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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标本,也会难过?

作者:晴笙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指尖悬在半空,离那团温热、颤抖的灰白绒毛,只有一线之隔。


    “喵……” 清清又轻唤了一声,带着幼兽特有的、湿漉漉的惊恐,大而圆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庄晏清惨白扭曲的脸,爪子在他被冷汗浸透的冰凉睡衣上无意识地踩了踩。


    那微弱的触感,像一点微弱的火星,落进庄晏清早已被冰水浸透的心脏里。


    失而复得?


    不。


    他看着清清在余怀瑾冰冷臂弯旁瑟瑟发抖的样子,看着那双熟悉的、盛满惊恐的大眼睛……巨大的、荒谬的、冰冷的绝望感,像深海里万吨的水压,瞬间碾碎了他心头刚刚冒头的那点火星。


    余怀瑾的手掌还按在他胸口,冰冷、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那掌心之下,是他微弱跳动的心脏,是他失而复得的“清清”,更是那个用他前世尸体做成的、看不见的、永恒的“标本”诅咒。


    交易继续。


    用放弃挣扎,换取这只猫卑微的生存?用扮演一个温顺的“活标本”,换取余怀瑾对“清清”暂时的仁慈?


    这算什么交易?


    这分明是……彻底的献祭。


    庄晏清悬在半空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它慢慢地、慢慢地垂落下来。不是去触碰清清,而是无力地搭在了自己冰冷的小腹上。


    他不再看余怀瑾。布满血丝、盈满巨大痛苦和恐惧的眼睛,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


    浓密的睫毛如同被雨水打湿的鸦羽,在惨白的灯光下投下两小片脆弱的阴影,不断颤抖着。身体里最后那点挣扎的气力,连同那撕心裂肺的恐惧、被解剖的屈辱、尸体被制成标本的惊悚……所有激烈翻腾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冰冷死寂所取代。


    像一块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石头。表面还残留着挣扎的痕迹,内里却已彻底冻结,再无一丝活气。


    他不再试图推开胸口那只冰冷的手掌。


    不再为那恐怖的“标本”事实发出悲鸣。


    甚至……不再为臂弯里那只瑟瑟发抖的小猫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牵动。


    他瘫在那里,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灵魂和反应的空壳。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这具躯壳还在进行着最低限度的生命活动。


    余怀瑾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牢牢地钉在庄晏清闭目、惨白、彻底放弃抵抗的脸上。


    那眼神里,冰冷的审视依旧,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纯粹的满意?像艺术家终于将一块桀骜不驯的顽石,打磨成了理想中绝对光滑、绝对顺从的形态。


    他按在庄晏清胸口的手掌,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宣告式的力度,向下压了一瞬。像是在确认这具“标本”的屈服是否彻底。


    庄晏清毫无反应。连睫毛的颤抖都微弱了下去。


    余怀瑾终于收回了手。


    他没有立刻离开。他微微俯身,冰冷的指尖再次伸出,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极其轻柔地拂开了庄晏清额前被冷汗浸透、凌乱贴在皮肤上的几缕黑发。指尖顺着那光洁却冰冷的额头皮肤滑下,掠过紧闭的、不再剧烈颤抖的眼睑,掠过挺直却毫无生气的鼻梁,最后,极其短暂地停留在了那片因为失血和巨大精神冲击而显得格外脆弱、青白色的唇上。


    动作依旧轻柔得近乎诡异。


    然后,他的目光落回那只趴在庄晏清胸口、依旧不安地微微发抖的小猫身上。


    “它饿了。”余怀瑾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伸出手,不是去抱猫,而是用一根冰凉的指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小猫湿漉漉的鼻尖。


    小猫吓得猛地一缩,喉咙里发出更响亮的呜咽。


    余怀瑾没再看猫,也没再看庄晏清。他直起身,迈着那稳定、清晰的步伐,走向门口。皮鞋踩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如同某种冷酷仪式的终章。


    门无声地滑开,又无声地关闭。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惨白的灯光,冰冷的空气,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和血腥气,还有庄晏清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以及,趴在他冰冷胸口,因为饥饿和恐惧而不断发出微弱呜咽的“清清”。


    庄晏清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


    只有搭在小腹上的左手,极其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仿佛想抓住什么,却最终只是徒劳地松开。


    算了。


    就这样吧。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


    时间失去了意义。惨白的光线像是凝固在空气里。庄晏清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一个小时?一天?身体的疼痛似乎变得遥远,只剩下一种沉重的、浸透骨髓的疲惫和冰冷。脑子里一片空白,或者说是被刻意清空了,拒绝去思考任何东西。


    胸口那点微弱的重量和呜咽声,是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活物。清清似乎稍微适应了一点,不再那么剧烈地发抖,但小小的身体依旧紧紧贴着他冰凉的睡衣,喉咙里时不时发出细弱的“喵呜”声,带着饥饿的委屈。


    庄晏清闭着眼,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他不想动,不想思考,不想回应。


    “咔哒。”


    极轻的门锁开启声。


    庄晏清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死寂。


    脚步声。稳定、清晰、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嗒、嗒”声,由远及近。那股清冽苦涩的柑橘气息,再次霸道地侵入冰冷的空气。


    余怀瑾回来了。


    他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骨瓷小碟,碟子里是某种捣碎的、看不出原貌的糊状物,散发着淡淡的鱼腥味。他径直走到床边,没有看庄晏清,目光落在蜷缩在庄晏清胸口的小猫身上。


    “吃。”他言简意赅,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将小碟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就在庄晏清枕边。


    小猫闻到食物的味道,立刻抬起头,饥饿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它朝着碟子的方向急切地“喵喵”叫起来,小小的身体在庄晏清胸口不安地扭动。


    庄晏清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余怀瑾没有催促。他站在那里,如同一个耐心的观察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庄晏清毫无生气的脸上,又扫过那只因为饥饿而躁动的小猫。


    几秒钟后,他伸出手,不是去拿碟子,而是用两根冰凉的指尖,极其轻柔地、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庄晏清的下颌。


    庄晏清的身体瞬间僵硬!巨大的屈辱感和冰冷的触感让他几乎要弹起来!但他强迫自己死死压制住那点本能的反抗。他顺从地、毫无抵抗地任由对方将自己的脸微微抬起。


    眼皮被冰凉的指尖拂过,带着一种命令式的意味。


    庄晏清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适应了一下惨白的光线。他涣散的目光没有焦距,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冷光,刻意避开了床边那个高大的身影。


    余怀瑾松开了捏着他下颌的手。他的指尖转而落在床头柜那个盛着食物的小碟边缘,轻轻点了点。


    “喂它。”他的声音响起,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命令,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庄晏清空洞的目光,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移向了床头柜上的小碟。又极其缓慢地移向在自己胸口焦躁扭动、发出饥饿呜咽的小猫。


    喂它。


    用他这双被束缚的、属于“标本”的手,去喂养这只他用“交易”换来的猫。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屈辱,再次席卷了他。


    他沉默着。身体僵硬。


    余怀瑾没有再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站着,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无声地施加着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凝固得如同水泥。


    终于,庄晏清那只搭在小腹上的左手,极其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动作僵硬、迟滞,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伸向了床头柜上那个白色的小碟。


    他的目光依旧空洞,没有看碟子,也没有看猫,只是茫然地投向虚空中某个不存在的点。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骨瓷边缘。他僵硬地捏住小碟,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手臂的颤抖,极其缓慢地将它端了起来。碟子很轻,却重得让他几乎拿不稳。


    他微微侧过一点身体,动作笨拙得像个提线木偶。颤抖的左手捏着小碟,凑到了胸口那只小猫的面前。


    饥饿的小猫立刻凑了上来,粉嫩的小舌头急切地舔舐着碟子里的糊状物,发出“吧嗒吧嗒”的轻响。


    庄晏清就这么端着碟子,手臂悬在半空,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空洞的目光依旧望着虚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喂猫的不是他,只是一具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余怀瑾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幕。看着庄晏清那彻底放弃抵抗后、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顺从,看着他机械地执行着命令,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那冰冷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不是满意。


    更像是一种……确认了某种绝对掌控后的、冰冷的无趣。


    标本,就该如此。


    安静,顺从,供他观察。


    小猫很快吃完了碟子里的食物,满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蜷缩在庄晏清胸口,舔了舔爪子,不再发出呜咽,似乎准备睡觉了。


    庄晏清端着空碟子的手,还僵硬地悬在半空。他像是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余怀瑾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易地从他僵硬的手指间取走了那只空碟子,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庄晏清空洞的脸上。


    “休息。”他吐出两个字,依旧是命令。


    庄晏清毫无反应,空洞的目光依旧望着虚无。


    余怀瑾不再停留。他转身,迈着那稳定、清晰的步伐,再次走向门口。


    门无声地滑开,又无声地关闭。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只剩下惨白的光,冰冷的空气,胸口小猫安稳的、细微的呼噜声,还有庄晏清那微弱、均匀、却毫无生气的呼吸。


    他依旧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晃动的冷光,像一具被遗弃在冰窖里的、没有灵魂的人偶。


    只有那只刚刚喂过猫的左手,还无意识地维持着端碟子的姿势,指尖微微蜷缩着,残留着一点冰凉的触感。


    算了。


    就这样吧。


    凌晨三点。


    城市像一头耗尽气力的巨兽,陷入死寂。巨大的落地窗外,那些虚假的星河霓虹也黯淡了大半,只剩下零星几点惨淡的光,像垂死挣扎的萤火。房间里惨白的光线依旧固执地亮着,冷硬地切割着空旷的冰冷空间,把每一件线条硬朗的家具都照得如同停尸间的金属柜。


    庄晏清平躺在宽大冰冷的床上,胸口那只叫“清清”的小猫蜷缩成一团灰白的毛球,发出细微安稳的呼噜声。他闭着眼,呼吸均匀微弱,像一具被精心摆放的、没有生命的蜡像。那只喂过猫的左手,还无意识地搭在小腹上,指尖微微蜷缩。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然后,毫无征兆地——


    像深海里最幽暗处涌上来的寒流,无声无息,却瞬间吞噬一切。


    心脏猛地一抽!不是疼痛,是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坠感!仿佛胸腔里被塞满了浸透冰水的、沉重的铅块,沉沉地向下坠,压得他喘不过气!


    庄晏清猛地睁开了眼睛!


    瞳孔在惨白的光线下骤然收缩,里面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无边无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虚无。那黑暗不是来自房间,是从他骨头缝里、从灵魂最深处渗透出来的。


    来了。


    又来了。


    这具崭新的、健康的身体里,那如同附骨之疽的……前世遗留的绝望。


    冰冷。彻骨的冰冷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迅速冻结了四肢百骸。比余怀瑾房间的空调冷气更甚百倍。他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细微的碰撞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可闻。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像一只被冻僵的虾米,徒劳地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抵御那从内而外、无处可逃的寒意。


    可没用。


    那寒冷是内在的,是灵魂在结冰。


    紧接着,是窒息。无形的、冰冷粘稠的液体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灌满了他的口鼻,堵塞了他的气管。每一次吸气都变得异常艰难,像在粘稠的沥青里挣扎,肺叶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挤压,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漏风的嘶哑抽气声。他张大了嘴,徒劳地想要攫取更多空气,却只灌进满口冰冷的绝望。


    胸口那只小猫似乎被他的剧烈颤抖和异常的喘息惊动了,不安地“喵呜”了一声,抬起小脑袋,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带着惊恐,怯生生地看着身下这具突然变得痛苦扭曲的躯体。


    庄晏清毫无察觉。他的意识被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漩涡彻底攫住。眼前不再是冰冷的房间,而是前世筒子楼里那间永远潮湿阴冷的破屋,是停尸间里惨白刺眼的无影灯,是余怀瑾镜片后那毫无温度的、解剖标本般的眼神……所有的冰冷、屈辱、痛苦、死亡的记忆碎片,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地将他淹没!


    没有原因。


    没有理由。


    只有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绝望和虚无感,像冰冷的蛛网,一层层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想彻底沉入那永恒的黑暗里去。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冰冷的汗水,在惨白的脸上肆意流淌。不是悲伤的哭泣,更像是身体在巨大痛苦下本能的排解。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和抽泣,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缺氧而痉挛般地颤抖着,手指死死抠着身下冰凉的床单,指关节绷得发白。


    “呜……呃……嗬……” 破碎的音节从他咬紧的牙关里漏出来,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巨大痛苦和绝望。


    那只叫“清清”的小猫被他剧烈的颤抖颠簸得几乎站不稳,发出更加惊恐的叫声,跳下了他的胸口,缩在床角,不安地看着他。


    就在庄晏清感觉自己即将被这冰冷的绝望彻底溺毙,意识在漩涡边缘疯狂沉沦的时候——


    门,无声地滑开了。


    没有脚步声先兆。余怀瑾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出现在门口。他似乎并未入睡,白衬衫依旧一丝不苟,金丝眼镜的镜片在冷光下反射着锐利的光点。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床上那具剧烈颤抖、蜷缩呜咽的躯体上。镜片后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审视或掌控后的无趣。


    那是一种……被强烈触动的、近乎本能的锐利审视!像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瞬间捕捉到了“标本”出现的异常波动!带着惊愕、探究、以及瞬间被点燃的、更加幽深冰冷的兴味!


    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任何询问。脚步快而无声地穿过冰冷的空间,瞬间来到床边。


    庄晏清沉浸在巨大的痛苦漩涡中,对外界的感知已经模糊。他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柑橘冷香。他下意识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蜷缩得更紧,想把自己藏进那无边的黑暗里。


    但余怀瑾的动作更快、更直接!


    他俯下身,手臂穿过庄晏清蜷缩的后背和膝弯,以一种不容抗拒的、甚至带着点粗暴的力道,猛地将他从冰冷的床铺里捞了起来!打横抱在怀里!


    “呃!” 突如其来的悬空感和身体被禁锢的触感,让庄晏清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惊喘。冰冷的绝望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外力打断了一瞬,他涣散的瞳孔下意识地聚焦,对上了余怀瑾近在咫尺、镜片后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冰冷探究和强烈兴味的眼睛!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绝望!他想挣扎,想逃离这恶魔的怀抱,可身体软得像煮烂的面条,根本使不出一丝力气。冰冷的泪水混合着汗水,沾湿了余怀瑾昂贵的白衬衫前襟。


    余怀瑾抱着他,手臂收得很紧,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力。他没有说话,没有试图安抚。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带着前所未有的专注和冰冷的好奇,一寸寸地扫过庄晏清因剧烈情绪波动而扭曲的脸,扫过他布满冷汗和泪水的皮肤,扫过他因为窒息而急促起伏的胸膛,扫过他无法控制微微抽搐的四肢。


    那眼神,像是在观察一场突如其来的、罕见的化学反应,充满了冰冷的探究和一种……近乎纯粹的科学兴味。


    他抱着庄晏清,没有走向任何地方,只是站在原地。冰冷的臂弯像钢铁的囚笼,将庄晏清剧烈颤抖、濒临破碎的身体牢牢禁锢其中。


    庄晏清被迫仰躺在他冰冷的怀里,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波动和缺氧而无法控制地痉挛、抽泣。每一次剧烈的颤抖都清晰地传递到余怀瑾的手臂上。那冰冷的、带着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芒刺,扎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扎进他混乱绝望的意识里。


    无处可逃。


    连崩溃的资格,似乎都被剥夺了。他只能在恶魔冰冷的臂弯里,在对方洞悉一切、充满研究意味的目光注视下,徒劳地承受着这灵魂深处涌出的、如同海啸般的冰冷绝望。


    “嗬……嗬……” 破碎的抽泣和嘶哑的喘息,成了这冰冷房间里唯一的、绝望的乐章。


    余怀瑾微微低下头,冰冷的镜片几乎贴上庄晏清被冷汗浸透的额角。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庄晏清那双因巨大痛苦而涣散失焦的眼睛,仿佛要穿透那层泪水的屏障,直视他灵魂深处翻涌的黑色漩涡。


    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送进庄晏清嗡嗡作响、被绝望填满的耳朵里:


    “标本,”


    “也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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