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颖眉头皱起，面色不佳。穆林的视线在几人面上来回扫视一圈，又试图从姜姮的眼中得到结果，却没料到人家正好整以暇地看戏，压根儿没看他。
“不客气，举手之劳。”席景颐明显对手里的那杯奶茶更感兴趣，他想到什么撩起眼皮去看她，“如果同事关系不舒服可以和经理说，找我也没有用。”
面前水杯里的水是刚刚才斟满的，没有余地承担起第二次斟茶。女人的西装外套被褪去，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出，露出那细到轻轻一折就会断的手腕。
她倾身越过席景颐的身前，用细白的手臂够到那个还没被盛水的空杯。
杯子被摆放在男人身侧。
她的手像是无力负重一般，举起的手腕轻轻抖动，手中茶壶几乎快向席景颐身上倒去。好在他眼疾手快，椅子向后一挪，避开了这场危机。
水倾倒铺了满地，事情走向大抵是超出了女人的语气，再开口时嗓音竟开始哽咽，“抱歉席先生，我太笨手笨脚了。”
姜姮表情有一瞬间的无语，这勾引人的手段是连烂俗电影里都不愿意拍的桥段。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席间三人心里门儿清，姜姮也终于把视线短暂地挪到站在原地的穆林身上。
穆林叼着嘴里的吸管不放，含糊说道：“得了帕金森得治。”
席景颐一声不吭，耐心似乎到了极限，眉头紧蹙抬手想按下餐桌上的呼叫铃，却被女人伸出的手阻止。
他的手触电一般撤开，后退几步到更远的地方。
“对不起席先生。”女人站在原地，发丝落下两根，或许是想表现出脆弱，可无一人为她的表演买单。
包厢里没人说话、也没人原谅，连一向爱做场面人的温颖都难得将女人的无措忽视过去。
空气都静得可怕。
女人在四双不同意味的视线里逃离，撇下了那只堪堪缺少了五分之一的茶壶。
包厢门又被合上，穆林双手猛地撑回桌面，迫不及待开口寻求答案，“不是，她谁啊？”
姜姮的视线也停留在对面男人的脸上，等他开口。
“我......”席景颐清清嗓，对上姜姮的视线不知道怎么说出那个女人的身份，“我的一个旧友。”
“又是朋友？”穆林撇撇嘴，站直身子端起奶茶往嘴里送，“你最近这么缺朋友吗？荤素不忌的。”
席景颐横他一眼，“别乱说，你们先点菜。我出去打个电话。”
想吐槽那女人，却没意识到把对面的姜姮也给带进话里，穆林反应过来差点把自己奶茶甩出去，双手合十连连道歉，“小姜姮，我不是说你啊。”
“没事。”姜姮把视线从重新合拢的门上挪回。
没想到席景颐对于这个女人的关系可以这么难言出口，吃瓜无望，姜姮看向身旁。刚才神情不自然的除了席景颐，还有一个人。
“温颖姐，她是谁啊？”
“你不认识？”温颖眉头一松，狐疑地看她。
“不认识啊，我不记得我认识这号人。”姜姮眨眨眼，“我......该认识吗？”
“她是曲潇。”温颖挑眉，“你不认识你情敌？”
姜姮闻声色变，一口唾沫差点能让她归西，“曲潇？狄一舟喜欢的那个曲潇？？”
能理解她做出不同于原主的决定后带来的连锁反应，但这会让书中原本不相干的两人，有交集吗？女主勾引炮灰，男主苦苦哀求？
如果狄一舟退场，那对她造成威胁的，不就是席景颐了吗！
真千金的身份并没有按照书中的日期进行，姜姮以为那是剧情消失，但也有可能是剧情延后。
如果席景颐替代了狄一舟的位置，那么他成功摆脱了炮灰的命运，而自己，依旧会被曲潇推出去挡下那一刀。
姜姮抚上心口，疼痛感肆意蔓延。她小声喃喃，“原来，男主是由女主选择决定的......”
“什么？”温颖凑近细听。
她回过神勾起笑，“没事。”
穆林咂咂嘴，“小姜姮，你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
能不难看吗？天灾逃不过就算了，连人祸她也躲不过了。
明明可以让她直接送死，却还要她努力地欠一屁股债，把前男主的资产给新男主双手奉上。这么看来她还真是枚棋子，还是一枚用完就能丢的棋子。
什么解开心结，全是NPC的引导式剧情吧。
姜姮摆摆手，一言难尽，“我先出去上个厕所。”
包厢门今天成了热闹的地儿，短短没一会儿就开关三次，穆林皱起个脸，“可是...包厢里有厕所的呀。”
—
弯曲起的古风泼墨画屏风面上镶嵌着一面圆形的镜子，瓦松绿的盥洗盆里，黑色自动出水口打开又关闭。
抬头是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满脸解不开的愁。
她以为靠退婚就可以扭转必死的结局，过上她该有的人生。哪儿能想到这女主还能追着她杀，这就是主角光环吗？
姜姮这走的哪儿是路啊，是迷宫！
还是个走了半天可能根本没出口的迷宫。
感应龙头再次出水，一捧凉水扑上脸颊，水珠顺着流畅的脸型重新滴落回盥洗台中。
她盯着潮湿的盥洗盆许久。
深呼吸几下再次抬头，镜子里的姜恒眼神坚定，愁容打散，“没事的姜姮，能逃过一个肯定也能逃过第二个，只要你想活，你就有最大的动力。”
甭管人的好坏，生死面前众生平等，只要求生欲望够强，就算命悬一线，姜姮也得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
随手抽出两张纸巾把脸上的水渍擦干，成团的纸巾裹挟着愁绪被塞进垃圾桶。她现在有了综艺名额，有了赚钱的机会，这是当下她最需要把握住的东西。
如果女主是因为炮灰跟谁结婚谁就是男主，那么，姜姮得尽快和席景颐一拍两散，他走他的男主路，姜姮过好自己的路人甲生活。
返回包厢的途中，她迷失在了交叉口。
富丽堂皇也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异形文字是很高逼格，但她根本看不懂包厢号，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偏偏这时候连个服务生的影子都没看见。
她到处乱晃想找个服务员问路，误打误撞地，她从一面几乎和墙面融为一体的门里听到了交流声。
伸出手刚想敲门，被熟悉的音色打断。
“您说的计划到底什么时候进行，我家里催钱急得很，等不了这么久了。”
“钱我可以先给你，计划提前不了。有事电话联系，别来找我引人耳目。”
此话一出，没什么感情纠葛也肯定有交易存在。
姜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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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心中所想皆为猜忌，这会儿让她的想法落到实处，她也愈发坚定了自己要远离席景颐的想法。
里头的人似乎有推门而出的动作，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快步跑开到下一个转角，与出来寻人的穆林撞个正着。
“诶！小姜姮！我正找你呢。”
姜姮道：“这儿包厢号我看不明白，瞎走也没找到地方。”
“这会儿心情好了？”穆林视线在她面上一扫，拍拍她的肩，“别生气，等席景颐回来我一定帮你好好骂他，长这么张脸，净勾引女人去了。”
客观地说，席景颐的长相确实是百里挑一的俊朗，如果男主换成他也确实合理很多。
穆林义见自己愤填膺的模样把她逗笑，也终于松下口气，“哟，笑啦？笑了咱就回去吃饭，我点了好几道菜，都是又贵又好吃的，今儿个咱们让席景颐请客，让他的钱包出出血。”
姜姮扬着唇角，“穆林哥，要是那菜不好吃我可是会找你麻烦的。”
穆林拍拍胸脯，“小姜姮，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饭品。你哥我从小到大，品菜无数，保准你吃得开心。”
两人边说边并肩往包厢走着，身后蓦地响起脚步声，“你们怎么出来了？”
席景颐走上前挤到两人中间，姜姮往身旁躲了躲，笑容收起也不再说话。
“哦，小姜姮......”穆林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随手把自己在前台借的充电宝塞进姜姮手里，“她出来借充电宝，我们怕她迷路，温颖就喊我来找她了。”
“是吗？”席景颐的眼神停留在莹白指间的鹅黄色充电宝上。
这条走廊没有岔路口，两旁也没有其他包间，一条路直达尽头。姜姮有意错开探究的目光，手中的充电宝被捏紧，指间泛红。
她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就恢复到原来和席景颐相处的模样，没回应他的话，步子一跨头也不回地走了。
席景颐看着女孩坚定离开的背影有些错愕，“她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穆林学着他的语调重复两遍，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要是全世界都学着你天天问第三方怎么了，那人类早就灭绝了。”
“我......”
“你别说话了，小姜姮不开心看不出来吗？”穆林打断席景颐的陈词，“非要人家把充电宝甩在你脸上，才知道那是生气？”
“你怎么知道她生气了？”
“服了。”穆林呼出口气，双手插在腰间，“要不是姜姮你这辈子都得单着。”
—
上菜速度不算快，姜姮不知道席景颐是犯了什么病，从进门落座到现在，甭管吃饭倒茶，眼神就没有一刻离开她。
监视犯人都不带这样的吧！
姜姮忍无可忍，冷声道：“你如果不吃饭可以出去，如果眼睛不想要了就找人挖掉。”
席景颐满脑子都是穆林的话，但凡找到机会插嘴就一定回问她：“你为什么生气？”
姜姮淡淡瞥他一眼，丝毫没了对待甲方的小心翼翼，“我没有生气。”
老鸭煲里的鸭腿被席景颐夹到她碗里，她又用公筷把鸭腿夹出放进穆林碗里，“穆林哥，你今天受累，这鸭腿你吃。”
软硬不吃的姜姮，席景颐拿她没有一点办法，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骨碟，才认命吃下第一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