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畔,杨柳依依。
梨花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杨贞不疾不徐跟在身后,走到一棵大柳树下停住。
梨花拿出为杨贞绣的手帕递过去,“杨大哥,你的帕子我不小心洗坏了,只好绣一张给你。”
杨贞接过绣帕端详半天,绣线歪歪扭扭看得出刺绣之人手艺粗糙,上面只有一片花瓣,大抵绣不出第二片。
他目光从绣帕移到面前之人脸上,她额头碎发被汗黏在脸上,脸颊绒毛泛着微光,满眼期待望着他,他捻起袖子为她拂汗,将头发勾在耳后。
梨花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她果然绣得太难看,杨贞宁愿用袖子都不肯用她绣的帕子,便伸手要取回,“抱歉,你告诉我帕子从哪里买的,我买来还你。”
她轻轻用力一拉,手帕却纹丝不动攥在杨贞手里,她疑惑地看向杨贞,杨贞目光灼灼开口:“你知道女子送给男子绣帕是什么意思吗?”
他问到梨花知识盲区了,老爹只告诉她有借有还,不要轻易欠别人恩情,她想着自己绣比买便宜些,却忘了杨贞是官宦子弟,自是用惯了好东西。
她忙道:“你不愿意不必勉强。”
“我愿意。”
杨贞似乎生怕梨花后悔,握着帕子的手更用力,微微的颤抖像一阵电流传过帕子流向梨花。他不自觉往前半步,头顶传来“咔嚓”一声,一根树枝突然断裂砸下来。
杨贞伸手要拉开梨花,梨花反应更快立刻向后退一步,树枝落下来横亘在二人中间,杨贞默默收回抓空的手,拿开树枝摆到不碍事的地方。
梨花闪躲的动作牵扯被谢舟丢在地上时受的伤,揉揉后腰,旁边经过一队运送马具的宫人,杨贞想起梨花骑马时的危险动作,皱眉道:“今日马球赛你实在冲动。”她摔下马让他后怕。
他叹一口气,“罢了,此事因我而起,我会与明月公主说清楚,以后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梨花咬唇,他第一次见到杨贞生气,果然他还是更在意公主,赛场不肯给她放水,赛后还要怪她争强好胜。
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救命之情有过几次交往,算不得什么,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是她的错。
她温声道:“杨大哥,谢谢你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站出来。”不管怎样,他是唯一一个主动站出来当她队友的人,“等我攒够钱进太医院,我再赔一个新帕子给你。”
梨花说完话笑着招手与他道别,杨贞执帕的手沉得抬不起来。
————
出了熙园,梨花沿道一路走,来的时候有马车,回去的时候靠两条腿,熙园在城北,还春堂在城南,天知道要走多久。
梨花愁眉苦脸趿拉步子往前晃,突然被草丛里冲出来的人撞倒,今天这屁股糟老罪了,她捂着屁股要理论,就看见小川躲躲闪闪往草丛另一头张望。
“喂,又做坏事!”
梨花大叫一声吓到小川,小川回头看到是她,眼中的警惕一闪而过,嘻嘻哈哈道:“可不是嘛,又被你撞见了。”
“快快坦白来这里做什么?”
“昨夜听来楼里吃酒的大官说熙园有盛宴,也想尝尝贵人们吃的山珍海味,混进来没吃两口就被发现了,那些人闲得没事做吗,一路追我追到外面还不停歇。”
小川扯扯梨花有些松散的辫子问:“你也偷吃被追?那不如……我们亡命天涯吧,我知道有条小路……”
“哎呀!”
梨花给他屁股上还了一脚,用命偷吃也是昏了头了。
这时身后驶来一辆马车,驾马的是浊流,车里坐的只能是谢舟,梨花跑过去拦下马车,“谢大人要回去?可否顺道载我们一程?”
有求于人,梨花不提刚才谢舟救她和摔她的恩怨,声音软软态度极好。
谢舟撩开车帘,见梨花手托着腰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她不顾安危求胜的气全消了。再一看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一股怒气又窜上来。
“不顺道。”
熙园回城只有一条大路,怎么不顺?
梨花正要问,一队士兵已经循着脚印追过来,按住梨花和小川后,为首的士兵便对着谢舟的马车行礼,“谢大人,我等奉命捉拿贼人,这二人没伤到您吧?”
梨花大惊,这些人恐怕是来抓小川的,她赶忙道:“我们不是刺客,是明月公主请来诊病的大夫,不信你问谢大人。”
为首的士兵看向谢舟,谢舟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道:“荣国公的马受惊了踩着人,似乎是马吃错了东西,伤到的是兵部侍郎严灼的儿子,太后娘娘下令彻查。”
谢舟眼神转动,看向梨花道:“她受公主相邀。”
士兵松开梨花,却未放小川,梨花道:“他是我的助手,他也不是贼人。”
士兵等待谢舟指示,谢舟不说话,梨花总觉得眼下场景似曾相识,她顾不得多想扒在马车窗边,对谢舟露出一个乞求的眼神。
谢舟放下帘子,冷冷一句:“都上车吧。”士兵便放了二人。
马车上,谢舟在正中,梨花在他左手边,小川在他右手边。马车晃呀晃,梨花终于想起来,难怪谢舟脸色不好看,“奸夫”上车了。
清溪查过小川,只是醉仙楼一个打杂的小伙计,背景干净,因为帮舞姬采买药品,与还春堂常有往来。
小川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旁若无人交给梨花,“膳房刚做好的金丝山茶酥,每年只有这个季节才有,甜而不腻,你尝尝。”
没吃独食还算他有良心,梨花正要吃,莫名的寒气从身旁散发,谢舟道:“我的马车里不许吃东西,不然再把你丢下去。”
梨花掀开一半的点心又包回去,摸着有些隐隐作痛的屁股,才想起马球场上的事:他到底为什么救她又丢她呢?
梨花对小川道:“小川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有人在你坠马的时候救了你,然后又莫名其妙把你丢在地上,你说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观察谢舟的表情,小川突然炸起:“你坠马了!刚才你也在马球场上?让我看看。”他坐到梨花旁边“上下其手”检查。
梨花拍开他的手,“我没事,是我的一个朋友。”
小川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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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哦,这个人讨厌你朋友。”
“这样啊。”梨花莫名有些失落。
马车内寒气更重了。
“下去。”
谢舟拉拉铃铛,浊流停下马车。
梨花撩开车帘看看,嘟囔着:“没到呢。”
“下去。”
“好嘞。”
从善如流这块儿梨花和小川都好得很。
————
谢舟回到暮寒院书房。
浊流在门外守着,只听里面“当”的一声,像是砸了什么东西。清溪正好过来,以为谢舟又发病了,忙冲进去。
书房里谢舟脸色正常坐着,四处整整齐齐,只有地上躺着一只精美的木盒,木盒上是一朵梨花,似乎刚雕刻好。
清溪捡起木盒道:“大人,您的东西。”他正要放到桌上,谢舟道:“没用的东西,拿去丢了吧。”
清溪摸摸木盒,上好的楸木丢了怪可惜的,不如留着自己用。
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方粗糙手帕,上面绣了几个圆圆的东西,看来看去认不出绣的何物,他大笑:“谁饿了把大饼绣在手帕上,新型的画饼充饥吗,笑死人了,哈……”
没笑完,就发觉一道冰冷目光射在身上,他眨眨眼,看看手帕、看看木盒,再看看谢舟,好像哪里不对劲。
大人会绣手帕吗?不会呀,只能是女子相送,自家大人铁树开花了。可大人恶名在外哪有女子敢靠近,唯一有接触的就是那个总惹大人生气的方梨,不会是她吧……那这梨花木盒是大人雕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清溪感觉自己被雷劈了,捧着两样东西进退两难。
谢舟一把夺过东西丢进火盆,眼皮一撩问:“你是不是最近很闲?要不跟着去辽东救济难民。”
“不不不。”清溪连忙摆手拒绝,“您手掌怎么了?”他眼尖看见谢舟手流血了。
谢舟手一缩,“无碍,被树枝划了一下,你有何事?”
清溪这才想起正事来,沉声道:“高彪死了。”
高彪是前任兵部尚书,即将致仕。五年前他还只是兵部车驾清吏司的六品主事,负责驿递管理。六十多岁本已没有提拔希望,因为收到卢会荣送来的密信,揭发谢谦通敌有功,一路平步青云至二品尚书之位。
高彪尸位素餐,兵部事务全靠侍郎严灼处理,他致仕后严灼就是铁板钉钉的下任尚书,是以严灼从不与高彪有龃龉,高彪乐得清闲等致仕养老。
“怎么死的?”
“马上风。”
男女欢愉之时猝死俗称马上风,高彪是色中饿鬼,家中有十几房小妾还时常寻花问柳,每日宿在女人身上,他这样的下场毫不奇怪。
但谢舟才从卢会荣嘴里撬出当年通敌密信的事,正要找高彪求证,高彪便死了,不得不让他怀疑。
今日李遥的马踏伤严灼的儿子也十分蹊跷,好巧不巧踏在关键部位,让严家绝了后,严夫人当时就坐在李潇身边,听闻噩耗直接昏过去。
谢舟指尖一下一下扣击桌面,接连的事情绝非巧合,京城的水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