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注意到他身前摆着一支玉簪。她记得那支玉簪是他初到南国时佩戴的旧物,原来他一直在跪那支玉簪。
裴兰舟睫毛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水珠,迷迷糊糊抓着她的衣袖往怀里带,灼热吐息拂在她手腕,他喃喃道:“听澜,我好想你……”
只一句,听得楚听澜的心软得不像话。
她也很想他。
三年前北国长安街头遥遥一见,她已经惦记了他三年。
只是裴兰舟似乎是烧糊涂了,不曾认出她是北国长安街头那个病弱孤女听澜,而是南国成安侯府的绿茶恶女汀兰。
她抬手去摸裴兰舟滚烫的额头,从随身携带的锦囊中取出一枚丸药喂他服下,他的唇也滚烫,烧得她心旌动摇。她正想遂了心意一亲芳泽,却突然听见耳边破空声袭来!
楚听澜眉头一皱,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只听叮得一声,一枚暗箭被她用短刀挑落,带起的风扑熄了烛火。
借着月光,她看见窗外跳进来一个人。
对方黑衣蒙面,二话不说,抽出背上长刀杀来。
楚听澜将裴兰舟提起,放在祠堂角落,自己护在他身前迎敌。
杀了一会儿,对方且战且退,一路退到祠堂门口。楚听澜心下生疑,不欲久战,反身回去寻裴兰舟,却见又一个黑衣人从窗户跃进来,手持一柄长刀,朝着祠堂角落的裴兰舟刺去!
不好!
楚听澜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苦于无法脱身,只好将手中短刀掷出,一刀当胸透过和她纠缠的杀手。自己则纵身一跃,空手去接那长刀!
长刀入手,在她虎口豁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滴落,染的裴兰舟白衣上如同落了红梅。
她力气极大,那杀手见挣不过她,不欲恋战,弃了长刀翻窗逃走。
楚听澜忍着手中疼痛,将裴兰舟拖到密道中隐藏,自己捡了长刀去追杀手。
对方的目的是裴兰舟,不知是何居心!裴兰舟再怎么不受待见,也是北国派来的质子,他若一死,南国无从交代,两国战事必然又起,到时候生灵涂炭,也不知哪个渔翁得利!
她断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一路追出坊门,身中一刀,在城楼上生擒杀手。正欲逼问,杀手却咬碎口中毒药自尽,恼得楚听澜剥了杀手的衣服,只寻到一枚图纸碎片,败兴而归。
她从密道中把裴兰舟扶出来,他满脸通红,烧得更厉害了。
楚听澜知道他有旧伤,当年他做质子时被废了武功,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又落水高烧,她给的那枚丸药恐怕不对他的症。
正值夜半,如果她要请府医来给裴兰舟治病,多少会被姨母唠叨,也会惹得裴兰舟被人盯上,容易暴露身份。
思来想去,楚听澜回到自己院中,从小黑屋里把宋知薇给薅了出来。
宋知薇经过一天大起大落,睡得正香,揉着迷糊的睡眼道:“我说大小姐,两天时间还没到吧?大半夜的,你又没病,把我叫醒干嘛?”
她走出小黑屋,在院中微弱灯光下看见楚听澜满身鲜血,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了,“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杀人越货?”
楚听澜板着脸,制止了宋知薇给她看伤的动作,拎着宋知薇到了祠堂,冷声道:“给他看看。”
宋知薇伸手一探,这位烧得都快死了,顿时无语,吐槽了一句:“俩颠公颠婆。”
然后认命的打开药箱,拿出银针给裴兰舟治病。
她这边针灸推拿轮番上阵,又熬药又熏药,终于在一个时辰后,让裴兰舟的高烧降了下来。
一个时辰里,楚听澜如同铁人一般,丝毫不管自己的伤口,跟在她身边侍奉对她言听计从。她要擦东绝不擦西,要黄连绝不给黄芪。
眼看着裴兰舟状况已经平稳下来了,如玉一般的脸上潮红褪去,呼吸逐渐平稳。
宋知薇忍不住再次劝已经成了血人的楚听澜,“我说大小姐,给你自己看看伤吧。你要是死在这里了,我和裴兰舟都讨不了好。”
楚听澜紧张的神色才松动下来,她接过宋知薇从箱底底下掏出来的伤药,草草往伤口上涂了涂,惹得宋知薇心疼地跳脚:“那可是我祖传的伤药,放了好几株天山雪莲呢!我给裴兰舟治伤的时候都舍不得用!”
楚听澜默不作声的把伤药收起来,嘴上嘴硬道:“不就是天山雪莲?往后我多赔你几株。”
她让宋知薇在这里守着裴兰舟,交代了一声:“你先照顾他,我等一下找人来抓你们。”
她该回去走剧情了。
白芷告诉她,只有她继续走原著剧情,在外人看来越恶毒,越不可理喻,她才越有可能摆脱剧情。
楚听澜悄然回到自己房间,包扎好伤口,换了身衣服,叫醒白芷道:“宋知薇不见了,我们去找她。”
白芷一听她要去找宋知薇,顿时兴奋起来,“小姐,我知道接下来剧情是什么!接下来就是你无意中撞见女主和男主进行亲密接触,醋意大发,不仅故意惩治男主,还对女主用刑,惹得男女主对你怨恨不已!”
楚听澜靠在白芷身上,由她扶着往外走,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演好的。”
她带着白芷越走越偏,白芷疑惑道:“小姐,不是说要去找宋姑娘吗?我们为什么来祠堂?”
楚听澜不答,径自推开了祠堂的门。
祠堂内,男主裴兰舟靠在供桌上,神情温柔的看着女主,女主宋知薇拿着一张手帕,给他擦着额头流出的汗,两人言笑晏晏,似乎在说着什么。
白芷立即跳起来,虽然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此时看到男女主相谈甚欢,不由为自家小姐不平起来。
她叫道:“好哇!好一对奸夫□□!裴兰舟,我们小姐对你不薄,你竟然在这里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来人,把他们都拿住!”
楚听澜身后的嬷嬷立即上去,把两人押住。
白芷紧张地看了一眼楚听澜,她脸色苍白,白芷以为她是受打击伤心导致的,忙小声安慰她:“小姐别哭,男人多的是,错过了这个还有更好的。”
楚听澜勉强笑了笑,伤心欲绝地看向裴兰舟,“裴哥哥,我体谅你深夜寒冷,特意让嬷嬷来给你送毯子和姜汤,你这是做什么?和宋姑娘半夜在祠堂幽会,你对得起我们侯府的列祖列宗吗?”
裴兰舟气结,他一个北国质子为什么要对得起南国的列祖列宗?
他开口想辩解,牵动内伤,一时剧烈咳嗽起来。
宋知薇似乎是心疼他,急忙道:“楚姑娘,你要罚就罚我吧,是我怕裴少爷穿着湿衣染了风寒,才特意过来给他送衣服的。”
楚听澜看了眼裴兰舟身上的衣服,瞳孔震动,经受不住一般退了两步,“裴哥哥不是从来不穿别人衣服吗?”
她苦笑,“原来,只是不穿我给的啊。”
宋知薇无语的看向她。
这边的热闹早已吸引了一批院中仆妇前来打探消息。
楚听澜扑到匆匆赶来的林嬷嬷怀里,柔弱道:“嬷嬷不必在意我,我只是伤心欲绝罢了,明日不想吃饭,这点小事,嬷嬷不要告诉姨母。”
林嬷嬷安慰了她几句,随后走到宋知薇面前,抬手把她打倒在地,骂道:“小贱人,成安侯府对你恩重如山,你竟然半夜和裴少爷私会,害的表姑娘为这件事伤心,你罪无可赦!”
宋知薇捂着脸摔倒,不甘道:“侯府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别人和谁说话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嬷嬷狞笑道:“进了成安侯府,主子就是王法,我管你是什么神医庸医的,你惹了我家小姐不高兴,就该受罚!来人,把她拉下去,打烂她的脸,我看她还怎么见人!”
楚听澜求情道:“嬷嬷,算了。宋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想让我和裴哥哥好而已,这种心思我懂。”
此言一出,林嬷嬷更生气了,她二话不说让人把宋知薇带下去行刑,拍了拍她的手,“表小姐别怕,老奴为你做主!”
宋知薇凄惨的叫着被拖出去了。
裴兰舟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身躯都在颤抖:“你,你怎能如此,如此恶毒?!”
楚听澜楚楚可怜,“裴哥哥说什么呢?听澜可什么都没有做。”
林嬷嬷转头看向裴兰舟,冷哼道:“夫人不在,你们竟然都欺负到小姐头上了!一个质子竟敢对小姐呼来喝去,看来侯府还是对你太好了。来人,剥了衣服丢去柴房!”
楚听澜眸光温软,柔软道:“裴哥哥,这来路不明的衣裳太脏了,还是脱了吧。”
*
宋知薇被押了回来,回到小黑屋,宋知薇放下手,秀丽的脸庞光洁如玉,一点红痕都没有。
她问:“这样真能引蛇出洞?”
楚听澜道:“成安侯府戒备森严,他们两次失手,估计会知难而退。可若拿不到幕后黑手,我们就永无宁日,不如引蛇上钩。”
“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我不对付,我凶名在外,他们找不到你,一定会从我这里吹耳边风,接下来就看哪个不长眼的丫头小厮凑上来了。”
宋知薇点点头,从楚听澜手里拿过沾了血的裴兰舟外衣,放在火上烧了,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苦心,但是何必为难裴公子?他还病着,你要保护他,也不必扔去柴房吧。”
“你们两个,真让人……”
楚听澜眸光微动,没有说话,不多时,她转身出去了。
宋知薇默默叹了口气。
柴房里,裴兰舟穿着单衣,刚退烧的身体禁不住寒意,又一次发热起来。
他正闭目养神,突然感觉一只柔软的手盖在了他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