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凭啥我他妈是超重啊?老子是虎啊,骨架重肌肉多懂不懂!”
居住楼公共淋浴间内,人声混杂着水声,嘈杂无比。
那个“虎人”一边搓澡一边忿忿不平,引起周围一片共鸣。
“别提了,天天吃六味地黄丸,那劳什子机器告诉我肾脏功能是特么的弱!指定带点毛病!”
那说明你是真虚……
吴澈默默待在自己的隔间里装透明人,内心疯狂吐槽这帮死要面子的人。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几百台体检机器加起来犯的问题都没你一个人身上毛病多。
他迅速换好衣物逃离吵闹的现场,在回房间的途中迎面碰上李鑫成。
“吴哥。”对方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要去洗澡?”吴澈看了眼他手上的衣服,“现在人挺多的,排着队呢。”
“那我等会儿去。”李鑫成刹住脚,扭头和他一起走。
“你体检结果怎么样?”这次由他先引出话题。
“呃,除了那种什么蛋白什么菌的我看不懂,其他都很正常,你呢?”
“我差不多。”吴澈回忆了一下,“医生跟我说,我这种患者也有治好的希望。”
能治,就代表夜荼找到了病源,他很好奇这一点。
毕竟现在关于狂兽综合征的病源病因的话题层出不穷,众说纷纭,各大研究院在动物身上研究了几十年也找不出结果,倒是利用人体实验的夜荼进度最快。
最高效,也最丧心病狂。
即使它真的给出了根治的方案,背后无辜被害的生命也不能被忽视。
生命至上,不存在将功抵过的说法。
只是必须承认,病源和治疗方案对社会意义重大,直接关系到群众安危。
毕竟狂兽综合征患者无意间就会引发一起暴力事件,新闻上报道的不算少数。
就像一颗不定时炸弹,藏在群众中间,而安全受到威胁,闹得人心惶惶,社会秩序必然爆发混乱。
“真能治?太好了!”李鑫成闻言,兴奋地蹦跶两下,“早点治完,就早点回家!”
“这么着急?”吴澈笑问。
“是啊,我还要回去上大学呢。”他停顿一下,忽然无奈地笑了,“而且——家里还供着个小祖宗,嚷着要我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还威胁我说,如果不回去参加,就砍了我的鹿角下药酒。”
吴澈一怔:“你这祖宗……”
“女孩哦,还是个小学生。”
吴澈沉默片刻,半晌只绷出两个字。
“……哇哦。”
现在的孩子真是……
回到房间,他一身清爽瘫在床上,衬衣上翻,露出半截精瘦的腰。
他仰头盯着手里的体检报告,又把那些看得懂看不懂的东西扫了一遍。
作为警察,他的身体素质当然很优秀,只不过被抓去做实验的概率有点大……
如果说何辞清和祝海临能直接或间接决定实验对象,那他就不用担心。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见不到祝海临,对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而他又无处打探消息。
总不能问何辞清。
身份存疑,动机不明,又如此敏锐,无论如何套取情报,都有难度。
可其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新换的枕头十分柔软,吴澈侧身把头埋进去,扯过被子盖住。
其实他并无困意,但一直空想只会引发更强烈的焦虑,倒不如让明天来得快一些,再找机会。
门外的喧哗逐渐弱下,到了熄灯时间,灯光被掐灭,房间里只剩沉静的黑暗。
他闭上眼,等待睡意一点点攀上大脑,最后陷入不知名的梦中。
明天来的很快,机会也是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砸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完成了毫无用处的辅疗训练,返回房间,吴澈在桌上发现一张纸和一个挂绳名牌。
黑色字墨印着的话用语官方,发出一则通知。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稳定患者症状,今天下午开始允许重症患者凭名牌进出实验楼,接受负责医生的检查和治疗。
可以自由出入一至四层。而关于五至八层,通知的说法是:员工宿舍,不允许外人通行。
他拿起名牌,上面印着彩照,以及两行字。
姓名:吴澈
负责医生:何辞清
这绝对不是巧合,是他故意安排的。吴澈如是想到。
这份通知疑点不少,但不管怎么说,能名正言顺进入实验楼打探情报就算好事。
吴澈折好通知,将其收起,从床头柜中取出药瓶!抓出几颗圆珠放进口袋,最后看了眼表——9:23
距离自由活动时段还有4小时左右。
患者的档案被反复翻阅,何辞清坐在办公桌前忙碌。
助理开门走进,递来一份文件:“这是您要的实验名单。”
“嗯。”
何辞清瞟了眼文件袋的标题,随手搁在一边。
助理很识趣地没有扯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上。
跟这位何医生相处,一不能多说话,二不能太八卦。如果把他惹毛了,虽说不会出现水里下毒、飞针杀人或者连砍十几刀判成轻伤的情况出现,但他冷脸怼人的模样简直就像北极圈的冰原狼,不跑就要被撕碎。
更可怕的是他生不生气都一个样,只要他不张嘴,不带点脑子且视力不到5.2的,可能真看不出区别。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保持沉默吧。
助理打开终端,上面密密麻麻列了几串名字,都是接下来实验的“小白鼠”。
一共六组,何辞清只参与其中一组,按理说只需要那一组的名单和档案就够了。
但他要了所有组的名单,每次实验都是这样,多少有点多此一举。
助理不理解,但尊重并照做。
他退出名单界面,忙起自己的事情。
实验前夕要准备的东西不少,资料一发就是一箩筐,他忙着整理,理完发给何医生。
文件袋终于被打开,何辞清盯着名单看了半晌,突然开口。
“祝医生怎么样了?”
“祝海临医生么?”助理从悬浮屏中间抬头,“应该……还是病着。”
“没有好转?”
“嗯,饭也吃不下,只能靠输液续命。”
万年冰山何医生居然有关心人的时候,罕见,壮观。
这话他当然不敢说出口。
只是想起祝海临的病况,他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那么优秀的医生,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床也下不来,话也说不全……”
何辞清睨他一眼,助理立刻噤声,鸵鸟似的把自己埋回资料里。
“……医不自医,很正常。”
助理忽地又抬头看他,但他面色平淡地放下名单,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终端滴滴作响,同时响起的还有清脆的敲门声。
一名患者挂着通行牌,出现在门口。
“……何医生。”患者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在尴尬些什么。
“上午刚发的通知,你倒是积极。”何辞清冷冷地放下水杯,摆手让助理回避。
助理收起终端,快步走向门外,一刻也不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