶,摸向他的衣襟。
他身上伤势的确不太轻,所以衣襟绳带系得松散,一扯就开。
虞绾音低着头,解开系带,拉开他的衣衫。
男人身材高大,拉开衣衫为了不剐蹭到他身上的伤势,虞绾音双臂也不得不伸展开。
整个人也随着动作靠近他。
外衫里衣一层一层落下堆叠,被她摆在男人腰间。
显露出里面的宽阔身形。
戎肆端坐着不动。
她主动帮他宽衣解带,是一种她愿意接纳他身体的举动。
虞绾音看到了他背部那锋利的刀伤。
她坐得很近,拿着帕子擦掉旁边外溢的血污。
动作又轻又缓。
和军医常年行军养成的急促粗糙的手法截然不同。
她的气息与动作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男人肩胛。
带着丝丝温凉拂过伤处。
伤处微痛带着酥痒,一并席卷而来。
背部的伤口过深,伤处还没有完全结痂。
虞绾音不敢用力。
但药物融入骨血,还是让戎肆的气息变得粗重。
男人宽阔的脊背和线条流畅张扬的背肌线条随着呼吸变得时深时浅,深入眼底。
他沉沉的呼吸声也有些说不上来的磨耳朵。
听得虞绾音心下萌生出些怪异的感觉。
其实她很想让他别喘了。
但是她又说不出口,心想他若是疼呢,她让人不要呼吸也很是无礼。
虞绾音绷着唇,涂完后背的伤就用了大半瓶药膏。
她绕到他前面,坐好。
他身前的伤势相对来说轻很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指尖滑过,不只是他呼吸不对,男人胸口的起伏也更加深重。
连带着她擦拭的手指都被他带着起伏,生出些异样感。
起伏跌宕得扶不稳。
那饱满结实富有力量感之处在她面前显得张扬蓬勃。
上面血痕平白增添了几分野欲血性。
药膏触碰到伤处,她清晰的感觉到男人身体绷紧。
尤其小腹之处,能看到两侧鲨鱼线和腰腹肌肉的变化。
一张一合。
像是要吞掉什么。
虞绾音不解地问他,“疼吗。”
没有人回答。
虞绾音疑惑地抬头看过去,正正迎上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身形是有些进攻态势的笼罩前倾。
只是捕食进攻到一半,被突然发现而停滞缓和。
他的视线在她眉眼之处停留片刻,下落到唇间之后,就像是锁定了目标,“疼。”
虞绾音被吓到些许,隐约意识到那一张一合的腰腹鲨鱼线是什么意思,低头回避他的视线,“疼的话,你也忍忍。”
虞绾音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觉得她就是下手太轻了,上药还有功夫想别的。
因而虞绾音再度涂药之时,手上动作重了一分。
伤口之处的刺痛感混合着刚刚骨子里的痒意一并从身体里炸开。
戎肆深“嘶”了一口气,血液反倒被疼痛刺激得高昂翻涌起来!
他垂眸,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低垂的眼睫。
尾端卷翘勾人,看得人眼眶发涩。
他饿了很久了。
虞绾音腰间毫无防备地被扣上了一只手。
像是要把那疼痛还给她一样,一掐一提一放,把人按在了自己的身上。
虞绾音扶稳他,才不至于把药瓶摔下去。
“你还要不要上药了?”
他想上的不是药。
虞绾音蹙眉,想要下去,但那只手即便是在重伤之中依然强健有力,将她死死扣住。
她刚挪动了一下,很快就察觉到了些怪异。
虞绾音咬唇抬眼看他。
戎肆反倒无比坦然,“就这么涂。”
虞绾音总归是下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将剩下的药涂在他的伤口之处。
大概是藏了点幽怨,虞绾音手上动作也比方才要重。
但是她那点力道即便重了也根本算不上什么。
有些人带来的触感。
即便是痛,也让人上瘾。
戎肆就在她耳边,气息起伏剧烈,一下一下喷洒过耳侧。
他的手环扣在她腰间,随着她力道加重,也有意无意地磋磨,揉过那细细的腰线。
捏得虞绾音根本拿不稳药瓶。
她实在是受不了,“你再捏,我就叫楚御进来给你上药。”
戎肆眉梢微扬,似是想到了今日的什么事情,忽然之间把她往深处摁了一下。
压得虞绾音一个没坐稳,塌下腰身,撑在他肩头。
像是要隔着衣衫嵌进去一般。
虞绾音声音都骤然变了调,在她腰际微抖时。
戎肆就这么覆在她耳侧,“叫楚御。”
“你知道楚御今日来找我,是来说什么的吗?”
虞绾音只是想威胁他。
她单纯的猜测戎肆不想让楚御进来,才这么说。
却没想到,下一瞬,戎肆低低地继续,“他想与我共妻。”
虞绾音一瞬间尾椎酸麻直冲头顶。
这过于荒唐的念头,让她屏住气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戎肆扬眉,“你让他进来试试。”
“他可未必会拦我。”
“或许会帮我……抓住你。”戎肆眉眼深沉,眼底氤氲着对今日楚御提起这事的烦躁。
他忍不住用更为恶劣的方式吓唬她,吓得她断然不敢接受这种方式,也断了楚御的念想。
虞绾音打断他,“不行……”
戎肆视线描摹着她的唇线,堂而皇之地凑上前,“这才对,杳杳只要我。”
这次她没有再躲。
大概是他吓唬她的确有用。
虞绾音觉得自己好像躲了,戎肆碰不到就会让楚御一起帮忙,把她按在这里……
药还是洒了,洒得他满身都是。
覆盖了他身上的伤势,虽然不是寻常上药那般覆盖的。
虞绾音在最后关头手忙脚乱地推开他,“我是担心你身上这么重的伤,你不能这样。”
戎肆深吸一口气,“不碍事。”
虞绾音跌下软榻,蜷在绒毯边,扶着一旁的桌椅起身,坚决道,“碍事。”
她顾不得许多,远离那头豺狼虎豹。
今日他许多伤口,都还没有结痂,正是愈合的关键阶段。
若是坏了伤,得不偿失。
等过阵子到了夏日,天气热起来,更加麻烦。
虞绾音隔了一段距离看他许久。
戎肆就那么坐在那,琥珀瞳孔深不见底,拖着她卷着她,吸食着她。
仿佛不给吃就要开始闹。
虞绾音看不得这样的目光,像是骨头都要被人啃掉,她转过身,“等,等你好了。”
她带了点别的意思,将自己的帕子留在了房内,径直出去。
那一方丝缎素帕,粉白柔软。
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铃兰香。
虞绾音走出营帐,想要透一口气,不成想,楚御迎面就走了过来。
虞绾音刚缓过的呼吸又变得紧绷起来。
楚御唇角带着温和浅淡的笑,是和往常并无差别的人畜无害模样。
任是谁都想不到,他会提出来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情。
虞绾音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句,“你找戎肆吗?”
“我找你。”楚御简单直白道,“方便去我那坐会儿吗?”
虞绾音接连后退几步,“我我困了,我先回去了。”
虞绾音想也不想,直奔着鄯沉隽的营帐赶过去。
他们两个就算再荒唐,想必也不敢闹到阿姊那里。
楚御看着虞绾音的背影,轻啧一声。
看起来戎肆已经跟她说了那事了。
戎肆夹带私心,一定不会好好说话。
瞧把人吓成这样。
营地之外,穆戈穿梭在汉人营地之中,找到宗承,“你们先前答应我的……”
“在路上呢,”宗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说话算话,我们的人一个不少,那你们的人也就一个不少。”
宗承说着绕过他继续指导营地规整收拾。
穆戈心神不宁站在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遥遥的穆戈从不远处传来。
穆戈循声看过去,径直看见虞荷月朝他挥手。
穆戈愣了愣,许久之后才缓过神来。
虞荷月显然在汉人大营之中被照顾得很好。
换上了汉人衣装,一如那日他在乱战之中将她捡回的样子。
穆戈近乎是本能的往那个方向赶了几步,接着变成了跑。
他跑到虞荷月面前,细细将她查看了一番,“可还好,他们可是虐待过你?”
虞荷月摇头,“汉营女君是我阿姊,为何会虐待我。”
穆戈愣了愣,“你阿姊?”
虞荷月点头。
穆戈下意识看向虞绾音的方向。
正巧看到虞绾音朝鄯沉隽的营帐走过去。
穆戈收回视线,大概的理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虞荷月是虞绾音的妹妹,而虞绾音又是鄯沉隽的妹妹。
好似什么事情跟鄯沉隽扯上关系,都能让穆戈放心。
他慢慢缓了一口气,“原是这样。”
穆戈安顿好虞荷月,转头又去寻他的两个兄长。
但北蚩俘虏除了虞荷月全部都是捆起来的。
宿方告诉穆戈,“你的两个兄长还捆着,事情没定好之前,暂时放不了。”
穆戈凝眉,“我去看看。”
看看尚且可行。
宿方侧身带着穆戈前去。
前来押送胡人战俘的队伍也驻营在外。
穆氏兄弟被安置在其中一个营帐里,宿方带穆戈进去。
穆林看见穆戈很是意外,“穆戈?”
穆戈几步上前,“大哥。”
穆林连忙问着,“他们说北蚩大营毁了?!”
穆戈凝眉,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
穆戈与穆林细细说了今日之事,从北蚩王要杀贺兰钧开始,到单循自封为王,再到他们联合汉人反击。
穆氏兄弟听完都沉默半晌。
“联手也是无奈之举。即便不联手,君上也不会留兄长你们这些人回来。”穆戈压着声音,“是要让君上杀了贺兰主帅,还是要等君上弃了咱们这些棋子。亦或者是让单循剿了我们自封为王,日后我们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与汉人合谋,我们暂且还能得一时安宁。”穆戈提起,“沉隽提的,我才能把你们救出来。”
穆林再一听是鄯沉隽提的,“那想必事情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纷纷叹了一口气,“这么算下来,若不是沉隽,咱们三个怕是都活不过如今。”
穆戈又说起来,“而且汉营的女君,是沉隽的妹妹。”
“我们有着这层关系,事情也好办许多。”
穆氏兄弟不置可否。
*
鄯沉隽还在规整军队收了兵,虞绾音就在外面多等了她一会儿。
大抵是有人前去给鄯沉隽通禀,鄯沉隽回来得很快。
当然后面还跟了一个贺兰钧。
鄯沉隽明显有点不耐烦,“他们推你当王,你就当呗。”
“老子能当就当了。”贺兰钧压着声音,“那不北蚩王室里还有君上两个兄弟,人家不可能让我当。”
鄯沉隽回,“那难道你想让我当?”
“也不是不行。”
鄯沉隽听笑了,“你倒是真大度。”
贺兰钧上前,“我跟你认真的说,北蚩王室里面那两位,咱们不处理掉他们,你我还有这一群人还是得死。”
鄯沉隽停下来,看了贺兰钧一会儿,“那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在问你的意思吗?”贺兰钧看着她,“打还是不打,你一句话。”
鄯沉隽挑眉,“我一句话?”
“是啊,论战术。你不带我,我打不了。”
“你咋还赖上我了。”鄯沉隽没多说,“我们家杳杳都等半天了。”
贺兰钧这半日也早就知道那虞绾音是鄯沉隽的妹妹。
“不是,那让妹妹说,”贺兰钧转头看向虞绾音,“妹妹你说,我们应不应该打?”
虞绾音不觉得这事自己能有话语权,“我吗?”
鄯沉隽拉开贺兰钧,“谁你就叫妹妹了,是你的妹妹吗?”
“咱们情同手足,谁跟你见外了。”贺兰钧执着于询问第三人要说法,“如若北蚩王室不彻底解决,对我们来说
是不是威胁?”
虞绾音点头,“那必定是威胁。”
“你看,咱妹妹说要打。”
鄯沉隽推开他,“明日再说。”
她说完拉着虞绾音进了营帐。
鄯沉隽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转向了别的,“我还以为你今日陪你夫婿,不过来了。”
虞绾音直接道,“我想跟你睡。”
“好啊。”鄯沉隽求之不得,收拾着自己的营帐,“你是跟你夫婿吵架了?”
“没有,”虞绾音解释,“他伤太重了,不便同衾。”
鄯沉隽似懂非懂地点头,叫她准备休息。
又遣人去戎肆那边,要来了虞绾音日常更换的衣物。
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帐都大差不差,没有什么新奇的。
入夜灯盏尽灭,她们并排躺在一处。
鄯沉隽仰面看着帐顶。
虞绾音问她,“我瞧着,他们好像很依赖你。”
鄯沉隽笑了,“君王无德,他们才会觉得别人可靠。”
鄯沉隽与虞绾音说着这十数年来她在北蚩大营里的事。
只不过她说什么都是一句带过,只挑有趣的说。
说她的朋友,兄弟,说,“北蚩其实也是有许多好人,平民没错。”
她在北蚩王派来驯服她的这一批人里,挑出来了有良知的人。
把这些人送上高位。
变成绝对容纳、绝对信任她的高位将领。
无德君王配上有良知的臣下。
那臣下必定过得痛苦,才会觉得她比君王可信。
北蚩并不贫瘠,相对于鄯善那方寸小国来说已经好了许多。
拥有丰富的山川地貌,只不过他们不好好过。
虞绾音问她,“那,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要去打王室吗。”
“得打。”鄯沉隽虽然方才敷衍贺兰钧,但心下清楚,“北蚩王室不能放下。”
“不过先回家。”鄯沉隽已经想好了对策,“我父王擅驭兵,他手底下有一支出师无败绩的军队。”
“我得要我鄯善一同参与打破重围,而不能是北蚩人施舍给我们的和解。”
虞绾音听到些感兴趣的话,“你父王……可是那位传言中的王将?”
鄯沉隽没听过什么传言,但也知道她父王的英勇事迹,笑道,“兴许是吧。”
虞绾音趴在她枕边,“你怪他吗?”
“我怎会怪他。”鄯沉隽把玩着虞绾音垂在身侧的长发,“若不是他,鄯善早就没了。”
“相比之下,我被关在北蚩十年也不算什么。”
“我有时会想,如果我死了,父王就不再受制。”
“但我又觉得,我一定有比死,更好的解决办法。”
鄯沉隽看她,“说来,我父王还是位汉将。”
“当年鄯善送往中原和亲,中原交换的那一批汉将里面,就有他。”
虞绾音有点意外,“真的?”
“是啊,你随我回去看他就知道了。”鄯沉隽说到此处,想起问她,“哦对,你是要跟你夫婿走,还是跟我回家。”
虞绾音想也不想,“回家。”
不然她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鄯沉隽看她,“你夫婿如今手握中原领土,会来鄯善?”
虞绾音抿唇,“不知道,看他吧。”
“他现在是回不去,中原刚刚休战,应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至于后面……”
当初戎肆是说,他想跟她回鄯善来着。
虞绾音暂时不想太多,倚在鄯沉隽的枕边,“反正我要回去。”
鄯沉隽点头,“好。”
“我带你回去。”
北蚩大营里外全部收拾完,战事协调好,已经是五日后。
戎肆已经能够自由活动,他直接敲开楚御的房门,把自己的兵符和令牌一股脑地全扔到了他桌子上。
“噼里啪啦”一顿声响之后,楚御坐在旁边纹丝不动,意有所指地问,“你这是……”
戎肆坐在旁边,很大方,“给你了。”
“我得跟杳杳回家,这些兵力和领土,你管。”
楚御拿过来,“你就这么放心地交给我了。”
戎肆理所当然道,“我又带不走。”
楚御沉吟片刻,“给我可以,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
“你把这些都给我,你可就剩一介匪王的身份了。”
戎肆能听出来楚御的言外之意,“匪王又如何?”
戎肆点出,“你该不会是怕我跟杳杳回家,占了先机。”
“你就再也没有机会。”
楚御略过这一点,“我想如何不重要。”
“有些事情也不是占不占先机。”楚御没有再问过虞绾音的选择,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了她非要选的话会选谁。
他不想听那些明知不是他的答案,“婚姻大事非同儿戏。”
“鄯善国公主的夫婿是个匪贼首领,不怎么好听。”
“你把这些都给我了,那你能给杳杳什么?”
戎肆不想听他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为了你和杳杳好。”楚御悠游道,“一看你就没有跟姑娘正经提过亲,走过三书六礼。”
“戎肆,跟一国公主成婚,不是土匪抢亲,你得有像样的身份和聘礼。”
屋内一时寂静,落针可闻。
戎肆虽然心下明白楚御打得什么算盘。
但又该死地觉得,楚御说得很对。
戎肆沉吟良久,“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楚御将他的兵符递回去,“和我平定九州,去跟杳杳正式提亲。”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