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谢微远解释,一旁的沈府轰的炸开一声巨响,霎时燃起熊熊大火。
沈云烬来不及再顾谢微远,他目眦欲裂,一脚踹开朱红门扉,铺天盖地的热浪席卷而来,热浪火星滚滚灼烧他通红的眼眶。
冲进沈府,却不见沈父的踪影,只有温玉竹浑身是血地昏倒在院中,素白的衣衫被血染墨得通红。
又是一年七月祭,过往血案历历在目,如今竟又是宿命回响,重复当年情境。
沈云烬踉跄扑过去,温玉竹的心跳逐渐微弱,像是即将油尽灯枯的残灯,残留在这天地中,再无鲜活气息。
漫天尘埃中,他再也看不见周遭颜色。
明明他只是想抓住真正的凶手啊,为什么!为什么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这一切就已经不能挽回了。
第二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沈云烬让温玉竹靠在他怀中,为她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神力。可惜她的身子灵脉已经破碎了,送入的神力也如泥牛入海,片刻便消散殆尽。
即使他知晓黄粱卷的一切结局皆不可改,一切皆为命中定数,可还是如此倔强地耗费自己。
在这最后关头,没有人能幸免做蠢事。
毕竟怀中人是真的,血肉是真的,身躯是真的,连一颦一笑都那样真切,他根本没办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虚幻梦境。
温玉竹尚存一丝气息,她轻颤着睫,微微睁眼,指尖想触及沈云烬的脸庞,却再没有气力,只能无力垂落身前。
她刚想开口,唇齿间却涌出猩红血意,渗落嘴角,吞都没办法吞咽下去。
“小云儿……你回来了。”
“回来了,娘,我回来了……你不要走!我错了……你等等我,我会救你!”
她浅浅一笑,嘴角那个可爱的梨涡若隐若现:“没用的,我已下了共生咒,我与他的命早已连在一起了,你说怎么办呢……小云儿,我和他夫妻多年,眼看他一错再错,最后只能用这个方法……去阻止他。”
“毕竟曾经真心爱过,我做不到亲手了结他后还若无其事地活在这世上……所以不如就这样陪着他,最后在黄泉路上走一遭吧。”
“只是对不起你了,小云儿……本来我还想再多陪你些时日的,可是我没办法了,他……”
“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我只是个灾星,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世间,是不是你们都不会死,都不会这样痛苦地活着……娘,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他失声痛哭,声色哽咽,一滴泪顺着脸颊落到温玉竹的脖颈间,似是灼伤了她。
她的眼尾滑落也滑落一丝相同的,温热的眼泪,又如回光返照一样,提起指尖,终于触碰到他消瘦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傻不傻,不要这样说自己,你从来都不是厄命之人,上次是娘寻的卦不准,这次娘找了个准的。”
“凌华君将会是你命中之人,你日后跟着他,好好学本事,不要再让人欺负了你,知道吗……”
“你也不要怨他,共生咒是我找他下的,我本想到万不得已才使用的……可惜我等不到了,不过若能借此了结一切,也好。”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要走,我只有你了,这世上没有人待我好了。”
“会有的,小云儿,会有人对你好的,娘会在天上保佑你,你将来会有幸福圆满的一生。”
她的目光逐渐飘离,呼吸也愈发困难,说的话都在打颤,只是那双眼眸依旧留在沈云烬身上。
真好,她好像看见她的小云儿长成了挺拔的少年郎。
“小云儿……怎么几个时辰不见,你都长得这么高了?也好……娘这样是不是这样也算看你长大了。”
“不要走……不要走,你好好看我长大好不好……娘!你还没没有看到我行弱冠,还未给我过生辰,还没给我煮一碗长寿面,你还记得吗,还有十日就是我的生辰了,明明就差一点!”
怀中人的温度逐渐冷去,明明四周如此炙热,将他整个人都整个人烧得滚烫,可为什么这么冷。
他不断从胸腔抽取神力,想挽留住温玉竹的魂灵,可这一切只是幻象,即便将神印挖出来,也没办法改变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火灭不掉……我明明已经有了神印……为什么我还是保护不了你。”
……
劫火烧得庭院中的草木“噼里啪啦”作响。
这寥落尘世,终是再无故人。
“唉……”谢微远叹息一声,指尖触及他颤抖的肩头:“别难过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焰火中,泪水糊满了他的脸颊,沈云烬声色嘶哑:“师尊……为什么,为什么这火灭不掉,我怎么也没办法救她。”
这琉璃净火又岂是那么容易灭的。
季云澜咬咬牙,想强行调动水灵根灭掉这火,掐诀念咒数次都被黄粱卷的禁制压制。
在这黄粱卷中,竟是连最基础的灵水决也没办法施展出。
谢微远伫立在原地,顿了片刻。
温玉竹的共生咒,琉璃净火术竟都是他给的。
只是“凌华君”岂会如此好心,乖乖将其奉上,只怕本就是想下手覆灭沈府,只是又恰巧遇到温玉竹有求于他,干脆顺水推舟送了她这共生咒。
沈云烬依然跪坐在焦土废墟之上,怀中的躯体慢慢变得冰冷。恍惚间,他又听见阿娘在他耳边带着无限柔情的细语:“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最终化为一身凄清寥落的叹息:“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故人何时来归。
忽然,一曲清越笛声悠悠传来,弱水之灵自身后流淌而出,重重环绕着他。沈云烬茫然抬眼,却见云隐笛散着幽绿微光,正释出漫天水灵,千丝万缕地包裹着他,吞噬掉那些肆掠的火舌。
火,终于熄了。
那人疯了吗?
强行在黄粱卷中使用灵力,轻则血脉紊乱,重则神魂受损。谢微远当真是疯了!竟冒着被黄粱卷反噬的危险来帮他!
“师尊……”他喃喃看着那人烈烈衣袍,青丝垂乱在风中。
分明,不是他。
可是。
也是他温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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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着他,一寸一寸的用灵力蔓延走过他的全身,寸寸湮没漫天星火,湮没世间苦难,将一切躁动狂乱平息。
他刚刚才顶撞了师尊,才忤逆他,质问他。这人又是何至如此帮他。
曾经谢微远说,怜他只因神印。
可他真的没办法相信了,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炉鼎,为了神印,做出这样的事。冒着浑身灵力透支的危险,冒着梦境反噬的危险,去帮他这样一个曾恨之入骨的人。
一曲笛声终停歇。
谢微远唇色苍白,眼尾泛着红,似乎下一秒就要跪倒在地上。但他还是强撑着气力,将笛子收回腰间。
他既是呢喃,又像在劝慰什么:“没事了,不会再痛了。”
唇齿森森,季云澜忙扶住谢微远踉跄的身躯。
“师尊,你没事吧?”
“无妨,刚刚用云隐笛召唤水灵决,应不至于受太重的反噬。”
怎么这么傻……
好在谢微远并没有到晕倒的程度,他擦拭去唇角血丝,又劝慰道:“让她安息吧。”
他们在城郊附近找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梨云如雪,此地人迹罕至,唯有明月清风相伴。
沈云烬“吭哧吭哧”挖了个小土坑,将温玉竹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又细致地用衣袖擦干她脸上污脏的血迹,开始埋土。
虽说现实里的温玉竹依旧没能得到安息之地,但好在黄粱卷梦境里,他们还能让她得以长眠。
最初的痛苦已经过去,沈云烬面上不再有悲痛神色,他麻木地推着土安葬自己的母亲。
头顶的梨花簌簌飘落,沾在他的发顶,肩头,再随着动作缓缓落入土坑里。
落花残败,零落成泥。
一切皆成定局,只是黄粱卷的梦境依旧没散,看来这里还有他们未能破解的玄机。
沈云烬先走得匆忙,却没有注意沈父的踪迹,他对这个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刻。那人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从自己来到这个家时,眉眼间便带着哀恹的病态。
可这一切又和那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九幽门的共生咒,下咒之人需得与共生之人至亲至情,才可与对方共牵生死,共踏碧落黄泉。沈父歹毒不假,却是真真切切地爱着温玉竹。这共生咒既然已经下成了,为何他们刚刚却没有看见沈父。
“共生咒已成,沈父却没葬身于此,除非……”
“除非他根本没死。”沈云烬面色漠然。
“他已知晓共生咒的解命之法,害得她独身葬送于此。”
“师尊曾言上古鹿仙以神工笔绘临江神女的传说,世间也只有他会去耗费心力绘出阿娘。”
谢微远点点头:“不错,上古鹿仙虽用神工笔却绘不出佳人神采,只因其少了灵魄。”
“神器不可造人,只能用人,所以他定是献祭了谁的灵魄,才复活了这个假的温玉竹。”
黄粱卷外,那素衣蹁跹的“温玉竹”,终究不过只是一场虚幻大梦。
他们已来这梦境数日年华,画中仙却久久未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