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
这小太监说话真是一环扣不上一环,就是个空截漏洞的莫比乌斯环,偏偏还那么执着于刨根问底。
“以钦哥,差不多得了。”安心扶了扶镜框,轻笑着说。
楚以钦长嗯了一声,催他来吃饭。
一条马路的距离来回两分钟都是多余,一分钟没到,隔着个大客厅就听见门铃声。
打下手的罢工去开门,门外站着个笔杆子,手上还拎着个红色白色塑料袋。
上门做客哪有空手来的道理,陪这小太监打完水漂后在路上买了点脐橙。
两人面面相觑,安心率先发言:“买了点脐橙,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礼轻情意重,不要嫌弃啊。”
哪能呢。
楚以钦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嘴角高高扬起,手上一刻不停的在围裙上擦拭,接过塑料袋。
沉甸甸的,光看这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就知道安心买了不少。
现在脐橙价格可贵了换我买我是不太舍得,这哪里还是弟弟呀简直就是大哥。安大哥,你收我做义弟吧。
“想什么呢?接着呀。”安心掂了掂重量,“没买多少。”
手指相蹭,楚以钦接过塑料袋,谄媚的笑了笑,说:“这也叫没买多少,兄弟,你对数字未免有些太不敏感了。”
“甭说这些,”楚以钦侧身让出一条入门道,手臂像个迎宾小哥展开,“欢迎光临寒舍。”
一整天,楚以钦一整天都在演戏,这个热爱程度都可以打包送进演员培训大本营了,打磨完毕后在一脚踹进娱乐圈,混个十年半载的,拿个影帝简直是小case。
“行。”安心尾音拖的长长的,坦然接受迎宾小哥的欢迎。
楚以钦家里还怪大,客厅敞亮,通铺瓷砖不沾一点灰尘,一时还真不知道是是他爱干净还是楚爷爷爱干净。
这不是安心第一次到楚家来,不过瓷砖的确是比平时更透亮许多。
瓷砖倒映出的人影让他严重怀疑,这不是拖出来的,是抛光抛出来的。
饭菜香如洞箫余音袅袅钻入鼻腔,楚爷爷围着围裙端着一盘辣炒牛肉从厨房里钻出来。
打眼就瞧见了安心,楚爷爷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一边走着,一边招呼他洗手,上桌吃饭。
餐桌上整齐摆着好几道菜,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天上飞的,要啥有啥,阵仗堪比年夜饭。
三个人也烧这么多?
楚家人的待客之道就是吃的饱饱的,吃的好好的。
就是这样,简单粗暴又直接且实用。
后衣领被楚以钦拽住,安心下意识抬手拉住衣领,面壁表情有一瞬的震惊,整个人轻飘飘的被楚以钦拖去洗手。
安心一面打着楚以钦的手,一面跟着他后退,左脚没退完右脚又跟了上来,险些左脚拌右脚上演一出低空上吊。
等人松开手,安心的脖颈处被衣领勒出了一条浅红的印子。
楚以钦有点慌了。
自己那群狐朋狗友从小到大个个这么拉着对方长大的,怎么这回出事儿了?
两人身高差距将近十厘米,任凭怎么拉,总会觉得窒息,楚以钦把对狐朋狗友那套神经操作照搬到安心身上,简直就是他杀。
当事人也完全认为他脑子有病。心里问候祖宗的话说了不少,白天还算正常,也就戏多了点,现在呢?到底在玩什么鬼东西。
有鬼索命就算了,怎么身边还跟了个活阎王。
大哥,你不是做东请客,你是上人间来要我命的。
“抱…抱…抱歉啊。”楚以钦尴尬的收回手,满脸尴尬,现在完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永眠,他着急忙慌的解释了一大通,“我小时候跟我那群兄弟这么玩到现在,那个…习惯了,所以……对不住啊,实在是对不住。”
“那个,你别生气啊,我会注意的。”
秉持着中华传统美德,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无意为之不算过。
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搓了搓脖子,咽下涌上嗓子眼里的那口气,依旧保持微笑,“没事,洗手吧。”
如果安心的笑不那么僵硬,他还真会觉得他没事了。
“你真没事吗?别生气嘛,求你了求你了,一会儿爷爷该拿扫帚打我了。”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不过讨好效果不错,搞笑效果也不错,安心就此放过,不计较。
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自己真的没事,下次别这么干就行,下不为例。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刚才那么一下,楚以钦居然觉得有点爽。
事后看着安心潇洒离去的背影,一滴水珠滑落到手掌,这才发现脸上全是水。
和着刚才那么一下全擦他肩上和脸上了。
得,这么着。
楚以钦擦干湿答答的手,带着奇怪的情绪,又爽又气的上餐桌。
最后还因为没关洗手间的灯被爷爷教育了一番。
安心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日后一定讨回来!
这顿饭吃的倒是融洽,楚爷爷一个劲的给俩孩子夹菜,俩孩子的碗都垒起了一座小山。
安心不喝酒,谢绝了楚以钦递过来的啤酒,并找了个之分拙劣的理由:酒精过敏。
楚爷爷都是笑得开心,瞧孙子这副吃屎了的表情,乐的自在。
晚饭过后,楚爷爷坚决不让俩孩子洗碗,并且不屑的说:“这点小活也抢起,去去去,去弯头散步去。”
脸皮厚的答应了,脸皮薄的还想去帮忙,被脸皮厚的拉走了。
刚走到小路上,晚风就吹来了,暖暖的,亚热带气候。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为两人披上一层若有若无的纱,朦胧的。
一路散到弯头,楚以钦拉着安心到一出门面前。
门面装修的很简约,顶上三个大字晃眼的很:钦天监。
“怎么样?气派不?”楚以钦沾沾自喜的说,手臂挽在胸前,笑得特别骄傲,脑门上像写了快夸爆我四个大字。
最佳捧场观众非安心不可了,他说:“气派!”
“你盘的?”
“是啊!”楚以钦扬起鼻子,像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的家长,“明天开业,十点剪彩,想不想来凑凑热闹?”
安心笑了笑,然后决绝的说:“不想。”
对方嘻嘻嘿嘿的笑了笑,厚脸皮说:“好嘞,那明天是开你的小电驴来还是开我爷爷的小钢镚来?”
“怎么回事啊,当老板了还开电瓶坐三轮?”安心打趣道。
被这么揶揄楚以钦只会顺着话往下接:“没办法嘛,还不知道会不会亏呢,条件有限,能省则省咯。”
楚以钦家里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不只他一个人知道,全村都知道。
现在这么说着能省则省,真不像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安心真是痛恨这群富二代,把盈亏说的这么轻松,真真是有钱能愈心中三千疾。
“我没说要来呢,你倒是先把好交通工具安排妥当了。”
“那可不……”楚以钦刚一开口就被一阵振铃声打断。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往安心的裤兜里看。
“抱歉,接个电话。”安心抱歉的笑了笑,掏出手机往另一边走。
显示来电是泯京的陌生号码,他皱了皱眉头,手指滑向接听键,“喂,你好,哪位?”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安心,是我,何阿姨。”
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沙哑的声音伴着细细的哭腔。
瞳孔震了震,心跳也漏了半拍。
听筒里的声音熟悉又陌生,但何阿姨三个字也记忆犹新。
交流大概持续了四五分钟,安心收起手机,蹙着眉头,一脸严肃的往原方向走。
四周的气压仿佛低了好几度,冷的像冰窖一样。
楚以钦注意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小声地问他怎么了。
安心摆摆头,扯出笑容说:“今天就到这吧,明天我回来的,我有点事,先走了,抱歉。”
言毕,安心头也不回的往家赶,这架势活像马上要迟到了的高中生。
虽然半路被抛弃很不爽,但瞧安心那副样子,估计这事儿还不小。
他耸耸肩,满不在意。一个人在弯头溜了十几分钟才回家。
到家大概九点多,洗个澡就快十点了。
楚以钦也没什么事要在睡前想明白的,沾床就睡,毕竟第二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昏暗的房间里只点着一盏台灯,安心不断翻着前几年用来记号码的通讯本,终于从数百个号码里找到刚才那个号码。
是何晓涟的号码。
安心盯着那串号码发呆,仿佛回到了那个燥热无助的夏夜,小小的身躯被生活压断了脊梁骨。
他拿出存折簿,拾起笔,一点点算着。
房租、水电、学费、伙食,要怎么样才能降到最低,到底要多少钱才能真正养活两个人。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般,再次拨通了那串号码。
嘟嘟声带来的不安与迷茫无法中断,只好全盘接受。
“安心,你考虑好啦?”
安心还是犹豫了,但恩情能忘,他还是嗯了一声。
何晓涟沙哑的声音传出听筒,有些骇人,他能听出是在道谢和报地址。
过了好一会儿,伴着呜咽的沙哑嗓音再次重启:“谢谢,谢谢你。”
激动哭了,写到这个点,明天是还要上课的吧[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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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请客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