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厅的布置在午餐前全部结束，穆林满意地看着努力成果，拍拍手插在腰间，“大功告成！”
时刻关注着两人动向的姜姮把滚刷一丢，扯掉自己脑袋上的那个报纸帽，跑到戏台前大喊：“今天多亏了穆林我们才做这么快，温颖姐，我请你们吃个饭呗？”
温颖才刚张嘴，门口那门帘被掀起，男人单手插兜迈步进来，“那我有没有饭吃？”
拒绝被打断，姜姮转身偷笑，也不知道席景颐是什么魔力，怎么能次次都这么巧做上助攻，“肯定带你！”
角落里的雪纳瑞似乎看到来人也很兴奋，原本安静趴在地上假寐忽然跳起，不停地想挣脱栏杆的束缚。
姜姮小跑到窗边，手轻轻安抚小狗，又抬头问他，“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面试通知下来了，导演说看你没回，就通知我来告诉你一声。”席景颐蹲下身，手也在小狗脑袋上拍了拍，“喜欢吗？要不养一只？”
？
用一句话惊住穆林，席景颐做到了。
他猛冲向前，“你要养狗？？”
“怎么了？我不能养？”
“不是...不是，你怎么会养狗？”
“他怎么不能养狗？”姜姮装作不知道，看穆林惊讶的模样好笑，没忍住逗了一句，“他还养猫呢。”
“你还养猫！”
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始皇找到长生不老药了，西西弗斯他再也不推石头了！
席景颐喜好很多，但不养宠物这一条连财经版的记者都知道，起因是他在一次访谈中提出，万物都会死，也都有自己的命数，他不想介入宠物生老病死的命运，也不想承担起照顾它们的责任。
访谈节目一经播出，纷纷有网友指责他冷血，却有更多的网友因为他这张脸而放他一马。颜值即正义，亘古不变的准则。
温颖瞥见了姜姮嘴角那点狡黠的笑，有些无奈地拍拍还杵在原地的穆林，“吃饭去吧。”
说是姜姮请客，可开车的和选址的都是席景颐。穆林搂着他的狗坐在后排，激情打字，席景颐放在杯架上的手机不停响起。
“穆林，你吐槽能不能换个没有我群？”
“我们哪有这么多群！”穆林心情颇差，头都没抬一下，“还是不是兄弟了，几十年的情分，你养猫我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席景颐舔了舔略微有些干燥的唇，“确切来说，我自己也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说谎话不打草稿，难道还能是谁通知你说‘这猫是你养的’吗？”
“怎么不会呢？”
察觉到身旁若有似无得视线，姜姮双眼微怔，状似无意地瞟向窗外。
又听见男人轻笑一声，驶入福德路。
——
导航目的地是在A市大剧院隔壁，寸土寸金的CBD中心开着一家以江南菜闻名的餐厅，巴洛克式圆顶上的避雷针直指苍穹，被雨水侵蚀后留下痕迹的外砖与现代玻璃设计产生碰撞。
磨砂质感的大理石反射着头顶那点暖黄，黑铁材质的楼梯扶手环着自由垂落的水晶灯而上，内里又是一派老式大饭店的装修风格。
穿着西装的迎宾员三三两两站在三楼大堂闲聊，此时早已过了饭点，本来半小时前就该到下值的时间，却被经理一通电话重新拉回岗位上。
“领班，今天谁来啊？这么兴师动众的，连我们迎宾部的大美女都请来了。”其中有个男生倚靠在墙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被称呼为领班的男人拎着西装外套从更衣室里出来，不满道：“大概是高层那几位吧，昨天是大股东，今天又是神秘客人。真把我们底层人民的时间当垃圾使。”
“别这么说。”女生轻柔的嗓音从几人身后响起，黑发明眸，西服套装包裹着她姣好的身材，什么前凸后翘，天鹅颈统统展现出来。
几个男人吹个口哨，就围了上去。
“你是女人，目的跟我们不一样。要是傍上个富二代，在A市落户都有可能，和我们可不一样。”倚靠在墙边的男人出声，笑得猥琐，“经理为啥喊你来上班，这是给你钓金龟婿的机会呀！”
“大美女不还是个唱戏美人吗？都说戏子身段软，保证能把那群富二代的魂给勾没了。”
在场的男人都恶劣地笑出声，被调侃的女人满脸愠色。
如若不是那个男人没用、不是家里父母催钱催得紧，她才不愿意跑到这儿来干活呢。从前在梨园虽然工资轻，但尊严和戏曲人的风骨她可一个没丢过。
哪儿像现在这里，一个个都没把她当同事看，调侃和恶意的目光从她第一天上班就纷至沓来。
看着女人哑口无言的模样，几人没有收敛，笑得愈发猖狂。现场不知道是谁的手机提示音响起，就在西装男转过头去拿手机的功夫，经理已经挺着他那个满是油水的肚子跑下楼了，动作滑稽好笑。
这会儿打眼一瞧，二楼上来两个人，打头的是个年纪不大，穿着T恤西裤的男人，像是某家的富二代，从穿着看不出什么特别，也就是他的那双鞋能看出他富二代的身份了。
倒是他后头那个女人，莹白色掐腰旗袍勾出身形，肤白胜雪，长发被发簪盘起挽在脑后，长相灵气。举手投足间气质脱俗，比曲大美人都还明媚三分，一看就是高门大户能养出来的女儿。
谈论间，经理让出一个身位，领班看到被佩戴在男人右手手腕上的表。在A市做餐饮，不可避免的每天都会接触不同地位的客户。而那只表，他在别人口中听说过，也和朋友谈论过。
百达斐丽，前几年在德士科拍卖行以四千六百万被华国买家收入囊中。
一款昂贵的表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全围在富二代身边，简直暴殄天物。
经理对着席景颐的冷脸笑了半天，最后实在有些挂不住脸，连忙伸手招呼唯一的女迎宾下楼。
这个年代，脸好看到哪儿都四通八达，在富二代圈子里也盛行这个原则。经理录取她时也是有私心的，搞不好真能嫁进豪门一飞冲天，那作为伯乐，他多少也能捞点油水。
女生被向前推了推，“席先生，让她带您上去吧。”
席景颐没动弹，面上的不耐烦快被表现到极致，他沉声开口，“百宴招人都已经不要求素质了吗？”
“什，什么？”
席景颐挑眉，左跨一步挡住姜姮，抬眼瞥向几阶台阶外的那几个男人，“女性什么时候变成男人的谈资了？还有上面那几位的眼神，是想要做什么？”
经理僵笑着回过头，那几个毛头小子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谈笑着，顿时气结，又不好发作，“是是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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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都是临时工，回头我一定加强管理。”
“百宴不是拉皮条的地方，我不希望下次收到类似这样的投诉。”
姜姮抬眼看着身前的男人，有分寸，有教养，也有足够的耐心替人鸣不公。
但这也恰恰是属于他的距离感。
“是是是，”经理又挥手把漂亮女人赶走，满脸堆笑，“那席先生，今天想坐哪儿？”
席景颐收回警告的视线，侧头看向还在回头探的姜姮，“有靠窗能看景的，也有封闭谈事的。想坐哪儿？”
把选择权交到姜姮手里。
要说她喜欢的，那必定是在窗边。平日里在家吃饭哪里有机会能俯视整个商圈中心的机会，可今天吃饭的不止他们两人，习惯也不能全凭姜姮说了算。
她眨眨眼，“坐哪儿都行，不挑。”
席景颐几乎没做过多思考，“那就窗边包厢吧，那边的景不错，能看到南湾。”
后边儿的路席景颐愣是没要人指引，走到常去的包间，服务员跟在身后。餐具菜单上齐，人又退出去。
诚如他所说。
才刚推开包间门，姜姮就被那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和沙发娱乐区吸引住视线。恰好今天由于气温的急剧攀升，天空呈现出澄澈的蓝。
视线在人头攒动的南湾岸边停留几秒，又坐到位置上。
“他们怎么还没来……”姜姮看着菜单上的字发昏，吃什么是她每天最头疼的事情，偏偏还有俩人没到场，更挑不好菜品。
席景颐和她分坐两头，长臂一伸压下姜姮立起的菜单，翻到第二页，“老鸭煲好吃。”
姜姮头都没抬，菜单重新立起，“常来？”
“也没常来，”席景颐把两人的空杯里重新续上水，支着脑袋漫不经心道，“这儿是关驰的产业，开业试菜，老鸭煲是我最看好的菜品。”
“席少推荐.......”姜姮看着男人的脸，念出那道菜点赞图案上的字。
从她口中听到这个称呼，还有些叫人不适应。席景颐咳嗽两声，支着脑袋的手又在菜单上翻了几页。
一时间，包间里静得只剩下菜单的翻页声。
门被猛地推开，几杯奶茶被放到餐桌中央，隔开两人的沉默。
穆林撂下奶茶就跑到立式空调边，“外面快热死了！”
“四十度的天，非要去蹭个奶茶热度，你不被热成蚯蚓都算好的。”席景颐扯开袋子看，四杯里三杯都是不额外加糖，只有一杯全糖的生椰，他自觉将其归到面前。
穆林等到连毛孔里都渗进凉意的时候才离开小角落，走到席景颐身边一手撑在桌上，一手对着他比心，还顺带抛个媚眼，“如果我的辛苦可以换来少爷的笑容，这辛苦也是值得的。”
“滚。”
穆林被席景颐一掌推到另外一边，他继续保持着姿势，眨眼比心，“两位小姐呢？可还满意？”
三下敲门声响起，敲走了原本会出现在穆林耳朵里的笑骂。
“您好。”
轻柔的嗓音在包厢前响起，四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处。女人长发被挽起，略施粉黛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意。她旁若无人地端着包厢里早就有的茶壶走到席景颐身边，“席先生，上次的帮助我还没跟您道谢呢，这次您又帮了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