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大伙都在干农活呢,楚家坪此刻正被太阳烤着,水泥地被晒得发烫。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是个小车站,鸥江居民要是想上市里去得来这等公交。
亭子四四方方的,有三条椅子能坐人,不过现在太阳当空照,只有中间那一亩三分地在阴影里头。
大大的黑色行李箱立在西边那条板凳边,楚以钦坐在西边那条板凳上,背朝烈阳。
这个选择算是比较好的了,毕竟晒全身还是晒正面都不如晒晒背,保护眼睛的同时还能顺便去去湿气,怎么着也说得上是一举两得。
这次回鸥江呢主要是因为身体原因。工作太累了,整天没日没夜的干,人都给累休克了。这事被何静涟和楚江瀚知道后极力要求他静养,他妹更是哭的要死要活,抱着楚以钦的大腿说出“哥哥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当时确确实实被吓得不轻,现在十岁的孩子都开始早熟了吗?也不知道是谁教她说的这种话。最终在母后和父皇的威严和逼迫下楚以钦没为自己争取到任何翻身余地,只能认账辞职,返乡去开家咖啡馆。
为了防止最后成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又正好发小前段时间回了鸥江,还发了朋友圈,被他看见了就捉来干活。人家楚延川也是讲义气,更重要的还是有时间有精力可以消耗,帮兄弟去看看门面不是问题。
于是两人就这么打着视频从鸥江口看到鸥江尾,最后在中段选了家稍大一点的门面,跟房东沟通了一会儿,约定好时间,等他一回鸥江就去盘店。
装修师傅他在泯京就托关系找好了,等店盘下来了立马让人出动装修。
三轮车撵着水泥地风风光光的飞驰而来。钢铁间细小的摩擦被幻化为巨大的碰撞声,楚爷爷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抬起来挥手,大声且激动的喊了声孙子。
听这动静,看这排场,哪怕楚爷爷每长五官,没喊他孙子,楚以钦也能认出来这是何方神圣。楚以钦也大声的回应了一声,起身拉开藏进行李箱里头的拉杆,拖着大宗笨重的行李箱往亭外走。
三轮车停在亭外,机械碰撞声戛然而止。楚爷爷笑得比花还灿**太阳还闪耀,就是挡不住开心,激动的情绪不断从杯口溢出。老人家今年六十五了,身体硬朗得很,当初接他去城里,好说歹说也只呆了一年不到,心里就念着家里头那一亩三分地。
不过这也是合理的,我们的民族本就与土壤分不开,就连远在西西伯利亚的同胞也是这样的,四月份一到,甭管天气如何,种子一定是要播的。
“大孙,可算回来喽,头一年都不回来过年嘞,真让爷爷好想。”楚爷爷一面说一面下车。
“头一年工作忙嘛,这不,辞职了就有空了,现在您可得天天瞧着我了。”楚以钦也很高兴,乐呵呵的回复着。
楚爷爷带着人绕到车屁股,打开门,半举半托着把行李箱送上三轮车,扣好扣后笑着责怪道:“你小子一天到晚净瞒着你爷爷我,以恬都告诉我了,净折腾自己。”说到一半,楚爷爷抬起手轻轻揪起了他的耳朵。
两人这番小打小闹没持续多久,片刻后两人就整齐的坐在驾驶座上了。
三轮车驾驶位都宽敞,正常来说能坐两个人,但楚以钦和楚爷爷都是大高个,两人齐排坐着难免会有些挤。
祖孙二人就这么吭哧吭哧的驾着三轮车离去。
楚家坪离家里也就步行五六分钟的路程,早上楚以钦已经打过电话让爷爷不用来自己回去就好,耐不住思念呢,爷爷哪舍得,二话不说抓起钥匙就出门。
坐三轮车还怪颠簸的,一路颤颤颤终于给颤回家了,楚以钦坐三轮车坐的屁股痛。
对面种着的绣球实在是太惹眼,大老远楚以钦就看见了。
“安外婆种的花?”楚以钦把行李箱从三轮车上抬下来,盯着对面那片盛开的绣球发问。
楚爷爷今天难得脸色变了变,犹豫了半天才说话:“那是安外婆的外孙种的,俺外婆前两年去世了。”说完满脸惆怅的摇摇头,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安心这孩子也怪可怜,全家上下就剩他一个人了,户口本也就剩一页了。”
楚以钦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但总归是没有穿着别人的鞋走别人的路,有些情感是无法真正共鸣的,有些痛苦也是无法真正感同身受的。也许是看出大孙的情绪,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让他别想那么多。
绣球肆意绽放,一派生机勃勃。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安心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子,他唯二知道的一点相关信息是男性,比他小两岁。
比他小两岁还是高中的时候俺外婆说的。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鸥江的安心,楚以钦说实话没有什么兴趣,唯一一点感觉还是爷爷一番话挑起的怜悯。
不过第一次听见安心这个名字,楚以钦就觉得他是个文科生,大学还是学汉语言文化的那种。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但是楚以钦基本上认定了这个是事实,脑仁痒痒的,不由得去想他怎么不去考公?怎么也跑回乡下来了?
噔的一声,行李箱与木地板来了个激烈碰撞,祖孙二人正把行李箱搬上大孙的房间。
房间干干净净的,跟天天有人打扫似的,一尘不染。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就算抖棉被也不会有到处乱飞的小灰尘。
床单被罩啥的爷爷都给换好了,怕大孙子热着还给放了床空调被。
邻居家李老头昨天下午还喊爷爷去打麻将呢,这回接到孙子后给他安排妥当了才跑去赴约。
爷爷打麻将去了,孙子也不闲着。在通讯录里找到房东的电话拨了出去。
好一通客套后,楚以钦马不停蹄的往鸥江边赶。
青年小伙回村立马斗志昂扬的给自己找事做。
说来也怪,以他的家庭背景,不敢说大话,但让他回村躺个三四年完全不成问题。楚以钦打小就乐意折腾,不过也因祸得福,学习从小就好,但也因为爱折腾的性格给自己累倒了。
但年轻气盛,谁愿意承认自己不行,心高气傲的年纪,谁不想有所作为呢?
房东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有点胖胖的,说不好是中年发福,长的倒是怪慈祥,脸也挺光滑没几条皱纹,耳垂也挺大,乍一看上去还挺像个菩萨。
“以钦是吧,来来来,来一根。”房东热情的从口袋里掏出包黄鹤楼,从里面抖出一根递给楚以钦,满腔热情的说。
“是的是的,”楚以钦见房东这一举措也跟着他笑,房东态度强硬,他也不好拒绝,接过房东递来的烟,“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以钦啊,咱们再去看看门面,价格的事,好商量。”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进了门面,逛了一圈后楚以钦挺满意,谈租金也愉快,三两下就把合同给签了。
他发誓,这个房东绝对是他目前为止遇到过最好说话的乙方了。
从鸥江边回来后已经十二点多快一点了,爷爷和老李打麻将打的忘乎所以,家里就他一个人。
冷清说不上,就是太安静了。于是他跑去厨房去一顿叮铃当啷给自己做了顿午饭,又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催他回家吃饭。
听筒里传来闹哄哄的声音,但不是打麻将时那些个字眼。
“大孙啊,你李爷家里备菜了,咱们几个麻友堆他家吃饭啦,不回家了啊,乐意出去吃就出门啊,柜里头有面条,大米也搁里头,菜都放冰箱里啊,爷爷这边闹着呢,挂了啊。”
闹呢。楚以钦只能默默吃完午饭,把平时不太爱吃的地瓜藤都吃完了。
下午也不知道干点啥,闲得无聊把客厅都打扫了一遍。
他这个人就是闲不下来,一闲下来心里就痒痒的,好说歹说就是要找点活干。
透过玻璃窗,看见对门院子里的绣球,楚以钦甚至产生了去帮他拔点小杂草之类的想法。这下他算是理解怎么休克的是他不是他同事了。
别人都是忙里偷闲闲中养性,他不一样,他是忙里更忙闲里找忙。
真的是怪不了任何人。
他叹了口气,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这种清闲的生活,想起挂在耳边的那根黄鹤楼,他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只打火机,嘴叼着烟,手上点着烟。
抽烟这事他高中大学都干不出来,就是上班那时候学会的,也不是为了啥装逼就是觉得太困了压力太大了,听别人说抽烟能舒缓压力他马上就试了。
楚以钦俯身双臂撑着窗沿一口一口的吸着烟,白雾缭绕,微风赋予它各种形状。
对门那层薄薄的纱帘被风吹开,位居高位的人能看清里面的所有。
昏暗的房间里有个小阳台,纱帘后面蹲着一个青年,头发乱糟糟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挺白挺瘦的,脸色不太好。不知道他具体在干嘛,但大概可以猜到应该是在喂宠物。
楚以钦皱了皱眉头,这个绝对是安心没跑了,就是这个邋遢样实在是没能在心里给他留下一个好一点的第一印象。
安心抱起一只银渐层,额头抵着小猫的头,像在玩那种憋笑对视的游戏。楚以钦对他改观了一些,觉得这小孩也挺可爱,应该也不招人烦。
烟抽了一半,安心被小猫爪子压了几下脸以后又回床上睡觉去了。
楚以钦嘴角扬了扬,心里头盘算着过段时间怎么找借口跟安心交个朋友然后正大光明的去玩玩他那只肥肥的银渐层。
他又吸了一口,白雾从嘴里吐出来,他挥了挥眼前这些个烟雾缭绕,叼着烟往桌边一坐,开始设计装修样式。
啾啾啾 更的好开心 希望后面我不要太无病呻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三轮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