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那声音很轻,像小石子滚落。
但在死寂的洞穴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傅沉洲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所有疲惫和疼痛被强行压下,肾上腺素飙升。他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锐利的目光死死锁住洞穴深处的黑暗。
一只手稳稳揽住怀里依旧滚烫昏迷的江砚,另一只手无声地滑向腰间暗藏的粒子手枪。冰冷的枪柄触感让他心神稍定。
不是幻觉。
黑暗深处,有东西。
哒…哒…
脚步声!
很慢,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试探性的节奏。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不是一个人。
傅沉洲屏住呼吸,身体微微下沉,重心前移,做好了随时爆发攻击或闪避的准备。怀里的江砚似乎也感受到了骤然紧绷的气氛,无意识地在他颈窝蹭了蹭,呼吸急促了几分。
黑暗像粘稠的墨汁。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个模糊的轮廓在黑暗中缓缓显现。
不高,甚至有些佝偻。穿着某种连体的、深灰色的防护服,样式古老,布满灰尘和破损的痕迹。防护服的头盔很大,面罩部分一片漆黑,完全看不清里面的人。
那人影停在距离傅沉洲和江砚大约十米远的地方。不再靠近。
沉默。
只有江砚滚烫的呼吸声和傅沉洲自己沉重的心跳。
“谁?”傅沉洲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的威压,在洞穴中回荡。
黑暗中的人影似乎动了一下。一个嘶哑、干涩,像是很久没说过话的声音,从头盔里闷闷地传出来:
“深蓝……脉冲……的……载体……”
声音断断续续,异常难听。
傅沉洲眼神一凛。对方认出了江砚的身份?他揽着江砚的手臂收得更紧。
“还有……‘裁决者’……”那个嘶哑的声音继续说,头盔似乎微微转向傅沉洲的方向。“权限……**密钥……”
傅沉洲的心猛地一沉。对方不仅知道江砚,还知道他自己身上的秘密!这个废弃实验室里藏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是谁?”傅沉洲的枪口微微抬起,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议会的人?还是帝国残党?”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类似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头盔里的人摇了摇头。
“不……都不是……”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的、难以形容的情绪。“我是……这里的……看守者……”
看守者?傅沉洲皱眉。看守这个废弃的深蓝脉冲实验室?
“刚才……是你们……启动了……核心记忆?”看守者又问。
傅沉洲没有回答。默认即是肯定。他全身的神经都高度戒备着,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黑暗中沉默了几秒。看守者似乎在“打量”他们。
“他……快不行了……”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指向傅沉洲怀里的江砚。“强制链接……过载……高烧……会烧毁……神经……”
傅沉洲的心猛地揪紧。他当然知道江砚状态极差,体温高得吓人,强制链接的冲击更是雪上加霜。
“你……想救他?”看守者缓缓地问。
傅沉洲眼神锐利如刀:“条件?”
他不信对方会无缘无故伸出援手。
黑暗中,看守者似乎又轻微地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我知道……‘小月亮’……是什么……”
傅沉洲瞳孔骤然收缩!
江砚在意识模糊时反复呼唤的那个称呼!
这个神秘的看守者竟然知道?!
“告诉我!”傅沉洲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先……救他……”看守者嘶哑地说,干枯的手指(或者别的什么)指向洞穴更深处的黑暗。“跟我来……里面有……冷却液……和……基础维生设备……”
看守者说完,不再停留,转身,那佝偻的身影再次没入浓稠的黑暗里。
哒…哒…哒…
缓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朝着洞穴深处而去。
傅沉洲站在原地,浑身肌肉紧绷,眼神剧烈挣扎。
跟上去?
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一个身份不明的看守者。可能是陷阱。
不跟?
江砚在他怀里滚烫得像块炭,呼吸微弱紊乱,强制链接的后遗症随时可能致命。而且,“小月亮”的线索近在咫尺!
时间仿佛凝固。
江砚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
傅沉洲低头看着他苍白脆弱的脸,那双总是带着无辜甜笑或尖锐讽刺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脆弱地颤抖。
三年前的仇恨影像还在脑中翻腾。
怀里滚烫的温度却在灼烧他的理智。
“小月亮……”
傅沉洲眼神一沉,做出了决定。
他咬紧牙关,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昏迷的江砚更稳固地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紧握着粒子手枪,枪口指向看守者消失的黑暗方向。
然后,他迈开沉重的军靴,一步一步,踏入了那片未知的、更深沉的黑暗。
脚步声回荡。
哒…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