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阴沉得跟泼了墨似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织成一片灰蒙蒙的水帘。庄晏清缩在余怀瑾那间冷冰冰的大公寓里,听着雨声,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那混蛋一大早就没影了。桌上留了张字条,龙飞凤舞俩字:“有事,先走。” 旁边还压着个剥好的橘子,金灿灿的,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像个无声的嘲讽。
庄晏清盯着那橘子看了半天,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更复杂了。他抓起书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个橘子塞进了口袋。刚走到玄关,冰冷的空气混着湿气就扑面而来,激得他一哆嗦。额角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昨天的“丰功伟绩”。
他没带伞。余怀瑾那把标志性的黑伞就挂在玄关,像个沉默的守卫。庄晏清看了一眼,撇撇嘴,拉高校服拉链,把兜帽往头上一罩,埋头就扎进了雨幕里。
雨下得又急又密,砸在兜帽上砰砰响。路上行人稀少,都缩在伞下匆匆赶路。庄晏清低着头,尽量沿着屋檐走,但裤腿和鞋子还是很快就被冰冷的雨水打湿了,又冷又沉。他裹紧湿冷的校服,加快脚步,只想快点钻进教室那点干燥的人气儿里。
拐进一条通往学校后门的僻静小巷时,雨声似乎被放大了,更显寂静。巷子不宽,两边是老旧小区的围墙,墙上爬满了湿漉漉的爬山虎。刚走到一半,前面阴影里突然晃出来两个人影,一左一右,堵住了去路。
庄晏清脚步一顿,心猛地往下沉。兜帽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堵路的是两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穿着脏兮兮的夹克,头发被雨淋得一绺一绺贴在脑门上,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死死盯着他。其中一个黄毛手里还掂量着一根生锈的钢管,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
“哟,小同学,这么大雨,急着去哪儿啊?” 黄毛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语气带着恶意的调侃。
庄晏清没说话,只是微微抬起头,兜帽下那双原本带着点茫然和疲惫的眼睛,在看清对方眼神里的恶意后,瞬间**冷了下去**。像两块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抽离,只剩下一种无机质的、冰冷的**漠然**。
他认出其中一个了。是昨天在巷子口被他撞见偷手机,被他吼了一嗓子吓跑的小混混。看来是记仇了,专门堵他落单。
“跟你说话呢!聋了?!” 另一个红毛见他不吭声,不耐烦地往前逼近一步,伸手就想来揪他湿漉漉的兜帽!
就在那只脏手即将碰到帽檐的瞬间——
庄晏清动了!
快得像一道蛰伏已久的影子!
他猛地侧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狠厉!那只一直插在校服口袋里的手闪电般抽出!不是拳头,而是**并拢的五指**,像一把出鞘的短匕,带着全身拧转发出的寸劲,**精准无比地**戳向红毛伸过来的手腕内侧!
“呃啊!” 红毛根本没看清动作,只觉得手腕内侧一阵钻心的剧痛和酸麻,整条胳膊瞬间软了!惨叫还没出口,庄晏清戳出的手已经变掌为抓,**一把扣住他软塌塌的手腕**!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带着风声,狠狠一个低扫,**精准地踹在红毛的膝弯外侧**!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多半是韧带撕裂)!
红毛连哼都没哼出来,整个人像被抽了筋的癞皮狗,惨叫着、扭曲着**直接跪趴**在湿冷的泥水里!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干脆、利落、狠辣!带着一种长期压抑后骤然爆发的凶性!
旁边的黄毛都看傻了!他手里的钢管还举着,脸上的狞笑僵在脸上,眼珠子瞪得溜圆!这……这他妈还是刚才那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庄晏清解决了红毛,连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家伙一眼。他微微侧过头,兜帽下的目光冰冷地锁定了还举着钢管的黄毛。雨水顺着他苍白紧绷的下颌线往下淌,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原。
“操!” 黄毛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一股邪火混着恐惧窜上来!他怪叫一声,抡起手里的钢管,不管不顾地朝着庄晏清的脑袋就砸了下来!带起一片呼啸的风雨!
庄晏清眼神都没变!就在钢管带着千钧之力砸落的瞬间,他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猛地后仰**!钢管带着风声擦着他的鼻尖狠狠砸下,砸在湿滑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碎石和水花!
躲过致命一击的同时,庄晏清后仰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反弹**!他整个人像猎豹般前冲,肩膀狠狠撞进黄毛空门大开的怀里!
“砰!” 沉闷的撞击声!
黄毛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攻城锤砸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他踉跄着后退,手里的钢管脱手飞了出去!
庄晏清撞开他,毫不停留!顺势一个旋身,右肘带着全身旋转的力道,如同铁锤般,**狠狠向后砸在黄毛的太阳穴上**!
“咚!”
一声闷响,像敲在烂西瓜上!
黄毛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白一翻,身体软软地歪倒下去,“噗通”一声栽进了旁边的污水坑里,溅起更大的水花,不动了。
巷子里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还有地上那个抱着扭曲膝盖哀嚎的红毛。
庄晏清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校服外套在刚才剧烈的打斗中扯开了些,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的T恤。额角的伤在雨水冲刷下隐隐作痛,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仿佛刚才放倒两个人的不是他。
他甩了甩手上沾到的泥水,看也没看地上两个废物,抬脚就想继续往前走。这种垃圾,不值得他浪费一秒时间。
就在他迈步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个抱着膝盖哀嚎的红毛,眼底猛地闪过一抹疯狂的怨毒!他忍着剧痛,用那只没受伤的手,从怀里**闪电般**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弹簧刀!
“小杂种!去死吧!” 红毛嘶吼着,脸上是扭曲的疯狂!他根本不顾自己扭曲的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庄晏清毫无防备的**小腿**就狠狠捅了过去!角度刁钻狠辣!
庄晏清刚解决完黄毛,心神有那么一丝松懈。加上雨声太大,红毛的嘶吼被掩盖。等他眼角余光瞥到那道寒光时,刀尖已经近在咫尺!他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后急退!
“嗤啦——!”
刀刃划破湿透的校服裤腿,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贴上皮肤!
庄晏清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他低头看去。
左小腿外侧的裤管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苍白的皮肤。一道不算深、但**极长**的伤口横贯而过,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红的血!血水混着冰冷的雨水,迅速在裤腿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伤口不深,没伤到骨头,但位置很寸,正好划破了几条比较粗的血管。血冒得很快,顺着湿透的裤腿往下淌,在脚下的积水中晕开一小片淡红色。
红毛捅完这一刀,似乎用尽了最后力气,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神里带着报复的快意。
庄晏清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腿,眉头都没皱一下。痛感是有的,火辣辣的,但比起心里的麻木和那股急着离开的烦躁,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被打扰的、冰冷的**不耐烦**。
去学校。
赶紧去学校。
别让这身血弄得太难看。
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甚至懒得去捂伤口,也懒得再看地上那个废物一眼。
庄晏清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动作有些僵硬地,把自己被划破、浸透了血水的左边裤腿,**用力地往上卷了几圈**,一直卷到膝盖下方,露出那道狰狞的、还在不断冒血的伤口,和下面同样被血染红的、苍白纤细的脚踝和小腿。
冰冷的雨水直接冲刷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同时也冲淡了流下的血迹。卷起的裤腿像个临时的、粗糙的止血带,虽然效果有限,但至少让血不会流得那么肆无忌惮。
做完这一切,庄晏清直起身,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他拖着那条受伤的腿,脚步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有些**踉跄**,却依旧坚定地、一瘸一拐地,朝着巷子出口、学校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在湿冷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混合着雨水和淡淡血色的脚印。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苍白的脸,冲刷着卷起裤腿下那道狰狞的伤口。血水不断被稀释、带走,又不断从伤口里渗出。他单薄的身影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显得格外脆弱,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麻木的倔强**。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至于伤口?
无所谓。
只要……**别太血腥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阴得跟锅底似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没完没了。空气又湿又冷,吸进肺里都带着股土腥味儿。
庄晏清缩在被子里,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心里那点侥幸的小火苗“噗”一下灭了。他磨磨蹭蹭爬起来,额角那块青黄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昨天的“饲养”惨剧。客厅里空荡荡的,餐桌上扣着个保温桶,旁边压了张字条,龙飞凤舞几个字:
> 有事,先走。吃完。
落款是余怀瑾。
庄晏清盯着那俩字,心里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沉了点。不用被盯着吃早饭是好事,可一想到那混蛋提前去学校……总觉得没憋好屁。他掀开保温桶盖子,里面是熬得稠乎乎的白粥,还配了点清淡的小咸菜。香气扑鼻。
吃吧。庄晏清认命地拿起勺子。不吃?等那混蛋回来算账,下场只会更惨。他慢吞吞地吃着,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余怀瑾昨天环在他腰上那只滚烫的手,还有那句魔音灌耳的“72……太细了”……
操。他烦躁地扒完最后一口粥,胃里暖了,心口却堵得更厉害。
* * *
雨越下越大,跟瓢泼似的。庄晏清撑着把旧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学校走。巷子里的积水快没过脚踝了,冰凉刺骨。他特意绕了条平时不怎么走的近道,是条更窄、更破败的老巷子,两边都是斑驳的砖墙,雨水顺着墙皮往下淌,像在哭。
刚拐过一个堆满杂物的拐角,前面巷子口被几个**的人影堵住了。三个男的,看着年纪不大,流里流气的,头发被雨打湿了贴在脑门上,眼神跟饿狼似的盯着他。为首的那个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斜着眼上下打量庄晏清,特别是他那把看着就廉价的伞和洗得发白的校服。
“哟,小同学,这么大雨,赶着上学啊?” 叼烟那个往前一步,笑嘻嘻的,露出一口黄牙。雨水顺着他额角往下淌,眼神却黏在庄晏清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哥几个手头有点紧,借点钱花花呗?就当……交个朋友?”
庄晏清的脚步顿住了。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啪啪声。他看着眼前这三张不怀好意的脸,心里那点因为余怀瑾而憋着的烦躁和无力感,像被浇了油的火星子,“噌”地一下**爆燃**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戾气,瞬间取代了所有的情绪,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缓缓抬起头。
雨水顺着伞沿淌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模糊不了那双瞬间**结冰**的眼睛。平日里总是带着点怯懦、茫然或者憋屈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纯粹的冰冷和暴戾**!像被触了逆鳞的毒蛇,亮出了致命的獠牙!
他握着伞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
“滚。” 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声音不高,却裹挟着比这秋雨更刺骨的寒意,砸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叼烟那小子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看着细皮嫩肉、好欺负的学生崽敢这么横。随即他恼羞成怒,把嘴里的烟一吐,骂了一句:“操!给脸不要脸!给我上!”
旁边两个小子立刻狞笑着扑了上来!一个伸手就去抓庄晏清的衣领,另一个拳头带着风声就朝他面门砸来!
就在那拳头离庄晏清鼻尖只有几公分的时候——
庄晏清动了!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握着伞的手猛地向斜上方一撩!沉重的伞骨带着雨水和积蓄的力道,**“啪”**地一声狠狠抽在挥拳那小子的手腕上!
“啊!” 一声痛叫!那小子捂着手腕踉跄后退!
与此同时,庄晏清身体如同猎豹般侧滑一步,精准地避开了抓向他衣领的手!他顺势丢掉碍事的伞,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头发和校服外套!但他毫不在意!
在伞脱手的瞬间,他的右脚已经如同毒蛇出洞,带着一股狠厉的劲风,**“砰”**地一声,**狠狠踹**在另一个扑上来小子的**小腹**!
“呕!” 那小子连惨叫都没发出来,直接捂着肚子弓成了虾米,脸色煞白地跪倒在积水里!
叼烟的头头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妈的,这是个硬茬子!他怪叫一声,从后腰猛地**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折叠刀**!刀刃在灰暗的雨幕中划过一道刺眼的银光!
“妈的!找死!” 他红着眼,不管不顾地朝着庄晏清就捅了过来!刀尖直指庄晏清的胸口!动作又快又狠!
庄晏清眼神更冷了!在那刀尖即将及体的刹那,他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后仰!冰冷的刀锋几乎是贴着他胸前湿透的校服划了过去!带起一片冰凉!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庄晏清闪电般出手!右手如同铁钳,**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叼烟头头握刀的手腕**!五指如同钢箍般瞬间收紧!
“咔吧!”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地响起!
“啊——!!!” 叼烟头头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折叠刀“当啷”一声掉进浑浊的积水里!
庄晏清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他抓着对方扭曲变形的手腕,顺势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噗通!”
叼烟头头像个沉重的破麻袋,被狠狠砸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溅起大片污水!他蜷缩在泥水里,抱着自己断掉的手腕,发出不成调的哀嚎。
前后不过十几秒。
三个混混,一个捂着手腕哀嚎,一个跪在水里干呕,一个瘫在地上像条死狗。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巷子,也冲刷着庄晏清湿透的头发和校服。他站在雨幕中,微微喘着气,额前的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遮住了那双依旧冰冷刺骨的眼睛。他看都没看地上那三个废物,眼神淡漠得像是刚踩死了几只蚂蚁。
赢了。
干净利落。
他甩了甩被雨水打湿、有些发麻的手,准备弯腰去捡地上那把破伞。这点小插曲,耽误不了他上学。
就在他弯腰的刹那——
那个最先被他伞骨抽中手腕、一直捂着胳膊缩在墙角的小子,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怨毒!他看到了掉在积水里、离他不远的那把折叠刀!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抓起那把沾满泥水的刀!借着庄晏清弯腰捡伞、毫无防备的瞬间,他如同恶鬼附身,红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庄晏清垂在身侧的**左手手腕**,狠狠**一刀划了过去**!
“去死吧!”
刀锋划破湿透的校服衣袖,割开皮肉的触感清晰得令人心头发麻!
庄晏清只觉得左手腕外侧传来一阵**尖锐的、冰凉的刺痛**!动作瞬间僵住!
他猛地直起身!
低头看去。
左手腕的校服袖子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正**汹涌地**从破口处**喷溅**出来!不是流,是**喷**!像坏掉的水龙头,在灰暗的雨幕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抛物线!温热的血液混着冰冷的雨水,瞬间染红了他整个小臂,滴滴答答地砸进脚下的积水中,晕开一朵朵妖冶又刺目的血花!
动脉!
庄晏清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冷。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狰狞的伤口,看着那喷涌的鲜血,眼神里没有惊恐,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无所谓**。
这点伤……死不了人。
就是有点麻烦。
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太脏了。** 这血喷得满地都是,看着太血腥,也太……**显眼**。要是被那混蛋看见……
这个念头像根针,在他麻木的心湖里刺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甚至懒得去看那个偷袭得手后、正一脸惊恐和疯狂、连滚带爬想跑的混混。
庄晏清迅速用没受伤的右手,一把扯下自己脖子上那条薄薄的、已经被雨水浸透的围巾(余怀瑾早上硬给他围上的),动作有些粗暴地、**死死地缠**在了左手腕那个喷血的伤口上!围巾瞬间被染成了深红色!
他用力勒紧!打了个死结!
喷涌的血流被强行压下去了一些,变成了汩汩的、持续的涌出,但依旧很快就把围巾浸透,鲜红的血水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淌。
无所谓了。
赶紧去学校。
别迟到。
还有……**别让血弄得太难看**。
庄晏清看也没看地上瘫着的混混,甚至没管那把掉在泥水里的破伞。他像没事人一样,用右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混着血水的雨水,迈开步子,踩着巷子里浑浊的积水和晕开的血花,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学校的方向,继续走去。
雨水冲刷着他单薄的身影,校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过于纤细的腰线和手臂轮廓。左手腕上,那条深红色的“围巾”格外刺眼,血水还在不断渗出,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身后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留下断断续续的、暗红色的印记。
他走得不算快,但步伐很稳,仿佛手腕上那个正在流失生命的伤口,与他无关。
* * *
高二(三)班教室。
离早自习还有十几分钟,教室里人不多,稀稀拉拉坐着几个赶早来背书的同学。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潮湿的气息和书本纸张的味道。
余怀瑾坐在靠窗的位置。他来得确实很早,事情办完了,此刻正微微侧着头,看着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幕。金丝眼镜的镜片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他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昂贵的钢笔,指尖冰凉,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沉。
他脑子里还在盘旋着昨天体检单上那几个刺眼的数字,还有庄晏清那副风吹就倒的虚弱样子。胸腔里那股没散尽的戾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他需要那蜗牛立刻、马上出现在他视线里,确认他还“完好无损”。
就在这时——
教室前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
一个湿透的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带进一股浓重的、冰冷的雨水气息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极其微弱的铁锈味**?
全班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是庄晏清。
他浑身湿透,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额角和脸颊上,还在往下滴水。单薄的校服外套颜色深了一大片,紧紧贴在身上,更显得他身形单薄得可怜。额角那块青黄的伤痕在湿发下若隐若现。
但最刺眼的,是他**死死缠在左手腕上**的那条东西——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完全被一种**深褐近黑的、黏腻的红色**浸透了!湿透的布料紧紧勒在腕骨上,边缘还在**不断地、缓慢地渗出鲜红的血水**!顺着他苍白的手指往下淌,在他走过的、光洁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串**刺目的、蜿蜒的暗红色水滴**!
他整个人像从血水里捞出来的破布娃娃,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紧抿着,眼神空洞又麻木,只有身体因为寒冷和失血而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嘶——”
教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呆了!
余怀瑾在庄晏清冲进门的那一刹那,身体就**猛地僵直**了!
他手里转动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墨蓝色的笔迹在试卷上划开一道难看的痕迹。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
当他的目光穿透蒙着水汽的镜片,精准地捕捉到庄晏清左手腕上那条被鲜血浸透的“围巾”,看到那还在不断渗出的、刺目的猩红,看到地板上那串蜿蜒的血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余怀瑾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冷硬如冰雕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骇人的**惨白**!镜片后的瞳孔,如同遭遇了十二级地震,**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翻涌起从未有过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是惊骇?是暴怒?是毁灭一切的杀意?还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前世咖啡馆里,庄晏清摔伞逃跑时,手腕上那密布的、新旧交错的割痕……
前世冰冷的停尸间里,他苍白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致命伤口……
那些被他强行压在记忆最深处的、染血的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喷涌的、新鲜的猩红,**狠狠地、血淋淋地撕开**!
“嗡——”
余怀瑾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眼前一阵发黑!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四肢百骸,冻僵了他的血液和呼吸!
他放在桌下的那只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底那灭顶的恐慌!
他的蜗牛……
他的……**又他妈割了?!**
这个念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比昨天听到“72/52”时强烈百倍、千倍!那点因为尺寸而起的占有欲和怒火,在这喷涌的鲜血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余怀瑾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他高大的身影因为瞬间爆发的戾气和极致的恐慌而微微**摇晃**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门口、浑身湿透淌血的身影,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不出任何声音。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如同淬了毒的寒冰,又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翻滚着足以让整个教室都冻结的恐怖风暴!
庄晏清似乎感觉到了那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燃烧殆尽的恐怖视线。他微微抬起头,空洞麻木的目光,穿过冰冷的雨气和弥漫的血腥味,遥遥地、对上了余怀瑾那双翻涌着滔天骇浪的眼睛。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静止。
只有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和……血滴落在地板上的,**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