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便宜的老爹对我是挺好的,听我说想习武,二话不说,就给我请了个老师。
但是为什么是陆嘉学啊?
陆嘉学那阴测测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对陈国公说:“爹……陆侯,陆侯应该很忙吧……我这就是锻炼锻炼,强身健体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陈国公“嘿嘿”一笑,转头问陆嘉学:“陆侯,你可是很忙?”
陆嘉学微微欠身,拱手作揖,恭敬答道:“承蒙国公垂询,晚辈自执掌皇城司,琐事缠身自是不假,然较之国公周旋于家国诸事、日理万机,晚辈所忙不过一隅之事,实不敢言忙。”
“哈哈哈,你看,陆侯说他有空。那就这样定了!”
于是,我便加入了陆侯训练营,开始了魔鬼训练。
…
在这段魔鬼训练时间里,我每天训练结束后,都累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别说出府游玩,就是多照照镜子,都做不到。
这几天,陆嘉学不在,让我自主训练,我才得了喘息之机。小婉给我放松时,跟我说了近期八卦。说十年前有个案件的余孽,抓了好久都没抓到,如今突然出现了,大喊冤枉,请求翻案。
“然后呢?”
然后就跪在那里。
“啊?为什么?冤枉就拿出证据来啊,跪在那里有什么用?”我怀疑小婉听来的故事不完整。
可是小婉再说不出更多的了,只说他看起来如何如何可怜,汴京内的百姓对此议论纷纷。
“十年了,他还来喊冤,说不定是真的冤枉呢?”小婉是这样说的:“据说是他的老师当年查出收贿受贿。”
我:“有些官职,到了一定程度,收贿受贿也在所难免。这个老师该不会是得罪了谁,才被搞了吧?”
小婉迷茫,听不懂。
我将此事询问我爹,我爹让我别多想。
我:“爹,这样的冤案多吗?”
陈国公:“啊?我的乖宝贝,这可不能张口就来,说话要讲证据的。”
确实。当年陈久衡这案件,牵连甚广,总不能靠几个人的口供,这么简单吧?
我:“当年是不是人证物证都齐全?”
陈国公:“这不是爹审的,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怎么,你对查案有兴趣?”
我:“我就问问!我听小婉说,他很可怜,一个人从早跪到晚的。”
陈国公:“爹不是说他一定有罪,或者一定被冤枉。只是如果你因为一个人连续跪着,米水不进几天,觉得他很可怜,便出于同情,心里偏向他,进而去怀疑当年的审判结果,甚至怀疑官家的决定?爹认为这样的行为十分幼稚。”
我微微低头,陈国公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对此事的了解,仅仅是小婉的只言片语而已。
陈国公以为我心里委屈,便提出让我去刑部看看以往的小案子的卷宗。
我:“为什么不是这个案子的呢?”
陈国公:“这样的大案件,即便为父是刑部尚书,也不能随意调取。更何况,为父还不是呢。刑部尚书只是与我们家有旧,否则,你连小案子的卷宗,也碰不到。”
我鼓掌:“哦~那你很棒棒哦~”
陈国公敲了一下我的头,笑我胡闹。
…
我乔装成一个少年,跟着陈国公来到刑部。
陈国公和刑部尚书寒暄了两句,就有人带我去看卷宗。
这一看,就看到了太阳下山。
连续几日皆是如此。
这日,陆嘉学来到我府上考教。
考教完后,我还没得喘口气,陆嘉学就开始问我:“听说你对查案有兴趣?看了几份卷宗之后,可有收获?”
我:“都是很简单的案件,人证物证齐全,犯人也认罪了。基本没什么问题吧?”
陆嘉学:“卷宗上的记载确实简略,但有关的信息不会遗漏。包括审问过程,毕竟有些犯人审问起来特别困难。”
我:“你们会屈打成招吗?”
陆嘉学:“有些比较……有些犯人会打。算了,女孩子不必知道这些。”
我还想问“为什么女孩子不必知道”时,陆嘉学就说休息够了,继续考教我。直到我筋疲力竭,早就将这个问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
我训练之余,会去刑部再看看卷宗。
今天,我在刑部学习时,听到有几个刑部的主事、员外郎,在议论前几天的陈道衍。他们说,也不知是谁嘴碎,把陈道衍的事情告诉了官家,官家现在让汪相重申此案。
汪相率领当年审理此案的官员们,一起让陈道衍拿出证据,证明陈久衡冤枉。可陈道衍居然只拿出一张没头没尾的信件。
据说是宋应山的手书。
上面没有签名,没有印章,也不知是写给谁。
“这样的证据还想翻案?”其中一个主事摇头说道。
我听后也摇摇头。
看了几天的卷宗,我发现,刑部绝不会只通过几份手书、信件,就给人定罪。
??当时,我向提供方便的主事提问,他解释道,一直都存在手书造假、印章造假的情况,因此审讯案件,必须要慎重。
??物证要查验真伪,人证要录口供画押,人证、物证要相辅相成,逻辑一致,形成闭环,才不容易完成冤假错案。
既如此,这个陈道衍真的很奇怪。如果他真的天真到,以为一张纸就能翻案,应该早就出来了,何必苦苦等到今日?
说不定,这张手书就是他自己写的,硬是赖宋应山头上,反正宋应山死了,死无对证。
出来搞这一出,是想博得官家下令重新审理,以便有更多的机会去找到证据吧?
诶?等等。那他肯定不是一个人咯?
真有趣。
…
次日,陆嘉学考教完后,我说了对陈道衍行为的猜想。本来以为他又会说:“女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个”。没想到他眼前一亮,问的是:“你也觉得陈道衍有同伙?”
诶?同伙?
陆嘉学:“我抓捕陈道衍已久。有一次追踪到罗府,居然能跟丢。我怀疑罗府里有窝藏他的同伙。”
“没搜吗?”我听得极为认真。
“想搜。”陆嘉学叹了口气继续说:“因为一些原因,停下了。后来又被他跑了。”
看陆嘉学有些愤恨,而我的关注点则集中在罗府上。
哪个罗府?那个罗姑娘的罗府?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莫非你纠缠罗七……是你想用美男计?”
陆嘉学:“我与眉眉的情分自是不同,你休要胡言!”
什么妹妹?
在我的追问下,陆嘉学将他与罗宜宁别院定情之事,娓娓道来。
这是我第一次从陆嘉学嘴里了解他的过往。
他说他是因为中毒失明,才在别院养伤的。那时,他生活在黑暗之中,无人照料。是眉眉给了他伤药,才慢慢重见光明。
那时候,他们情投意合、心心相映。
眉眉给他剪纸,给他带果子,他教眉眉弹琵琶、玩骰子。
他们私定终身。
后来宋子芸得知,陆嘉学在别院认识了一个叫做眉眉的村姑,气愤至极,带人把眉眉逼下山崖。
陆嘉学语气极为愤恨,说话间还有些咬牙切齿。说完,盯着我,看我反应。
而我沉浸在陆嘉学的故事中,丝毫没有注意陆嘉学的表情和语气,问他:“好奇怪啊,你中毒了,家里不给你治吗?按理说,宋子芸既然喜欢你,你家不给你找郎中,她更该带郎中来给你看病啊。不至于打探不到你消息吧。”
陆嘉学听我说这些,神色微变,眉头紧锁。不一会儿收回目光,眉头松开。
“莫非当年陈曦还太小,宋子芸并不会什么都跟她说?”陆嘉学如是想道。
陆嘉学试探:“我记得当初,宋子芸身后有条小尾巴,应该是你吧?”
我暗自懊恼,这段时间过得太太平了,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陆嘉学目光锐利,我自知无法欺骗他,只能如实回答:“对啊,是我,可我若是宋子芸,我就抢先一步给你送药。这样,就没有眉眉什么事了。”
结果收获了陆嘉学的冷笑。
“给我送药?当初我这双眼睛,就是被宋子芸毒瞎的。”陆嘉学负手而立,面若寒霜:“若非如此,我的军功,岂能让陆家然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