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是全校公认的小太阳,身边永远跟着三个青梅竹马。
直到篮球特长生江屿转学过来。
他总在众人面前彬彬有礼,却专挑她值日时把粉笔灰撒一地。
“林同学,辛苦你了。”他笑得人畜无害。
当她在球场边为竹马加油时,他故意投歪的球总“恰好”滚到她脚边。
“抱歉,能帮捡个球吗?”
直到校庆晚会停电那晚,林溪攥着被塞进手里的备用钥匙冷笑:“江同学,捉弄我很有趣?”
黑暗中他呼吸忽然靠近:“不是捉弄。”
“是只有你能让我这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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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九月,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的余烬,又被清晨微凉的晨风裹挟着,吹进窗明几净的高二(三)班教室。
林溪几乎是踩着早读的铃声冲进教室的,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奔跑透出健康的红晕,像一颗刚被阳光充分照耀过、饱满多汁的苹果。她利落地把书包塞进桌肚,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下一秒,她立刻活力四射地转过身,双手撑在后桌的桌沿上,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冉冉!晨阳!苏哲!江湖救急!”她的声音清脆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打破了教室里刚刚酝酿起来的早读氛围,“老班昨天布置的那个物理小论文,题目是啥来着?我笔记忘带了!”
后桌的夏冉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文静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下眼神带着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她还没开口,坐在林溪斜后方的周晨阳已经嗤笑出声,他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随意地伸到过道里,小麦色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一看就是个运动神经发达的男生。
“林小太阳,你昨天放学跑得比兔子还快,就为了抢校门口那最后一串糖葫芦吧?”周晨阳揶揄道,声音洪亮,“论文题目?‘论自由落体运动在现实生活中的应用’!喏,我笔记借你,省得你待会儿又被物理张的死亡凝视盯穿。”他随手把自己的物理笔记本往前一丢,精准地落在林溪桌上。
坐在周晨阳旁边、一直安静翻着英语单词本的苏哲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温和。他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建议你重点分析一下篮球出手后下落的抛物线轨迹,这个例子比较直观,也符合我们日常观察。”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条理性。
“谢啦!我的好兄弟们!”林溪立刻眉开眼笑,如获至宝般拿起周晨阳的笔记,对着夏冉和苏哲做了个夸张的抱拳动作,“还有我的好冉冉!下午放学我请你们喝冰镇酸梅汤!”
夏冉微笑着摇摇头,轻声说:“快抄吧,张老师快来了。”她看着林溪迅速进入“奋笔疾书”状态的后脑勺,马尾辫随着她写字的动作俏皮地晃动。她们四个从穿开裆裤就在一个家属院长大,林溪永远是那个最闹腾、最需要被“善后”的小太阳,而他们三个,早已习惯了围在她身边,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个稳固又充满烟火气的“铁四角”。
这种充满默契和活力的日常,是林溪高中生活的底色,温暖又踏实。直到开学第二周,那个微妙的转折点毫无预兆地降临。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班主任张老师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原本有些嗡嗡低语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好奇地聚焦在讲台旁那个高挑的身影上。
“同学们,安静一下。”张老师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江屿同学。他是从省城一中转学过来的篮球特长生,以后就是我们高二(三)班的一员了。大家掌声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带着审视和好奇。林溪也抬起头,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江屿站在讲台边,身形挺拔,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肩宽腿长,仅仅是站着,就有一种沉静而利落的气场。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的线条显得有些清冷。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仁是极深的墨色,目光扫过台下时,平静无波,像冬日里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悦耳:“大家好,我是江屿,以后请多指教。”
他的自我介绍简洁得过分,却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张老师环视教室,目光落在了林溪他们这一片区域。林溪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江屿同学,你先坐那里吧,”张老师指了指林溪身后的空位——就在夏冉的旁边,正好是林溪座位的正后方,“林溪,夏冉,你们多关照一下新同学。”
“好的老师!”林溪立刻扬起一个标准的、灿烂的“小太阳式”笑容,回头看向江屿,以示友好。然而,她的笑容却在撞上江屿目光的瞬间,微微凝滞了一下。
那双深邃的眼眸正落在她脸上,没有初来乍到的局促,也没有接收到善意的回应。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审视,甚至……林溪莫名觉得,那平静的湖面下,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难捕捉的……玩味?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很快又消失不见。
林溪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再定睛看去,江屿已经移开了视线,对着张老师的方向点了点头,拎着书包,迈开长腿,从容地走向那个座位。他经过林溪身边时,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林溪似乎闻到了一股很淡的、像是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
新同学的到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课间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不少同学,尤其是女生,都偷偷打量着后排那个安静的新面孔,低声议论着什么。但江屿似乎对这些目光浑然不觉,他只是安静地坐着,翻看着新发的课本,侧脸线条显得有些疏离。
林溪作为“铁四角”的中心人物,秉承着班主任“关照新同学”的嘱托,也出于自身的热心肠,转过身,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明亮笑容:“江屿同学,我是林溪!你后面是夏冉,那边是周晨阳和苏哲,我们都是一个班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哦!”她热情地介绍着。
江屿从课本上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溪笑意盈盈的脸上。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那笑容礼貌、得体,却像一张精心绘制的面具,完美地覆盖住了所有的真实情绪。
“谢谢,林溪同学。”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客气,“夏冉同学,周晨阳同学,苏哲同学,以后请多指教。”他逐一看向林溪介绍的几人,点头致意,礼节周全得无可挑剔。
周晨阳大大咧咧地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苏哲则礼貌地点点头说了声“你好”。夏冉对上江屿的目光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她轻轻颔首:“欢迎你,江屿同学。”
初次接触,平淡无波。林溪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当是个性格有点冷淡的新同学。她转回身,继续和夏冉讨论着周末去哪家新开的书店看书。
然而,这种表面的平静,在下午放学后第一次值日时,就被打破了。
这天轮到林溪和另外两个女生负责教室卫生。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金色光影。林溪正拿着扫帚,哼着不成调的歌,认真地清扫着教室后方的垃圾。扫到江屿座位附近时,她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毕竟旁边就是新同学的课桌。
就在这时,江屿回来了。他大概是去篮球场训练了,额发有些微湿,手里拿着一个空的矿泉水瓶。他走到自己座位旁,似乎是要拿书包离开。
林溪刚扫干净他座位底下的一小片区域,正准备挪开扫帚。江屿弯腰去拿桌肚里的书包,动作间,他的手肘“不经意”地轻轻碰了一下放在课桌边缘的粉笔盒——那是一个半开的、装满了彩色粉笔灰的塑料盒。
哗啦!
一小撮五颜六色的粉笔灰,如同被施了魔法,精准地、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正好覆盖在林溪刚刚辛辛苦苦扫干净的那一小块光洁地面上。红的、黄的、蓝的、白的粉末,在夕阳的金光里闪烁着细碎的光,格外刺眼。
林溪握着扫帚的手一下子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瞬间变得色彩斑斓的“成果”。她抬起头,看向肇事者。
江屿已经直起身,手里拿着自己的书包和空水瓶。他似乎才注意到地上的狼藉,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歉意。他看向林溪,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林溪错愕的表情,而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林溪几乎无法捕捉的、得逞般的促狭笑意,快得像错觉。
“啊,真是不小心。”他的语气带着点懊恼,但听在林溪耳朵里,怎么品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刻意。他微微歪了下头,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标准的、人畜无害的弧度,“林同学,辛苦你了。”
林溪握着扫帚的手一下子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片瞬间变得色彩斑斓的“成果”。她抬起头,看向肇事者。
江屿已经直起身,手里拿着自己的书包和空水瓶。他似乎才注意到地上的狼藉,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歉意。他看向林溪,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林溪错愕的表情,而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林溪几乎无法捕捉的、得逞般的促狭笑意,快得像错觉。
“啊,真是不小心。”他的语气带着点懊恼,但听在林溪耳朵里,怎么品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刻意。他微微歪了下头,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标准的、人畜无害的弧度,“林同学,辛苦你了。”
“辛苦你了?!”
林溪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看着地上那摊色彩斑斓的“杰作”,再看看江屿那张写满“纯良无害”的脸,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咆哮,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狰狞”表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没、关、系!江、同、学!我、乐、意、至、极!”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磨出来的。
江屿眼底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快得让人抓不住。他微微颔首,像是对她“深明大义”的感谢,然后拎着书包和空瓶,迈开长腿,从容不迫地从那片粉笔灰“艺术区”旁边绕了过去,留下一个潇洒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林溪,怎么了?”负责擦黑板的另一个值日女生陈佳佳听到动静,好奇地探过头来,看到地上那片“彩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哇!这……谁干的?江屿?”
“除了这位‘彬彬有礼’的新同学,还能有谁!”林溪咬牙切齿,手中的扫帚狠狠戳着那堆粉笔灰,仿佛那堆粉末就是江屿那张欠揍的脸,“装!让他装!看我下次值日不把他的桌子擦掉一层漆!”
陈佳佳看着林溪气鼓鼓的样子,又看看门口早已消失的人影,小声嘀咕:“看着挺帅挺有礼貌的啊,怎么这么手欠……”
林溪哼了一声,认命地重新开始打扫这片“灾难现场”,心里的小本本已经给江屿重重记上了一笔:此人表面正经,实则腹黑!极度危险!需远离!
然而,“远离”这个美好的愿望,在第二天下午的体育课上,就被现实无情地击碎了。
高二年级的体育课是按兴趣项目分组进行的。周晨阳毫无疑问地一头扎进了篮球组,作为校篮球队的主力前锋,篮球场就是他的王国。苏哲选择了相对安静的羽毛球。夏冉则去了排球组。林溪嘛,本着“生命在于运动(和摸鱼)”的原则,以及给好兄弟加油的义气,果断选择了……篮球组旁边的自由活动区,美其名曰“观摩学习,提升篮球素养”。
篮球场上气氛热烈。周晨阳穿着火红的7号球衣,像一头充满活力的猎豹,在人群中穿梭、抢断、上篮,动作行云流水,引得场边一阵阵欢呼。林溪站在场边最佳观赛位置,手里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眼睛亮晶晶的,跟着周晨阳的身影移动,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晨阳!好球!过掉他!漂亮!”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充满感染力,是球场边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就在这时,篮球传到三分线外一个高个子男生手里。林溪定睛一看,正是昨天那个“粉笔灰杀手”——江屿。他不知何时也换上了球衣,白色的11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接球、屈膝、起跳、扬手……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带着一种冷峻的力量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包括林溪。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江屿出手了。橘红色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只是,这弧线的方向,似乎有点……偏?
不是偏篮筐。
是偏场边。
而且,不偏不倚,正朝着林溪所站的位置,带着旋转和恰到好处的力道,精准地……滚了过来。
咚、咚、咚……
篮球滚过塑胶地面,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最终,稳稳地停在了林溪的帆布鞋尖前,距离她的脚趾头,只有不到五厘米。
全场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所有人的视线,从空中的篮筐,齐刷刷地转向了场边那个握着矿泉水瓶、表情呆滞的女生。
林溪低头,看看脚边这颗不请自来的篮球,再抬头,看向球场上那个罪魁祸首。
江屿保持着投篮后的落地姿势,手臂还扬在空中。他似乎也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俊朗的脸上浮现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和“歉意”。他放下手臂,隔着半个球场,目光精准地锁定林溪,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穿过喧闹的球场,清晰地传入林溪耳中:
“抱歉,林同学。”他甚至还微微歪了下头,表情诚恳得让人挑不出毛病,“能麻烦你,帮捡个球吗?”
那语气,那神态,简直和昨天说“辛苦你了”时如出一辙!
林溪只觉得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周围同学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好奇、探究,甚至隐隐的起哄意味。她捏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指节微微泛白。
捡?不捡?
不捡显得她小气,跟新同学过不去。捡?那岂不是遂了这个腹黑家伙的意?被他当众戏耍还得给他服务?
周晨阳也跑了过来,他刚才看到球歪了,但没看清具体怎么回事,只看到球滚到林溪脚边了。他大大咧咧地笑着,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嘿,小太阳,运气不错啊,球都往你这跑!快捡过来,我们继续!”他完全没察觉到林溪此刻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林溪瞪着江屿。隔着人群,江屿也看着她,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眸里,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离谱的“意外”真的只是个意外。但林溪分明从他平静的眼底,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挑衅的玩味笑意。
好!很好!
林溪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出她招牌式的、灿烂到有点“假”的笑容。她弯腰,动作麻利地捡起那个还有点脏的篮球,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抱着球,没有递给跑过来的周晨阳,也没有扔回场内,而是迈开步子,径直朝着江屿站的位置走了过去。
她脚步轻快,脸上笑容明媚,像一朵迎着朝阳盛开的向日葵,只是那眼神,亮得有点……瘆人。
球场上的喧闹声低了下去,大家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周晨阳有点摸不着头脑。苏哲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场边,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林溪和江屿。
林溪一直走到江屿面前,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她个子不算矮,但在将近一米九的江屿面前,还是需要微微仰头。她仰着脸,笑容甜得能齁死人,声音清脆响亮,确保周围人都能听见:
“江同学,你的球!”
说完,她双手捧着篮球,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手臂用力,猛地将球朝着江屿的胸口——狠狠一怼!
“咚!”一声闷响。
力道之大,让猝不及防的江屿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胸口被撞得隐隐发麻。
“哎哟!”林溪立刻夸张地捂住自己的手腕,小脸皱成一团,声音带着委屈和惊讶,“这球怎么这么硬啊!反弹力好大,撞得我手好疼!江同学,你没事吧?没撞疼你吧?” 她眨巴着大眼睛,眼神“无辜”又“关切”地看着江屿。
周围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呆了。周晨阳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苏哲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了然和不易察觉的笑意。夏冉站在排球场的网边,远远看着,嘴角也微微弯起。
江屿低头看了看怼在自己胸口的篮球,又抬眼看向面前这个一脸“无辜”和“关切”的女孩。她脸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星辰,那里面燃烧着毫不掩饰的、狡黠的挑衅和报复的快意。胸口被撞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他缓缓抬手,覆上林溪还按在篮球上的手背,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和那个硬邦邦的篮球。他的手掌宽大,带着运动后的灼热温度,指腹有些薄茧,触感清晰而有力。
林溪只觉得手背一烫,像被烙铁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她脸上的“无辜”笑容僵住了,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江屿微微俯身,凑近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阳光混合着青草和汗水的干净气息瞬间笼罩了她。他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有些慌乱的模样,薄唇勾起一个极浅、却极具侵略性的弧度,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沙哑,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林同学,力气不小。”他的目光扫过她“捂”着的手腕,意有所指,“看来下次打球,我得离你远点。”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林溪的脸“腾”地一下彻底红了,这次不是气的,是另一种更陌生的、让她心慌意乱的热度。她猛地用力抽回手,篮球失去了支撑,“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狠狠瞪了江屿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然后转身,马尾辫划过一个气呼呼的弧度,头也不回地快步逃离了球场,连周晨阳在后面喊她都没理。
江屿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滚到脚边的篮球,又抬眼望向那个落荒而逃的、充满活力的背影,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眼底的玩味被一种更深沉、更专注的兴味所取代。他弯腰捡起球,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女孩手背微凉的细腻触感。
球场上的喧闹声重新响起,但刚才那一幕带来的微妙震荡,却在一些人心中悄然蔓延开来。
“啧啧,”周晨阳走到江屿身边,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挤眉弄眼,“行啊哥们儿,刚来就惹毛我们小太阳了?她可是出了名的记吃不记打,但记仇能记一辈子!你惨了!”
江屿随手拍着球,目光依旧追随着远处那个快要消失在教学楼拐角的身影,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是吗?那还挺有趣。”
苏哲走过来,推了推眼镜,语气冷静:“她的‘记仇’,通常表现为各种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反击。比如,可能会在你的水杯里加满盐,或者在你的作业本上画满小猪。”
江屿闻言,挑了挑眉,非但没有担忧,眼底反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期待:“听起来,似乎更值得期待了。” 他运球转身,重新投入球场,动作矫健流畅。
放学铃声悠长地响起,宣告着一天课程的结束。夕阳的余晖将教学楼拉出长长的影子。林溪背着书包,和夏冉并肩走在通往校门口的林荫道上,小嘴还在叭叭地控诉着江屿的“罪行”。
“……冉冉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第一次是粉笔灰,第二次是篮球!他绝对是瞄准了砸过来的!还装得那么无辜!气死我了!他那张脸,就是用来骗人的!”林溪挥舞着小拳头,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夏冉安静地听着,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等林溪告一段落,才轻声开口:“他好像……只针对你?”
“啊?”林溪一愣,脚步顿住了。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江屿对其他人,包括夏冉、周晨阳、苏哲,甚至班上的其他同学,态度都是那种礼貌周全的疏离,挑不出错处。唯独对她……从第一次眼神接触,到粉笔灰,再到今天的篮球……似乎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特别关注”。
这个认知让林溪更加炸毛了:“什么意思?看我好欺负?觉得我是软柿子?哼!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hello kitty!冉冉,你点子多,快帮我想想,怎么才能扳回一城!让他知道惹怒小太阳的后果!”
夏冉看着好友斗志昂扬、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找江屿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忍俊不禁:“好啦,消消气。与其想着怎么报复,不如先弄清楚他为什么这样?毕竟刚转来,或许……有什么误会?”
“误会?”林溪撇撇嘴,“我看他就是纯粹的恶趣味!以捉弄我为乐!”她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石子咕噜噜滚进旁边的花坛里。
两人刚走出校门,准备拐向回家的路,林溪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校门旁边那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口,站着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
是江屿。
他斜倚着斑驳的墙壁,书包随意地挎在一边肩膀上,低着头,似乎在看着手机屏幕,侧脸的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冷硬。巷子深处光线昏暗,只有巷口的路灯在他身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林溪的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冤家路窄!
就在她犹豫着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还是昂首挺胸表示“我不怕你”时,巷子里突然走出了三四个流里流气的男生。他们穿着夸张的破洞牛仔裤,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嘴里叼着烟,一看就不是本校学生,是社会上的小混混。
为首的黄毛径直走到江屿面前,态度嚣张地伸手推了江屿的肩膀一把,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距离有点远,林溪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看那架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林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她气江屿捉弄她,但看到他被校外混混围堵,本能地感到紧张和担忧。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夏冉的手腕:“冉冉!你看!”
夏冉也看到了,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只见被推搡的江屿缓缓抬起头,收起手机。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整个人的气场似乎瞬间变了。不再是教室里那种带着距离感的礼貌疏离,也不是球场上那种冷峻的专注,更不是捉弄她时那种隐藏着恶劣的玩味。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实质般压迫感的沉静。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寒铁,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他甚至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站直了身体,肩膀的线条绷紧,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毫无温度地扫过那几个混混。明明被围在中间的是他,但那眼神带来的压力,却让为首那个推搡他的黄毛,动作明显僵了一下,嚣张的气焰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弱了几分。
巷口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我们……要不要叫保安?”夏冉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担忧。
林溪的心怦怦直跳,脑子里天人交战。叫保安?等保安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冲过去帮忙?她和冉冉两个女生,这不是送菜吗?而且……她看着江屿那副冰冷沉静、仿佛随时能爆发出可怕力量的样子,又觉得他好像……并不需要帮忙?
就在她犹豫的几秒钟里,巷子里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似乎是江屿低声说了句什么,很短促,听不真切。但那个黄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里甚至闪过一丝惊惧。他狠狠地瞪了江屿一眼,色厉内荏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对着身后几个跟班一挥手,骂骂咧咧地转身,快步离开了巷子,很快就消失在暮色深处。
一场看似一触即发的冲突,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弭于无形。
江屿站在原地,看着那群混混消失的方向,依旧保持着那个站姿,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轮廓。
林溪和夏冉都看呆了。这……就完了?他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能把那几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家伙直接吓退?
江屿在原地站了几秒,才缓缓转过身,似乎准备离开。他一抬头,目光恰好撞上了巷口不远处,正目瞪口呆看着他的林溪和夏冉。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暮色沉沉。林溪清晰地看到,江屿在看见她们的那一瞬间,眼底深处那尚未完全褪去的冰冷锐利,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被一层熟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和一丝微不可察的……玩味所覆盖。
他甚至还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在说:看够了吗?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感瞬间涌了上来。她立刻拉起夏冉的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大声说:“冉冉!快走快走!天快黑了!我妈今天做了红烧排骨,回去晚了就凉了!” 说完,也不管夏冉的反应,拽着她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后面有恶犬在追。
走出老远,林溪才敢偷偷回头瞥了一眼。
巷口已经空无一人。江屿不知何时也离开了。
晚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林溪的心却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粉笔灰、滚到脚边的篮球、他灼热的手掌、还有刚才巷子里那个冰冷得吓人的眼神……这个转校生江屿,像一团裹在迷雾里的谜题,让她气恼,又让她忍不住好奇。
“冉冉,”林溪的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困惑和茫然,“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夏冉看着好友困惑的侧脸,又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巷口,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看不透。不过……林溪,”她语气认真了几分,“他好像,对你特别‘关注’。”
林溪脚步一顿,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影。特别关注?是那种让人火冒三丈、想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关注”吗?她撇撇嘴,甩了甩头,想把那个高大又讨厌的身影甩出脑海。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重新扬起小太阳般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困惑从未存在,“明天化学实验课,看他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本姑娘奉陪到底!”
夜色渐浓,掩盖了少女脸颊上那一抹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也掩藏了少年心底悄然滋生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厘清的波澜。这场由粉笔灰开始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一次发文有很多不足之处,希望大家多多包容,有什么缺点帮作者指出来,作者会慢慢改进[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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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驯的小太阳和腹黑转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