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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已老实

作者:淮南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鸥江是个不太规矩的滨海小镇,具体表现为长短不一的夏季、不断更换作物的田野、不断变更的作息表。


    准时盛开凋零的无尽夏和常年盘旋于海面上方的海鸥是整个小镇最拿的准的数。用鸥江话说,这两样就是木脑阔——循规蹈矩的人。


    对于鸥江镇的常住居民而言,细腻花白的浅海滩是馈赠,这是鸥江镇唯一开发的景区,虽然没什么人来旅游,但年年春夏秋奔着美景写生而来的大学生,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养活了半个镇的人口。


    而对于作家兼网文写手而言,说鸥江是天赐写文背景圣地都不作为过,无可厚非。


    奶白透光的纱帘随着风的吹拂不断变化着形状,昏暗的房间里不断传出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透过微微起雾的镜片,密密麻麻的字正不知疲倦的在文档中滚动。


    眼镜顺着鼻梁向下滑去,慢悠悠的运动带给薄薄的皮肤痒痒的感觉。手指敲击键盘,在结尾处打上一个圆阔的句号。


    指腹分别压住镜框的上下部,眼镜架擦过耳后短短的头发滑出发丝。


    衣服买大了,袖子长出好大一截,伸了伸多余的袖子,将其蜷在手心,就拿这个当眼镜布,抹掉了镜片上的薄雾。


    安心重新戴上眼镜,转头被一缕阳光闪到了眼睛,瞳孔缩放,这才发现自己又熬了一个通宵。


    书桌中间放着一台电脑,两侧堆砌起高高的书墙,层层叠叠的两摞纸活像两座哨塔,一塔镇守一方桌面。


    安心伸了个懒腰,腰部传来酸胀感,抚上那块酸胀难忍的地方,五指蜷进手心,软绵绵的敲打着令人心烦的“伤口”。


    到底是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痛,但安心祈求千万不要是脊椎。


    肚子传来咕咕的叫声,连着一整天没吃东西,安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怀疑造物主创造人类时加了个屏蔽功能。总是这样,撑过饿的那个时间段,即便后来没进食也不会感觉到饥饿,通俗点讲就是饿习惯了。


    想起冰箱里还有两片前天吃剩下的吐司,安心手抵着桌沿向后一推,椅子上的四个轮噜噜的滚动,火速将“重物”带到九霄云外。


    拖鞋踏着木地板,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在表演踢踏舞。


    安心拉开冰箱,把前天吃剩的吐司拿出来,拉开包装袋上的密封条,取出一片吐司叼在嘴里。


    就这样一边咀嚼嘴里的吐司一边在空荡的客厅里散步。


    地板上全是猫毛,怎么打扫都扫不干净。安心散步至猫主子的窝旁,闲来无事蹲下逗逗小满。


    小满是安心从泯京带回鸥江的银渐层。


    安心瘦削得很,脸颊两侧基本掐不出什么肉,下巴也尖尖的,从侧面看,整个人只有薄薄一片,是很典型的皮包骨骷髅架。小满不一样,白白胖胖的,一天能吃好多,说的形象一点,比安心吃的多多了。


    小满贱兮兮的躺在窝里,还露出了一颗牙,安心摸它,它不乐意,一爪子拍开安心骨骼明显的手指,细长的眼睛里满是不满。


    一旁的饭碗空空如也,安心挠了挠小满的下巴,小满好生无奈的盯着肇事者,目光有意无意瞥一眼饭碗。


    安心心领神会,悠哉悠哉的说:“知道啦,现在给你饭吃啊。”


    随即打开上方柜门,拿出猫粮给小满倒了满满一碗。


    猫主子这回算是被哄好了,哼唧几声就屁颠屁颠的跑向饭盆一口一口的往肚里咽。


    刘海长长了一些,几乎要与眼角平行,细长的碎发时不时就会扎进眼睛里,安心总是因为发丝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一跳。他眨了眨眼睛,抬手扶起眼镜,咀嚼完嘴里最后一口吐司。


    现在是五月份,才到初夏,离秋天还很远,怎么这只小猫已经开始养膘呢?安心不太认可秋膘这个说法,猫主子这是四季膘,甭管春夏秋冬,季季养。


    看着小满肥肥的背影,安心觉得挺有成就感,他还真就把小满当孩子养了。


    两块吐司下肚,口腔和咽喉里干巴巴的,一杯温水灌下去不解渴,反倒是更渴了。安心一直以来都十分认同热水不解渴这种说法,每次喝完热水后,牙龈上就跟涂了层防水颜料似的,怎么灌水都干巴巴的,难受得很。


    玻璃水杯落在桌上,杯底剩下的一点温水随着外力不停荡漾。瞥见被阳光照明的一隅,那里放着一个小柜子,粉粉嫩嫩的,里头全是猫主子的衣服。


    安心这才想起来前天晾在顶楼阳台上的衣服。


    这几天风大,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衣服吹掉。上个月他就下楼到院子里捡衣服捡了三次,先不说丢不丢脸,毕竟邻居都忙着干农活,没空搭理一个捡衣服的人,主要还是因为累。


    衣服刚晾干,立刻马上沾了土,家里洗衣机也没那么先进,所以只能手搓了。


    为了防止此类事件频繁滋生,安心忙不迭上楼收衣服。


    仔细清点后发现一件不少,每一件衣服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待在该待的地方。安心松了口气,手指握住衣架,一件一件的把衣服收下来。


    其实也没洗几件衣服,而且都是薄衣服,冬天的衣服早就洗好收起来压箱底了。


    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总担心自己遗落了哪件衣服,于是走到矮墙边向下搜查。


    生活好像就是随机与意外或惊喜碰面。今天幸运值比较高,碰见的是惊喜——院子里种的无尽夏盛开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杀得安心措手不及,心里暗暗想这是不是赶了一晚上稿子的所得收益。


    激动感大于庆幸感。安心抱着衣服沿着矮墙向下看,一大片一大片的蓝色和紫色,基本和蔚蓝的海没什么区别。


    想着好久没浇水了,这花还长的怪好,于是急忙的一步两阶飞似的下楼,把衣服撂在床上,扶着扶手飞快下楼。


    后院有一个专门放农具的木柜,形状像一个高高的带斜屋顶的房子,安心还给它涂上了颜色,看上去像小学生用水彩笔在画纸上画出来的四方小屋。


    安心拉开柜门,从里头拿出水管,水管的一头被塞到一旁的水龙头口上,接口下方有一根黑色的绳子,安心将其扯下,一手扯着绳子另一手拉着绳子围着借口缠绕然后打结,他扯了扯水管,拉不下来。


    固定好水管后,他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液体一路穿过水管,最终流出另一头管口。


    安心捡起水管,对着花就是一顿浇水,土壤已经有些干燥了,不过也难怪,到这个季节了他都觉得有些热了,这土不浇水能不干就奇了怪了。


    水打湿土壤,空气中顿时生出了土香,说文雅点是泥土的清香,说难听点就是土腥味。


    水正有条不紊的涌出水管,两屋中间那条小路突然有吭哧吭哧的三轮车发动声。


    矮矮的围栏是挡不住任何东西的,安心抬头看见对门楚爷爷正带着草帽开着蓝色三轮车满脸欢喜的往前开。


    安心还以为他要去干农活,但又觉得不对,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要干农活早干了。于是他热情的喊了声楚爷爷。


    楚爷爷看见安心,答了声诶,语气是藏不住的高兴:“浇花呢,恰过饭咩?”


    楚爷爷说话基本上是一半普通话一半乡音,两种语言揉杂在一起不免得有些滑稽。安心笑了几声然后说:“是啊,刚吃过了,爷爷去干嘛呢?”


    提到这事楚爷爷就高兴,松开拧着的车把手,一架蓝皮三轮车就这么横在小路上,楚爷爷面向安心,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哎哟,我孙子回来啦,这不,到楚家坪了,我去接接他。”


    子字被读成砸字,楚爷爷高兴的眼角炸出了好几条鱼尾巴。安心说了句这样呀,然后交代楚爷爷路上慢点开。


    楚爷爷诶了一声,说会的,然后车头一拐,把手一拧,飞似的冲了出去。安心望着楚爷爷飞奔离去的三轮车背影,早知道楚爷爷不可能不开快的。


    土壤上下里外都被水浇湿了,估摸着可以偷个四五天懒了。安心关了水龙头,拆开固定接口的绳子,扯下水管将其卷好收到木柜了。


    通宵赶稿,完事后又跑去喂猫收衣服浇花,一顿操作下来安心真的身心俱疲,倦意和困意交替控制着大脑,眼皮的沉重感后知后觉,安心觉得眼睛酸酸的,索性摘下眼镜,来个“盲人摸象”,总之不至于撞上哪面墙。


    安心读书时家里环境不太好,家里那盏灯昏暗不明,偏偏他又爱读书,时间长了就给自己看近视了,不过倒也不严重,四百多度,脱下眼镜后离远点看人还能看见点边缘轮廓。


    回到房间后才想起自己床上还有一堆衣服没收,但是困意当头,这点困难能奈谁何?于是安心张开双臂揽上床上的那摞衣服,一把抱起再丢到一旁的椅子上,醒来再说吧。


    准备工作做完后,安心把衣服裤子一拖,也扔到椅子上,从衣柜里翻出睡衣睡裤,火速换上,整个人瘫在床上,双臂拢了拢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眼睛一闭安安心心的睡觉去了。


    小时候兴致冲冲又目光坚定的告诉妈妈说长大后要当大作家的小安心会知道以后的自己会过上拮据还日夜颠倒的日子吗。


    最好要知道,或者不知道也好,总而言之,小安心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通俗点说就是犟骨头,属于是认准一件事后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类型。


    不过这事只有家里人知道,不过他也没有家里人了。


    旁人估计难猜,安心平时待人亲厚,为人正直,作风踏实,说话都温温柔柔的,谁也猜不到安心其实也不是个让安心的人吧。


    老奴更也(已老实求放过)[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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