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路上,盛怀音从文慧口中得知了定国公府的大致情况――
老夫人身体安康,与三个儿子同居一府。
大儿子是嫡长子,在老国公去世后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国公的爵位。
二儿子是庶出,自小由老夫人抚养长大,娶了老夫人的娘家侄女为妻,与亲生子没区别。
三儿子就是师叔裴度,其夫人去世多年,膝下有一位跟她同龄的女儿,唤作裴静妧,在同辈中序三。
他们姐弟算是三房的客人,与大房二房做到以礼相待即可,若是有人不喜他们,少来往便是。
让盛怀音担心的是师叔这个独女。
虽据文慧说这位三姑娘性情开朗,为人大方,她还是怕三姑娘会不喜他们姐弟。
直到马车停下,她刚要下车,就听到先下去的文慧喊了声:“三姑娘。”
在她前面的云燕走到旁边,露出了文慧面前的锦衣少女。
没时间细看,盛怀音赶紧下车,向对方行了个同辈礼。
“三姑娘。”她垂眸喊道。
裴静妧还礼,上前一步拉住盛怀音的手,细细打量一番后她由衷地赞道:“不愧是盛师伯的女儿,果然生得闭月羞花我见犹怜。”
这话让男子来说会显得很轻浮,可裴静妧是女儿家,眼里全是对盛怀音的欣赏与喜爱,更是让盛怀音感受到了裴静妧对她的欢迎。
盛怀音悬着的心瞬间就落了下来,含笑回道:“三姑娘才是仙姿玉貌明媚动人。”
裴静妧眼睛眨巴眨巴:“毕竟我父亲也是科举双姝之一嘛!”
话落,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这一刻,上一辈的友谊在下一辈中有了延续。
盛宣过来见礼,亦尊称一声三姑娘。
裴静妧笑得温和:“叫我三姐姐就好。”
然后她看向盛怀音:“我听父亲说你只比我大两个月,我们就不以姐妹相称,直接叫名字,你叫我静妧,我叫你阿音,如何?”
盛怀音点头:“好。”
裴静妧:“那你叫一声来听听。”
盛怀音:……
喊一声名字而已,很寻常,可裴静妧盯着她看,她莫名地就叫不出口了。
文慧在一旁笑:“三姑娘,你就别逗我们姑娘了,她脸皮薄呢。”
裴静妧噘嘴,不干。
盛怀音无奈,只得喊了一声:“静妧。”
裴静妧这才满意,让文慧安置行礼,她与叶江打过招呼后带着盛怀音与盛宣进府。
裴度不在家,他们只用去给老夫人请安。
一路亭台楼阁不绝,雕梁画栋不断,来往的丫鬟奴仆井然有序,世家大族底蕴可见一斑。
盛怀音姐弟俩何曾见识过这样的府邸,便是作为平州望族的郑家,也是远远不及定国公府。
盛宣小,不由得紧张起来。
盛怀音感觉到了,冲他安抚地笑了笑,可其实她的心也是惴惴的。
裴静妧:“你们放心,祖母很慈爱的,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她用手掩着嘴唇,声音却没有变小:“听说盛师伯第一次来我们府上,祖母见盛师伯生得好,喜欢得不行,还想收他做义子呢。”
盛怀音和盛宣闻言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真的吗?”盛宣问。
裴静妧点点头:“祖母亲口说的,不信,你们回头问她。”
问是不可能问的,但盛宣明显不那么紧张了。
裴静妧:“祖母啊她就是喜欢模样俊俏的人,比如我和我父亲就要比其他人更受祖母宠爱,你们姐弟俩都生得好,她见了肯定喜欢。”
盛宣眉眼弯了弯,这才有了些小孩子的稚气与天真。
盛怀音看在眼里,心里酸酸的:师叔好就罢了,怎么师叔的女儿也这么好。
那么同理可得,师叔好,作为师叔母亲的老夫人定然也很好。
国公府占地广,他们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老夫人的寿安院。
丫鬟通报后,裴静妧带他们进到厅堂。
老夫人在主位坐着,盛怀音领着盛宣行礼。
“盛怀音见过老夫人。”
“盛宣见过老夫人。”
两人刚起身,老夫人就冲他们招手:“快过来我看看。”
盛怀音依言走近后抬眸,是一位极为雍容华贵的妇人,发丝依旧青黑,眉眼间带着顺心如意的惬意,都称不上老。
老夫人亦在打量盛怀音,皎好的容貌自是不必说,身量还高挑,穿一身浅绿色的齐胸襦裙,衬得小姑娘亭亭玉立,加之她皮肤白净细腻,盘起的少女发髻间只插了两只玉簪,整个人仿若从片片绿叶中探出头来的白荷,含苞待放。
盛宣站在阿姐身边,眼睛又黑又亮,还乖巧,瞧着比二房的孙子可爱多了。
不愧是盛鸿的儿女。
老夫人一手拉一个,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以后在府里安心住着,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不许客气。”
说着她看向屋里的一个嬷嬷:“还不把我给他们准备的见面礼拿过来。”
又对盛怀音姐弟道:“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长者赐,不可辞,知道吗?”
盛怀音正想推迟,他们寄住定国公府已是占便宜,怎好收老夫人的礼物,听到这话,不敢推了。
东西就在次间放着,嬷嬷很快就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两个锦盒。
老夫人拿起一个打开,将里面的红翡镯子戴到盛怀音手腕上,满意道:“不错,好看,大小也合适。”
裴静妧凑过来:“祖母,我的呢?”
老夫人瞪她:“前些日你糟蹋了我院儿里的一盆姚黄,我还没跟你算账。”
裴静妧一听,立马往后缩去,嘟囔道:“不就一盆花,至于么?”
老夫人懒得搭理她,打开另外一个盒子,一支毛笔,是给盛宣的礼物。
“你们父亲当年来时,我也送过他这样一支笔。”
这是他们进来后老夫人第一次提起盛鸿,想到那个与她小儿子不分伯仲的儿郎竟然这么早就去了,留下一对无依无靠的儿女,老夫人颇为感慨。
一时,气氛略微沉重。
“原来那支笔是老夫人您送的,”盛怀音忽然恍然般地道:“幼时不懂事,我见那笔好看,偷偷拿来画画,被我父亲狠揍了一顿。”
老夫人惊奇问:“你父亲还会打人?”
盛怀音皱皱鼻子,抱怨般地道:“打人可痛了,一点不留情。”
老夫人哈哈笑起来。
知道盛怀音姐弟舟车劳顿,老夫人没有久留他们。
“先好好歇歇,回头再和静妧一起过来,见其他几位叔伯姐妹。”
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裴静妧道:“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祖母是不是很慈爱?”
盛怀音给没说话,盛宣就先点头。
盛怀音正色道:“老夫人很好。”
人有千千种,有人慈爱,但属于是面慈心恶,比如她的婶娘,有人慈爱,但那是她的修养,并不代表他的真实想法,而老夫人的慈爱,盛怀音能感觉到是真心的。
且其中不只有慈爱,还有心疼与怜惜。
“老夫人真的很好,”盛怀音忍不住重复道:“静妧也很好。”
都很好,都很好。
裴静妧挽住盛怀音的手:“那是我好还是祖母好?”
盛怀音眨眨眼,这是什么问题?
裴静妧噗嗤一声笑:“不逗你了,走,我们去用膳。”
裴静妧把他们带到望月居,问盛怀音这三个字写得好吗?
“好,”盛怀音赞叹道:“笔力遒劲,入木三分。”
裴静妧神秘一笑:“我也觉得好。”
进了院门,迎面便是三间宽敞的正房,东西两边分别是三间厢房。
正房左右还有耳房。
盛怀音扫了一眼,房屋精致,墙角的月季开得正艳,以为这是裴静妧住的院子,却在下一刻看见文慧和云燕从正房里出来。
裴静妧问:“阿音,喜欢这个院子吗?”
盛怀音侧首,清水般的眸子里闪烁着不可置信,这么好的院子是她的吗?
她没有问出来,裴静妧却好似知道了她的所思所想,让文慧召集院中的下人在庭院中集合。
除了文慧与云燕,还有十来名丫鬟仆妇。
她拉着盛怀音来到正房的廊庑下,严厉的目光将院中的众人扫了一圈后,她面色严肃地道:“我身边的姑娘就是你们以后的主子,你们要比敬重我更敬重她,若有人敢以下犯上。”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我决不轻饶。”
下人们齐声应是,而后朝盛怀音道:“见过姑娘,姑娘万福。”
午膳设在次间,是清淡的南方菜。
饭后,裴静妧让盛怀音洗漱歇息,她送盛宣去前院。
盛宣虽小,但到底是外男,不适合住在内院。
盛怀音不太放心,想跟着一起去看看,裴静妧道:“莫非阿音不信我?”
盛宣也道:“阿姐,我自己可以。”
话说到这份上,盛怀音就不好跟着去了。
把人送到门口,目送他们走远后,盛怀音回到正房。
丫鬟们都在外边,跟着她进来的只有文慧与云燕。
在云燕心中,文慧是自己人了,她兴奋道:“姑娘,这院子真好。”
文慧告诉她们旁边就是裴静妧的院子晚香堂,且这院子的修葺装潢,以及给盛怀音准备的衣裳首饰全都是裴静妧一手操办的。
“别看三姑娘年龄小,在三房当家多年了。”
盛怀音走到妆奁台前,上面摆着西洋镜、木梳,胭脂以及十几个锦盒。
打开,里面全是各种首饰。贵重的一样一个盒子,不那么贵重的,几样装一个盒子。
但无论贵重还是不贵重,这些首饰都很精美,看得出是被人用心挑选的。
等盛怀音去沐浴,发现就连胰子这样的小东西都备了好几样。
静妧对她这么好,她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睡了一觉起来后的盛怀音翻出她带进京的首饰盒,从里面拿出一根用绒布小心包裹着的玉簪。
这是父亲去世那年送给她的生辰礼,也是她手中最为贵重的首饰。
正要去晚香堂。
“姑娘,”丫鬟进来通报:“三爷回来了,请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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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