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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chapter19

作者:桑枝未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不是说公司有事吗?


    手机里的对话框还停在两个小时前。


    叶温臣:公司有急事,今晚接不了你。


    叶温臣:需不需要帮你叫车?


    她回绝了他。


    本来就有直达的公交,只是早上上班时赶时间来不及坐,下班后不赶时间的情况下公交车不失为一种方便的交通工具。


    “还不上车?”他催促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在方向盘上,发出规律的轻响。


    “这里违停,是要扣分罚款的。”


    时念卿向江露简短地打了个招呼,“露露,那我先走了。”


    江露瞪圆的杏眼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盯着豪车里的男人看了好一瞬,才将将回过神。


    “行,那你们先走吧……”


    江露踮起脚,想将车内的男人看得更清楚些,然而车窗已然摇了上去,她实在好奇。


    “念念,你就不介绍一下,他是……?”


    路灯将地面的水洼照得发亮,空气里没了雨腥气,只剩下柏油路面被暴晒后的焦糊味。


    时念卿思忖了一瞬后,手中停下了拉门的动作,回头道:“叶温臣,我先生。”


    还是第一次用“先生”这个词称呼他。


    这两个字滚过舌尖时,竟比她想象中还要滚烫。尾音落下的刹那,连她自己都恍惚了一瞬。


    江露张着嘴愣在原地,活像只被点了穴的人偶。半响,她醒过神来,声里带着破了音的激动:“什么??!你结婚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藏得够深啊!”


    同样是一周五天班,备课、上课、开会、教研活动……


    时念卿作为班主任,工作量更是比她多了一辈不止,那又是从哪里挤出领证、结婚的时间的?!


    江露不理解,但她佩服。


    “宝宝,我下次再和你解释。”


    时念卿仓促地和江露挥手告别,打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


    叶温臣的心情似乎很好。


    甚至车里放起了舒缓的车载音乐。


    男人随着音乐的节奏轻叩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在昏黄的车内顶灯下泛着冷白的光。


    似春日下逐渐消融了的薄冰,男人的唇边挂着清浅的弧度,笑意温和。


    “怎么,现在觉得我们的夫妻的关系又有承认的必要了?”


    时念卿盯着仪表盘跃动的蓝光,抿了抿唇,道:“既然被看见,就没隐瞒的必要。”


    车内,空调温度打得很足。


    冷意透过座椅蔓了上来,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手臂紧贴在一起,试图从单薄的布料里汲取仅存的温度。


    叶温臣的余光刚好扫过她瑟缩的模样。


    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探了过来——


    她本能地往靠背上闪躲,却见他只是伸手,微微上抬了空调的风向。


    叶温臣收手时,指腹擦过出风口边缘时带起了几许细碎的暖风,裹着淡淡的雪松清香,拂得她耳尖发烫。


    很快,这股的微妙的气息又被冷空气吹散,只留她怔坐在座椅上。


    心跳声混着空调轻微的嗡鸣,在密闭车厢里交织成细密的网。


    “躲什么?”他低笑了一声,尾音却像浸了蜜似的黏在她的耳畔,“后座有毯子。”


    刚刚是有点冷。


    但现在,好像没那么冷了。


    又一个岔路口,叶温臣靠边停了车。


    叶温臣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向后探去,利落地抽出后座的羊绒毯。


    米白色的毯子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在车内暖黄的顶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侧过身,将毯子轻盖在她的膝头。


    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然而,叶温臣修长的手指已经覆了上来,慢条斯理地将边角掖进她身侧。


    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小腿,一阵冰凉。


    “别冻着。”


    后视镜里,映出他眼底一瞬而过的温和关切,也仅有一瞬而已,很快便又恢复了他贯有的散漫。


    羊绒毯温软地裹在腿上。


    时念卿的双手紧攥在毛毯边缘,任由呼吸就这样紧张地凝滞在胸腔里。


    ——


    虽然她是个路痴,但多少还记得从学校回别墅区的路线。


    叶温臣开的线路,不是回去的路。


    “先吃饭,再回家。”


    叶温臣看出她眼里的疑惑。


    “想吃什么?中餐,西餐还是日料?”


    时念卿刚准备说“随便”,突然想到他不喜欢别人给出模棱两可的回答,便回了句:“中餐吧。”


    抬眼时,窗外的街景已从熟悉的林荫道变成了霓虹闪烁的商圈,巨幅电子屏上的广告画面流光溢彩,将他侧颜映得忽明忽暗。


    六点半,叶温臣停了车,领着她进了一家中式餐馆。


    门内空调的凉意裹挟着沉水香扑面而来,明黄宫灯悬在高阔的穹顶下,光线透过镂空云纹灯罩,在水磨石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原来这就是顶级中式餐馆的装横。


    她原以为中餐会比西餐、日餐低调,其实并不会,只是她以前吃的中餐不够档次而已。


    “叶先生,您是倾向于室外的湖景,还是园景的包厢?”


    穿着月白旗袍的服务生微微躬身,声音轻柔得生怕惊扰了空气中浮动的茶香。


    叶温臣侧过头,与她对视了一眼:“更喜欢哪种?”


    她回:“园景吧。”


    虽说已到傍晚,但夏天的白日要长些,外面的阳光虽不如午后刺眼,但仍就炽热。


    即便湖景再美,滚热的光线晒在身上,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叶温臣点了点头,对服务生补充道,“要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园景浸在盛夏傍晚的柔光里。


    青石板路两侧的木槿开得正好,粉白花瓣沾着落日余晖,像撒了层碎钻。


    廊檐下挂着的铜铃被风拂动,叮咚声混着远处传来的蝉鸣,透过窗子传了进来,打破了原本略显枯燥的清幽。


    叶温臣将菜单推到她面前,指尖在青瓷茶杯沿轻轻划了圈。


    窗外的霞光漫进来,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层暖金,连带着声音都浸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柔和:“喜欢这里的风景吗?”


    她抬眼,与他的目光无措相撞。


    风又吹过廊檐,铜铃声脆生生地响,蝉鸣从浓密的叶隙间漏进来,似有颗石子投进她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挺好……挺好看的。”


    叶温臣“嗯”了一声,示意她查看菜单:“喜欢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常来……?


    她略略扫过菜单上的价目表。


    这里的消费可不是她这种阶层的人能消费起的。


    协议里有说,婚姻存续期间,他们除却工作分开外,生活开支也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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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的。


    也就是说,这顿饭按照她的理解,应该是要AA制才对。


    早知道,她就不该让他选餐厅。


    时念卿的指尖在菜单上摩挲了半晌,目光飞快扫过那些动辄四位数的菜名,最终停在最末页的两味小炒上。


    她用指腹轻轻点了点“清炒时蔬”和“番茄炒蛋”,对服务生道:“就这两个吧。”


    “时老师,叶家还不至于明天就破产。”


    叶温臣抽走菜单,翻到前页,在“佛跳墙”和“葱烧海参”上敲了敲,对候在一旁的服务生道:“这两个,然后再加一份松鼠鳜鱼,汤要松茸炖盅。”


    时念卿猛地抬头,道:“太多了,我们吃不完。”


    他抬眼瞥她,唇边笑意浅浅:“我付钱,吃不完算我的。”


    他的指尖在她方才点的菜名上顿了顿,终究没划掉,“这两个也留下。”


    服务生收走菜单,微笑道:“先生、夫人请稍等片刻。园区的风景很美,需要去参观一下吗?”


    “需要带路吗?”


    暮色渐浓,岸边的地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枝叶洒在水面,与天边残留的橘红晚霞相映。


    确实很漂亮。


    叶温臣侧眸,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正望着园区的景致入神,转而对服务生道:“谢谢,不用带路,我们自己去。”


    从这里到园区是一段极近的小路。


    偏偏被他们走出了很远的感觉。


    青石板褪去了白日的炽热,被晚风浸得微凉。她和叶温臣的影子被地灯拉得忽长忽短,交叠又分开。


    她细细地数着脚下的石板,每一步都踩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园区寂静的氛围。


    而叶温臣皮鞋跟叩击石板的声响紧随在她身前半步,不疾不徐,像是为了配合她刻意放慢了步调。


    两人静默了一路。


    终于,静默被他打破:“刚刚,你透过窗子,看什么那么入神?”


    “看石榴。”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榴树,上头缀满红灯笼似的果实,沉甸甸压弯了枝头。


    以前的城中村巷里也有几棵石榴树,每到盛夏就把枝头压得低低的。


    那时候的她还不够高,总踩着小板凳,仰着脖子看时玉潋摘石榴。果皮裂开时会迸出甜甜的汁水,溅在她洗得发白的裙摆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


    人总是会怀念回不去的时光。


    人也总是很贪心,既享受现在大别墅里衣食无忧的生活,会怀念城中村巷口那盏昏黄的路灯。


    时念卿望着枝头饱满的石榴,忽然觉得那些被烟火气熏染的日子,像被阳光晒透的石榴籽,酸里裹着甜,藏着如今再也找不回的踏实。


    “想摘石榴?”


    没等她回话,叶温臣忽而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跑到了最近的那棵石榴树下。


    他仰头望着被果实压弯的枝桠,他浓密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眼睑下方织出半片蝶翼似的阴影。


    男人没像以往一样穿着西装、衬衫,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袖T恤,领口微低,露出一截白皙的锁骨。


    少了西装革履的束缚,整个人竟添了几分慵懒的少年气。


    倒不像是三十二岁。


    她刚回过神,只见男人忽然抬手扣住了石榴树最低处的枝条。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断了果柄,石榴“咚”地一声落尽他的掌心,他回眸,望着她微怔的双目,道:“念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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