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都有谁啊?念!给朕念!也让大将军听听,这满朝的文武,这天下的封疆大吏,是如何敬仰他的盖世神功的!”
“喏!”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响了起来。
“河南郡守,裴仁基,贺表到!”
“河东总管,王世充,贺表到!”
“江都太守,陈棱,贺表到!”
“……”
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名字被念出,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方势力,一份效忠。
杨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他得意地看着宇文成都,在说:看,这就是朕的江山,这就是朕的权势,现在,朕愿意与你分享这一切。
宇文成都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
这些名字,在他脑中,自动汇聚成了一张大隋的权力地图。
谁是忠臣,谁是奸佞,谁又是未来的反王,他一清二楚。
太监的声音持续了很久,那卷竹简仿佛没有尽头。
殿内的官员们也从一开始的认真聆听,后面变得有些心不在焉。
终于,太监念完了最后一个名字,合上了竹简。
“启禀陛下,贺表宣读完毕。”
杨广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端起酒杯,准备再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他环视了一圈大殿,似乎在寻找什么。
“嗯?”
他发出一个疑问的鼻音,将酒杯放回了桌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殿内的乐声,瞬间停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似乎……少了一个人啊。”
杨广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如同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太原……唐国公,李渊。”
“他的贺表呢?”
杨广的目光,落在了那名司礼太监的身上,眼神锐利如刀。
太监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回……回陛下……奴婢……奴婢并未收到唐国公的贺表……”
“没有收到?”
杨广笑了。
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和毫不掩饰的杀机。
“呵呵……好一个唐国公,好一个李渊。”
“朕的大将军平定南阳,凯旋归来,满朝同庆,四海归心。”
“他李渊,是瞎了,还是聋了?”
“还是说,他镇守太原,功高盖主,已经不把朕,不把朝廷,不把我大隋的无敌大将军,放在眼里了?”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砸下来。
殿内的温度,骤然降到了冰点。
所有官员都低下了头,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知道,皇帝,是真的动怒了。
李渊,隋朝八大柱国之一李穆之孙,出身关陇贵族,根基深厚,如今更是手握重兵,镇守大隋的北大门——太原。
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竟然在这种时候,公然拂逆皇帝的颜面。
这是要做什么?
造反吗?
杨广的目光缓缓扫过底下战战兢兢的群臣,最后,又一次落在了宇文成都的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别样的意味。
像是在寻求认同,又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
“大将军,你说,这该如何是好啊?”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到了宇文成都的身上。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致命的陷阱。
如果宇文成都说李渊该死,那便是干预朝政,结怨于关陇集团。
如果他说李渊无罪,那便是公然与皇帝唱反调。
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
宇文成都心中冷笑。
杨广啊杨广,你的帝王心术,玩得还真是乐此不疲。
他缓缓起身,迎着杨广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陛下息怒。”
“唐国公镇守太原,抵御突厥,劳苦功高。或许是边关军务繁忙,一时疏忽,并非有意怠慢。”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瞬间压下了一切波澜。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既肯定了李渊的功劳,又为他的“失礼”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给了双方一个台阶下。
许多官员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中对宇文成都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这位天宝大将军,不仅武功盖世,这份心智,也远非常人能及。
然而,杨广今天,似乎并不想要这个台阶。
他要的,是血。
是杀戮。
是绝对的权威。
“繁忙?”
杨广冷笑一声,他站了起来,缓缓走下龙椅,踱步到大殿中央。
“是啊,确实繁忙。”
“忙着招兵买马,忙着私结豪杰,忙着……窥伺朕的江山!”
最后一句,他是吼出来的。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杨广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暴戾之气,吓得魂不附体。
宇文化及的脸色也变了,他连忙出列,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唐国公乃国之栋梁,绝无反心啊!请陛下明察!”
“明察?”
杨广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宇文化及,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宇文爱卿,你是老糊涂了吗?”
“还是说,你和他李渊,本就是一丘之貉?”
宇文化及吓得浑身一抖,头埋得更低了。
“臣……臣不敢!臣对陛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
“哼!忠心?”
杨广一脚踢翻了身旁的一个香炉,铜炉滚落在地,里面的香灰撒了一地。
“朕的忠心,不是用嘴说的!”
他猛地转过身,再次看向宇文成都,眼神灼灼。
“既然唐国公没时间来见朕,那好办得很!”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快意的残忍。
“朕,便亲自抽个时间,去一趟太原!”
“朕倒要亲眼看看,他李渊,究竟在忙些什么!”
“朕还要问问他,这大隋的天下,到底是姓杨,还是姓李!”
杨广那句充满杀伐之气的话语,如同一道冰冷的寒流,瞬间冻结了整座大业殿。
空气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
群臣们垂着头,身体僵硬得如同木雕泥塑,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从这恐怖的殿堂中消失。
杨广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视着下方战战兢兢的蝼蚁们,脸上浮现出病态的快意。
他享受这种感觉。
享受这种将所有人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绝对权力。
他缓缓走回龙椅,动作带着一种夸张的优雅。
他坐了下来,龙袍的下摆在御座前铺开。
“散席吧。”
他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却比之前的怒吼更让人生寒。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却透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颤抖。
官员们如蒙大赦,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脚步杂乱而仓促,谁也不敢第一个直起身,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此时,太原的李渊和李世民尚不知道,杨广和宇文成都即将前往太原府。
而一个瘦小干枯,犹如雷公的少年,拜别了紫阳真人,扛着一对擂鼓翁金锤,返回了太原,唐公府!
杨广与宇文成都也准备前往太原,问罪李渊李世民!
……
感觉好凉凉。
有点撑不住了。
还有朋友看书吗?
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