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烬收了剑,缓步走过来,恭恭敬敬喊道:“师尊。”
谢微远略一颔首,扫了他一眼:“你怎么又穿着这身衣服?”
沈云烬咬咬唇:“弟子……只有这件。”
“九幽门没给你发弟子校服吗?”
沈云烬眸色一暗:“管事的说没有衣服了。”
谢微远侧过头:“这门中总不能连件衣服都做不起,明日你再去拿一件,就说是我的命令,免得看起来……浑身脏兮兮的。”
他有些不解:“这衣服本就是黑色的,如何看出来是脏的?”
谢微远莞尔一笑:“为师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
沈云烬忙垂下眸,低低说了声“是”。
谢微远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沈云烬望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不知在沉思什么。
天若在他背后催促道:“你到底还学不学了?”
沈云烬微微一顿,眼色暗沉:“你说的那地方……当真能学如何进行炉鼎双修?”
“你放心好吧,我们俩可是主仆关系,我还能骗你不成?”
沈云烬默然半晌,转过身,一路离开了九幽门。
离九幽门最近的城池便是丰安城,时隔不久,沈云烬又来到此处,倒是颇有感慨,一路上形形色色的路人不断匆忙行过,看起来果真与四年前有着很大变化。
天若剑指引着他,停在一处楼阁前。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他抬起眼,瞧见一块颇为气派的匾额。
——原来此处名叫“天上人间”。
天若剑在他身后跃跃欲试:“这可是北州最有名的一处青楼瓦肆,快进去快进去,我包你不虚此行。”
沈云烬小时候流浪时曾见过与这类似的楼阁瓦子,但他从未进去过,只听过里面常有歌舞传唱,难不成这里面除了听曲赏舞,还能修习功法?
难怪每天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功法秘籍。
他默了半瞬,刚进门,就被此处的恢弘气派给震慑住了。
天若剑还在他身后喋喋不休地介绍着。
天上人间之所以闻名天下,首当其冲的原因则是因为这里实在是气派,王侯将相来了此处也得感叹一句,这里简直比京城修得还华丽。
楼阁整整高十层,整间楼呈圆塔形,中间是一个偌大的凌空舞台,其间歌女数不胜数,软红绸缎飞扬数丈,绸缎之间荡漾着身着清凉的舞女,个个国色天香,身上香气醉人。若是有客人将手掌伸出,那些瘦如飞燕的女人还能盈盈落在他们的掌中起舞。
青楼里寻欢客不少,无一人不被此间美景佳人深深吸引着眼球。
沈云烬对这些舞女不感兴趣,他眸中毫无波澜,倒是天若剑显得兴致昂扬,惊讶地晃荡着剑身道:
“沈云烬……你快看!”
沈云烬顺着天若剑说的方向望去,一穿着开放的女子正用饱满的胸脯夹着酒杯,递到恩客嘴前……
他脸倏地一下涨红,连连退了好几步,险些直接从这里仓惶逃窜。
却没想到无意间踩到一团纱布模样的东西,差点摔倒在地上。
手肘被一人搀扶起,沈云烬立时戒备转过身,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
那男人妩媚一笑,脸上铺着浓重的脂粉,眼尾画了一道艳丽的红痕,更添万种风情。他的指尖落在沈云烬的臂膀处,低笑道:“这位公子,可是迷了路?”
沈云烬不自在地抽回手:“多谢,我走错地方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
那小倌很少见到模样这般清俊的男人,再瞧沈云烬这几乎要落荒而逃的模样,一看就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
他心头一痒,不肯放沈云烬离开,又忙走几步拦住他。
“公子可是要寻什么人?”
沈云烬还没忘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他微微侧头,迟疑片刻后有些局促道:“你们这里可有关于炉鼎双修之类的秘籍?”
他抿着唇,看向那小倌的眼神中带着些许青涩稚嫩。
对方稍稍一愣,反问:“炉鼎双修?”
沈云烬认真点了点头。
那小倌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眼波流转,捂唇轻笑道:“这个……倒是有的,你跟着我来吧。”
他转身,走向一旁的白玉台阶。
沈云烬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公子可以叫我沐歌,敢问您是哪家门派的弟子?”
“九幽门。”
对方的眼神一下就变得意味深长:“那这样便说得通了,听闻凌华君为提升修为常年招揽灵根上乘的弟子进行双修,想必你们的关系一定不一般吧。”
沈云烬微怔片刻:“……确实有些不一般。”
沐歌揶揄看着他:“公子并不是第一个来询问此事之人,天上人间的顶层里有数千本相关的功法秘籍可供公子观阅,若还有不解之处,公子还可以来询问沐歌。”他眉眼间尽带风情,唇角笑意轻启:“我倒是乐意与公子实战操练一番。”
沈云烬蹙着眉:“什么实战操练?”
沐歌不语,只在前面不怀好意地走着,转眼间已经走到十层,楼底的喧嚣逐渐远去。他推开一扇朱红的檀木门,随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眼前立即涌现数以千计的书册画本。
这里和九幽门的藏书阁很像,沈云烬此刻还全然不知自己即将看见什么。
他顿住脚步,疑惑道:“这些都是讲述如何双修的秘法吗?”
沐歌神秘莫测地点点头,随手抽出一本书册。
他碰巧看过去,那封面竟大喇喇地画着男子交姌的画面。
沈云烬一愣,像是瞧见什么惊天奇闻般,忙侧过脸:“你是不是拿错了?怎么会是……”
沐歌轻声一笑:“公子别害羞啊,这可是实打实的双修秘籍,怎会有假。”
说着,那修长指尖随意翻开一页,沈云烬来不及躲闪,很快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字——观音坐莲。
下面是一张精美的配图,是一个略显诡异的姿势。
沈云烬:“……”
他像被定在原地一般。
原来……双修竟是这样双修吗?
沐歌见他这面如土色的模样,看起来莫名乖巧,不由得起了逗弄的意思,于是又翻了一页。
“这一式叫做蛟龙探海,一般来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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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姿势更容易让下方获得快感。”
“这一招叫翡翠相交,这一招叫鸳鸯比翼,这一招叫白虎后腾——我呢比较喜欢这个姿势,若是公子需要……”
“等等!”沈云烬脸不禁越来越热,他喉结滚动,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鼻尖却忽然涌上一股异香……
——
云隐殿中的梨花簌簌飘着,如细碎的白雪飘摇而下。满庭梨花醉人,云雾深深。
谢微远难得清闲一天,他半倚靠在石桌上,耷拉着手,随意挑了本凡间话本瞧。
他如今已接近化神期的修为,早已辟谷,很少吃东西,此刻难得有些嘴馋,刚想吩咐沈云烬去膳房端些点心来,顺道再投喂他一番。系统却忽然在识海中急促提醒:
“宿主大大!检测到反派心跳加速,即将面临贞操不保的危险!”
“贞操不保?他先前不是在练剑吗?”
系统并未回答他,而是又说道:“检测到目标所在位置——天上人间,请宿主尽快前往。”
谢微远蹙着眉:“好端端的,怎么会去青楼?为何先不告诉我?”
“系统加载中……”
行了,他每次一质问这人工智障,就故意装作加载中来搪塞他。
谢微远对系统的操作已经见怪不怪,他叹息一声,无奈起身往天上人间赶去。
贞操不保是几个意思?
经过他这些时日持之以恒衣不解带地培养,沈云烬的黑化值好不容易才下降到80点,他可不想噌噌噌涨回去。
这小反派,果真让他安生不了一天。
天上人间离云隐殿并不远,他没花多久就赶到此处。
谢微远虽然恶名在外,却也不想再给自己添个纵情声色的名头。他本着怜惜自己仅存的那点名声的想法,看了眼门口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阵心颤,最后换了身行头。
云隐笛在他手中变作一道灰白的拂尘,他此时俨然成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
这样,总该不会有姑娘来招惹他了。
他堂而皇之地走过去,那些娘子看着他那年迈的模样,果真嫌恶地躲在一旁,丝毫没有热情招待他的意思。
谢微远满意地走进天上人间,径直上了最顶上面的第十层。
他五感灵敏,很快听见门里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喘息声。
谢微远面色一凛,想起上次在幻境里沈云烬对他做的事。
鉴于那次不好的经历,沈云烬在他心里已经被打上心智不坚定的烙印。
不会已经……
他推开门,却看见一小倌模样的男子趴伏在地上。
而沈云烬正在他的身后……
用一个诡异的姿势压制住那小倌。
“疼疼疼!你这人怎么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好歹帮了你,你就这样对我?”
“我警告过你,你还敢碰我。”
“我说你没病吧,来青楼的人不都想着做那档子事?我有什么错?”
……
这是什么离谱的姿势?什么诡异的对话?
谢微远咳了两声,打断正在缠斗的两人。
沈云烬眼中杀意未敛,蹙眉恶声恶气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