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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作者:戎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戎肆琥珀瞳尖锐而凶猛,透在日光下有种说不出的野性,即便能看清他瞳孔中全部的变化,也会本能地产生畏惧。


    说实话,他并不像是一个马夫。


    一旁男人与他对视不过片刻就有点招架不住,摸了摸鼻梁嘿嘿笑着,“若是用得着咱们,我叫你。”


    戎肆没接话。


    方才不远处打理院子花草的婢女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手里坠着几个冰袋,“这天热,你们干活也小心别中了暑热”


    她说着,将手里包裹着冰块的荷包挨个发给了院子里的下人。


    最后才分到戎肆。


    婢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戎肆,将荷包递了过去。


    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男人手腕筋络,他只是动动手指头,就是血脉喷张的力量感。


    她不喜欢相爷那样的温柔书生,虽然也轮不到她喜欢。


    但是这个新来的马夫只是看起来就很带劲。


    旁边马夫瞥见戎肆手里的荷包,又看了看他们手里的,“诶,我们的荷包怎么不一样啊。”


    那婢女被拆穿,欲盖弥彰地否认,“哪里不一样?”


    “他这个有花,还有鸟!我们在这什么都没有。”


    婢女不肯承认,“我就随便一给。”


    戎肆觉得这后院吵闹,将荷包放在旁边的桌台上,“我去马圈看看。”


    婢女眼见着戎肆走了,气得踹了旁边那马夫一脚。


    戎肆走到马圈,远远地看见前去给新夫人看诊的医女被新夫人身边的婢女送出来。


    医女出来之后,又去了前院给楚御回禀情况。


    楚御坐在桌前,听着医女将虞绾音身弱体虚的事情尽数交代。


    医女言辞委婉了些,“夫人有些弱症需要调理,行房过久难免气血两虚,加之近来婚事劳累,受不住也在所难免。”


    “相爷恐怕还是得先让夫人养养,这些时日歇了房中事的好。”


    楚御并未有其他异议,“如何调理便交给你。”


    “相爷放心。”医女说着犹豫片刻。


    楚御随口问着,“还有事?”


    “还有一事,”医女如实禀报,“夫人这身子,子嗣上恐怕有些艰难。”


    楚御顿了一下,“我知道,无妨。”


    *


    婚房之内虞绾音翻看书卷休息,歇到傍晚倒是缓过来些许,就是仍然有些腰酸腿疼。


    像是许久不活动的人突然劳累过度带来的酸麻。


    起身前去用晚膳都会牵扯到酸疼之处。


    虞绾音刚坐下,外面小厮就禀报着,“相爷来了。”


    虞绾音心下一惊,下意识想要起身去迎,腰腹和双腿一阵酸麻袭来。


    楚御进门看见她如此拘谨,“坐着就好。”


    虞绾音心想她都已经站起来了。


    她硬着头皮上前,也不知该打什么招呼,硬是说出来一句,“相爷今日好早。”


    楚御古怪地看了她一会儿,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天黑了夫人,你想让我几时回来?”


    虞绾音微微尴尬,脖颈泛红。


    楚御盯着她红透的颈子,喉结轻滚。


    不过片刻还是移开了视线,看向桌上的膳食,“相府的菜式可还合你的胃口?”


    “合。”虞绾音跟在他后面,扶着桌子坐到桌边。


    这般小动作落入一旁男人眼底。


    楚御的眉眼间多了些耐人寻味的含义。


    虞绾音抵御着身上的酸麻坐下后,也察觉到异常,偷偷看了他一眼。


    偏巧,这会儿楚御已经收回视线。


    这等事情被人注意到还是有些羞耻。


    新婚夜后站起坐下都有那残留的感觉,没有被发现异常最好。


    虞绾音不动声色地压下心绪。


    晚膳是按照虞绾音的体质备的食谱。


    主要还是补身子。


    但其实楚御并不需要补,他陪着她吃完之后就有点面红血躁。


    楚御原是想平心静气地陪着她睡,在屋内呆了一会儿发现还是不能。


    虞绾音在屋里沐浴梳洗时,屋内的水声零零散散地跌宕而起。


    楚御端坐在书桌前翻看文书,规整刻板的文字只看进去了两个就被水声打断。


    他依旧垂眸,从外面看来,像是丝毫不受影响的矜贵公子。


    浑身上下的禁欲气息不断扩散。


    这般气息越是浓烈,就越压不住心头的欲望。


    楚御最终还是在屋内水声停止,在虞绾音出来之前,将手中的文书合拢,离开了婚房。


    屋外值守的青颂没想到楚御还会出来,打到一半的哈欠硬是自己咽了回去,低头行礼,“相爷。”


    楚御寻了个借口,“郢州近来事务繁多,我今晚可能要留宿书房,你去照顾夫人。”


    青颂应下,屋内便传来虞绾音沐浴梳洗出门的声音。


    楚御耳根微烫,立马提步离开。


    青颂进门,看见虞绾音一袭轻薄正红寝衣穿在身上。


    她其实穿得很严实,但碍于身上水珠尚未晾干,薄如蚕丝的锦纱衣料半遮半掩地贴在玲珑起伏的身段上,姣好曲线看得比平时更为明显,包括里面那盈盈的丝带心衣也若隐若现。


    裙摆之下骨肉匀亭的双腿随着走动显露出来一角,又很快隐没在裙摆中。


    青颂总算明白为何相爷趁着夫人出来前急匆匆走了。


    这要是瞧见。


    今晚八成又歇不下。


    虞绾音正看着书桌边还未来得及收拾的笔墨砚台,东西都在,但是人不见了,“相爷呢?”


    “相爷说今晚有事,可能要留宿书房。”


    虞绾音了然点头,放松许多。


    那可太好了。


    她吩咐青颂将书桌收拾好后,便取了自己那本兵书钻进了喜帐里。


    楚御一连两日都留宿书房。


    倒是看得府中人都无比稀奇,日间谈论的事又调了个风向。


    尤其近来相府新进充数的琐碎人多,格外爱传主人家的闲事。


    说他待新夫人好,新婚分房也是少见。


    说他待她不好,那也是事事照应。


    楚御身边的伍洲大大小小的消息都有,但他清楚眼下边关要事与这些杂七杂八的碎嘴比起来,不值一提,不需要跟相爷禀报。


    这些人原本就是临了弄来打杂的,只要不闹出格不进内院与主子接触,可以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消息还是或多或少地传到了外面。


    虞绾音归宁前一晚,聂氏就探到了消息。


    她听着下人将那打听到的消息添油加醋的说着,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聂氏冷笑,“我就说凭那几分颜色侍人能有多长久,不过她这夫妻离心得也太快了。”


    下面人眼睛转了一圈,“说不准是早在江陵,大姑娘就跟了旁人失了贞,相爷为了自己的名声也没有毁婚,头一晚被相爷发现了才又生了怨气也未必。”


    他们坐在一起合计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个猜测最有可能。


    否则干嘛要去叫郎中看身子。


    聂氏心下松快,“这婚事看着声势浩大,也不过是名存实亡。”


    看来,荷月取代虞绾音比想象中要容易许多。


    这样日后等王朝倾覆,他们就不至于像梦中一样沦为阶下囚。


    归宁当日。


    虞绾音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虞府。


    出门上车时,远远看见一个身材结实的背影靠在马车边。


    青颂扶她上前,那人听见脚步声才回过头。


    一转身,露出来一张油腔滑调的脸,朝她憨笑,“夫人。”


    虞绾音对这种打量的神色很是排斥。


    马夫上前,“小的扶夫人上车。”


    “不必了。”虞绾音婉拒,踩着马凳自己上去坐好。


    马夫没套上近乎,显得有点遗憾,只能站在旁边回想着方才看到的美人。


    这位新夫人长相的确是秾艳,但眼底的清淡疏离又将这份艳裹了一层冰,仿佛是一朵冰封虞美人。


    他们新来的这一批人,不能去主人身边伺候。


    见不到主家的面是很正常的事。


    好在今日得了个机会。


    他庆幸着,还好他瞒着戎肆,自己起了个大早前来,要不然是见不着了。


    毕竟戎肆那小子看着也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虞绾音坐上马车正想要找一个舒服的姿势补眠,车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将她震醒。


    虞绾音睁开眼睛,看见楚御倾身进来。


    她有点意外,张了张嘴。


    楚御接过她的话,“你该不会没想让我跟你一起去?”


    虞绾音是这么想的,“我以为相爷近来繁忙。”


    “归宁是大事。”楚御简单一句,马车内就暂且归于寂静。


    虞绾音又只能板板正正地坐好。


    车内安静良久,楚御又没头没尾地解释了一句,“没有忙到这个程度。这几日在书房睡,是医者提醒我,不能与你行房。”


    他一句话,让虞绾音清醒了些。


    气氛陡然变得有点微妙。


    虞绾音含糊道,“我知道。”


    车内又是一阵沉默。


    楚御问她,“腰还酸吗?”


    虞绾音再也没克制住,脸皮薄得发红,“还好。”


    “不舒服可以靠着。”楚御早在备车马时就让人准备好了靠着的软垫。


    虞绾音瞧见楚御身板笔直地坐着,她不好失了体统。


    虽然答应了,但一直没有动作。


    毕竟这段路也不是特别长。


    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虞府。


    虞府的人早早就在外面等着迎接。


    聂氏看见楚御下来,朝马车内伸手,将虞绾音接下来。


    心下冷哼一声,不过是貌合神离而已。


    这天底下的夫妻,表面如何都能装,可私底下的事装不来。


    虞晟上前相迎,与楚御热络地攀谈着,将他们请进屋。


    虞晟客套地询问这几日的境况,总归都由楚御回答,虞绾音只需要坐在旁边就好。


    正好她也不怎么想跟他们虚与委蛇。


    但楚御与虞晟闲聊就难免聊到政务。


    虞晟说着朝中剿匪的进展艰难,往日的做法统统没有用处。


    虞晟将楚御请到了书房商谈。


    虞绾音和聂氏无可避免的坐在一处。


    倒是新奇,聂氏今日难得很是温和地与她聊着家常话。


    偶尔会问问相府的管家事宜,让虞绾音总觉得她藏着点什么事。


    而此时虞晟与楚御刚刚商议完,从书房内出来。


    远远地便听到有些少女的欢快笑声。


    在花团锦簇的后花园里显得很是热闹。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入目所及之处,是院内偌大的荷花池中,几个婢女撑船帮衬着虞荷月采莲蓬。


    虞荷月一身靛青色襦裙,挽着披帛,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荷叶中更显少女明媚与潋滟。


    这身装束在盛夏之中也平添一丝清凉。


    让人赏心悦目。


    虞荷月采到一个新鲜的莲蓬就无比开心。


    像是一个很容易被满足的孩童,连笑容都纯真烂漫。


    这是宦海沉浮中的男人们少见的简单与快乐。


    虞晟对这个女儿很是满意,背着手便停在了荷花池边,毫不吝啬地与楚御介绍,“这是我的次女,荷月。”


    虞荷月正高兴着,身边的婢女忙神情肃穆的碰了碰她的手臂。


    虞荷月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正巧与那边的虞晟和楚御对上视线。


    虞荷月吓得立马收敛笑意,变得拘谨起来。


    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格外的生动有趣。


    婢女忙把小船撑到了岸边,虞荷月捧着几株荷花规规矩矩地行礼,偷偷看了楚御一眼,“父亲,相爷,我不知你们过来,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啊。”


    美人面配荷花,实在是盛夏难得的美景。


    虞晟自然不会怪她打扰,“怎么在这里?”


    “想着暑热,近来父亲忙政事烦心,正好这新鲜的莲子清火,便来了。”


    虞晟笑着与楚御说,“我这次女一向是体贴。”


    楚御不置一词,只是莞尔符合。


    “父亲和相爷若是不嫌弃……”虞荷月取了两个新鲜的莲蓬,递给虞晟和楚御,“可以尝一尝,这新鲜的莲子最是生嫩。”


    她伸手,显露出一截少女藕臂,在日光下白得晃眼。


    虞晟取过来,但楚御没动,平静地婉拒,“我就不必了。”


    虞荷月的手顿了一下,状似失落地收了回去,“这样啊。”


    虞晟连忙哄着,“相爷不便沾手,你快些回去收拾一下,该用午膳了。”


    虞荷月抱着荷花行礼,仍是活泼,“知道啦阿父。”


    花厅内摆满了虞绾音成亲第一次归宁所准备的膳食。


    桌上菜肴丰盛,虞劭还在宫中教养规矩回不来,因而气氛比虞绾音想象中要和谐许多。


    虞绾音正想着今日归宁倒是比想象中顺利时,虞荷月一身清亮生嫩的粉白曲裾裙进门。


    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规规矩矩地行礼。


    聂氏调侃她,“你来迟了,如何罚。”


    “罚我给阿父阿母和阿姊做莲子羹。”虞荷月将食盒递上前。


    虞晟惊讶,“就这会儿功夫,你还去做莲子羹了?”


    虞荷月笑而不语,坐下时,带着少女甜笑有意无意地往楚御的方向看了一眼。


    又不动声色地挪开,跟阿父阿母讨巧卖乖。


    虞绾音何其敏锐,看明白之后无声轻笑。


    原来算盘是打在这里了。


    往日里这莲子羹哪有她的份。


    虞绾音倒是生了几分闲心,好整以暇地多看了一会儿虞荷月。


    不得不说,虞荷月今日打扮得的确是鲜嫩。


    像是盛夏碧波池水中,开得娇俏的那一抹粉白荷花。


    朱钗一点鹅黄,让她整个人都无比明亮。


    这般生动鲜活的小姑娘,没有人不喜欢,若她是寻常男人,怕是眼睛都要移不开了。


    事实上虞绾音眼睛也的确没有挪开。


    虞荷月盛好一碗莲子羹特地端到虞绾音面前。


    虞绾音顺便摸了一把她的手,接了过来,虞荷月被摸到的时候愣了一下。


    虞绾音的手也是冰冰凉凉如同丝缎,夏日被触碰的感觉很是异样微妙。


    在虞荷月愣神时,她还回了一句,“多谢荷月。”


    虞荷月连忙收手,“阿姊又跟我客气。”


    她正准备再给楚御盛一碗,却见楚御伸手,将虞绾音尝了两口的莲子羹端走,“莲子羹性寒,你少吃。”


    这会儿不止其他人,连虞绾音都没反应过来,“我都动过了,不吃岂不是浪费。”


    “我吃。”


    虞荷月盛到一半的手愣是顿住。


    她很有眼力见地坐了回去。


    聂氏轻轻蹙眉。


    无论如何也是看不懂眼前这境况。


    虞绾音捏了捏手里的筷子,没有再说话。


    反倒是虞晟和楚御谈笑风生,仿佛那是夫妻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用了晚膳才走。


    聂氏送他们离开,望着行进得越来越远的车马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这是什么心思啊。”


    虞绾音也不知道楚御是什么心思,出门之后一直心不在焉。


    以至于连自己的马车车夫换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


    虞绾音坐上马车就开始暗自思忖。


    按道理他们也没太多感情,虞荷月在讨人喜欢这方面的确是无人能及。


    虞荷月又是个聪明人,所有的一切都留有余地。


    不刻意却又能深入人心。


    寻常人被这般示好,多少也会有点心思萌动。


    她小声试探着楚御对虞荷月的态度,“我妹妹是个挺活泼的姑娘。”


    楚御不置可否,“看得出,她挺招人喜欢。”


    虞绾音抿唇,“是啊。”


    虞绾音动了动唇,再多问什么都不合适。


    倘若楚御真的起了心思想要纳虞荷月,于她的关系也不大。


    想了一会儿,虞绾音就懒得再想。


    顺其自然就好。


    马车行进到相府,车子停下来。


    虞绾音忽而听到了很是熟悉的勒马声,粗粗沉沉的。


    但声音隔着帘子,虞绾音也没当回事。


    楚御先她一步出马车,照旧朝她伸手。


    虞绾音探身出去,忽然间感觉一道炽热而尖利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像是能将她整个人剖开看穿。


    这熟悉的被剥离感,让虞绾音瞬间梦回那个江陵的夜晚。


    她蓦的抬头看视线来源的方向,径直与一双锐利阴沉的眸子对上视线。


    戎肆就那么放肆而大胆地倚靠在马车前端的坐架上。


    长腿支开定在那里,如同凝视猎物的虎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判断着从哪里开始撕咬他的猎物更为稳妥。


    他唇角甚至带着一抹似有若无地闲散笑意。


    像是在说,“抓到你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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