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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收鞘为笼

作者:醍醐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听到李灵濯的喝声,一羽才反应过来,今日的重头戏在这里。他刚想解释,却又忽然意识到,有今日之事在,往后若是再想动手怕是要难了。


    “主子,属下是为了您好!谢小姐不能再留了!”一羽大喊一声,拔出地上的佩剑,目的明确再无迟疑。


    然而李灵濯的动作更快。在一羽得手之前,他的刀已经抢先一步,将其捅了个对穿。


    一羽双目圆睁,缓缓倒在谢晦已的面前。


    谢晦已生怕他死得不彻底,在李灵濯控制住场面后,她又拿出剪刀在他心窝上补了一刀。反复确认他气息已绝,她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李大人替我解围,没有你的准允,我是不敢对他下死手的。”她眉宇轻抬,道出了一箩筐客套话。


    尘埃落定,李灵濯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被她利用后,他的目光变得格外冰冷,“你今日又是在演哪一出?”


    “他对我怀有杀意,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李大人又是为何质问我?”


    谢晦已蹲下身,挖出了一羽咒骂自己的舌头,与不满自己的双眼。收入匣中后,她缓缓起身,转头看向李灵濯,“先下手为强罢了,你会容忍一把刀永远悬在脑袋上吗?”


    李灵濯无言。他从一羽的胸口抽出刀来,迟疑片刻,最终将刀垂在身侧,“他是与我出生入死的暗卫。”


    谢晦已对他莞尔一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李灵濯顺着她的手指抬头望去,发现她惯常用的那柄匕首正悬挂在房梁之上。


    绳子细如发丝,另一端绑在桌腿,因着刚才屋中的刀气纵横,它在空中摇摇欲坠,令人难以预料它会落向何方。


    “你这是打算再添上一条命?”谢晦已轻声询问,“要不要来打个赌,看看它最终会选中谁的脑袋?”


    李灵濯再次垂头看她,语气笃定:“你昨夜什么都听见了。”


    谢晦已并未否认:“杀鸡儆猴罢了。不过你可看清楚,我既没有动手杀人,也并未逼你做抉择。他赴死无憾,一切都源于他自己的猜忌。你防卫过当,误杀了一位忠仆,你这般解释下去,你手下的暗卫倒也不会心寒。”


    她虽是温和一笑,却处处透露着绝不退让:“我还是有意护全你的颜面,不让你为难的。”


    李灵濯冷声询问:“是吗?说得这样冠冕堂皇,难道不是你直接将结果丢给我,逼我接受现状?”


    谢晦已置若罔闻,步步紧逼,李灵濯手持利刃,步步退让,直至两人皆站在那把匕首之下。


    “别这样说啊,替你处理掉烦心事,皆大欢喜不好吗?”谢晦已笑容不减,轻巧地割断了那根细绳。


    随即,那把匕首陡然坠落,直指她自己的脑袋。李灵濯立刻抛下手里的绣春刀,将她紧紧抱住躲向一旁。


    下一刹,那把匕首深深没入地面,震得刀身好一阵颤动。


    未等李灵濯有所回应,谢晦已便轻轻捧过他的脸颊,抬眸含笑:“李大人,我知道你罚不得我。”


    解决了这档子麻烦事,她推开李灵濯,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


    “谢见黎,你差人来叫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在她的身后,李灵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然呢?时间紧促,算计略显拙劣,令李大人失望了?”谢晦已回头看他。


    李灵濯向前几步,冷厉的目光压着怒火,“你明明还有其他的抉择。”


    “比如呢?”


    “昨夜你可以与我坦诚相告。”


    “李大人,人命关天,”谢晦已直率而又冷漠地答道,“你昨夜明知一羽对我有杀意,却毫无行动,今日这般局面是你自找的。”


    李灵濯追问:“我可以将他调走,你有不满为何不事先告知于我?”


    谢晦已再次冷笑:“调到我见不到的地方,就会变成永远的隐患,你以为我会容忍这样的处境?”


    “你不是不能容忍,你只是不信我。”李灵濯说。


    谢晦已直视他的双眼:“讲讲道理,是你不信我在先。你至今都没有交代你来青州的目的,不是么?”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这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情。”李灵濯冷声道。


    “行。那就照你所说。”


    谢晦已嗤笑一声:“若我没听见你们昨夜的交谈,我的下场又当如何?你恼火,你哪里是因为我不信任你而恼火?


    “你想拿我的安危成全你的慈悲,又妄想我得知真相后,不会侵犯你的一亩三分地,感恩戴德地活在无知之中。你说我逼迫你做抉择,你又何尝不是如此?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成了你恼怒的缘由?”


    李灵濯反驳道:“你认为除你以外的人是什么?都是会喘气的牲口,随你如何宰杀,我都不能存有怨言?”


    说着说着,他眼神骤然阴鸷,随后嗤笑道:


    “照你这种看法,你何不一刀把我杀了?你以为我会信你母亲在京城藏有遗产?你幼年丧母,孤女怀璧,若你外祖父真留了私产,必然有心腹打理,也会派人暗中护你周全。可如今你被至亲卖掉却无人过问,是真是假一目了然。我知晓这一点,才是你最大的隐患。”


    谢晦已双眉紧锁:“少在那巧言狡辩。我不强求你理解我的抉择,但我方才已经给了你解释。既是明白了前因后果,还有什么值得争辩的?我可没有一视同仁的美德,你的命能跟他一样?这个答案你还不满意?”


    李灵濯呼吸一滞,随后强扳着她的双肩,“你觉得把所有理由一一罗列,堆叠一旁高高垒起,问题就算解决了?你是在玩鲁班锁吗?”


    “为什么不能?难道你是什么固执的榫卯,不知变通吗?”


    谢晦已气愤地甩开李灵濯的手,“走开。”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朝着李兰畹的厢房走去。


    ***


    李兰畹死死盯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指尖在被角上反复揉搓,似是等待什么。


    听到门轴轻响的瞬间,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谢小姐,我还以为你临阵脱逃了。”


    谢晦已伸手端起药碗走近她:“说好了守着你,正好我这几日都无事。”


    离得近了,那药香混着苦涩,像极了潮湿发霉的枯木。


    “你整日往我这边跑,兄长不会起疑吗?”李兰畹问。


    “刚吵了一架,正好来你这躲个清净。”谢晦已对她微微一笑。


    “吵架了?很严重吗?”李兰畹颇感惊讶,却也不知从何劝起,一时间只余下尴尬的沉默。


    谢晦已想起李灵濯,心里又是一股无名火:“算了,不提他,我们说些正事。”


    她将昨夜对李灵濯的说辞交代一番,又对李兰畹说道:“牢里的麻烦我替你处理掉了,你不必担心会被揭穿。但这个案子还不算完,这几日你先安心养着身子,别为那些琐事担忧。倘若有什么需要证人证词的地方,我来替你出面。”


    李兰畹攥紧了谢晦已的手腕,不无愧疚地望着她:“谢小姐,你这样做,不是替我做活靶子吗?”


    “我也是有利可图才会帮你的,这样做能让我接触到更多案情。”


    谢晦已一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声音柔和:“这一点我瞒住了你兄长,但是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你。”


    “你说这个做什么?不管怎么说,你都替我解决了牢里的麻烦,我真的无以为报。”


    李兰畹左思右想,忽然有了主意。再开口时,不免有些支支吾吾:


    “谢小姐,不若这样,你做我义结金兰的姐姐好不好?你一直留在我兄长身边,还不是看他脸色度日?他们男人都一个样子,惯会喜新厌旧,倘若我那兄长不是个良配,日后我也能对你照拂一二。”


    “姐姐?”谢晦已觉得这个称谓很新奇,“从未有人这样叫我呢,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李兰畹回答道。


    谢晦已低头望着少女尚显单薄的肩膀,和她隆起的腹部,心里莫名有些酸涩:“我虚长你四岁,这声姐姐,倒也担得起。”


    “那就这样说定了!”


    李兰畹接过谢晦已手中药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倔强的杏目,也遮挡了她稚嫩的脸庞。


    “谢姐姐,喝这个会疼吗?”


    谢晦已伸手抚摸她柔软的发丝,安抚她道:


    “这方子药性温和,应当会减轻一些痛苦,你放心,外面候着一位女医,我事先有叮嘱过她,她也是妇人,一定会懂得你的痛楚。以防万一,那间药堂上下都被我用钱封了口,不会有人捅到你兄长跟前的。”


    她望着李兰畹眸底的信任,又格外坚定地承诺道:“若有消息传出去,尽管推到我身上,就当是我回应你这一声‘姐姐’吧。”


    李兰畹抿着唇,几度红了眼眶,终究将满腹话语咽回喉间。


    随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脖颈将那药汤一饮而尽。


    ***


    谢晦已亲自送走女医时,外面已然夜幕低垂。


    回程路过回廊,屋里的小丫鬟小跑着过来递上信笺:“谢小姐,我们小姐已经歇下了。她刚刚派人去主院递了话,请李大人帮忙引荐一位夫子,教导小姐读书习字。在夫子到任前,还得辛苦您暂留此处代劳。”


    谢晦已目光转低。月光下,“劳驾姐姐”几字歪歪扭扭,墨迹未干。她记得李兰畹是不识字的,这几个字怕是趁自己不备,找了医师问过后,偷偷描摹的。


    小丫鬟又说道:“李小姐还说,虽然不明原因,但她是站在您这边的。在李大人给出态度之前,您不必急着离开。”


    谢晦已无奈一笑,“我知道了。”


    李兰畹是想替自己出气的,只是手段稍显稚嫩,做到这种程度,反倒像是自己利用李兰畹传话,眼巴巴地等着对方过来求和。


    白天刚把人得罪个透,晚上就转变态度,怎么想都很诡异,也真的很尴尬。


    谢晦已收起字条,倒也没再进屋打扰李兰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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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顺势坐在了门外台阶上。夜色深了,忙碌一日压下去的烦闷再次攀升心头,她不禁盘算着,自己今夜到底何去何从。


    不对,她这样干坐着也不对。她本来就没有错,在这坐着只会显得自己焦急不已,非等着那人今夜前来。


    谢晦已心中烦躁,索性站起身,想走到书房拿本书看。而就在这时,一颗石子滚到了她的脚边。


    她抬头望去,发觉那道颀长的身影正缓缓朝她走来,若晴夜虹影,划破了静谧的夜色。


    喉头滚动,谢晦已尴尬地张了张嘴,最终干涩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灵濯视线淡淡掠过她,似是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旋即偏过头去,语气漫不经心:“抓耗子。”


    “既如此,您请自便。”


    谢晦已弯腰拾起脚边石子,重新坐在台阶上,反反复复抛起又接住。


    李灵濯走近了几步,不由分说将她拦腰抱起,尾音轻飘飘地浮着:“逮到了,还抓什么?我本以为你会不屑于让旁人插手,去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


    “你本以为的没错。”


    谢晦已丢掉石子,抬头撞入他幽邃的眸光,言辞间带着挑衅:“是兰畹关心我,自己瞧出来的。她好心替你寻了个台阶,可不是我动了心思。”


    李灵濯垂眸不语,眼底裹挟着无声觊觎,宣告着某些情愫已然脱了缰绳,而此刻的她却浑然未觉。


    不安的情绪爬上心头,谢晦已下意识扭动身躯想要挣脱,却被他箍得更紧。她不禁皱眉质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谢小姐不是惧怕杀机四伏?自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一个安全的地方。”


    李灵濯唇角微扬,那抹笑意让人猜不透深浅。黑暗中,他的身影仿佛无形的巨网,早已将她悄然笼罩,又露出伪善的一面,诱哄她一头钻入。


    谢晦已反应过来,他存心不想自己好过。于是,她缓慢而又平静移开目光,故作镇定地说道:


    “不若聊聊正事?兰畹方才托你为她寻夫子,李大人即便生气也该以要事为上,对不对?”


    “毛病,心虚就开始乱咬人了?”李灵濯哂笑一声,脚下不停,朝着远处的院落走去。


    夜色渐浓,一座寂静的院落出现在眼前。四下静谧得可怕,唯有几盏灯笼散着昏黄光晕,在夜风里摇曳,平添几分阴冷。


    与其说是院落,不如说是一座牢笼。


    谢晦已心觉不妙,连忙挣扎道:“李灵濯,你放开我。”


    见他不为所动,谢晦已怒从心起,扬手便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格外刺耳,李灵濯的脸颊瞬间泛起红痕。他却丝毫不怒,只偏头避开她的再次扬手,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谢小姐对旁人下狠手还不够,现在终于轮到我了?”


    谢晦已稳稳落地,警惕的目光扫过四周。


    只听“咔哒”一声,身后院门重重关闭,彻底切断了她的退路。


    李灵濯仿若未觉她的惊恐,强行牵起她的手往里走去,语气从容:


    “这院子早在我来青州前便已建成,本是为那些见不得光的人准备的。不过多亏谢小姐,了却我一桩桩麻烦,如今刚好为你所用。”


    他低头轻笑:“放心,有我亲自照看,定会保你周全。”


    “李大人,你越界了,”谢晦已眉头紧锁,“我一没有伤你性命,二没有残杀无辜,其余之事你何必动怒?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不劳谢小姐告知,我对‘放火’二字看得最为清楚,”李灵濯冷然开口,“于你而言,我只是阅后即焚的字条,随手用随手拿,才不是什么掌灯的州官。”


    “你在胡说什么呢?”


    谢晦已甩开他的手,从容而言。


    “我哪里敢阅后即焚?你手底下养了那么多条忠犬,还想让我做你这个刽子手的刀。如今杀了条笨犬,开过刃也见过血了,你又嫌刀太利要收刀入鞘。果真是皇亲国戚,你姓李便是理吗?”


    言及于此,她抬头冷哼道:“反正你妹妹也找回来了,你若是非要在乎这些烂账,逼我吃斋念佛过安生日子,我可受不起你这窝囊气。”


    李灵濯看着一身戒备的她,仿佛被她的眸光刺痛,忽而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我可什么都没说。”


    谢晦已偏头躲开他的触碰:“你要想兴师问罪,大可不必这般惺惺作态,一刀了结我便是。”


    闻言,李灵濯似是忍无可忍,猛地将她抵在墙上,“谢小姐是气昏了头?我若真想治你的死罪,何须等到现在?”


    “所以呢?”谢晦已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那双阴戾的碧眸。


    “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总要有个决断,我替你善后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数罪并罚,关你几日禁闭也是应当的。”


    李灵濯捏住她的下颌,缓缓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你总喜欢把自己的利爪磨得锋利,却毫不在意是否会误伤于我,真是头养不熟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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