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淑韫瞟了他一眼又一眼,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杨清源灌了迷魂汤,已经有些五迷三道了。
可他是真帅啊,单身带狗,自己独居,又是个可怜的外室子,为人又温柔谦和,无论怎么看,都叫她喜欢得紧。
杨清源自然知道她会喜欢。
雷淑韫有一位好友,是天上的司命星君,这位司命星君常与她在一处。
因雷淑韫这个职分常能接触到一些诡秘之事,司命星君要给众人编写命格,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写了,就来找雷淑韫取经。
他还是杨戬的时候,曾听到过他们二人聊天。
司命星君问她:“淑韫,如果你是这个老爷,家中有个敬重的妻子,但本星君又必须给你安排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你觉得这白月光是什么身份,比较让你动心?”
雷淑韫冷笑着骂他:“你有病,非要拆散人家?”
“你懂什么,”司命星君为自己辩解,“这位夫人若是不与老爷和离,怎么走上经商之路?”
雷淑韫卡壳了一瞬,然后问:“夫人经商?你到底写的是个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快给本星君参谋参谋,若你是这个老爷,什么样的女子能够成为这样的白月光呢?”
于是雷淑韫认真思索片刻,给了几个关键词。
“那还得是‘美强惨’。所谓‘美’,除了外貌之外,审美也要统一,不能穿着粉色裙子,外面披个绿色夹袄,而且得格外地有氛围感,比方说她弱柳扶风,那就让她住在种了垂杨柳的河边;‘强’就不说了,要么性格坚韧,要么财力雄厚,总得有一个格外突出之处;还有这个‘惨’字,也很有来头,最好是什么遗落在外的假千金、被主母苛待的外室子……”
司命星君听得一愣一愣,颇为受教,连连喊着“有道理”就急匆匆地回去了,他深感只要把握了“美强惨”这三个字,就能从其中变种出许多命格来。
杨戬也听进去了,只是当时他不以为意。
可当初那些不放在心上的点点滴滴,如今一同汇聚成了灌江口杨清源,在此恭候着雷淑韫,直到二十年后她来到这里。
雷淑韫哪里顶得住这为她精心设计的人设,眼下已然是有些意志不坚定了,缓了好半晌,决心不能再提身世之事,免得他伤心。
雷淑韫收回了心志,继续说赵娘子的事情。
“你这亲戚可还和你说了别的?”她追问杨清源。
杨清源就起身:“你可以随我到书房来,我亲戚已经将案卷放我桌上了。”
雷淑韫讶然,杨清源适时说道:“二十年前的旧案了,想把案卷弄出来,并不难。”
实际上哪来的什么亲戚,她想看,他从清源崖回来时就亲自去拿,当然不会有纰漏。
雷淑韫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路过堂前时,又拿起她的油纸伞,在杨清源踏出房檐的瞬间,将伞撑了起来。
两人再度被笼罩在这油纸伞中,在去书房的路上,雷淑韫还想起了另外一回事:“对了清源,上次听你说,灌江口的人并不知晓二郎神君杨戬的名讳?”
杨清源拧眉困惑,仿佛从未听过似的,只说:“我的确是没有听说过,不知这位神君与我们灌江口有关么?”
雷淑韫想到天帝的敕令,天帝敕令不会骗人,杨戬必然是在灌江口,不过说起来也是她想当然了,虽然说摆渡的船家说灌江口有一位灵验的神仙,但也未曾提过,那位神仙名字就是杨戬。
或者是杨戬换了个名号呢?
无论如何,要搞清楚这位神仙的情况,否则怎么借他的名给赵娘子翻案。
她心中笃定,嘴上却换了个由头:“实则也关联不大,只是我听说灌江口有一位灵验的神仙,还以为是那位神君呢。”
杨清源将伞往她的方向倾斜了些,继续说着神仙的事情:“这样说来,灌江口的确有一位灵验的神仙,虽然不知名讳,但只有有缘人才能见到他。”
“何为有缘人?”
杨清源沉吟片刻:“我听说,每年都有几个人能见到那位神仙,见到神仙了,就是有缘人。”
唯结果论啊。
她心想,也并非没办法,只需走访几位见到神仙的人,看看人家是什么阵仗,她依葫芦画瓢,冒充人家名号“装神弄鬼”一番,也不是不可。
书房就在眼前,杨清源推门进去,雷淑韫再次将她的伞竖在了一边,伞顶朝下,雪水在油纸伞面上倒流,最终在伞顶凝成一小滩水渍,伞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着。
杨清源再次看了一眼这把伞,伞面边缘已经有些泛白、发卷,她虽然保存得好,但这也的确是一把旧伞了。
他本想对雷淑韫说些什么,但她已经埋头看起了卷宗,神色认真,眉头微蹙。
杨清源收回了未尽之言,只是独自去了隔壁房间。
雷淑韫仔细看着卷宗,正如杨清源所说,二十年前的死者不是王林庄,乃是一个叫李翠玲的女子,事实经过写得简略——
雷淑韫喃喃地念出声:“……雨夜撞见其夫与表妹厮混,遂故意动手伤人,用石头多次砸在死者头部,终致死……”
这份卷宗简单得很,明明是个杀人案,中间却只有赵娘子一个人的供词,连第二份证人供词都没有。
如果真是如案情所言,那至少还应该有一份李求学的供词才对,可见这宗杀人案盖棺定论,全是靠赵娘子主动承认。
而且供词字迹清秀,不像是边问边写,更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誊抄下来,可按捺指印画押之处却凌乱得很,有血迹蹭在供词的卷边处,有严刑逼供之嫌。
雷淑韫看完了这薄薄的十几张纸,沉吟着思索了片刻。
这份供词中所说的内容,与赵娘子告诉她的,几乎没有半分关系。
耳边响起一些“笃笃”声,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抬头时,她看见杨清源坐在桌边。
他手中捏着一只小木槌,对着伞边耐心地敲上去一层绛紫色的锦缎,将那把破伞卷边的地方包了起来,应该是在修复那把旧伞。
雷淑韫看着他,实在没想到杨清源还会修伞,且做这种活计时,也是赏心悦目,手中木槌都不像木槌,像笔、像剑,骨节分明,动作行云流水,是流风回雪一般的从容姿态。这小锤子“笃笃”仿佛不是敲在伞上,乃是敲在她的心上。
雷淑韫望着他,最后见他伸手拿了一支笔,浸在掺了金箔的墨汁中,吸饱了墨汁的笔流光跃金,最终被他执于手中,落在她的旧伞上,成了一副祥云图。
他修好的伞,比原来的破伞更像神器。
雷淑韫心想,无论这破伞以前是不是原主的珍重之物,此后就是她的心爱物件了。
杨清源收了笔,将伞放在了外面晾着,再进来时,就发现了雷淑韫痴痴地对着她笑。
两人又对视上,雷淑韫觉得杨清源身上总是杂糅了一些看不懂的东西,就好比方才他乒乒乓乓地敲着伞骨,专注认真的样子,像是入定了万年的青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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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来说,不该如此。杨清源才活了二十几岁,怎么会有岁月痕迹呢。
杨清源看向她,见她终于抬了头,才问:“可看出什么名堂了?”
雷淑韫低头,再次扫了一遍卷宗:“劳烦你亲戚费力把这卷宗拿出来了,里面的东西没什么可信的,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你午饭时说的,卷宗中所记载的死者乃是女子。”
王林庄是男人,李翠玲是女人,即便旁的有错,但不至于尸体的性别还能出错。男女之别,不至于能够瞒住这么多人。
雷淑韫心想,那究竟是赵娘子对她说了谎,还是那天雨夜本就是两个尸体?
她忽然感觉腰间灼烫,下意识低头朝热源看去,却是那个前面绣着“乾坤”,后面绣着“草木”的荷包,这小东西是个神奇,里面装着雷公锤。
……她终于发现了这个发烫的宝贝。
雷淑韫有些懵,似乎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但来不及抓住。
恰在此时,杨清源开了口,将她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杨清源问:“既然如此,那赵娘子是如何说后来之事?”
……
李求学对赵娘子说,他挖了一夜的坑,把王林庄埋在了他家院子里,所以身上、腿上全是泥。
赵娘子有些费力地细问:“你为何杀他,可是出了什么事?还有,隔壁李二叔呢,你们二人不是一起去看的么。”
但李求学魔怔了一般,只是不断重复着自己如何在雨夜里挖坑埋人。
赵娘子看了看天,她家与王林庄对门儿住了有段时日,她也了解王林庄平日的出行安排,今儿是休沐,最迟明日卯时,他就必须出现在府尹家了。
得在那个时间之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求学这样,她不放心把乐游交给他,于是将孩子用布条绑在身后,拿了一把大伞,关上家门后,她朝王林庄家走去。
他们两家是对门,雨又越下越大,只要她动作快些,实则并不会被人发现,赵娘子撑着一把大伞过去,快速地关上了王林庄的门。刚一进门就被骇住。
李求学是埋人了,但埋得实在粗糙,或许是雨夜看不清,或许是他太害怕了,竟然只把王林庄的身体埋进去,头还留在外面。
王林庄的头盯着对进门的方向,双目无神,泥珠子糊上他面如土色的脸,有蚂蚁爬上了他的眼白。
王林庄死透了,还把赵娘子吓了一大跳。
她再看了眼王林庄的院子,里面都是血,大雨虽然努力冲刷,但这院子里的血迹却愈发晕染开。
她不敢再看,马上离开了王林庄的家,低头发现石板路上的泥脚印,一路延伸到她家里,虽然被冲刷,但她家的门槛上还有痕迹。
赵娘子心中一跳,背着孩子,在大雨的天,端着盆和布,用力地洗刷着门槛,忽然狂风起,对门王林庄的家门被吹开,赵娘子若有所感看过去,被埋在土里的王林庄,正阴恻恻地看向这里,注视着她洗刷门槛。
赵娘子心惊得几乎晕过去。
她强撑着害怕,过去关了王林庄的家里的门。
昨夜的狂风骤雨再次袭来,仿佛又将她带回了雷雨夜,只是这次独自出门查看情况的不再是李求学,而变成了她自己。
王林庄死不瞑目的眼,仿佛瞪的就是她。
赵娘子手脚发抖,她想,必须要去问问隔壁李二叔,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娘子的自述·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