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Free Cabin的气氛变得很奇怪。
Black Lodge的春城分部还没正式开业,但各种风声已经在内部群聊里翻了几番。
有传言说他们要带自己培养的明星Sub本地落地,也有说那位“疯子Dom”将会亲自主持选拔。
更有甚者说,他们已经接触了几个Free Cabin的老员工,私下谈待遇。
没人能证实,也没人敢不信。
整栋楼像是一块即将裂开的玻璃,每一条纹路都被压得死死的。
而陆行,这几天几乎是凌晨四点才回家——
整日开会、筛档案、面新人、打掉运营那边四个临时档案、调资源、改审标准,一句怨言都没有,连眼神都没波动。
他今晚进门时,已经快凌晨五点。
钥匙轻响,门一推开,就看到客厅的落地灯还亮着。
任照坐在沙发上,穿着他那件灰色连帽卫衣,抱着膝盖,眼神发直。
听见门响,他才回头,眼睛下还有点困倦红。
陆行眉心轻蹙:“怎么还没睡?”
任照嗯了一声,语气含混:“看点东西,没注意时间。”
他说得轻描淡写,没提他其实等了三个小时——怕陆行回来没人。
陆行没追问。
他换了鞋走进来,看到桌上还有泡了一半的牛奶,温热器上的红灯正闪着保温状态。
走到一半,他才突然想起什么:“你和Free Cabin那边……说搬出去了?”
任照抬头:“嗯。我说自己有点存款,想体验独居生活。”
“就说租了房。”
陆行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没问“为什么”,也没问“真的租了吗”,只是沉默地坐下,把牛奶从温热器上端下来,递到任照手里。
他当然知道,任照是搬过来了。
不是什么“体验独居”,而是正正经经地,搬进了他这个从不住人的家里。
但他没说破,也没给出任何“你现在是这里的人”的确认。
他太忙了。
忙到只能在会议之间想起“今晚照照有没有吃饭”。
也忙到,有些话他还来不及说出口,就又进了下一场会。
客厅一时安静。
只有灯光落在任照眼角,藏着一点他没说出口的委屈——
他不是想撒谎。
他只是,还没等到那句确认。
陆行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白色毛巾搭在肩上,脚步稳稳地走到书房。
他刚坐下,点开系统的调度表,鼠标动了两下,表情就沉了下去——运营组那边又临时砍了一个组合。
这时候任照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吹风机。
没说话,直接走到他身后,把插头插上,啪的一声开关一拨,风声“呼”地响起来。
陆行一震,没回头,眼神还落在屏幕上,但眉间皱了一下。
风太大,耳边声音像在轰,后台汇总的文字变得模糊又烦躁,他手指顿了顿,终于出声:
“行了。”
声音不高,却不耐烦。
任照手一顿。
风停了。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把吹风机关掉,拔掉插头,绕线。
动作一点也不快,但一声也不吭。
陆行反应过来时,头发还湿着,冷风正透着脖子往里钻。
他转头看了一眼,只见任照已经坐回了沙发上,双手抱着抱枕,整个人窝进角落里。
灯光落下来,照在他头发上,影子压在眼睛下,看不出情绪,但整个人都沉了下来。
陆行没说话,只是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回头看着任照,嗓音放缓了几分:
“……风太大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任照没抬头。
只轻轻“嗯”了一声,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那声音轻得像打在水面上的一滴水——没有波纹,但冰凉。
陆行盯着他看了几秒。
忽然觉得这屋子,比刚回来时,还要安静了些。
他抬眼看了一下时间,文件处理才过半。
但他还是起身,拔掉鼠标,拿起笔记本电脑,走了过去。
任照还蜷在沙发角落里,抱着那个深灰色的抱枕,头靠在一边,半张脸埋在臂弯里。
他听见脚步声,没抬头,也没躲,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
陆行站在他面前几秒,抬手,指腹轻轻拨了拨他耳侧的头发,低声问:
“头发还没干。”
任照顿了顿,才闷闷地开口:
“你不是说——行了吗?”
这句话很轻,但有一点梗。
像是用力咬着舌根才挤出来的。
陆行沉默了一会儿,没走开,也没说别的。
他只是慢慢坐下来,坐在任照身边,动作比刚才缓了很多。
空气里还残着刚才风机的余温。
他开口,声音低了些:
“对不起。”
“刚刚语气不好。”
不是推脱,也不是客套,只是一句清清楚楚的承认。
任照没看他,抱枕没放开,但呼吸还是轻轻乱了一下。
陆行伸手,把他额前那缕头发拨开,指腹轻轻蹭了一下他的鬓角,动作带着他少见的耐心。
他低声道:
“重新吹一次,好不好?”
任照没说话。
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但那一下,很轻,却像在什么地方落了根针,把心底那点酸、那点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情绪,稳稳钉住。
他把抱枕往旁边挪了挪,伸手去拿吹风机,动作比之前慢了一点,但手没抖。
陆行看着他把插头重新插好,静静坐着不动,把后颈留给他。
风又响起来了。
不过这次——陆行没皱眉,也没打断。
他只是低头,默默盯着屏幕上的调度单,没动,但手慢慢垂下去,刚好落在身侧,碰到了任照的膝盖。
风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屋子一下子安静了。
任照把吹风机收好,拉了条薄毯给自己,也顺手往他那边递了半截,没问他要不要,只是轻轻一搭。
陆行看了他一眼。
没说什么。
他干脆把笔记本放腿上,一边处理文件,一边低头飞快敲字。
任照窝在另一边,整个人靠着沙发角落,抱着抱枕,没出声。
屋子里只有键盘敲击声,清脆利落。
过了一会儿,陆行随口说:
“别陪我熬夜了,睡吧。”
说完,他还没抬头。
可余光扫过去时,发现那边早就没了回应。
任照已经睡着了。
他靠在那里,抱枕还在怀里,头歪向一边,脸侧靠着沙发的绒布,睫毛轻轻垂着,呼吸缓慢。
陆行停下了手。
他合上笔记本,把它放回茶几上,动作很轻,没惊动任何人。
然后他转过身,慢慢低下头,伸手托住任照的后背和膝弯。
下一秒,他将人抱了起来。
任照睡得很熟,没醒,只是眉头轻轻蹙了蹙,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靠了靠。
像是认得这份温度。
陆行没有说话。
他抱着他,一步步走过客厅、穿过昏黄的灯影,将人轻轻放在卧室床上。
他俯下身,替他把被角掖好,又将他脖子边那点乱掉的头发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