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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个梦:霉(上)

作者:毛皮圆圆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意识像沉船般艰难地浮出黑暗的泥沼。喉咙深处炸裂开干涸的剧痛,像是被粗粝的砂纸反复刮擦;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硬生生把我从昏沉中拽醒。我试图睁眼,左眼皮却像被某种粘稠的分泌物彻底封死。徒劳地挣扎了几下,眼皮纹丝不动,沉甸甸地压在眼球上。黑暗黏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


    右手在熟悉的床沿摸索,指尖触到冰凉、熟悉的圆柱体——是那瓶睡前喝了一半的气泡水瓶子。求生本能驱使下,我几乎是粗暴地拧开瓶盖,仰头灌下。


    “呃……噗——!”一股难以言喻的粘滑、**的恶臭瞬间在口腔炸开!那不是水,是某种浓稠、带着絮状沉淀物的霉烂浆液。它像活物般迅速裹挟了舌头,滑向喉咙深处。我猛地弓身,剧烈干呕,试图将那股侵入骨髓的腐臭吐尽。但恶心的触感和气味早已如同附骨之蛆,牢牢盘踞在味蕾和食道壁上,冰冷地宣告着占领。**怎么回事?!** 我头皮发麻,后背如同中了寒冰刺般一阵恶寒,意识瞬间清醒。


    我死命揉搓着黏住的左眼,右眼费力地睁开。世界却像浸在浑浊的油污里:轮廓模糊,色彩失真,如同透过一部镜头碎裂、对焦彻底失灵的老旧相机。再揉,再睁——依旧是那片令人窒息的、无法穿透的朦胧。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缠上心脏。我疯狂摸索着床头柜,那里应该有一包湿巾!指尖终于触到塑料包装。撕开,却只摸到一片几乎完全干硬、毫无水分的无纺布,僵硬而粗糙!顾不得了!我胡乱地用这聊胜于无的布片擦拭着眼睛和嘴角,留下的是更深的黏腻感和挥之不去的霉味。皮肤被粗糙的纤维刮得生疼。混沌的思绪艰难拼凑:


    “第几天了?”干涸的思维艰难转动,“……断粮,第三天了。”喉咙里火辣辣的灼痛提醒着我残酷的现实:今天再找不到食物和水,等待我的只有在寂静中缓慢枯萎、腐烂。视线终于聚焦在刚才那瓶“水”上——我最熟悉的气泡水瓶子里,是半瓶浑浊的、仿佛泥沼沉淀物的粘稠浆液。上面赫然漂浮着层层叠叠、如同诡异睡莲般的绿色霉斑;白色的、绒毛般的菌丝像无数细小的蛆虫在其中疯狂扭动、生长!瓶壁内侧爬满了蜿蜒的黑色脉络,如同某种**血管!瞬间,全身每一寸皮肤都爆发出密集的、针扎般的刺痒!仿佛有无数微小的孢子正争先恐后地试图钻破表皮。冰冷的恐惧攥紧了我的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不行!必须出去!立刻!


    在破败的床头柜里,我找到了那副严重变形的眼镜:镜腿歪斜,镜片布满划痕和污渍。戴上它,世界勉强从完全抽象的色块凝聚成扭曲、破碎的轮廓。家,这个曾经温暖的小窝,如今是霉菌和绝望的陈列馆。


    在废墟般的家中搜寻,动作机械而绝望。


    **武器:** 一根沉甸甸的枣木擀面杖(表面浸透了某种暗红色的树脂,形成一层诡异的硬壳,奇迹般地抵御了真菌的侵蚀),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一丝虚假的安全感。两把不锈钢餐叉——我用最后一点磨刀石将它们打磨得尖端闪烁着微弱而危险的寒光,足以刺穿薄铁皮。三根锈迹斑斑的杀蟹叉,对付曾经的泥沼蟹尚可,面对如今可能的“东西”,恐怕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但握着它们,至少能欺骗自己不是赤手空拳。


    **装备:** 一套压胶冲锋衣裤,还算完整,散发着橡胶和尘土混合的味道。一双厚重的复合防水作战靴,鞋底沾满了干涸的、颜色可疑的泥浆。它们包裹着我,也像一层冰冷的壳。一个鼓鼓囊囊的马甲式工具背包,里面塞满了如今或许早已是徒劳的“有用的东西”。角落里,那双曾是我最爱、油光锃亮的皮靴,此刻已被密密麻麻的白色菌丝完全覆盖,柔软得如同某种诡异的绒面,安静地宣示着这个世界的法则。


    从一堆散发着霉味的杂物深处,我刨出了一个褪色的工业防护口罩以及最后一件“珍宝”——一个配套的崭新的滤盒(包装塑料还带着脆响),还有一副布满深深划痕的封闭式护目镜(镜片模糊不清)。想了想,又把从前打扫卫生用的廉价游泳镜塞进口袋,聊作备用。


    全副武装。沉重的装备压得我喘不过气。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干涸的喉咙。我屏住呼吸,手指搭上自制的、笨重无比的门闩——那是用大量废弃塑料板和易拉罐碎片层层粘合、覆盖在原有铁门上的怪物。用力,缓缓推开——


    “吱——嘎……吖……”


    铰链发出的、撕裂耳膜般的呻吟在死寂的楼道里轰然炸响!心脏骤然停跳!冷汗瞬间浸透内衫。这扇过度加固、摇摇欲坠的门,随时可能彻底崩溃。时间凝固了几秒。我僵在原地,等待着可能被惊醒的“东西”。然而,门外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雨声,单调地敲打着一切,淅淅沥沥,仿佛永无止境。雨幕笼罩下的小区,寂静得像一座被遗忘在幽深谷底的巨大坟墓。死寂——一种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猛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隙,身体紧绷如弓,擀面杖横在胸前。


    抬眼望去,曾经熟悉的家园已彻底沦为异界。楼体外墙被棕、绿、灰、黑的霉斑肆意涂抹,如同巨大尸骸上滋生的烂疮。更令人作呕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非草非木,更像是放大了千百倍的、肥厚湿润的苔藓与黏腻菌丝的混合体——正从每一扇破碎的窗户、每一个黑洞洞的门洞里狂野地、无声地喷涌而出,贪婪地吞噬着钢筋混凝土的骨架。昔日的绿化带早已化为一片污浊的泥沼,倒伏着霉烂发黑的树干躯壳。其间散落着各种生活垃圾的残骸,在雨水浸泡下肿胀变形,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腐臭。


    楼洞口,我精心堆砌的可回收垃圾防御工事在雨水中沉默着,像一座用文明残骸垒砌的、可笑的墓碑。最前排特意放置的、那个红彤彤的忘崽牛奶空罐,依旧醒目地立在原地。这份“正常”,在周遭的腐朽死寂中,反而显得格外诡异和绝望。也许……这栋楼,甚至整个小区,真的只剩下我这一个活物了?为了确认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并非陷阱,我将那个散发着霉臭的空塑料瓶用力抛向远处空地。


    这个梦分三天,建议更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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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四个梦: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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