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舟是太后的人,也是她最锋利的一把刀,专门用来对付黄忠言这样“不识好歹”的人。
黄忠言借杨贞之力站起身,“谢大人身体无恙,真是可喜可贺。”他听说谢舟身受重伤,没想到好的这么快。前面劝他认错告罪的人都铩羽而归,谢舟此刻出现在这里,说明太后已经对他动了杀心,这正中黄忠言下怀。
“满朝皆知谢大人从山匪手中救下仁德皇后,此等功绩谢大人不进宫接受封赏,来这腌臜之地作甚?”
他明知谢舟此举在太后面前是过非功,故意刺激谢舟,若谢舟为将功补过杀了他就再好不过。
此事拖得越久,风波平息,他们的抗争就失去意义,只有他死了,才能让更多人看清高位之人的狼子野心与残暴无情。
可黄忠言是个直臣,所有想法都写在脸上,这时应该痛骂谢舟“不守孝悌,阴狠毒辣……”这样阴阳怪气完全不是他的往日风格,谢舟听着想笑。
他站在牢门口,眼神从黄忠言游移到杨贞身上。
杨贞还是那样,长身玉立,英姿俊朗,即便衣着简朴身处牢狱,依然风度不减,难怪当年能惹得满城少女春心萌动。
当年他们也曾纵情诗酒,杨贞立志文兴天下,谢舟盟誓武定家国,结果一个封笔不写,一个刀戈向内,过往种种,再难言说。
谢舟意识到自己看了杨贞许久,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杨贞依制行礼,淡淡道:“见过谢大人。”
谢舟鼻子皱了皱,“杨大人来牢中是送别黄大人,还是拜别黄大人。”
黄忠言闻言紧张起来,原来谢舟是冲杨贞来的,“你要取我性命便动手,此事与他无关。”他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早无惧生死,可杨贞不行。
谢舟抱臂笑道:“黄大人别激动,伤身体,您的爱徒可不忍见您这副模样。”
黄忠言重重咳嗽,杨贞慌忙轻抚老师后背顺气,对黄忠言道:“老师莫慌,这里是刑部大牢不是北镇抚司,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他深深望了谢舟一眼,“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师生扶持互相慰藉,谢舟看着觉得有些刺眼,十分破坏氛围地说了句:“有关无关可不是黄大人说了算,若有人非要做蠢事,谢某不介意助刑部一臂之力。”
他饶有兴致走进牢房,黄忠言往前半步将杨贞护在身后,颇有为了杨贞与他拼命的架势,谢舟抬手解下大氅披在黄忠言身上系好。
“牢房苦寒,为了您的爱徒,黄大人也得好好保重。”
这明晃晃的威胁,黄忠言听懂了,张口想骂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有人来报,“谢大人请出来了。”
转角牢房里,跟在狱卒身后出来的是谢舟的伯父谢训,他虽也受了杖责,因着谢舟与太后的关系,在牢中并未受什么苦。
谢训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他正惊喜以为皇帝想通了,可看见不远处站着的谢舟,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谢训驻足板起脸道:“你还不算无药可救。”
谢舟没说话,谢训冷哼一声,虽然平日他不敬自己这个伯父,可到底是一家人,他还不算完全泯灭人性。
谢训正要走,看见前方黄忠言牢门开着,他脸上立刻浮满怒意,“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
他本以为谢舟违逆太后心意救杨盈,现在又来牢中救自己,是想通了不再为虎作伥,谁知他是来威逼黄忠言就范的。
谢训怒火中烧,“你以为黄大人能任你折辱,便是将诏狱全部酷刑加身,黄大人也不会求饶一句!”
黄忠言沉默羞愧低头,谢训走近才看见牢房里还站着另一个人,再看那件大氅,他顿时全明白了。
若真是受刑,黄忠言吭都不会吭一声,可偏偏谢舟用杨贞的性命威胁他,他不畏死,却不能死。
黄忠言降了,这场战斗刚开始就宣布失败。
谢舟兵不血刃瓦解为杨盈请愿的联盟,又是大功一件。
————
与此同时,谢府的轿撵在大街上穿行。
轿中,阿香为梨花包扎肩头的伤,指尖带着一坨药膏不轻不重上下滑动,每涂一小片,阿香就轻轻吹一口气。
梨花望着她专注的神情突然道:“阿香,你真好。”
阿香故意哆嗦,“咦~肉麻死了,你这新伤叠旧伤,回去杀只鸡给你补补。”
梨花怔了一下,“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不回还春堂吗?”
阿香愣了愣,“你不是我家伙计吗,你不回还春堂你要去哪儿?”
原来阿香真以为她拿了赏银还会回去当伙计,傻的可爱。梨花嘴角上翘,“没错,我是还春堂伙计,当然要回去。对了,那个鸡我要吃肥一点的。”
上完药,梨花换上问谢府下人借来的衣服,轿撵刚好落地还春堂。
还春堂门前围满了人,正中面对众人站着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侧立着几个短衣革靴的打手。
梨花和阿香隔着轿帘就听见熙熙攘攘的声音,一下轿就看见阿香的爹被人“请”出门外,轮椅一并丢在街上。
阿香的爹一把年纪坐在地上,医馆是他和女儿唯一傍身之物,他已是废人一个,女儿若连医馆也没了,以后如何嫁人。他丝毫不在意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苦苦哀求药材商再通融几天。
“不是我不通融,你们欠账太久了,都这样拖着我还怎么做生意?”
药材商一副为难的样子,好似他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可怜人,身边打手的棍子却已经戳在阿香她爹头上。
阿香跑过去扶起她爹,拍拍后背示意她来处理,她爹不知道阿香要干什么,只见阿香向梨花望了一眼。
梨花微微点头回应,走上台阶与药材商并肩,负手而立道:“她欠你多少钱,我来付。”
谢舟给了梨花一百两,这些银子够普通人一家三口买十年的口粮。梨花和阿香刚才计算过,这些钱付给药材商还能剩下许多,她们可以再进药材,扩大医馆规模。
药材商睨了梨花一眼问道:“你是?”
梨花挺挺胸膛:“还春堂小伙计是也。”
她一个小伙计就能还清欠款,还值得带打手来催债,梨花觉得药材商现在心里得臊死。
药材商上下扫视梨花一眼,见不过是个身材矮小的少年,穿一件下人衣裳还充大款,冷哼道:“你还得起吗?”
众人也看向梨花全是质疑,倒要看看她怎么还。
“你怎知我还不起?”
梨花掏出那张一百两的银票甩在药材商面前,又提着向众人展示,下巴高高扬起,气势完全不输比她高壮一圈的男人。
天杀的,这就是有钱人挥金如土的感觉吗!
梨花腰杆从来没这么硬过,面上很淡定,心里已经乐开花。
药材商有些惊讶,略略迟疑才想起来检查银票。银票的纸张、防伪、印章都没问题,是真银票无疑。
他装作不经意又打量梨花一番,眯了眯眼收下银票,手一挥对打手道:“砸铺子。”
梨花慌忙拦住打手质问药材商:“你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还钱了吗?”
药材商笑盈盈道:“你还的是利钱,本金可还没还呢。”
他这话什么意思?
梨花看向阿香,阿香也一头雾水,她明明是赊账,又不是借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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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来的利钱?
这时,掌柜从袖口掏出一沓纸,取出其中一张,是一张借贷文契,上面白纸黑字写了以借贷形式购买药材,逾期未还以资产抵债,落款是阿香的名字,还按了红手印。
阿香这才想起来,当时药材商让她签了许多字,每种药材都开一张签单,说是为了方便入账,她看了前几张没问题,剩下的就没细看,没想到其中一张竟是借贷文契。
她目光呆滞,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做局了,骂道:“你骗我借印子钱?!”
药材商肥肚一挺,“怎么能叫骗呢?我可提醒过你仔细查验,字也不是我逼你签的。”
“你!”
这等奸商忒黑心,阿香又气又怒,撩起袖子举着捣药杵朝奸商冲过去,可她哪里是这些人对手,被人一脚踢翻。
其余打手乒乒乓乓开始砸店,药橱全倒出来,各种药材满天飞,不时还混杂着几条桌腿,围观路人怕殃及池鱼纷纷往后躲。
还春堂狼藉一片,她爹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没了,都怪她非要闹着来医馆,帮忙不成反害人,阿香身体发烫,哭着爬起来阻止他们砸店,阿香的爹拖着残躯拉扯女儿不让她靠近。
阴险狡诈的商人,惨绝人寰的父女,冷眼旁观的路人……各种声音闹哄哄往天灵盖冲。
梨花懵了,事情怎么突然发展成这样,她钱没了就算了,医馆怎么也要没了。
眼见阿香险些被砸到,她大叫:“住手!收账就收账,你砸我们的医馆做什么?”
药材商道:“什么你们的医馆,这里归我了,谁再敢拦连人一起打。”
梨花站在门前张开双臂大喊:
“我是谢舟的人,我看谁敢动我?”
此话一出,药材商的奸笑僵住,打手的棍棒滞空,看热闹的百姓噤声,时空好像突然静止了。
梨花没想到,谢舟的名字居然这么好用,早知道一开始就把这尊大佛搬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药材商突然反应过来,谢舟何等人物,怎会与个破落医馆的小伙计有关系。
“大言不惭,敢戏耍老子?”他扭动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下令:“连人一起拆。”
打手又挥起棍棒,这次全朝梨花招呼过来,梨花抱头高呼:“清溪!”
不知从哪儿飞出一道身影瞬间跃到药材商面前,黑色令牌抵在药材商脑门上。
周围又没了声儿,梨花露出脑袋偷偷看,掌柜被从天而降的人吓得退后两步,待看清令牌上“锦衣卫”三个字直接坐在地上。
清溪是谢舟的暗卫,她怀疑谢舟派人暗中盯着她,情急之下喊出清溪,没想到人真的在附近。
药材商缓了缓站起身,强硬道:“锦衣卫又如何,收账又没犯法。”
清溪冷声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还春堂的事我不管,但这个人,你不能动。”
梨花:“……”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算了,不计较了,谁叫她是狐假虎威,借势这种事,有用就行。
梨花叉着腰底气十足谈条件:“你是为收账而来,拿到钱才最重要,利息已经给你了,剩下的钱给我半……一个月时间,我如数奉还。”
她想说半个月,舌头打个弯又给自己争取几天。
药材商犹豫一下道:“七天,七天之后如果还不上,”他看清溪一眼,“就算闹到三法司,我也要把铺子收回来。”
“一言为定。”
人群散去,还春堂被砸得稀烂,梨花和阿香蹲在地上对着成堆破烂药材发呆。
七天五十两,把还春堂老、弱、残三个人都卖了也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