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屏幕变成灰色,浮现出“defeat”一行大字,路洵星摘下耳机,揉了揉因疲惫而充血的双眼:“这把我的,状态不好。”
紧张的赛程,连轴转赶飞机跑商务,还经常要彻夜复盘赛训,作为队长的路洵星好久没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饶是灌了一大杯冰美式也有些吃不消,这盘训练赛颇不在状态,频频掉点,节奏混乱,引得队员们纷纷转过头担忧地看着他,最后也是毫不意外地大比分输了训练赛。
队里年纪最小的中单安臻拉住他的手臂:“队长,我刚刚点了海鲜粥,喝点暖暖胃,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路洵星诚实地咽了口口水,眼里闪过一丝挣扎,然而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大家,有点事先走了,阿启你先带大家复个盘,我给兄弟们点夜宵!”
上单程启人酷话不多,只比了个“OK”的手势。路洵星匆匆忙忙拿起外套往外赶,期间抽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八个未接来电,不由狠狠一拍自己的脑袋,头疼地叹了口气。
推开基地大门,外头正细细密密下着小雨,他也懒得再折回去拿伞,好在雨不大,路洵星干脆伸手拦了辆的士,坐上车才发现已经过了夜半,附近居民楼大多已经熄灯,只有零星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昏黄光斑。
基地远离市中心荒凉得很,季余便在附近买了套房子,方便路洵星下训后过去,骑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能到。今天他实在是太累了,一上车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下了车也还是昏昏欲睡,走到房门口便一头抵在门上,迷迷瞪瞪地在口袋里翻钥匙。
“啪嗒”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路洵星的头猝不及防地撞在季余肩上,整个人失去重心,顺势向前一扑,将外面带来的湿气沾了季余满身。季余愣了愣,带着薄怒的眼闪过一丝茫然,轻轻拍了拍路洵星的背:“……怎么了。”
季余的身形清瘦修长,骨骼外面一层薄薄的肌肉,抱起来也是硬邦邦的,然而和他冰冷淡漠的性子不同,这个怀抱竟然是温暖轻柔的,如同春风润物无声地拂过旅人的面颊。
路洵星这么一闹,倒是瞬间清醒了过来,他从季余怀里几乎是弹了出来,揉了揉眼睛,愠怒道:“你突然开门干什么!”
这话可就有些不讲理了,季余眉头一皱,似乎就要发作,但对着路洵星困得泪光涟涟的眼睛,最终只是去拿了条毛巾,替他擦拭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头发:“听到你回来的动静。”他皱了皱眉,揉了一把路洵星垂落的额发,“怎么不接我电话。还不带伞。”
路洵星侧过头,不同声色地避开了他的手:“在打训练赛,手机静音了。”
季余道:“那也要给我回消息。”
路洵星最听不得男人这种霸道的口气,忍不住嘲讽道:“老板叫我来,我怎么敢不听话,再撤一次投资,我们Constellation俱乐部可承受不起了。”
季余垂下眼睛:“我不会再那么做了,我答应过的事说到做到。”
路洵星忍不住冷笑一声:“是吗。”
“……”季余顿了顿,说,“先去洗个澡吧。”
热腾腾的水淋在身上,驱散了寒气与潮意,洗完澡果然舒服了很多,路洵星闻到空气中传来饭菜的香味,半天没有东西消化的肚子忍不住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
季余正在厨房加热饭菜,见他洗完澡便先盛了一碗排骨汤,眼里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暖暖胃。”
路洵星并不想接受他的示好,不过也犯不着和自己的胃过不去,更何况是季余大半夜把他折腾过来,害他喝不上海鲜粥,于是便也不客气地享用起食物来。老实说,季余的厨艺实在不算好,勉强能入口的家常味道,也就汤煲得还行,但这个男人向来事多且控制欲极强,说路边摊的外卖高油高盐不健康,自己这不吃那不吃也就算了,连带还管着路洵星也不让他吃。路洵星一边刷手机一边对着图片上的烧烤流口水,最后和奶茶一起点了送到基地给队友当夜宵,咽下嘴里更显寡淡无味的饭菜,郁闷地鼓了鼓嘴。
季余也不吃饭也不喝汤,就坐在对面静静看着路洵星,路洵星在他无声的目光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又刨了几口饭就草草放下碗:“我吃完了,去休息了。”
季余说:“等等。”他屈起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路小队长好像忘了要履行自己的义务了吧?”
路洵星在桌下攥了攥拳,耐着性子道:“我快两天没合眼了,明天还要训练,过一周就是半决赛了。”
季余微微抬起下巴,是一贯不可一世的冷硬姿态,镜片下的眸子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绪:“路洵星,你已经半个月没有见我了,你是否忙碌、是否疲惫,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一字一字道,“别忘了,是我包养了你。”
路洵星只觉一股子邪火从心里窜出来,连带着几日来积压的倦意都灼烧成了鲜明的怒火,屈辱又不甘。他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这样,难道高高在上地欣赏自己疲惫麻木却又不得不忍气服从的绝望姿态,会给这冷漠得不近人情的男人带来猫戏耍耗子一般的快感吗!
他瞪着季余,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季余推了推眼镜,淡淡道:“所以路队,我并不关心你明天要做什么,我只关心你现在能给我提供什么样的服务,值不值得我继续这一份合约。”
话音未落,路洵星已猛地攥住季余的手腕,拽着男人就往卧室走去,借着力道将他狠狠摔在柔软的大床上,而后带着怒火欺身上去,在季余耳边恶狠狠地道:“那季老板就好好享受我的服务吧。”
脊背撞在床上时磕到了床沿,传来一阵钝痛,季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咬了咬唇咽下即将脱口的痛呼,反而配合地张开双腿顺从路洵星的动作,仰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冷白的面庞染上淡淡绯色,声音却还是冷冰冰的:“我很期待。”
虽然疲倦不已,但到底是年轻气盛,路洵星很快在本能的驱使下来了感觉,只是方才不情不愿,现在身体却比谁都诚实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归结于是男人蓄意招惹的缘故。他俯下身,用小虎牙重重磋磨着男人的耳垂,带着恶意嘲弄道:“季哥,你还真是难以满足啊。你花钱买我,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
季余僵了僵,深沉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受伤,很快又消失不见,然后更深地打开自己,主动仰起头去吻路洵星的唇,路洵星却避开了他的吻。
季余露出一丝苦笑,眼睛不知为何有些红,路洵星扭过头去不看他,所以没有注意。
一夜之后,云销雨霁,天光大亮。
路洵星是被闹钟吵醒的,他不耐地翻了个身,伸手按停。设置闹钟的人显然很了解他的秉性,每隔五分钟就再响一次进行轰炸,在第五次挂断闹钟之后,路洵星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揉了把脸和乱糟糟的头发。
房间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洁,昨夜的凌乱无影无踪,季余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被褥里找不到一丝残存的温度。厨房里的恒温垫上热着豆浆,锅里蒸着包子和水煮蛋,腾起氤氲热气。现在是八点十五,九点钟训练赛开始,吃完饭赶到基地刚刚好。
手机振动,季余发了条微信:“醒了吗?”
“早餐记得吃。”
豆浆是他喜欢的糖度,刚蒸出来的包子鲜软可口,路洵星的心情很好,破天荒秒回了消息:“嗯。”
微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路洵星等了会儿,果然季余又发来了消息:“打完半决赛我去接你,庆功。”
路洵星忍不住笑了下:“对手很强的。”
季余:“你会赢的。”
路洵星在输入框里打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后还是说:“不用接我。要和队友聚餐,改天吧。”
季余回得很快:“我来接你。”过了会儿又发来一句,“你没资格拒绝。”
还是这样不容置喙的强势态度,还是这样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态。路洵星恼怒地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为刚才自己的心软感到懊悔,要不是这个早晨太过温情美好,餍足之后神清气爽,他也不会忘了那是个多恶劣自我的男人。他气得想把嘴里咬了没几口的包子扔进垃圾桶,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又气呼呼地叼回了嘴里。
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