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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落叶归根

作者:醍醐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


    “别乐不思蜀,晚上记得早些回来。”


    临行前又听见这话,谢晦已脚步一顿,转身朝他摆了摆手,“李大人,再一再二不再三啊,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李灵濯在她这碰了钉子,下意识地看向跟她一起出门的李兰畹。


    他昨夜叫墨承去接他们一行人入城,又给谢晦已透露了定州的弯弯绕绕,本想着能让她老实几日,却没想到她稍一琢磨,竟拐带着李兰畹一起跑了,还美其名曰“为他分忧”。


    他刚想再叮嘱一句,可一想到李兰畹唯她马首是瞻的态度,最终选择闭上了嘴。


    李兰畹哀怨地收回目光,又转头看了一眼谢晦已,最终默默摇了摇头。


    兄长始终板着一张脸,看着就不好说话,她在跟前站着都发怵,如今这副模样叫她撞了个正着,不会被他灭口吧?


    念及于此,她赶紧挽住了谢晦已的胳膊,脚步轻快地迈过门槛,“姐姐今日想去什么地方?”


    谢晦已回想着昨日之事,待走远了些才出声:“兰畹,你对青州案知晓多少?”


    李兰畹沉思后作答:“于夫子与我分析过,此案牵扯甚广,如今并没有彻底了结。兄长来到定州,也是为了追查下去。”


    谢晦已见她知情,这才继续说道:“昨日我拿着铜钱去寻人,山里那村子确实有蹊跷。有一位患有心疾的姑娘,她父母也是青州案的受害者,离开山谷后,她便跟着舅舅一家生活。她昨夜才过身,她舅舅却早早给她配了冥婚,还好我去得及时,将她葬在了南面那座山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了动指尖,调动着体内的念力。


    那些“工蚁”的怨念需要时间来化解,然而昨日帮陶昕入土为安后,她发现有一点怨念竟转化为纯澈的心念为她所用——里面包含的正是父母对女儿的思念。


    这令她不禁猜想:怨念能通过达成死者心愿来进行化解,最终于她的修行大有裨益。


    “若不是寄人篱下,兴许她能过上一阵快活日子。”李兰畹闻言不禁叹息一声。


    “放心吧,他们现在已经见面了。”


    谢晦已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昨夜向你兄长讨了一份涉案名单,有几位死者的亲人住在定州。恤金早就发放下去了,山高路远,也不知有没有交到家属手中。你愿不愿意随我走一趟?”


    这是一个颇为合理的幌子,能叫她帮那些怨念叶落归根。谢晦已相信,走这一遭于修行而言,不会没有裨益。


    李兰畹点头道:“自然是愿意的。”


    二人坐着水道上的行舟,接连过了好几座石拱桥,一边欣赏着两侧的风景,一边感叹定州不愧号称为“水都”,那四通八达、经流每一户人家的水道当真是特别。


    那船夫自告奋勇做了她们的向导,为她们介绍道:“这些水都来自于绥江,虽然我们地势低洼雨水充沛,但是有工部修筑的堤坝在,定州十余年未发生过水患了。”


    “水患?”李兰畹好奇地看向河道之中绿汪汪的水,“这水流速这样慢,竟然也会酿成水患?”


    “姑娘有所不知,从前下雨涨水,水面升了,我们的田地就要跟着遭殃,塘里的鱼想抓都抓不回来。”


    船夫哈哈大笑,颇为骄傲地指向定州城西面。


    “如今那边有堤坝拦着水呢,你站在西边的城楼上,就能看见它。高得很啊,绥江仿佛在天上流。我们江南五州都靠着它吃饭,要是没它啊,雨季一来,河水一改道,嘿,族谱都得从下一代重新开头了……”


    谢晦已几度昏昏欲睡,动了动久坐而有些酸痛的腰,指着刚刚经过的那座石桥,忽然打断道:


    “师傅,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到?我们不会在水道上迷路吧?我总觉得这座石桥很眼熟。”


    “不会的,我在这里干了多少年了,不会走错的,除非是鬼打墙哦。哎呀,你给的那个住家还真是邪门的那家。”


    听见船夫这样说,谢晦已不禁追问:“什么邪门?”


    “那附近听说是闹鬼,我也不太清楚,你随便向旁人打听吧,我可不敢说了啊。”


    “真有这样邪门?”


    “哎呀姑娘,你可别再问了啊。”


    似是颇为忌讳,船夫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任她如何打听都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随后行舟抵岸,二人一前一后下了船。


    望着长满了爬山虎的墙壁,与那扇显然很久没有打开的窗户,李兰畹咽了咽口水,有些迟疑地看向谢晦已。


    “姐姐,真的是这里吗?”


    谢晦已感受着体内一抹怨念的波动,笃定地点点头,“就是这里。”


    李兰畹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底的胆怯,抬手去敲门。


    刚敲第一下,那扇门就落下了厚厚一层灰,两人被呛得咳嗽半天。


    “这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啊。”李兰畹嘟囔道。


    “我来。”谢晦已抖出帕子捂住口鼻,不顾礼节直接推开了大门。


    然而,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熟悉的恶臭。


    谢晦已与李兰畹颇有默契地对视一下,随后去请来了衙门的人。


    几条船将水道堵得满满当当。


    仵作将尸体搬去检验。李灵濯带着几名官员站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院子里的谢晦已。


    谢晦已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赶忙走到他身边交代道:“这次真不是我干的,你看那尸体明显死了好多天了。”


    “我瞧得出来,倒也没真的怀疑在你头上。”


    李灵濯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定州那么大,你非要来这里?你听没听见外面的传言?”


    谢晦已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不会是说这里邪门吧?”


    李灵濯幽幽答道:“是啊,这里闹鬼很久了,入了夜便有鬼哭狼嚎之声。”


    谢晦已上下打量他:“怪力乱神之说你也信?”


    “倒是不信,”李灵濯微微一笑,“只是担心有人会被绊住手脚。”


    “那就请李大人尽快结案,免得夜长梦多。”说罢,谢晦已抬腿欲走。


    李灵濯伸手拦下她,“谢小姐不考虑接着妨碍一下我的公务?”


    “想找人作陪还说得那般文雅,”谢晦已勾了勾他的掌心,随后将他一把推开,“可惜我也有正经公务在身。李大人挡路了,还请让开。”


    她拿着地址,带李兰畹去拜访下一户人家。


    这次等着他们的是一对老夫妇,去世的人是他们常年在外的独子,然而他们至今都不知晓真相,误将恤金当成是儿子从外地寄回来的钱。


    谢晦已弄清来龙去脉后,又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同样没有道破真相,让这个善意的谎言延续了下去。


    走出屋门时,李兰畹长呼一口气,郁结已久的压抑总算舒缓开来。


    “方才他们哭得那样伤心,又问我他们的儿子有没有留下什么话,我真是险些编出话来,还好你拦住我了。谁能猜到他们儿子是不识字的哑巴呢?”


    “我起初也没想到,但是我问清楚恤金那件事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谢晦已早就手握答案,这会儿对李兰畹随口胡诌了一段,“恤金如此丰厚,且没有附带任何书信,还是衙门的差役亲自送达,这件事足够奇怪了,他们竟以为这是儿子寄回来的积蓄。


    “我那时便觉得,死者应当很少与他们联系,甚至可能是无法联系。我想上一位差役也是这样做的。”


    这时,谢晦已动了动指尖,感受到体内怨念逐渐化为一股暖流,缓缓流向全身。


    她的猜想果然不错。在不知道亡者心愿的情况下,帮他们落叶归根总是没有错的。


    “那位叶姓的差役真是个好人。”李兰畹不禁感叹道。


    “替百姓着想的人自然不会差。”谢晦已也认同这一点。


    然而,在看下一处姓名与住处时,谢晦已忽然愣了会儿神,随后举起字条对准了阳光,翻来覆去地看。


    “怎么了?”李兰畹的脑袋也凑了过来。


    谢晦已将字条递到她眼前,“你看他姓什么?会是巧合吗?”


    李兰畹沉吟许久,最终一脸茫然地抬眸看她。


    “姐姐,这几个字我还没学呢。”


    谢晦已无奈一笑,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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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起了关子,“那正好,你瞧瞧天底下会不会有这样巧的事。”


    她们坐上船,绕了一大圈返回城中。


    李兰畹这回晕了船,紧紧靠在谢晦已肩膀上,面色苍白,“还没到吗姐姐?方才我们没有绕路吗?”


    “没有,你再忍忍,很快就要到了。”谢晦已拍着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好受些。


    等船靠了岸,谢晦已赶忙搀着李兰畹下了船。


    李兰畹得了自由,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一屁股坐在岸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脚终于落地了,我快晕死了。”


    “我去给你讨杯热茶。”


    谢晦已笑了一声,也不敢多耽搁,上前敲开了那户人家的门,直截了当地跟她表明了来意。


    门内是一位年轻妇人,姓张,不等谢晦已解释完毕,就将她们迎了进来。


    “你们从哪里来?没怎么坐过船吧?”


    张夫人走到后院净了一个杯子,给李兰畹递过来一杯热茶,关切地询问道。


    “多谢张夫人,”李兰畹虚弱一笑,有气无力地说,“我来自青州,从未坐过船。”


    张夫人不禁感叹道:“你们大老远的来这边真是辛苦。这地界我熟悉,回头等你们缓过神,尽管向我打听好去处。”


    “有劳夫人,那我便不客气了。”


    提到游玩,李兰畹顿时来了精神,“来的路上听船夫说定州盛产绥鱼,夫人可知哪里的绥鱼最为鲜美?”


    “说起来也不怕姑娘笑话,”张夫人尴尬一笑,“定州最好的绥鱼啊,都被隔壁永州花了大价钱收了去。我们本地人,吃的都是略逊一筹的。”


    “永州人真是会做生意,”李兰畹颇感遗憾,“我们总不能折回去,就为了那一口绥鱼。”


    谢晦已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目光扫视着房屋四周。方才抵达这栋房屋时,她体内的蚁虫忽然活跃起来,不断告知她,这附近有熟悉的蚂蚁活动。


    想到这户人家的来历,她出言切入了正题:“张夫人,你家相公最近去过青州?”


    “是啊,青州前些日子出了那样大的案子,他作为官府差役,自然是要替定州去过问,毕竟这边有不少人祖籍是青州的。差役嘛,跑跑腿很正常,攒攒功劳兴许还能熬出头呢。”张夫人答道。


    “那这次在山谷中牺牲的是……”谢晦已继续问道。


    “是他的弟弟。”


    张夫人言及于此,忽然叹息一声。


    “我们都是定州本地人,二弟是个游手好闲的性子,我们为了他没少操心。前些年听说青州府有空缺,相公连夜捆着二弟送到了青州。其实二弟跑出来好多次,然而次次都被相公抓了回去……谁知道会是那种结果。


    “青州那位张知府,说起来与我是拐了八个弯的远房亲戚。他在任时,我还托娘家送了不少东西过去,请他对二弟多加照料呢。”


    张夫人又叹息一声,“恤金送到定州时,相公怎么也不肯接受现实。他觉得二弟的死是他造成的,所以特意揽了送恤金的差事,将二弟的恤金偷偷塞给别人家,就当是为自己赎罪了。


    “那日送他跑腿的船夫也被他给了赏钱。他从来都不是个出手阔绰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实在是太苦了。”


    李兰畹与谢晦已交换了眼色,继而将手中茶杯打翻在地。借着拾物的空隙,她将袖子里的银票塞进了桌脚。


    张夫人从李兰畹手中接过杯盏,连忙道谢:“麻烦这位小姐了。”


    “没什么,举手之劳。”李兰畹点头微笑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张夫人将茶杯放至一旁,用围裙擦了擦手,对外间喊了一句:“是谁?”


    “官府查案,这里是叶家吧?”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谢晦已眉宇轻抬,替张夫人答了一句:“大人稍等。”


    越过张夫人她伸手推开门,在看清屋外之人后,又对他轻哼一声:“阴魂不散,李大人有何贵干?”


    门外的李灵濯垂下头,面上先是一抹讶然,而后哑然失笑。


    “怎么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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