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烬目光凝在“福”字上,这是温玉竹一笔一笔教他写的。他还记得那日家中砚台干涸,温玉竹给了他几个铜板去街角买点笔墨,结果待他回来时,沈府已被烧成灰烬。
府内隐约传来细微的争吵声,却听不仔细。沈云烬下意识地想靠近门扉,里面的声音像被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
“别动。”谢微远的手按住他肩膀。
沈云烬转头,那人压低声音道:“君子非礼勿听。”
谢微远也是真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句话。
沈云烬刚想反驳,却觉腰身一紧,再反应过来时,已被谢微远捞上了房梁。
“……”
他脸色发青,看向谢微远那不苟言笑的侧颜。
趴墙角有失体统,上房揭瓦倒成了君子所为?
谢微远浑然不觉沈云烬的怨念,而是如法炮制,又像拎小鸡一样提着季云澜的后衣领上了房梁。
三人就这样蹲在那主屋的房檐上,偷偷摸摸地打探着府中情形。
沈府中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忽然安静得诡异,三人等了许久,除却院中风吹拂动的兰草沙沙声,并没有多余的动静。
季云澜疑惑道:“奇怪,如今应当离沈家那场大火的时辰不远了,为何突然没了动静?”
沈云烬并未作答,眼神死死盯着那扇门,却见温玉竹掀开细珠门帘,从里面走出来。
她走得极缓,眉眼褪去了曾经的青涩,隐隐含着深重忧愁。
温玉竹机械地修剪着庭中的花草,却显得兴致缺缺,娴熟但了无生气。
“按理说,这温玉竹嫁给心爱之人,又重逢得子,怎会如此郁郁寡欢?”
“难不成她并不喜欢沈父,是被迫嫁入这门庭之中?”
沈云烬摇摇头:“他们成婚十年,感情深厚,从未有过任何嫌隙争吵。”
“那这倒奇怪了,她这模样实在不合常理。”
这黄粱卷中,复原的尽是当年之事,不应有假,看来温玉竹定是知晓了什么。
“砰”的一声,里屋传来碗盏碎裂声,沈父推着木头轮椅,满脸怒容地行出。
“你为何就如此冥顽不灵?还是说你宁愿看着我早死,丢下你一个人独活?”
温玉竹闻言一顿:“我不能看你误入歧途。”
“我怎么就误入歧途了?那些灵奴本就是任人贩卖的玩意,一条贱命!我不取他们性命,别人也会来取,这样有何区别?”
温玉竹气得浑身颤抖,恼道:“人命自有天数,岂能任由你强夺?你为延寿竟行如此歹毒之事,和吃人的恶鬼有什么区别?我竟不知数年相伴在身侧的夫君是如此草芥人命的豺狼之辈,早知今日,当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踏入这沈府半步!”
沈父听完这话竟忽然愣住,而后侧过头,看不清神色,但那声色低哑暗沉,带着阴森可怖:“可惜,你当年嫁的人是我。无论当年我如何伪装,你最终还是信了,不是吗?”
“玉竹,你别不承认了,你真心爱过我,那为何就不能将那份爱全然归我一个人呢?那些灵奴与你素不相识,本就低你一等,你何必去感同身受,为他们着想,与你夫君离心?”
温玉竹背过身,彻底心死:“沈郎,我管不了你了,若你心中尚还存着善念,就请你从此收手吧。”
可惜一恶染心,万劫不复。
沈父面目狰狞,他气血上涌,竟是话也说不出来,猛地咳嗽了几声。
“好,我听你的,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最后一次?”
“我昨日用测灵符查了,他是五灵根,若能用他的根骨来滋补,我此次定能彻底痊愈,余生也能与你长相厮守。”
他收敛住那些恶毒的贪婪之意,拉起温玉竹的手:“玉竹,你再信我一次,好吗?你还记得我们的曾经吗?我们本就是旁人艳羡的少年夫妻,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只是这一个,不能留了。”
“只此一次……”
温玉竹猛地抽出手,眸中渗出可怖惧怕,她失望地看着沈父:“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以为你尚存一丝良知,如此看来……”
“我只能与你和离。”
沈父冷笑一声,又推动木头轮椅靠近了些:“你逃不掉的,玉竹,我说过,我们会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待他回来,我便动手。”
温玉竹再是将忍不住,泪珠滑落。
眼前人眉目依旧,却早已不是当初念她怜她的少年人,而是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刽子手。
“你若是敢用他,我便死在你面前。”
沈父唇角笑意愈发凛冽:“生死之事由不得你,一旦得到他,就算你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能将你捞回来。”
原来当年的事还有此等磋磨,谢微远怜悯地看了沈云烬一眼。
沈云烬面上却并没有多余的神色,他沉闷着,像是没了知觉,心中有悔意,亦有恨意,若那日不曾外出,留下来陪着温玉竹,或许便不会酿成大祸。
三人一筹莫展,又不能直接跳下房檐潜入调查,只能在这胡乱猜测。沈云烬眼睛毒辣,忽然瞧见一人穿着青灰色的长袍,鬼鬼祟祟地立在沈府门前。
他呼吸都急促了些,曾经在梦中见过数次这道熟悉身影,如今真真切切摆在面前,想揭穿真相的心情愈发急切。
心中沉寂多年的梦魇近在眼前,无论是谁也没办法赦免。
四年前沈家那场大火,他在漫天火海之中,恰巧看见这人的背影伫立在其中,今日这人再次出现在这里,当年心中的猜测愈发笃定。
那场劫火……或许就出自这人之手。
不等谢微远阻拦,沈云烬已经跳下房檐,跟在那人身后。
谢微远也跳下房檐,拽住沈云烬的手腕。
“你去做什么?”
“去看看他到底是谁。”
“此去只会打草惊蛇,何必引祸上身,既然那场劫火是在沈府而起,你不如在这守株待兔,或许能看出什么端倪。”
他将谢微远的手拉下来:“不必,我一定要看清楚他的脸。”
谢微远还欲再拦住他,不让他前行。却见沈云烬神色阴鸷,冒着被那人发现的危险,竟然从腰侧抽出匕首,狠狠往那道背影刺过去。
匕首破空的萧萧声终是惊动了那人,青袍修士猛地转过身,一掌拍开了袭击而来的利刃。
……
沈云烬彻彻底底看清楚了他的脸,他神色愈发晦暗,胸腔的怒火几乎要迸发而出。
“原来如此。”
难怪……难怪谢微远要阻止他!
谢微远心头也猛地窒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的面庞。
他与沈云烬都对此熟悉之至。
那人……竟然长了一张和谢微远如出一辙的面庞,或者说,这人就是四年前的凌华君!
谢微远暗骂一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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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当真是会给他闯祸,如今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沈云烬只怕恨不得能立刻杀了他。
事实也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场上陷入死寂,就连季云澜的眼神都在谢微远与那修士之间来回跳转,似乎还不肯相信是同一人。
那青袍修士见状也蹙着眉,但很快又冷笑道:“当真是稀奇,这世间竟有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不过“凌华君”可不是会容忍此等冒犯的人,他指尖凝结一道弱水灵决,狠厉袭来。
谢微远暗拽住沈云烬的手腕,想将他拉到一旁躲起来。
黄粱卷中不得使用灵力,他们三人定是没办法抗下这一击,命丧于此。
可沈云烬却固执地站在原地,眼神危险,恨意如寒冰一点点凝结在眸中。他本来已经对谢微远有些改观了,却没想到这人竟然就是数年前害死父母的凶手。
如今这一切倒是串联起来了。
四年前的谢微远打听到他是五灵根,便来到沈府将其付之一炬,再假装施舍将自己救回九幽门百般虐待。
他竟然还天真地给杀亲仇人当了这么多年弟子。
甚至还在那天……生出了救谢微远的心思。
沈云烬厌弃自己发掘出来谢微远的那点好,他不管不顾地站在原地,躲也不躲。
四年前的凌华君可不会和如今的谢微远一般降悯与他们。那道弱水灵决破空袭来,仅差一存就要伤到他们。
谢微远闭上眼,以为自己今日必定命丧于此,却不料“砰”的一声,一道金光横亘在前,挡住了那道攻击。
“师尊不解释一下吗?”沈云烬眉眼如淬了冰,冷冷道。
那道神印竟然在数日之间便觉醒到如此程度,反派实力实在逆天啊,这小兔崽子还在客栈骗他说神印没有全然觉醒。
这模样看起来,都能接住鼎盛时期“凌华君”的一招了,看样子要碾杀谢微远,也就是多练几年的事。
更别说现在还是废人一个的谢微远。
他强装镇定,喉结滑了滑,只能先稳住沈云烬:“此事并非你想的那样。”
沈云烬讽刺一笑:“师尊莫不是将我当傻子?”
“既然如此,那师尊不如说说,为何四年前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将沈府付之一炬!”
他声色愈发拔高,看向谢微远的眼神愈发凌厉,显然是要撕破脸的程度。
系统并未给谢微远这段回忆,他也不知原身为何当年要灭沈云烬满门。
死到临头,谢微远声色颤然,不知如何作答,幸而那凌华君并未打算放过他们,又是一道灵决袭来,对方的“云隐笛”应召而出,破空刺来。
沈云烬见状只能先应敌,三人之中只有他还有反抗的余地,他武势凌厉,虽不及“凌华君”功法娴熟,却也能招架一二。
他像是泄愤一般每一招都下了十成十的力道,似乎是在将心中恨焰施在这虚假的“凌华君”身上。
谢微远喉结攒动,看着沈云烬此番目眦欲裂的模样,难得有些心虚。
他在识海里敲了敲系统:“沈家,当真是我烧的吗?”
“任务期间,不可请求外援。”
“……”
想不到那梦境中的“凌华君”竟是如此不经打,亦或是那人本就无心与沈云烬缠斗,就这样仓惶逃走了。
沈云烬回头,白齿森森然一笑:“师尊,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当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