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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生啖脑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世界一:沈清远21


    沈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来昭告各界白善宁是沈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儿。


    参会的不仅有沈博林的商界人脉,还有林边月的学术界人脉,几十家媒体受邀参会, 连一些政客也送来了礼物。


    唯独没有邀请周家。


    这动静之大, 意图之明显,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之前周渊带着白善宁参加过不少宴会t?和社交活动, 圈子里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个“周少花钱养的小宠物”, 甚至有一些好事之人还曾言语嘲讽羞辱过她。


    于是这一举动不亚于给了诸位当头一棒, 更是把周渊架在火上烤。


    人人忌惮于秋后算账的沈家,忌惮于护女心切的沈博林和林边月,便都或明或暗警惕起来,与周家划清界限,静观其变。


    因此,哪怕沈博林仍然没有出山,单靠这一场宴会,沈清远对付周氏的路子就好走了很多,她自己更是火力全开, 半月内连抢三项投资,敲定两家合作。


    夜深了, 薄云遮住半檐星斗, 沈清远恍惚着从酒意中醒来, 打开车门,披着湿气往家门迈去。


    接连的应酬让她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她一如既往地拼命, 哪怕没有上一世孤注一掷的窘迫, 也不放过任何一点机会。


    以至于系统都陷入沉默。


    那些劝她放弃,劝她远离剧情, 劝她不要和男主争锋的话在她拼命工作的身影前显得格外可笑,比原著中的文字还冷漠,比沈清远这个只存活于小说里的角色还单薄。


    良久,它只是打开监测,给沈清远汇报白善宁的情况:


    【周渊又在联系白善宁了,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就差把心掏出来给她了。】


    【白善宁那边好感度又上去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只有周渊对她好的场景。】


    沈清远有点头晕,靠坐在沙发上灌下一碗醒酒汤,问:“这里有剧情点吗?”


    【有。剧情点提前,白善宁被周渊的控制欲吓到,加上自己的自卑和方渟等人的明嘲暗讽,独自离开周家。】


    【周渊不遗余力地寻找,找到藏身外地的白善宁后,一次次剖白,终于感动了她,两人重归于好,情比金坚。】


    沈清远低垂着头,缓慢按揉着太阳穴,思绪慢慢清晰,“也就是说这段剧情的关键点在于白善宁被周渊带走,和白善宁与周渊重新回归之前的生活状态,对吗?”


    【理论上来讲,是的。】


    “改变这个剧情能获得多少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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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检测了一下,啧啧道:


    【这段几乎是无法更改的剧情。你就算把白善宁关起来,也不可能关她一辈子,还有可能成为他们爱情的试金石。】


    【太难了,你真的要接这个任务吗?】


    “积分,多少?”


    【1000,由于难度系数太大所以可以提前预支五百,但是你不要被高积分蒙蔽了双眼,你要看看……】


    “我接。”沈清远抬起头来,长卷发垂在两肩,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轻晃着,掠过她高挺的脖颈,擦过锁骨上的红色小痣。


    卧室里,白善宁睡不着,把周渊发来苦苦哀求的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如刀绞。


    她翻身坐起来,走到阳台上吹吹风,手无意识地捂着胃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里翻涌着奇怪的情绪,又酸又涨,像是有蛇在搅动,从胃舞到心口处,麻麻的,浑身发痒。


    每次周渊低头道歉的时候,她就会有这种感觉,不难受,也不好受,但让她始终惦记着周渊,和他说的那些情话。


    咚咚,敲门声轻响,沈清远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传进来:“小乖,睡了吗?”


    白善宁连忙把手机塞到枕头下,三两步上前打开门,把沈清远迎进来。


    她眼神有些飘忽,一想到自己刚刚还在想周渊,就不得不生出一股子懊恼和心虚来。


    沈清远权当没看出,关了门握着她的手,和她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来:“打开看看。”


    白善宁一愣,迟疑着接过打开,眼睛不由得一亮。


    那是她先前在手机上收藏过的高奢项链,她谁也没告诉过,只之前沈清远问她对集团子公司新品看法时想起来,提过一嘴。


    没想到就那不经意间的一提,沈清远居然直接给她买回来了?!


    “这也太贵重了!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白善宁双手捧着,被项链上镶嵌的宝石迷了眼,半晌呼出一口小心翼翼的气来。


    沈清远笑了,从盒子里取出项链,示意她转过去,一边为她戴上一边说:“不过节就不能送你礼物吗?只要你开心,每一天都是特殊的日子。”


    “好了,转过来看看。真漂亮。这串项链就是为你而生的。”


    白善宁哪听过这些话?一时间脸上飞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想让沈清远发现,故意笑着扭过头去往卫生间走,说要照镜子。


    一进卫生间的门,她就没忍住落下泪来。


    这款项链躺在她的收藏夹里已经两年了。她想过攒钱买下它,但母亲的病和与周渊不平等的财务往来,让她无法将钱花在项链上。


    周渊知道她一直有一个喜欢的项链,哄她时也买过不少当季的新款或是经典古董款,价格是这条项链的几倍甚至几十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唯独这条,他连名字都不知道。


    当然了,他只需要吩咐助理去买,不用动脑子地买最贵、最新、最好的,哪里会注意到这款两年前的旧款呢?


    哪里会注意到,她喜欢的呢?


    沈清远靠在沙发上看着白善宁在门后微微耸动的肩头,唇角漫出一抹笑来,语气柔和道:


    “你回来也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有问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


    “你以前顾虑多、负担重,但现在阿姨的病情也稳定了,你也可以考虑考虑自己想走的路了。”


    “想进公司吗?公司板块很多,你可以找喜欢的先培养兴趣,我带着你也不会太难上手。”


    “还是想继续深造?我记得你是学会计的对吗?不过我看你大学四年都有在蹭音乐系的课,是喜欢音乐吗?我也认识不少人,可以让你系统地学习一下。”


    白善宁打开门,脸上留着红痕,是用毛巾狠狠擦过了:“我没想过这些……”


    她有些羞赧,坐在沈清远身边时下意识斜着身子,依赖似的靠在她肩头:“先前和周渊在一起时,他什么也不让我做,只让我陪着他就好了。”


    说着,她眼神有些迷茫:“我一定要做些什么吗?”还是一定要什么也不做?


    沈清远小指上的戒指有些松动,顺着她轻抚白善宁发丝的动作缓慢转动着:“小乖,我们家的家底,足够给你底气说‘我想’、‘我要’、‘我能’而不是‘我不得不’。”


    “你想不工作,旅游,瘫在沙发上打一天游戏,约几个朋友出去玩。”


    “或是想在你喜欢的领域闯一闯,看看自己能走多远。”


    “或是学你喜欢的东西,不去考虑其就业情况,不去考虑未来发展,不去考虑能学精专到什么地步。”


    “只要你喜欢,你选择什么都可以,全部选择也可以。这是你的权利。”


    “爱你的人,只希望你开心快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她温柔地注视着白善宁的双眼,一汪水一样顺着目光淌进心里去:“你才是最重要的。”


    白善宁晕乎乎,靠在沈清远的臂弯里,像是半梦半醒一样身体发飘,四肢也变得软软:“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


    哪怕是对她很好的养父母,也在教育她时让她“体谅别人”、“吃亏是福”。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嘛,我是这么想的,爸妈也是这么想的。”沈清远声音低软像是蛊惑,“所以我虽然特别讨厌周渊,但如果你喜欢他,我也会试着接受。”


    白善宁刚刚还在因周渊和沈家的矛盾犯愁,一听沈清远这么说,一下子直起腰来,眼巴巴看过去:“姐姐,我,我确实喜欢他。”


    她有些急切,虽然还很羞恼,但沈清远无限包容的样子让她放下了防备,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他爸妈关系不好,他小时候就是在爸爸的出轨、冷漠和妈妈的苛责、嘶吼中度过的。直到他爸爸咽气前两人都在吵架。他不会处理亲密关系,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是怕我离开他才把我关起来的,而且他也没有伤害我,除了不让我离开,其他什么事都顺着我。”


    “姐姐,他真的不是坏人。”


    沈清远耐心地听她说完,才问:“他父母关系不好,t?导致他不会处理亲密关系,是你的错吗?”


    白善宁一愣,摇摇头。


    “那为什么被关起来的是你呢?”


    见白善宁傻眼,沈清远又问;“他爱你,或者你爱他,是你的错吗?”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是你被剥夺了自由,和选择自由的权力呢?”


    白善宁陷入沉思。她表情有些扭曲,看得出她还想挣扎着反驳一下,可又找不到重点。


    【宿主强啊!快拆穿她的自我攻略泡泡,心疼男人就是女主倒霉的开始!让她看清真相,让她远离男主!】


    可沈清远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仔细观察着白善宁的每一个细小的反应。


    她看出白善宁动摇着,困惑着,眉头逐渐拧紧,身体不自觉地坐直,偏离了沈清远。


    这是抵触的表现。


    于是她笑着转了话锋:“他爱你,离不开你,所以囚禁你。那既然你也爱他……”


    “为什么不囚禁他呢?”


    世界一:沈清远22


    江畔别墅, 周渊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消息,核对了一下门牌号,按下门铃。


    他手里抱着一捧鲜花, 咽下澎湃的心火, 屏息等待门开。


    “先进来吧。”白善宁开门, 没有接过花, 只是侧身把他让了进来。


    别墅不算大, 至少比起沈家和周家小了不少, 这是沈清远在白善宁回归宴上送给她的,原本只用作投资,没想到这么快就入住了。


    “宁宁……”


    “先听我说。”白善宁少有的强硬,她快步走到沙发旁坐下来,“你囚禁我的事情,我爸妈还有姐姐都很生气,他们不会接受你的。”


    “爸妈说了,再见到你会直接打出去,姐姐在公司也全面对付你, 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周渊苦笑一声,坐在白善宁身边, 牵住她的手:“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但宁宁你是知道我的, 我囚禁你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只是离不开你,我一想到其他男人看到你, 一想到你有可能离开我, 我心脏就好疼。”


    “宁宁, 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你心疼心疼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不知道, 他每说一句话,白善宁的心就沉稳下去一分,从一开始的慌乱和紧张,到现在平静得没有波澜。


    她抬眼看向周渊,反手握住他的手:“你离不开我?”


    “对。我离不开你。”


    “你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不惜一切代价!”


    “好。”白善宁点点头,露出笑容来,“我本来还想这样是不是不好,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她站起身,大方地给了周渊一个拥抱,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身周萦绕着的暖意几乎让周渊溺死在里面。


    可下一秒,她抽身而出,一边拿起沙发上的手包,一边细碎地叮嘱:


    “楼上主卧的生活用品都是新的,如果缺什么就告诉门口的保镖,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


    “对了,手机就不要用了吧,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找保镖,让他们联系我就好。”


    说着,她拿走周渊的手机,往门厅一摔。


    不等周渊反应,碎了屏幕的手机就立刻被门口的保镖捡走了。他这才发现房间里竟然有四个保安,体态健硕。


    “你什么意思?”周渊没明白,“你去哪?为什么摔我手机?这是干什么?”


    白善宁一拍脑袋:“忘了说了。我去上课,姐姐给我请了老师。等下午我还要陪姐姐去子公司视察,晚饭就不和你吃了,估计晚点回来,不用等我。”


    “不是,你等等,你要把我关起来?”周渊不可置信地眼角抽搐,拽着白善宁的胳膊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为什么?”


    白善宁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反应,甩开他的手皱眉:“什么为什么?不是你说的吗?你爱我,所以这么做了。”


    “我也是因为爱你啊。”


    她揉着被抓疼的胳膊,看着他:“我爸妈和姐姐不能接受你,你妈也不喜欢我,要想我们在一起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不是吗?”


    “我这么做都是因为爱你,你知道的,我不会伤害你。你不是说你离不开我吗?现在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周渊语塞,他只觉得荒谬极了,看着白善宁的双眼写满了离谱两字:“那我的工作怎么办?周氏还有一大堆……”


    “好奇怪。”白善宁微微偏头,“我被你关起来的时候,你好像也没有关心过我的工作啊。”


    “你有什么工作?你就是个服务员,怎么和我……”


    周渊说了一半,就在白善宁逐渐幽深的目光中说不下去了,他闭上嘴,重新坐回沙发上,语气疲惫:“宁宁乖,放我出去。”


    “所以你不爱我了吗?又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吗?”白善宁看着他,眼神能望进他心里去。


    这眼神和白善宁以往湿漉漉的小鹿眼大相径庭,一瞬间激起周渊后脊梁的鸡皮疙瘩,让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沈清远!”他脱口而出,“是沈清远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又是她!”


    “宁宁!她在挑拨离间我们,她是在利用你!她想利用你把我关起来,好抢走周氏的合作,好击垮我!”


    “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根本就是个无耻的女人!你以为她是在帮你吗?等她利用你对付完我后,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你!”


    “你斗不过她,只会被她耍得团团转!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放我出去,我帮你……”


    “够了!”白善宁眉头拧成一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渊,“那是我亲姐姐!她能害我吗?!”


    “有什么事找保镖,就这样。”


    周渊伸手想去拦她,被她轻巧躲过,锁骨旁摇晃的蝴蝶项链折射出夺目的闪光来,刺痛了他的双眼。


    那不是他送的项链。


    仔细一看,白善宁身上穿的用的,包括这栋别墅里的所有东西,都不是他送的。


    那桩桩件件都烙上了沈清远的名字,连带着白善宁也透出沈清远的影子,让周渊心底发慌,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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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一晃眼的工夫,白善宁已经快步离开了。


    她步履匆匆,走出别墅院子,靠在了墙上,弓着背,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眼角飞溅出泪花来,一股碾压其他情绪的冲动铺天盖地袭来,让她血液凉了又热,眼前黑了又白。


    原来这就是站在高位上,以上位者的姿态说话!


    原来这就是周渊平时对待自己时的感受!


    哪怕自知理亏,哪怕不占优势,只要皱着眉头“啧”一声,说上一句“你不要无理取闹”,就可以成为这场争执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人。


    在无数个被周渊这么对待的日日夜夜里,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逐渐卑微下去,在辗转反侧中拷问自己,质疑自己。


    可现在她懂了。


    就像那些父亲下班后一回来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而母亲要进厨房、打扫卫生、辅导孩子作业的家庭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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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真的看不到那些活吗?真的不知道母亲一个人做家务很累吗?


    不是的。


    只是选择性看不到,假装不知道,会让他舒服。


    白善宁现在就很舒服。


    她抱着眩晕的自己,嘴唇轻颤着呢喃:


    “姐姐说得对,自己爽了就行,管他呢……”


    *


    看到白善宁的短信,沈清远淡然一笑,毫不意外。


    接过陈越递过来的文件,她大步流星走进一间会议室入座。


    这次竞标,周氏本来是最大的对手,现在看来,没有对手了。


    【笑死我了,周渊想破门而出,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保镖,又坐回去了。】


    【这招真的太绝了,他根本不知道保镖不会拦他!甚至他想找保镖报警,也是可以的!主打一个绝不违法犯罪!】


    【不过他肯定和白善宁一样,舍不得报警,这简直就是大象脖子上的细绳。】


    【宿主,你是怎么知道白善宁会选择囚禁周渊的?】


    【白善宁明明是一朵小白花,怎么突然就强硬起来了?这不崩人设了么?】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选了个问号黄豆脸在沈清远脑子里翻滚。


    人设?


    沈清远无声发笑。


    她就是根据白善宁的人设,设下的这个阳谋。


    “我重生后,你非要我阅读一些关于重生的小说,说是积攒经验。”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一本看完的。】


    “但是我总结了一个规律:女主前世眼盲心瞎所爱非人,误以为囚禁自己的男主是坏人,和渣男贱女一起把真心爱重自己的男主害得破产或是死亡,最后自己也被整死,悲戚中恨恨重生。”


    “然后一重生,她马上就要t?和男主你侬我侬誓不分开。上一世令她深恶痛绝的囚禁和控制成了男主爱她的表现,自愿被囚不说,还要用爱让男主有安全感。”


    系统支支吾吾,它就爱看这种:


    【咋了……这不甜吗?双向救赎!】


    沈清远笑了:“甜?”


    “女主爱的、信任的人要折磨她、杀她、让她家破人亡,爱情、友情、信任这些美好的词语全都伴随着她痛苦的过往化为齑粉。”


    “那么在她短暂人生中,囚禁她但不虐待她,控制她但不伤害她,甚至在她死后为她发疯报仇的男主,可不就成了对她最好的人了?”


    “而那些囚禁、控制甚至是暴虐再被冠以爱的名义……你说,她上哪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样的?她能接触到的最好的最有价值的爱,仅此而已了。”


    系统听得有点儿发冷,它下意识想裹紧自己的小毯子,才发现自己是个系统没有实体。


    沈清远浑然不知自己在说多可怕的事情,反而轻松地笑着:


    “白善宁也是一样。她的养父母虽然爱她,但也是传统打压式教育。长大后又光顾着赚钱没有朋友,接触到的人不是揩油的客人就是周渊那些瞧不起她的酒肉朋友。”


    “相比较下来,‘嘴硬心软’的周渊当然会显得格外优秀。”


    她一边和系统说着,一边转发了一家甜品店给白善宁,发了个表情包邀请她晚上一起去吃。


    那是白善宁前不久点赞过的新店。


    没有人无条件爱过她、关注过她,她就只能在无尽的仰望中等待一个上位者的垂眸。


    但当她知道,她可以拥有更高质量的爱,可以是上位者,可以俯视别人的时候……


    配得感得到重塑,她的行为和观念自然会发生改变。


    沈清远从第一次和她见面起就不遗余力关心她,呵护她,让她在短期内得到最大程度的爱,然后一次次诱导她拿着这些爱去和周渊对比。


    疑虑和落差积攒到一定程度,就只需要轻轻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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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善宁回消息了:“姐姐你怎么知道我这两天看到过这家店!太巧啦!我正想约你一起去探店呢呜呜!爱你!”


    沈清远回了一个表情包,抿着唇角关了手机,准备开始竞标:“我只是让她见识了无边的花海,让她不会再因一朵蔫儿了的野花放低自己到尘埃。”


    “你看,我是在做好事而已。”


    话刚说完,台上有人朗声宣布:“本次竞标中标公司为:沈氏集团!”


    意料之中。


    世界一:沈清远23


    指针指向十二点, 庭院里亮起车灯,白善宁哼着歌和司机告别,去开别墅的大门。


    “心情很好?”


    阴沉的声音自玄关处传来, 吓了她一跳。


    仔细看去, 穿着睡衣的周渊胡子拉碴, 眼下红肿青紫, 站在玄关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边缘, 目光幽深。


    “怎么不开灯?”白善宁眉头轻扬, 一边换鞋一边走进去,啪的一声将灯打开。


    刺眼的灯光让周渊的双眼更红,一下子激出泪来,不得不眯着眼睛视物,戾气更盛: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你已经连续三天十二点后回家了,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你到底在忙什么?”


    白善宁很累,本来想抱他的柔情被咄咄逼人的追问搅散,于是叹了口气往沙发去。


    “你叹什么气?”周渊追着她上前,把她摁在沙发上, 通红的眼睛盯猎物一般盯着她,“你身上有酒味, 还有男士香水的味道。”


    “你去酒吧了?点少爷了?你说话啊!白善宁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的女人了!”


    “我每天在家里只能等着你回来, 你呢?你出去找野男人?!”


    白善宁伸手推了推他, 没推动,也就不白费功夫了。


    她意外地发现自己很平静。


    之前周渊这样勃然大怒的时候, 她吓得心率狂飙到一百五以上, 毫无底线地哭泣求饶, 甚至纵容他说些让她面红耳赤羞愤致死的浑话助兴。


    可现在她知道,只要她喊一声, 值班保镖就会过来像提小鸡仔一样把周渊提溜走。


    于是她曾经破碎的自尊悄无声息地重新粘合,被迫降低的底线重回正常,危险中的自我催眠被彻底打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周渊声嘶力竭地怒吼,“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许这样看我!”


    “说话!”


    白善宁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眼神,但她从周渊瞳孔的反光看到了自己的表情,镇定到冷漠,透着些许不耐烦。


    像极了以前周渊晚归时的样子。


    她慢慢开口:“你不就是想和我在一起吗?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你还想怎样?”


    看着周渊愣住,她的胃部又开始翻涌那股让她上瘾的酸涩:“你不知道我刚回沈家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你怎么就不能懂事点体谅体谅我呢?”


    “你要是再这样,我明天就不回来了。”


    周渊彻底破防了,他喘着粗气,胸腔如同拉风箱一样嘶嘶呼呼地响着,整个人气得发抖:“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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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放弃了我的自由,我的事业,我的社交,待在家里和一个废人一样等你回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他太过震惊,太过不敢相信,以至于白善宁轻轻一推,他就如同一张纸片一样被吹散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白善宁坐在沙发上,没有伸手去扶他,只是低着头盯着他,沉默了片刻:“我明天早点回来行了吧?别闹了,我真的很累。”


    说完,她站起身,绕开坐在地上的周渊,往楼上去。


    她以为说出这些话需要突破底线,可真正开口后才意识到,这就和她决定“囚禁”周渊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念头的事儿。


    这些话都是周渊说过的,事也是周渊做过的,所以她信手拈来,甚至可以无痛二创。


    她猛然间意识到,这种掌控别人的快感会令人上瘾,并在这一刻,和之前囚禁她的周渊达成了灵魂的共鸣。


    “你干什么去?你不许走!你把话说清楚!”周渊像一匹困兽一般嘶吼着扯住白善宁的胳膊,逼她停下来,“你不要逼我!”


    而白善宁只是望着他,半晌,从嘴角露出一句:“你能怎么样?”


    周渊又一次从她脸上看到了和沈清远如出一辙的表情,那两张近乎一样的脸在他面前重合,剧烈的冲击让他汗毛竖起,后脊梁发冷。


    他能怎么样?


    离开这里?不是不行,周家的势力虽然暂时压不下沈氏,但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可那就意味着和白善宁彻底断了联系,他不愿意。


    再把白善宁关起来?他倒是想。


    可是现在白善宁不再是没钱没权、负债累累的服务员,而是沈家二小姐,沈家人的眼珠子。


    白善宁不禁止他看电视,连日的新闻全是沈清远在商场大杀四方,夺走数十个本属于周氏的机遇和合作。


    意气风发的霸总文小说男主头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随后五官逐渐扭曲,从猩红的双目中挤出一个绝望的悲愤,死死盯着白善宁,一字一顿:


    “宁宁!你是要……逼死我吗?”


    白善宁陡然顿住。


    她第一次看见周渊这样,但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她不久前才在镜子里看到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喑哑破碎的字句。


    胸口有几股不同的情绪交错在一起,像是夏日里一次性吃了几种不同口味的冰淇淋,各种味道在胃里冲撞,时不时反上喉咙,惹得喉管和五脏六腑都在刺痛。


    她分不清,抓不住,但是从心底里感到难过。


    来不及回话,她逃也似的冲上楼去,把自己关在房间,将周渊留给空洞的黑暗中,寂静无声。


    “沈清远……都是沈清远……”周渊青筋绷紧,太阳穴猛跳,浑浑噩噩地呢喃着,“都是沈清远的错!”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


    沈清远打开窗,让夜风吹散卧室黏腻的暧昧气息,泛红的脸稍稍降温,就又慵懒地陷进被子里。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催眠,床上还没散去的余温烘着她的睡意。半梦半醒间,手机响了。


    接通,那头传来白善宁压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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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远闭着眼,惺忪地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带着焦急和慌乱:“怎么了?怎么哭了?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不、不用!”白善宁带着哭腔连忙道,“我没事,姐姐,就是……就是……”


    她“就是”了半天,又哽咽起来:“我按照你说的那样,用他之前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他了。”


    “然后呢?”沈清远这才睁开眼睛,眸子里还带着生理性泪水,强忍住了哈欠。


    白善宁缩在被子里,双手抱着手机,一扫方才面对周渊时的泰然自若,又局促起来:


    “你全说对了……我只是说了他说过的话,做了他做过的事,他就受不了了。”


    “而且……”


    她停住,有些难以启齿,咬着下嘴唇踌躇了好一会儿。


    沈清远也没有催,只是静静地等着。


    浴室水声停了,陈越裹着浴巾拖地,朦胧的玻璃门后映出他弓着腰的轮廓,沈清远就盯着他一前一后的动作发呆。


    直到他拖完地,吹了头发,开始收拾洗手台,白善宁才终于颤巍巍开口:


    “而且我确实感受到了……支配他情绪的快乐,并越来越熟练,越来越……上瘾。”


    沈清远笑了,她看着陈越带着一身暖烘烘的湿气从浴室里出来,抬了一下手。


    陈越看见她在打电话,放低了呼吸,轻手轻脚倒了一杯水来,送到她手边,随后悄悄走出卧室,掩好门。


    “这不是好事吗?”沈清远这才开口,“你成了这段关系中的主导者,尺度由你掌控,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白善宁哭得脑仁发懵,差点儿顺着话茬儿点头了,可又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可是,可是现在是我在伤害他啊?”


    “我不明白。我只要告诉他这两天我回家晚是因为我妈妈做手术,只要告诉他今天喝了酒是因为手术很成功,那么我们就不会吵架。”


    “我不会嫌他烦,他也不会患得患失……为什么我要这样做?为什么这样做会让我感到痛快?难道我是一个以伤害别人为乐的卑劣的人吗?”


    沈清远抿了一口温水,坐了起来。


    “我真的有必要这样报复他吗……”白善宁还在喋喋不休,“我感觉这两天的我,都不是我了……有时候我和他对视,看到他眼睛里的我……”


    “我觉得……好陌生。”


    当然不是白善宁了。


    这完完全全是沈清远的风格。


    系统忍不住狂笑:


    【笑死,我就说白善宁不是这种人吧!她是女主,怎么会因为有权有势就心安理得地享受把别人踩在脚底的快感呢?】


    【拥有支配别人的权势,却选择尊重别人,这才是女主应该有的品德啊!】


    【不过你这种恶毒女配不理解也是正常的啦,出场设定不一样嘛。】


    是吗?


    沈清远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缓慢开口: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白善宁想了想,有些头疼,于是只试探着说:“也许,我可以和他好好谈谈?”


    “我觉得有些话说开了就很好,真的没必要闹成这样……姐姐你和周氏斗来斗去,也很累吧。”


    “我可以让他……”


    “小乖。”沈清远打断她的“奇思妙想”,声音温柔,却从字里行间透出一股子阴冷来,“周渊欺负了你那么久,姐姐真的很想让他吸取教训。”


    “你也说了,他已经被曾经的自己的态度伤到了。如果能让他记住这种疼痛,以后他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别人,都不会这样了,对不对?”


    “你也想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吧?姐姐也希望他能配得上小乖,值得小乖去爱。现在的他,可差太远了呢。”


    “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毕竟我们小乖这么善良……可是如果能再坚持几天,也许就会改变周渊呢?”


    沈清远看了一眼日期和备忘录上的行程,一边说着,一边将小拇指上的戒指旋下来:


    “到时候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姐都会支持你的。”


    “所以小乖……你也会支持姐姐的,对不对?”


    戒指落在床头柜的陶瓷盘中,当啷一声。


    世界一:沈清远24


    天气阴沉, 浓云压在落地窗前,灰蒙蒙的风呼啸而过,裹挟着几只飞虫。


    啪唧, 砸在玻璃上, 红的黄的化成一滩, 又很快被风干。


    沈清远没看见, 她休息时间会被陈越提醒着去落地窗前活动活动, 但对她来说, 其实只是换了个地方处理工作。


    荣光那边和周氏几个子公司打擂台,基本是碾压式。许歆然的新剧官宣,正在热火朝天地营销宣传,一时间风头无两。


    反观周氏,因为周渊连月的缺席、沈氏大力排挤和其他企业的隔岸观火,已经丢了五项投资,十三个合作,甚至有一个工厂面临停产危机。


    这都得益于白善宁那晚还是听从了沈清远的话,继续困住了周渊, 用他前几年的混蛋行径,一点点折磨着他逐渐脆弱的神经。


    而方渟本人是不会谈生意的, 相较于生意上的事, 她更擅长拿捏人性, 用人情作为利益输送的纽带。


    早在周渊父亲在世时,周家那方麻将桌上的客人就络绎不绝, 一张张牌打出去收回来, 谈笑间就敲下发财的合作来。


    可她不明白, 这一招怎么现在不见效了。


    一些人忌惮沈家不来赴约也就罢了,可离奇的是, 凡是来了的,敲下合作的,都会在几日内被搅黄,闹得几家都心神不宁,再不敢和周家来往。


    她焦头烂额,嘴上起了几个大泡。却不知道沈清远用手机听得一清二楚,见招拆招。


    “沈总。”陈越敲门进来,“礼服到了,造型师也就位了。您看什么时候……”


    “现在就去。”沈清远放下平板文件,“问题我已经标注出来了,今天加班把它改掉。”


    陈越一愣:“我不陪您去吗?”


    今天下午,港城来的宋家举办乔迁宴,凡是商界有些势力的都收到了邀约,沈清远也不例外。


    宋家次子刚被鹰飞集团挖去做首席技术官,负责的板块和康颖有冲突,据说刚上任两人就吵了一架,闹得很大。


    沈清远自知在康颖那边已经走不通,自然要见识见识与之敌对的宋恒。


    “宋家是从港城来的,主家还在那边。这场宴会卖的是宋家的面子。所有长辈都会到场。”沈清远尽量委婉,“我爸妈也会去。”


    陈越其实早有预感,可听到沈清远亲口说出来,还是心口钝痛:“我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是吗?”


    “我不配吗?”


    “我……”


    他攥紧拳头,指甲狠狠掐住掌心肉,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沈清远皱眉了。


    他抿住嘴唇,吸了一口气,语气恢复平稳:“抱歉,我失态了。文件我今晚改好后发您邮箱,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了。”沈清远下巴一抬,“出去吧。”


    玻璃门慢慢关上,像是将两人就此隔绝。


    陈越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摘下眼镜,心口的衬衫被自己扯得发皱。


    手机响起,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红着眼按下了接听键:“喂,妈。”


    “……我说了,你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了!我已经有女朋……有喜欢的人了!”


    “这不重要!我和她很好,除了她我不会……不可能,我绝不可能放弃。”


    “那又怎么样呢?她身边只有我一个,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就好了,干嘛要人尽皆知?”


    陈越心里拧着疼,刚想挂断,就听电话那头突然啜泣起来。


    接连几天强势逼婚的母亲哭求着:“你姥爷最疼你了,他真的没几天了,他只想看你结婚安定下来,你就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他吗?”


    “小越,妈求求你好不好?那姑娘是很好,可她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你这么多年还不清醒吗?”


    “她给过你承诺吗?傻孩子,你们是没有未来的!”


    砰!


    陈越一拳砸在文件柜上,玻璃呈蛛网状碎裂,劈里啪啦掉下来,缝隙中,他的血液蔓延开来。


    “够了!”


    他鲜血淋漓的手不可控地抖着,说出来的话冷漠到连他自己都唾弃:


    “我结婚的话,姥爷能不死吗?”


    “我和她本来就是我求来的,有没有未来,她说了算。”


    “别再提了。”


    电话挂断,门外听到动静的职工敲门询问,被他强撑着语气挡了回去。


    一切重归安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能听到心跳和血液流动声的沉寂中,他蹲下来,一点一点将玻璃碎片捡干净,用胶带包好丢t?进垃圾桶。


    随手扯了几张纸按在伤口上,坐下来,打开电脑。


    开始改沈清远打回来的方案。


    *


    台上穿着黑色鱼尾裙的歌剧演员一曲结束,在众人的掌声中谢幕。


    沈清远看着白善宁亮晶晶的眼睛笑:“这么喜欢?要不要去国外进修?你的老师说你很有天分。”


    白善宁连连摇头:“我?我不行的。我只是大学蹭过几节大课,钢琴现在还在练哈农拜厄……”


    她吞口唾沫,挽着沈清远的手紧了紧,笑得灿烂:“我能和那么优秀的老师学习,能懂得鉴赏,能感受作品的魅力,就已经很幸福了。”


    “姐姐,我以前根本不敢想的。”


    沈清远取了一杯香槟递给她,自己也拿了一杯与她轻轻相碰:“只要你想,爸妈都会满足你的。”


    两人说话间,宴会众人已经三三两两聚了起来,推杯换盏中完成利益交换。


    白善宁不熟悉这些,自觉打了声招呼,就坐在自助餐旁边大快朵颐去了。许歆然也在那儿,两人就提拉米苏好吃还是芝士蛋挞好吃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友好交流。


    来来往往中,沈清远的视线对准了不远处的康颖。


    康颖看起来有些不快,板着一张脸和两个男人说话,脚尖对着另一个方向,像是恨不得立马抬脚走人。


    注意到视线,她斜着眼睛看过来,见沈清远含笑冲她举杯,只用鼻子哼了一声,就挪开了目光。


    还在耿耿于怀呢。


    “早就听说沈小姐和康总关系不好,今天一看,原来是真的。”


    沈清远回头,穿着墨绿色枪驳领西装的男人笑得痞气,胸前还骚包地别了一条碎花薄巾,跟条纹领带争色,叫人眼花。


    “宋先生。”沈清远勾唇举杯,“不太熟的人一般叫我沈总。”


    宋恒眼中闪过一抹调笑,和她碰杯:“沈氏集团连续几天预约我的时间,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我的错。那熟人一般怎么称呼沈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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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恒大笑起来,外放的性子展露无遗:“沈总很有意思。你费劲心思搭上我这条线,是有合作要谈?”


    “怎么样?要不要赏脸去后花园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聊?”


    沈清远并不在意他的轻浮,也无所谓他对自己不尊敬的态度,只是轻笑着说:


    “宋先生说的是,为了体现我的诚意……”


    她拿出手机,打开了一段聊天记录,送到宋恒面前。


    宋恒玩世不恭的神情眨眼间消失,抱着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不敢相信:“你真把姬年挖走了?!怎么做到的?!”


    “我他妈要裁他,开到20%康颖都不放人,两个人跟他妈有一腿似的!”


    “你怎么做到的?他怎么会同意!?”


    沈清远收回手机,笑着说:“我的员工刚好是姬年的老同学,帮我做了说客。这样是否解决了您的心头大患呢?”


    宋恒望着沈清远,久久说不出话,眼底的轻佻和慢待一扫而空。


    他知道,沈清远说得轻巧,这里面的细枝末节弯弯绕绕,全然不是一个老同学能解决的。


    姬年作为鹰飞的老人,技术部扛把子,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带出了多少好苗子。可也正是因此,他为人傲慢不说,还恃才放旷,顶撞上司,我行我素。


    所以,宋恒作为新上任首席技术官的三把火必须点在他身上,否则强龙难压地头蛇,他根本控制不住姬年和其技术部下属。


    就更遑论将康颖从现在这个位置架空出去了。


    这是一场枝盘节错的内部权斗,他和董事会那些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济于事,所以在沈清远屡次示好时,故意将这个消息放给了她。


    只是他没想到沈清远真的能做到。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宋恒终于开始认真看待这个女人,“据我所知,沈氏最想要的合作就是《爱勇魔》吧?但不好意思,这个板块我没法插手。”


    沈清远了然一笑:“没关系。”


    “宋总手里不是有一个无限期暂缓的项目吗?听说周氏对此很感兴趣,也许可以趁着《爱勇魔》的东风,一并吃下呢?”


    宋恒眯着眼打量她:“你知道的可真够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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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场子逐渐嘈杂起来,宋恒的声音也被压得有些低沉,沈清远不得不屏息尽力去听。


    “可你似乎并不知道……”


    脚步声响起,有人惊呼,有人慌乱,有人抚掌大笑。


    沈清远眉头紧蹙,等着宋恒的后续。


    “我和周渊……”宋恒眼神错开,望向沈清远身后,“上学时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啊!”


    沈清远一僵,感受到了身后几乎要贯穿她的锐利视线。


    在宋恒调笑的目光中,她慢慢回头。


    “好久不见啊。”周渊笑得肆意,“沈总!”


    世界一:沈清远25


    消失了两个月的周渊刚一现身, 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瘦了不少,刀削斧凿般的下颌透着一股尖锐的锋芒,眼神也随之变得具有攻击性, 再无之前随性的松弛气息。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霸总小说经典的矜贵公子, 那么现在的他就如同一匹即将冲入战场厮杀的狼, 势不可挡。


    “周渊!”宋恒绕开沈清远, 在众目睽睽中走向周渊, 和他勾肩搭背, “大家还不知道吧?我俩当年在学校关系好到别人怀疑我俩是gay!”


    笑声中,周渊勾起唇角,阴狠地盯着沈清远,一字一顿:“是啊,所以今天,不仅是我的好哥们宋恒乔迁新居的日子。”


    “也是我周氏集团和鹰飞集团联动合作官宣的大日子!”


    众人一愣,纷纷掏出手机去看,果然就在他们专注于交际的时候,周氏和鹰飞的官微都发布了联动的官宣。


    热搜已经沸腾了。


    周氏这次主要联动的方向在餐饮行业, 出联动套餐,人物立绘纸袋、纸杯, 联动限定徽章、小卡, 以及限量的痛包和抽奖可得的棉花娃娃。


    光是在微博上放出部分设定图, 就让无数粉丝为之疯狂。


    如何在活动期间顺利买到套餐成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点,二手交易市场软件甚至已经有人提前挂出了高价收套餐周边的链接。


    粉丝经济从来都很好吃, 正如所有人料想的一般, 《爱勇魔》是一块大蛋糕。


    在这样一块大蛋糕面前, 沈清远先前夺走的项目可以说是微不足道。哪怕两个月来周氏损失惨重,也会因这一场联动重回巅峰。


    周渊步步靠近, 眼中淬着愤恨的火光和掠夺的快感。站在沈清远面前,他借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她,像是看一只蝼蚁:


    “沈氏,已经到头了。”


    他的声音并不小,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不免激起一阵窃窃私语:


    “太狂了吧他?这次活动是一本万利不错,但是跟沈氏下战书?周氏也没到这份儿上吧?”


    “你不知道吗?沈氏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入不敷出,就今年沈清远回来还能好点。可周氏一直在走高啊。”


    “是啊。周氏现在率先完成转型,又和鹰飞的首席技术官是好兄弟,未来合作少不了啊。要我看,沈氏确实是……没落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和窥伺打量的目光交错着落在沈清远身上,像是一颗颗细小的石子砸在身上,不算疼,但能将人淹没。


    沈博林和林边月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一看到周渊就双眉紧蹙,正要上前。


    却见方渟上前一步,堵在两人面前。


    她早不是先前在御园时畏畏缩缩的样子了,圆润的脸一抬,红光满面,一开口底气十足:


    “瞧我儿子不会说话。他的意思是啊……要是你们沈家以后走投无路,还可以来周氏分上几口。”


    “毕竟当年我家老周在世时,还要叫您一声哥哥呢!我们可不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你!”沈博林气得刚要说话,却听见一道声音冷不防响起,打断了几人的对峙。


    “所以你闹绝食装乖,说什么有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去做……指的就是来羞辱我的家人?”白善宁不可置信地走出来,紧盯着周渊的双眼。


    “宁宁……我……”


    “儿子,你和她废什么话!”方渟早就对白善宁忍无可忍,尤其是知道这个女人居然敢囚禁自己的儿子,更是怒火中烧,“白善宁,你以为你傍上了沈家就能配得上我们家周渊了?”


    “我告诉你,你就算是披上了沈家这身皮,骨子里也是在酒吧陪酒的穷酸贱命!”


    她一想到周渊为了这么t?个女人和自己母子离心,一想到前段时间因为白善宁而被沈家针对的那些日子,就很不得上去撕烂白善宁的脸。


    周渊紧了紧眉头,他不愿意方渟这么说白善宁,但这种时候,比起和方渟争执,他更想落井下石狠狠踩一脚沈家。


    于是他只是冷眼看着气得捂着胸口喘粗气的沈博林,勾起一个恶劣的笑来:“沈伯父,要是你们现在给我道歉,同意我和宁宁的婚事,我还可以考虑拉沈氏一把。”


    “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他话还没说完,身旁就传来了一声轻笑。


    众人诧异地抬眼过去,却见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刚才开始一直保持沉默的沈清远。


    周渊脸色一僵,面对这个女人,他不自觉就提起十二分警惕,连带着神经都绷紧了。


    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她都一败涂地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只见沈清远举起手中的手机,上面赫然是她刚刚下载的《爱勇魔》登陆界面。


    “周总大概从来没玩过这个游戏吧。”


    她手指一动,点了进去。


    下一秒,整个界面都变成了乱码!


    所有人物立绘都支离破碎,跟恐怖游戏似的胳膊腿乱飞,右上角的点券积分标识更是一秒刷新一次,次次不一样!


    “你猜,现在的热搜,还是联动官宣吗?”


    不止周渊,所有人都低下了头,疯狂刷新着微博热搜词条。


    刚刚雄踞第一的“联动官宣”已经跌落到第六位!


    词条“《爱勇魔》系统崩溃”、“鹰飞集团还我存档”、“《爱勇魔》裁员裁到大动脉”则直冲榜首!


    裁员裁到大动脉?


    周渊和宋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到了慌乱。


    最近鹰飞集团技术部只走了一个人,那就是被沈清远挖走的姬年!


    “我说了。”沈清远浅笑着,一字一顿,“这,就是我的诚意。”


    周渊和宋恒来不及恼怒,手机铃就双双响起。


    “周总,鹰飞集团的竞争对手下场了,趁这个机会狠狠阴阳了一波,现在那边的新用户数量暴增!之前咱们预售的套餐已经退款了45%,数量还在上涨!”


    “宋总,姬年走的时候是带走了几个人,但您不是说他开什么条件都支持吗?我哪知道他带走的全是技术骨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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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恒差点儿把手机捏碎,面色狰狞地咒骂了一声,根本顾不得在场的宾客,慌慌张张跑出门往公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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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渊更是面白如纸,公司给这项活动砸了不少钱,预售的定金虽然不占大头,但也都是支持公司流水的款子,该花的都花出去了,这会儿全部退定,岂不是要出乱子?


    “阿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方渟察觉到不对劲,拉着周渊连声询问。可周渊哪还有心情回答她?心烦意乱之间猛然一推,就将她推倒在地。


    顾不上崴了脚坐在地上的方渟,瞪着眼睛怔怔看向沈清远,脸上哪还有刚才的意气风发?只剩惊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不是想和宋恒合作吗?宁宁明明说过,你为了和宋恒合作击溃康颖,什么都愿意做!”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和宋恒联合起来,设计沈清远去铲除姬年这个心腹大患呢?


    本就心如刀绞的白善宁闻声一愣,随即落下眼泪来,一步一步走到周渊面前:“我还以为你和我聊那些,是真的关心我的生活,想要了解我。”


    “原来是这样……”


    “不是的,宁宁!你还没明白吗?你被利用了!你被那个贱女人利用了!”周渊忙不迭去拉白善宁的手,却被躲了过去,“她知道你会告诉我,所以故意说了假信息,她想玩死我啊!”


    沈清远眉稍一跳:“是吗?我利用她……或者,我只是出了一个主意,帮我的亲妹妹,试探一下你的真心呢?”


    自打白善宁意识到自己将周渊逼成了以前的自己,她就一直想要放了周渊,想要和他过正常的生活。


    所以沈清远适时提议,也许可以来一场“随堂小测”。


    白善宁并不知道,这场测试对于沈清远和周渊来说是一样的,结果只有一个。


    他们是同一类人,咬住猎物就不会松口,又怎么会放弃绝境反杀的机会呢?


    望着白善宁逐渐冷下去的双眼,周渊终于明白过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连环计。


    沈清远盯着的从来都不只是联动项目,她要白善宁离他而去,还要他所求无一应验。


    “周渊。”


    如坠冰窟中,周渊听到了白善宁声音坚毅。


    “我们彻底完了。”


    【剧情已扭转!恭喜宿主获得积分奖励1000!】


    看着转身离开宴会的白善宁和追出去的周渊,沈清远问:“白善宁对周渊的好感度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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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降到0了!我真的笑死,女主对男主好感度为0,这谁见过。】


    “预测一下剧情,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天王老子来了他俩也一起不了一点!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沈清远只笑不语。


    女频言情小说,女主和男主在一起时,男主才所向披靡。


    没了女主,男主就只是书中的一个背景板符号罢了,设定再怎么庞大,也不过是一纸空文,一戳就破。


    周渊,现在,反击才真正开始。


    世界一:沈清远26


    半夜十一点的住院部很安静, 偶有患者咳嗽,撞在静悄悄的病房里激出一片回音,随后是家属窸窸窣窣爬起来倒水的响动。


    陈越踩着这种响动走在走廊里, 手里提着一个暖水瓶, 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打水。


    其实没必要, 姥爷住的是VIP套房, 里面就有热水器, 暖水瓶也不怎么用。


    他只是不太能面对形容枯瘦的姥爷, 不想看着曾经把自己扛在肩头的人被护工翻来翻去,像一片羽毛一样轻。


    热水呼呼灌进暖水瓶,他靠在旁边的墙上,眼神悲戚。


    白天和妈妈打电话时自己说的混账话还在割他的心,眼睁睁看着姥爷生命力一点点流逝,也让他感到无措。


    压抑的沉痛在暖水瓶满的瞬间被他收回心脏,他用力堵上水瓶的木塞,像是堵住了自己宣泄的出口。


    脚步沉沉,他尽力延长自己回病房的时间, 仿佛这样就能欺骗自己,不去面对这一切。


    寂静的长廊把他的脚步声衬得响亮, 迟钝的步伐在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时顿住。


    “是呀。”那声音竭力温柔了, 轻飘飘的花瓣落在水面上, 连波纹都激不起,“我是陈越的女朋友, 姥爷好。”


    他像是被定格在原地, 忘了呼吸, 攥着暖水瓶把手的手心出了汗,不受控地想象着她说话时的样子。


    其实都不用想像, 那声音一出来,他就知道她定然是浅笑着,微眯着眼睛,专注而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轻轻点头。


    “对,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有在商量结婚的事情了,一直想来看看姥爷,但是公司太忙了,实在是对不起。”


    “……孩子……啊对,是这么打算的来着……”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偏,陈越慌忙闯进病房,随手撂下暖瓶:“姥爷,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臭小子你懂什么!我看清远真是越看越喜欢,你到底哪来的福气能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姥爷狐疑地打量着他,又大惊失色地看向沈清远,“闺女,你别是有把柄在他手上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眼见姥爷看见孙媳妇两眼放精光,陈越又心慌又心疼,连连摆手,拉走沈清远,掩饰自己通红的双眼,和控制不住的泪水。


    “那姥爷,我和他出去说会儿话。”沈清远被拽着往出走也不恼,还笑着跟姥爷打招呼。


    姥爷也强撑着半坐起来,笑眯眯点头,巴巴儿地目送着两人牵手走出去,才得意地跟护工道:“看,我孙媳妇。厉害吧!”


    “厉害厉害厉害!”


    门外,陈越摘了眼镜匆匆抹去眼泪,牵着沈清远走到廊道外的座椅上:“你怎么来了?晚会几点结束的?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我提前出来的。”沈清远坐下,没去多说宴会上的事,“姥爷的事,怎么不和我说?”


    她温热的指尖轻缓地拂过陈越的脸,去擦他眼角的泪星:“今天心情不好也是因为姥爷的事对不对?”


    陈越再也控制不住了,把自己砸进沈清远的怀里,低声呜咽起来,眼泪连线着滚进她的衣领,烫得吓人。


    他t?多日来强装出的从容和坚强被沈清远一句话击溃,压下去的悲痛与无措疯狂溢出,像是要将他侵吞的黑暗。


    而沈清远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的光。


    沈清远环抱着他,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摩挲到脖颈,细致地安抚着,没有劝慰,只是耐心地陪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哭。


    不知过了多久,陈越终于抬起头来,舍不得放开手,抽噎了两下才松开。


    “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吗?”


    陈越摇头:“进口药和化疗已经撑了两年了,真的撑不住了。今天是他这段时间来最有精神的一次。”


    “医生说……就这两天了。”


    他胸口闷得发疼,忍不住牵着沈清远的手按在那里,才稍稍好受一点:“谢谢你来……真的……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说这些?”沈清远揉他的心脏,额头碰上他的额头,在他嘴角点了一个吻,“你多陪陪姥爷吧,我给你放假。”


    陈越红着眼点点头,想说什么,嘴一张,眼泪又先掉出来。


    良久,他起身,哑着声音:“我送你回去吧,医院不要多待,不好。”


    “你什么时候信这些了?”沈清远失笑,勾住他的指尖,“今晚我在这儿陪你。”


    陈越却执拗地摇头,拉她起来:“不要,不好,我送你回去。”


    见他态度坚决,沈清远只好拿起包:“不用,我叫司机来就好,你好好休息。”


    陈越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双眼,也没坚持,只是紧紧牵着沈清远的手,贴在她身边,把她送到停车场,目送她上了车。


    他看着那辆黑色越野远去,只觉得也将那些几乎击垮他的压抑也带走了。


    直到路的尽头连尾灯也看不见,他才收回视线,慢慢往楼上走去。


    病房嘈杂,出电梯的瞬间陈越就心悸了一瞬,直觉让他快步跑上前,冲进病房中。


    妈妈围在床前落泪,医生和爸爸在说些什么,听不清,只看到在摇头。


    他踉跄着挤进去,跪在病床边,握住姥爷几乎枯槁的手。


    怎么会这样?


    刚才还好好的!


    刚才还……


    他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词:回光返照。


    所有人都在叫姥爷,仿佛只要把他叫醒,就能把他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一样。


    他也叫,可是声音发不出,连自己都听不到。


    妈妈开始痛哭,爸爸搂着妈妈的肩膀垂泪,医生叹了口气退到一边,护工也别过头去。


    “……小越……”


    姥爷突然开口,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可陈越还是一下子就听到了。


    “姥爷,我在呢,我是小越,我在呢。”


    姥爷还是紧闭着双眼,含糊不清:


    “……小越……”


    “爸!你睁眼看看,小越就在你旁边呢!小越在呢!”


    “外……小越……”


    “什么?”


    “小越……在国外……有饺子吃吗?”


    陈越拼命点头:“有,姥爷,有的,我学会做饭了,我每年都给自己包饺子!”


    “姥爷,你醒醒,我今年给你包饺子吃好不好?”


    “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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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没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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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畔别墅。


    周渊站在门口,面如土色,精神头比被囚禁的那两个月还不如。


    晚宴之后,白善宁再不见他,把他所有东西都丢进了别墅区的垃圾桶,连同之前互相赠送的礼物一起,染上洗不掉的污渍。


    周渊从未有如此心慌的时刻,连曾经白善宁人间蒸发,也没有这样痛苦。


    因为那时他有把握找回白善宁,有能力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可现在,只要白善宁不想见他,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她面前。


    心脏的酸涩和绞痛让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失去些什么,那种空洞像是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咬出的隧道,灌着冷风冰冻他的血液。


    突然,门开了。


    他骤然直起身子,整个人重新亮起来,看向门内的人。


    “进来吧。”白善宁平静地看着他,“我们谈谈。”


    客厅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沙发平整,茶几上落了一层薄灰。


    他不知道这几天白善宁都在别墅里做什么,但显然,她没有来过客厅。


    “坐。”白善宁声音温和,眼神澄澈,没有避开周渊炽热的目光,只是自己坐在了单人沙发上,和他相对。


    周渊尽可能靠近她,想张嘴解释,却被她摇头打断了。


    “我都知道。”白善宁垂下眼帘,不过只一瞬,又重新抬起来,“鹰飞集团的事,你和姐姐的商战,还有你被困在我这儿期间,姐姐从你那儿抢走多少合作。”


    “我都知道。”


    她交叠在膝盖上的手指互相摩挲着,安抚她有些不稳的心跳:“我理解姐姐的做法,所以也理解你的做法。那是你们之间的斗争,和我没有关系,我不会插手。”


    周渊重新燃起希望来:“宁宁,那我们……”


    “我今天让你进来,就是想解决我们之间的事。”她再次打断周渊,“正如我在晚会上说的那样,我们是时候结束了。”


    “什么?!”


    周渊如五雷轰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望着白善宁那双眼睛,却又不可避免地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那双眼睛透着水光,亮晶晶的,清澈到天真的地步,可里面的坚强和韧性,叫人挪不开眼。


    从酒吧初遇的第一眼开始,周渊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分不清白善宁和沈清远。


    所以他现在也清楚,这些话,不是沈清远教唆的。


    是白善宁发自内心的决定。


    “我承认关你的这两个月有报复心理作祟,也承认看着你一点点失去自我,从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周总,到只能用自杀来威胁我早点回家的怨夫,让我产生支配的快感。”


    “一开始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么做的原因,后来我想报复你让你体会我的痛苦,再后来……”


    她喉咙有些哽塞,但还是说了下去:“再后来,我被这种病态的快感控制,随便什么理由都能成为我支配你的原因。”


    周渊愣住,他不知道白善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也不由得生出一抹心虚。


    “我知道你怨恨我姐姐,但决定是我做的,报复你的是我。”白善宁落下泪来,很快又擦去。周渊盯着她眼角的泪痕发呆,那不是为他流的。


    “仗势欺人,以高位者的姿态把别人踩在脚底,忘了什么叫平等,忘了对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讨厌那样做的你,也讨厌那样做的自己。”


    “所以,我们结束这种不健康的关系。我放你离开。但我不会原谅你这几年对我做出的事情,在亲身体验过你的角度后,更不会原谅。”


    她坚定,缓慢,捧着自己起起伏伏的心,将迷茫的脆弱的千疮百孔的自己紧紧抱在怀中,随后站起身:


    “我选择不继续报复你,不是因为我爱你,而是因为你实在不值得我改变自己。而无论是报复你还是和你继续纠缠,都是在浪费我的时间。”


    言外之意,你不配。


    她转身上楼,没有回头,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后。


    周渊浑浑噩噩起身,踉跄着想要追上去,却被保镖们堵住了去路。


    “周先生,请。”


    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而这条路,绝不会通往白善宁身边。


    世界一:沈清远27


    《爱勇魔》系统崩溃持续到第13个小时时, 宋恒终于扛不住压力,来到了康颖办公室前。


    “康总。”宋恒几乎是咬着牙逼自己低头,“您是姬年多年的老上司了, 要是您出马, 他肯定会卖您一个面子……”


    康颖看也不看他:“宋总不是一直煞费苦心要开了姬年吗?现在姬年走了, 最高兴的不就应该是你吗?”


    “您看您说的……”宋恒气得牙根痒痒, 但又不得不赔笑, “《爱勇魔》可是您的心血, 现在闹成这样,大家都不好看……”


    康颖面无表情:“那要问问是谁的决策了,你说是吧,首席技术官。”


    她态度冷硬,激得宋恒怒火中烧,脸红脖子粗,一拍桌子吼道:


    “康颖!你不要得寸进尺!姬年是你多年的下属,他临走时搞这么一手,你也有责任!”


    康颖终于将视线转移到宋恒脸上, 嗤笑一声:“那宋总,也把我开了?”


    “你!”


    门被适时推开, 董事长走进来, 宋恒见状刚要开口, 被他一抬手制止。


    看也不看憋屈的宋恒,董事长径直走到康颖面前:“小康, 姬年我知道, 是个好苗子, 让他t?回来吧。”


    “知道你们受委屈了,你放心, 这事儿不会随便抹过去的。”


    他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康颖桌上,苍老的脸上带着几分妥协:“早就该给你了。”


    康颖打开瞄了一眼,合上:“好,我试试。”


    她发了一条消息,等对面回复后,就示意已经解决了。


    宋恒眼珠子瞪得浑圆,硬挤着凑上来看见了她的聊天窗口,顿时暴怒起来:“沈清远?!你刚才在和沈清远发消息?!”


    “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董事长,她……”


    “好了!”董事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康颖,最终还是将恼怒的目光落在了宋恒脸上,“还嫌闹得不够大吗?!出去!”


    “小康,你慢慢工作,以后……就交给你了。”


    宋恒和董事长一起离开,在门外被训了个狗血淋头,门内的康颖却毫无波澜,知道这是给她看的戏码。


    她靠在椅背上,盯着手机上沈清远三个字,微微愣神。


    几天前的宴会后,她在办公室见到了姬年。姬年告诉她,沈清远根本没帮他办理入职,这一切只是一个圈套。


    “康总,他们欺人太甚!您是合伙人,是董事会里最优秀的人才,这么多年也只是一个板块负责人,联动还被他们砍了一次又一次。宋恒凭什么一来就把手伸到我们头上?不就是上面的老东西想要削弱您的势力吗?”


    “他们见不得您一个女人能爬到如此高位,见不得您跻身董事会分一杯羹,更见不得您的《爱勇魔》成为鹰飞集团的代名词。可您才是集团里真正做实事的人!”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义愤填膺:“您别怪我,沈总说了,这事儿是她还您一次,不管您收不收,她不用回报。”


    “康总,接下吧,这是您应得的!”


    回忆到这儿,她按下了拨号键。


    康兰被许彬掳走一事她一直怪在沈清远的头上,沈清远也从没反驳过什么。直到前两天她带康兰做最后一次心理疏导,却意外在康兰的回忆中听到了周渊的影子。


    周渊出现时,手里拿着一张临时接送证。


    许彬带走康兰时,也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证件。


    而警察赶到后,那张证件却不翼而飞了。


    康颖不是傻子,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她没有证据。


    电话接通,沈清远的声音从听筒里:“康总,您找我?”


    康颖揉揉眉心,睁开眼:“无论你有什么计划,现在就是动作的最好时机。我马上就会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起诉周氏集团。”


    顿了顿,她又道:


    “沈清远,我还是看不上你的行事准则。”


    “我看不上你利用粉丝的好心,利用女性话题,利用许歆然的困境,更厌恶你利用我女儿。”


    “但我想了想,如果最后的结果是让她们得到利益,得到支持,得到保障,得到她们本就应当得到的一切……那我不在乎你的动机,也不在乎你会遭什么报应。”


    更何况,该死的另有其人。


    “所以沈总,‘她不计划’,算我一个。”


    *


    第17小时,《爱勇魔》系统恢复,为表歉意,给每位玩家都送上了丰厚的礼包,也算是平息了众怒。


    各大竞品公司亮相一波后草草收场,周氏和鹰飞发疯一般控制舆论,总算扭转乾坤。


    周渊靠坐在办公椅上松了口气,连着几天因白善宁的事彻夜不眠,又超负荷工作了一天,已经是精疲力竭。


    他刚一轻松下来,就不可自持地思念起白善宁,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拨通了白善宁的电话。


    接通了。


    他没想到白善宁不仅没有拉黑他,反而接了他的电话,这让他欣喜若狂,不免从语气中漏出几分脆弱的喜悦来:“宁宁……”


    “周总。”沈清远的声音让周渊如坠冰窟。


    这个女人怎么阴魂不散?!


    “怎么会是你?!宁宁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沈清远笑起来:“她是我亲妹妹,我能把她怎么样?只是她想彻底和过去告别,所以拜托我把这张电话卡注销掉而已。”


    “周总有时间找我妹妹,看来是把问题解决的差不多了。”


    周渊身心俱疲,一边揉着头一边艰难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就是抢了你一个项目吗?你至于这么紧咬不放吗?”


    “沈清远,得饶人处且饶人。你煞费苦心对付我,可系统还是会修复,联动还是在继续。你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我们握手言和不行吗?我不对付沈家,你也别逼我。更何况我们两家联姻,好处还不都是我们的?”


    两败俱伤?


    沈清远可不觉得。


    她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端着一杯红酒,轻轻和许歆然碰杯:“确实煞费苦心,我绞尽脑汁地对付你,为此特意找了我的好朋友许歆然做我的独家顾问。”


    “她教会我很多东西,比如……周总你知道,乙女游戏玩家和同人二创作者最讨厌什么吗?”


    周渊本不想和她废话,可不知为什么,听着沈清远闲适的声音,他心脏跳得如擂鼓,仿佛预感到大事发生。


    于是他不由自主问:“是什么?”


    那边传来许歆然的笑声,他这才知道沈清远开了外放:


    “乙女游戏玩家最讨厌角色卖腐。”


    “而同人二创作者则最反感AI作图。”


    “周总,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检查过自家周边的柄图啊?”


    许歆然笑得毫不收敛,比沈清远的声音更让周渊心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猛然挂断电话,打开周边产品设计图,手都在抖。


    徽章,纸袋,立牌,挂件,棉花娃娃……


    他一个一个扫过去,一次一次反复查看,鼠标滚轮前后蠕动片刻,定格了下来。


    是一个徽章的柄图……


    手指多了一只。


    因为穿着宽大的魔法袍,加上零零碎碎的装饰和效果,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但那些粉丝会注意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仅如此,纸杯上的柄图平铺时看起来正常,可一旦做成纸杯,接缝处的两个男性角色看起来就像抱在一起对视一样。


    他脑子几乎要炸开,一边打电话一边点进微博。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之前宣传图还没人注意到,现在线下购买到周边的玩家们不仅发现了这两个问题,还细致地拍照指出,挂在了网上。


    气愤的玩家越来越多,咒骂的声音越来越响,这种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感让他们将怒火全都发泄在周氏上。


    而与此同时,沈氏集团被爆出为新车自研发的定位系统和巡航控制系统,因技术超前而被国家征用,正在与兵工集团合作。


    这一消息如同炸雷一般在网上大肆爆开,“买st系列车四舍五入我也在开战斗机”、“这种好东西也拿出来你是真不拿消费者当外人”、“沈氏集团在这个赛道已经是next level”等热评不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汽车销售一空,预约排到了明年,沈氏集团不得不狂发通告倡导大家理性消费,沈清远成了商科学生考前膜拜的新神。


    周渊眼前一黑,抖着手给宋恒打电话,却听他声音萎靡:


    “别他妈找我了,我他妈被那老东西停职了!”


    “康颖成了副董事长,兼任总经理。整个鹰飞集团高层大换血,全是那个女人的人!现在还要和沈氏集团合作,起诉周氏!”


    “周渊,你到底怎么得罪沈清远了?她这是要往死里玩你啊!”


    周渊耳中混沌一片,再听不清什么声音了。


    是啊,他到底怎么得罪沈清远了?


    这是要……不死不休啊!


    *


    “哈,周渊脸都得绿了。”许歆然微醺,半躺在沙发上喝酒,笑得痛快。


    当初周渊不由分说抖搂她黑料的账还没算呢,这会儿自然是神清气爽。


    “哎,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让周渊吃这么大一个亏?!”许歆然爬过来黏着沈清远,“教教我嘛,我可是荣光未来的继承人!”


    沈清远失笑,就许歆然现在的状态继承荣光?老爷子恐怕求神拜佛也得长命百岁。


    至于怎么做到的……


    她抿了一口红酒,漾起一抹浅笑。


    只不过是用积分商城兑换了一个高级AI插件,偷偷送给了一个想要出头的小美工罢了。


    而小美工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什么平时用着都毫无破绽的AI,会在最终版给他一个背刺。


    【恭喜宿主!当前寿终正寝率为97%!请宿主再接再厉!】


    世界一:沈清远28


    低沉沙哑的女声伴随着温t?吞的鼓点和旋律从音响里震出, 在昏暗的房间里蒙上一层灼热慵懒的气息。


    黑色真皮沙发旁靠墙的落地灯是客厅唯一的光源,漫出一圈暖黄色的光晕,拢在沈清远泛红的鼻尖上, 勾勒出她轻启的双唇, 扬起的下颌, 细白的脖颈, 和略颤着滚动的喉头。


    如落雪竹节的手克制地握着她的腰, 修长有力的指尖引诱似的勾缠进她的指缝, 掌心贴合,双双陷进沙发的揉痕里。


    鼓点急促起来,女歌手的声音依然低哑,但旋律经过三次变调已经不再漫不经心,像是被晚风推动的海浪,一下扑在沙滩上,一下温柔退去,又再翻涌着前进。


    夜风躁动着喘息,推开薄云, 星光就晕开来,带着让人眼晕的璀璨的光尾, 绵长地注入夜空宽厚的怀抱, 再没分开。


    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蒸腾的热气没有减退,拥抱也更加用力, 连发丝都混在一起。


    “清远……”陈越哑着嗓音, 亲昵地吻着她的耳根, 蔓延到侧颈,停在锁骨, 又攀附上来轻轻贴着蹭着她的脸,“我想结婚了。”


    话音刚落,他便从旖旎的迷乱中清醒过来,心脏紧缩着疼了一下,让他眼前发晕。


    他太松懈了,温存让他忘了什么叫克制,什么叫收敛,那句不合时宜的话与他倾泻而出的爱意一起流出,叫他不知所措。


    果然,沈清远推开了他。


    她站起来,后退一步,用她那张惹人憎恨的惯用的笑脸低头看来,冷血地开口:


    “好啊。记得申请婚假,我会包一个大红包的。”


    陈越心脏抽疼,哀戚地抬头看着沈清远,伸出的手打着哆嗦凝在半空,久久不能收回。


    他闭上眼,艰难呼吸着,只觉得寒意从心脏处蔓延全身,让他恨不能立时死去。


    “不用了……”再睁眼,他收敛了那些情绪,捡起掉落在地毯上的眼镜,重新戴好,仿佛这样就能遮住他通红的眼,


    “我唯一心仪的结婚对象刚刚说要给我包一个大红包。”


    “所以我猜,我是被狠狠拒绝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沈清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套上领带,狼狈地夺门而出。


    门关上的瞬间,沈清远的笑容消失,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转个身,回卧室去了。


    *


    镜色酒吧。


    人群吵嚷,舞台上蹦跳着的歌手嘶吼着震耳欲聋的歌曲,让酒杯里的酒水跟着节奏泛起波澜。


    周渊眯着眼睛穿梭在人潮,打了两个来回,终于在角落的卡座里找到了陈越。


    眼前这个始终站在沈清远身边的男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经营酒吧的朋友告诉周渊,他没喝多少,纯是酒量差。


    不过几瓶啤酒,他就面红耳赤,双眼迷蒙,领口一丝不苟地扣着,领带却飞到了身后。


    甚至没认出站在他面前的周渊。


    “陈助理。”周渊勾出一抹笑容来,坐在陈越身边,“和沈清远吵架了吗?”


    陈越只有在听到沈清远三个字的时候看了过来,空洞的双眼怔怔盯着周渊看了半天,才皱起眉:“走开!”


    “我可不走。”周渊给自己倒了一杯,恨恨笑着,“联动投入的资金庞大,连本带利全赔了进去,鹰飞集团还要跟我打官司。沈清远拉走我几个重要合作,现在周氏上下入不敷出。她倒和康颖合作起来了。”


    他仰头灌下一杯,把杯子砸在桌子上,咬牙:“宁宁也不再见我。”


    “她沈清远把我害成这样,我怎么会善罢甘休?!”


    这两天他焦头烂额,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沈清远这个疯女人,也试过示弱,让方渟带着礼物上门道歉。


    却连大门都没能进去。


    投资扯了,工厂停了,裁员也裁了,周氏别说转型,连原先的客户群都维护不住了。


    可他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陈越胳膊肘撑着膝盖,脑袋低垂。他仍有些迟钝,但勉强听明白了,于是低笑一声,冷道:


    “你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她可是沈清远。”


    周渊几乎是在嚼这个名字了:“沈清远……是啊……她可是沈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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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你只是她的助理。所以你永远也无法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永远也不能被她承认!你甘心吗?”


    “陈越,帮我,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陈越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周渊,嗤笑一声:“你让我帮你害她?周渊,是你喝多了吧?”


    “我爱她!”


    “就是因为你爱她!”周渊穷追不舍,紧盯着他不放,“你爱她,可是她对你呢?她把你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因为你根本无法站在和她对等的位置,你只是一个小助理,随时都有大把大把的人可以替代你!”


    “她现在是沈总,未来就是沈董,如果有朝一日她真的需要结婚,你觉得她会选你?”


    陈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撑在腿上的手逐渐攥紧,在周渊最后一句话话音落下之时,终于忍无可忍,揍了上去。


    周渊颧骨挨了一拳,啐出一口血沫来,一把抓住陈越再次挥来的拳头,猛然一推。


    喝多了的陈越自然不是周渊的对手,当即撞在沙发上,半晌缓不过劲儿来。


    “醒醒吧!就你现在的样子,一辈子都不能到达她的高度!”周渊咧着嘴,擦去嘴角的血痕,站在陈越面前俯视着他,“可是和我合作,我可以让你和她的位置对调。”


    “我会把她从不可一世的高位拉下来,我会让你成为行业明灯,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助理。”


    “到那时,你想和她在一起,想和她结婚,想把她困在你家中日日夜夜守着看着,想怎么样都好,决定权在你。”


    陈越默不作声,周渊也不着急,只静静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陈越撑着沙发扶手坐直身子,慢慢抬头:


    “你想要我怎么做?”


    *


    秘书匆匆过来取走一份文件,和陈越打了个照面,他略蹙着眉看了一眼,进来办公室。


    “小张拿的是什么文件?我怎么没见过?”


    沈清远刚关了电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脖颈:“之前的废标,让她拿去归档后销毁。司机到了吗?”


    “到了。”陈越嘴唇微抿,下意识避开了沈清远的视线,拉开门让到一边,“现在出发,时间刚好。”


    沈清远点头,擦过他的肩膀往外走去。


    却没注意到身后陈越幽深的双眸,和攥在手里的手机上,闪烁着的和周渊的对话框。


    半小时后,地下车库。


    沈清远走下车,刚好和周渊撞了个正着。


    两人短暂对视了一眼,眼中电闪雷鸣的火光几乎要引燃停车场。


    陈越适时上前一步,挡住了周渊的目光,这才将针锋相对的两人隔开来。


    双双冷脸,偏巧电梯只有一部抵达,两人谁也不打算相让,同时走了进去。


    今天城南那块地招标,不少公司听说沈氏要竞标,就自觉退出,剩下的听说周氏也来掺合,更是走得干脆利落。没放弃投标的大都是小公司,抱着捡漏的心态来凑热闹的。


    可大家心知肚明,真正争夺这块地的,还是沈清远和周渊。


    电梯层层上行,周渊一边整理领带,一边看着电梯门中倒影出的沈清远,幽幽开口:“沈总,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来。”


    沈清远面无表情:“我是沈氏的执行总裁,亲自来一趟无可厚非,倒是周董事长兼总经理亲自过来,有点儿大材小用了吧?”


    “哦我忘了,周氏最近应该没什么生意,周总赋闲在家呢。”


    电梯门打开,周渊冷笑:“你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我倒要看看等会儿开标,你还能不能这么牙尖嘴利!”


    说罢,便带着他下属大步流星走出电梯,头也不回。


    流程一项项走过,终于到了开标的时候。


    密封好的标书经检验后打开,几家小公司草草讲完后,轮到了周渊。


    标书启封,几人都是一愣。其他几家公司都选择在这块土地上开发居民区,因为这里偏郊区,风景好,人流少,适合中高档小区。


    可周渊的标书却决定在这里建商圈。


    这是一个高投入、回报未知的决定,但它确实能带动这个区域的经济发展,甚至可以抬高周边的房价。


    而周渊的报价,也是高得惊人。


    沈清远阴冷的目光扫过侃侃而谈的周氏员工,扫过明显露出欣赏表情的评标专家,最终落在和自己相对而坐,勾着阴险笑容的周渊脸上。


    “好,下一位,沈氏集团。”


    众人看向沈清远,却见她并不起身,只是沉沉盯着周渊,脸色铁青。


    “沈氏集t?团?”


    周渊靠在椅背上,咧开一个讥讽的笑:“沈总,怎么了?叫你好几声了,不给大家展示一下你的标书吗?”


    沈清远眼神尖锐,在周渊脸上划过几道无形的血痕,才慢慢收回:“沈氏集团……”


    她站起来,身后的椅子拖出尖锐的鸣叫声。


    良久,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她说:“放弃投标。”


    一片议论声中,沈清远离席,将周氏中标的消息甩在身后。


    周渊提交的标书和她的标书几乎完全一样,只有价格在她原有基础上提高了5%,而土地招标向来是价高者得。


    她没必要打开标书,这一场竞标在步入大楼前,就已经注定失败了。


    “沈总!”暗含挑衅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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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远顿住脚步,回头,只见周渊闲庭信步走来,脸上满是嘲弄:


    “我说过的吧?”


    “如果我是你,今天都不会来。”


    他身心舒畅,全身的毛孔都透着一股轻狂的喜悦。


    天知道他看到沈清远那副黑脸时有多爽快!一想到自己抢走了她费尽心思要拿下的地,一想到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沈氏上下研究多日的方案,他就上瘾一般感到痛快!


    “据我所知,这块地是你们沈氏下个季度的主要方向吧?不好意思,现在是我们周氏的了。”


    “省内排名第一的大学要在那附近建分校,交通配套随之跟上。在那建商圈,未来几十年都会是热门。多谢沈总,不然我还不会知道这块地这么值钱!”


    一旦批文下来,招商开始,之前的亏损都会很快填上!而占据商圈的有利位置,也会让周氏蚕食沈氏的商业版图。


    他狂妄地狞笑着,从沈清远和陈越中间大步走过,路过沈清远时脚步微顿,恶意满满:


    “我之前那么哀求你放我一马,你却毫不在意。现在风水轮流转,你也别妄想我手下留情!”


    “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只会是我的手下败将!”


    “我要你亲眼看着周氏,是如何一点一点碾压沈氏的!我要你跪下来求我,要你们沈家从此在周家面前,低下头去!”


    世界一:沈清远29


    周渊大张旗鼓, 周氏从沈氏手上抢地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沈氏也不甘示弱,接连进行竞品降价和营销,大开大合地投入资金掠夺市场。各大企业独善其身, 生怕卷入这场愈演愈烈的风波中去。


    “周总……”季度财报会上, 汇报人战战兢兢, 吞了口唾沫才把话说下去, “这几个月已经关了三个厂子了, 电子产品滞销, 食品板块大额亏损,拿下这块地的钱已经是抵押了公司大楼向银行贷款,我们真的没钱再开发这块地了。”


    她按下手中的按钮,将稳步向下的折线图展示给周渊,不无无奈道:“现在裁员,还能保住一部分现金流,不然等季报公开,股价又要下跌!”


    “那块地,真的不能动。”


    周渊黑着脸靠在椅背上, 摸索半天点了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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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进行一轮融资。我和其他董事也凑一凑。”


    沈清远知道他要开发这块地, 不可能没有动作, 越往后拖, 沈清远部署的动作越完善,他怕夜长梦多。


    下属摇头:“周总, 亏损的欠款还没交付, 就算现在能凑出钱, 轮也轮不到这块地啊!”


    “不是产品滞销吗?先降价清仓,生产线全停掉节流……”


    “早就停了!降价……现在是沈氏要跟我们打价格战, 我们根本打不过,再降下去,别说做生意,就是口碑也要臭了!”


    周渊沉默,像雕塑一样凝固在原地,任由指缝中的烟缓缓燃烧,直到烧到烟嘴,烫了他的手。


    他一个激灵,甩开烟头,再抬起头来,几人这才惊悚地发现他双眼充血,红得怕人。


    “我来想办法。”他喃喃着掏出手机,“那块地不能停……那是我弄死沈清远的机会,我不会放过的,我不会放过。”


    *


    周苑。


    别墅门口停着几辆货车,一群搬家工人流水线似的将里面的东西往车上搬,动静不小,引来晨跑路过的邻居围观。


    “周太,你这是要搬家呀?”


    “这儿住的好好儿的,怎么要搬走?”


    “就是啊,是不是你家周渊给你买了新房子,让你搬去享福呢?”


    方渟在众人叽叽喳喳的笑问中脸色微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敷衍了几句送走邻居,没细说。


    她怎么说?她能说周渊把周家名下的几套房产全卖了填窟窿,却还是凑不够开发土地的钱,于是把手伸向老宅了吗?


    不能分期的先决条件让这套房产无人问津,房价不得不一降再降,最后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确认交付。


    此刻她站在庭院,望着这栋伴随自己几十年,见证了自己青春和迟暮的房子,心头酸涩。


    “妈。”周渊回来,站在方渟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沉沉道,“您放心,这栋房子我以后还会买回来的。”


    “工地那边已经开工了,要不了多久,商圈建成,城南的经济脉络就全归于周氏手中,未来十年水涨船高,会比市中心还值钱!”


    方渟见儿子这么说,心里微微感到安慰,又不免紧张:“你这个方案都是从沈清远那儿窃取的,就不怕她摆你一道?万一……”


    “没有万一。”周渊神色坚毅,“那份文件我们开会研究了三天,完全没有问题,无论拿给谁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放心,妈,我心里有数。”


    话音刚落,他手机响起来,助理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如五雷轰顶。


    “你说……什么?!”


    *


    砰一声,执行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踹开,周渊面色如炭,凶神恶煞地闯进来。


    办公桌后的沈清远正在听陈越汇报工作,见周渊进来也不意外。刚才他在楼下闹事时,保安就已经把电话打上来了。


    “周总,这么清闲,还有时间来我这儿?”她松散地靠在椅背上,随手撂下文件,露出一个笑来,“那块土地,还满意吗?”


    周渊青筋暴起,眼球几乎要瞪出来。


    如果说他来之前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可以肯定,这就是沈清远设下的局!


    那块土地动工后,挖出了大面积墓葬群,现在已经被考古队接手了,开发将无限期延后!


    可他的资金已经投入进去了,现在就等着招商回收现金流!停工一天都是巨大的损失!


    他明白过来,瞪着陈越:“你他妈耍老子?!你们是串通好的?!”


    却见陈越慢条斯理地扶了扶眼镜,一步一步走到沈清远身后,冷漠地看着他:


    “我说过,我爱她。”


    “不过周总这样的人,应该完全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周渊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沈清远看着木制办公桌被砸出的凹陷,和被木茬子刺得血流如注的拳头,随手抽了两张纸丢给他:“别把血溅我身上。”


    “贱人!你这个贱人!是你设的圈套!你跟你的小白脸联合起来演戏给我看!”


    沈清远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周渊破防,良久才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周总拿下了土地开发权,都是动工后才知道那里有墓葬群的,我连那块地碰都没碰过,怎么会知道呢?”


    “而且周总偷我标书的时候难道没有研究过吗?我的方案确实赚钱啊,你敢否认吗?”


    “要怪,就怪你时运不济,连老天爷都不站在你那边吧!”


    周渊狂怒,一把掀翻了沈清远桌上的电脑,挥着拳头就冲她袭来。然而陈越已经不是前几天酩酊大醉的时候了,当即控住他的手腕,将他的胳膊反剪在身后。


    随即一脚踹在他膝窝上,冷不防让他跪了下来。


    “这是沈氏的大楼,我能让你站着进来,就能让你躺着出去。”沈清远手里转着一根笔,眼神扫在周渊砸在地上的膝盖,眸光幽深,“周渊,周氏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有时间蹲看守所吗?”


    陈越得了沈清远眼神,这才松开手,退到一边去。


    周渊不甘心,还想再发疯,可他顺着沈清远意有所指的目光往门口看去,只见十几个保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他能和陈越打得有来有回,却不能对上这么多保安。于是只能在沈清远戏谑的目光中,含恨咬牙,撂下一句“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匆匆离开。


    【主线剧情颠覆,恭喜宿主!当前寿终正寝率为:99%!天哪天哪马上t?就要成功了吗!?你真是我带过最出色的一届!】


    “你带过几届?”


    【一届!】


    沈清远轻笑一声,心情很是愉悦。


    系统计划的半年时间只剩最后一个月了,但周氏绝不会起死回生。因为她清晰地记得,上一世,城南这块地的墓葬群,直到她从昏迷中苏醒时,都还没挖完。


    而周氏,已经没有两年时间了。


    “真的不报警吗?”陈越皱着眉头看向凹陷的桌子,捡起地上的电脑显示器,拍了拍,倒是没坏,“就他这行径,看守所关几天是免不了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清远却摇头。


    关看守所多没劲啊。


    她要让周渊看着周氏的一切都无力回天,要让周渊奔波在力挽狂澜的路上……


    然后碰壁,碰到头破血流,碰到濒临绝望。


    她上一世拜周渊所赐吃的苦受的累,周渊都得一口一口吞下去,吐都吐不出。


    沈清远回神,这才注意到陈越站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偷偷看她。


    眼神对上的瞬间,陈越慌乱地瞥开视线,全无刚才对阵周渊时的镇定和强硬,反而有些心虚。


    沈清远失笑。两人上次不欢而散后,都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过那晚的事,哪怕陈越汇报和周渊密谈的动向,也会下意识避开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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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较真。


    但也正因为都是成年人,才明白有些话就算不说出来,也会扎在心里,日久生根。


    她轻轻招手,头一次在办公室勾住了陈越的脖子,在他惊讶的眼神中,贴上他面颊的红晕。


    “沈、沈总……”陈越听不清自己说什么,耳膜全被心跳声鼓动着轰鸣,“现在是……上班时间……”


    沈清远纤细的手指绕着他的领带,一圈一圈缠紧,迫使他不得不弯腰,再弯腰,唇齿相贴。


    良久,在陈越带着水光的失魂的目光中,沈清远轻声道:


    “今天提前下班。晚上要开一个股东宴会,到时候,我爸会正式宣布退位,举荐我做董事长。”


    “我给你买了一套新西装,这会儿先跟我回去试试合不合身。”


    陈越一愣,喉结上下滑动,不大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我……可以陪你去?”


    “你是我的助理,你不陪我去谁陪我去?”


    “可是……”陈越不明白,“沈董和林教授不是会在吗?我以为你……”


    沈清远低笑着吻上去,打断他的话:“你以为我不愿意让你见我爸妈?上次宴会不让你去,是因为那是老一辈的交际场,小辈没有带男伴女伴的。”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我要被宣布成为下一任董事长的日子。”


    “陈越,我要站到那个位置了,我要赢了。”


    她目光描摹着陈越的眉眼:“这种时刻,我想让你参与,想让你站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你愿意吗?”


    陈越长久地凝望着沈清远,虔诚得像是在宣读结婚誓词:“我愿意。”


    世界一:沈清远30


    沈清远为今晚的宴会挑选了一袭灰蓝色长裙, 盘起的头发用大块蓝宝石镶嵌的钻石发夹固定,端庄大气又不失风度。


    为表重视,她特意戴上了之前花高价拍下来的古董项链, 那明晃晃的珠宝缀在她锁骨前, 像极了她勃勃野心, 耀眼夺目, 叫人不敢直视。


    这几天忙着对付周渊, 她没回过爸妈家, 依稀知道白善宁把江畔别墅租出去了,也没在意。


    这会儿她挽着陈越的胳膊走进会场,挂着笑意上前去给沈博林敬酒,却只得到了一个匆匆掠过的眼神,和忙碌的背影。


    攥着酒杯的手一顿,她面上不动如山,眼神却有目的地转动一圈儿。


    没找到林边月和白善宁。


    沈博林古怪的态度连系统都察觉到不对劲:


    【他这是给谁甩脸子呢?等等!难道说那个经典剧情要来了?!】


    它光速查询着书库的相关资料,越看越慌:


    【一般这种重大时刻,都会是女主打脸恶毒女配的决胜关头!难道你爸会在今天宣布, 董事长由白善宁继承?!】


    沈清远皱着眉头:“他是老了,不是蠢了!白善宁懂这些么?董事会那群老东西她斗得过么?”


    话是这么说, 但她明显焦躁起来了, 毕竟平时她是不会对系统说这么多话的。


    系统还想再进行一番有理有据的推理, 可一个服务员的到来,打断了它的话:


    “沈总, 有一位女士请您去后花园说话。”


    后花园幽静, 和前面的喧闹大相径庭, 一个女人站在石子路上,憔悴地望着这边。


    一见沈清远来, 她慌忙上前两步,不由分说攥住了她的手:“清远!阿姨求求你,阿姨求求你放过阿渊,好不好?”


    “之前的事都是阿姨的错,这些日子你报复也报复了,该抢回去的也抢回去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孤儿寡母,行不行?”


    沈清远这才认出方渟。


    她完全变了样,原先的丰腴圆润消失不见,双颊凹陷,下巴削尖,身上穿着的衣服明显大了两个码,风一吹呼啦啦响,像是要把她刮跑。


    此刻的她哪还有曾经运筹帷幄时的泰然自若?眼下挂着焦虑的青黑,鬓角也花白了几分,倍显凄凉。


    沈清远一把抽回手:“谁放你进来的?保安!”


    “清远!求求你了清远!你不看在阿渊和你曾经青梅竹马的份儿上,也该看在我们两家世交的面子上啊!”方渟哭出声来,伸手又要去抓沈清远,却被她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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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块地被考古队接管,但迟迟不开挖,一问就是文件没到位,一问就是哪个部门还没批……我知道之前阿姨和阿渊做了糊涂事,可是那块地真的不能再拖了!”


    周渊现在每天东奔西跑,可曾经那些巴结周氏的人全都换了嘴脸,曾经靠着方渟的麻将桌牵线搭桥的人,也都纷纷避而不见。


    只有银行,抱着周氏欠下的五百亿债务,天天嘘寒问暖,生怕周渊一个想不开跳楼了。


    沈清远盯着她,一字一句将上一世方渟说过的话奉还给她:“做生意有亏损是再正常不过了,如果周总没有这个能力挽狂澜于既倒,那就破产清算好了。”


    “人啊,要有自知之明。”


    方渟面如土色,汹涌着眼泪痛哭起来。


    做生意,起起落落确实是人之常情,可是有沈氏穷追不舍,有“她不计划”参与者从旁协助,有周氏的竞争对手落井下石……


    怎么可能东山再起?!


    眼见沈清远不耐烦要走,方渟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穿着单薄的礼服,脚下是鹅卵石,这么用力一跪,膝盖骨登时发出卡吧声,疼得她冷汗直冒。


    “阿姨给你跪下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了,放过我们家吧!”


    沈清远顿住脚步,面色冷淡地看着她。


    上一世,沈清远也是这样跪在周家庭院的鹅卵石上,被方渟兜头浇了一杯咖啡,暴晒六个小时。


    被放回去时,她只能闻见咖啡混着血腥味,从自己身上的每个毛孔里搅动出来,恶心得令她窒息,恨不得剥下自己的皮。


    现在,轮到方渟了。


    沈清远抬起手腕,手中捏着的香槟杯向方渟的脑袋缓缓倾斜,杯中清透的液体即将滑出边缘……


    “清远。”


    沈博林的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


    沈清远手一顿,在酒液即将滴出的瞬间收回,若无其事地回头:“爸。”


    “回去。”沈博林只是清浅瞥了一眼地上的方渟,“保安,送周太太离开。”


    “不!不!老沈!我家老周还在世的时候你们还是好兄弟啊!你不能这样对我!放开我!老沈!沈清远!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尖锐的怒骂中,方渟被拖离沈家,沈博林和沈清远重回大厅。


    “怎么了?”陈越迎上来,他察觉到了沈家父女之间莫名涌动的暗流,“后院是谁?”


    沈清远没说话,只沉着脸定定看向舞台上讲话的沈博林。


    陈越见状也不多问,牵着她的手陪在一边,压下心中躁动的不祥预感,皱着眉头听沈博林讲话。


    寒暄,客套,感谢。直到沈博林走下舞台,所有人才诧异地对视,随后将古怪的目光投向沈清远。


    沈清远谈噱自若,可攥着陈越的手正无意识收紧,骨t?节上的血管突起,一根一根森然地盘错着。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宴会是用来宣布沈博林退位的,所有人都知道沈博林会举荐沈清远出任董事长,所有人都知道这会是一场权力的交接仪式。


    所以当沈博林对此只字未提就下了台时,沈清远成了全场关注的焦点。


    “清远……”


    “你先回去。”沈清远定定注视着沈博林,哑着声音对陈越道,“我晚点回家。”


    “我和我的家人,有事要谈。”


    *


    沈家客厅,沈博林和林边月坐在沙发上,沈清远站在他们对面。


    白善宁倒了几杯水放在茶几上,担忧地望了一眼沈清远,面色复杂地坐在了林边月身边。


    “为什么?”沈清远单刀直入,语气冷硬得不像话,“今天为什么不宣布退休?”


    沈博林抬眼:“你很想坐我的位置?”


    “如果你按照之前说好的来,那现在就是我的位置。”沈清远丝毫不让,“我在国外五年,花了两年时间爬上顶端,用三年把你们谁也搞不定的海外板块理顺,回国不到半年扳倒周氏,让沈氏起死回生。”


    “这个位置,我不坐,也让不了别人!”


    沈博林从不否认自己这个女儿的才能,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周渊骑到沈氏头上羞辱时,仍坚定地不插手,全交给沈清远去做。


    但现在,他沉下脸来,猛然一拍桌子:“你给我跪下!”


    “凭什么?!”


    “凭你为了牵制周渊,利用小乖!沈清远,你好本事!骗我们说小乖住在你那,实际上却让她和周渊那个混账待在一起!”


    沈清远这才明白过来。


    上次宋恒乔迁宴时,白善宁和周渊对峙,她怕两人说漏些什么,就让沈博林带着林边月先离开了。


    沈博林是老狐狸,当即就明白了过来。压到今日才爆发,看来是林边月发现了端倪,找到证据了。


    “你以为你长大了我就管不了你了?跪下!”


    沈清远冷笑一声:“你要怎么样?像小时候一样抽鞭子还是关小黑屋?沈博林,你看清楚,我不是十几岁!”


    “你以为我没想过会有今天?董事会那群老东西现在是我的人,真到了换届投票的时候,你觉得你还能稳如泰山?”


    沈博林怒吼:“沈清远!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必要时所有人都是棋子,要做下棋的人,这句话不是你沈博林教我的吗?”


    “怎么样?我学的好不好?爸爸!”


    沈清远随手丢开手包,拉链勾落小指尾戒,砸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她也浑不在意,只轻蔑地看着几人:“我利用她控制周渊,难道损失她什么了?”


    “从她回来到现在,我给她钱,给她请老师,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她说要和周渊分手我拦过么?分手后周渊有找到她一次么?我这个姐姐当的还不够仁至义尽?”


    沈博林怒目横眉:“你那是为了利用她!你利用女性消费者去商战,利用许歆然对付许彬,现在还要利用小乖击垮周渊,下一步呢?是不是我和你妈也能被你利用?”


    “你管我为了什么呢?”沈清远不耐烦地一“啧”,“难道那些计划受益人没得到好处?难道没有救许歆然的命?动机重要吗?结局不是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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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康颖都能明白的事儿,他们怎么就不明白?


    一直没说话的林边月突然开口:“给你妹妹道歉。”


    她一如既往沉稳,望向沈清远的视线冷静又有力,像是能刺破她的皮囊,看到灵魂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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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种视线。沈清远心口钝痛,生生迎着刀锋般的目光望了回去:“道歉?”


    “你从小就偏袒她,和她说话就温声细语,看我就用这种眼神。我是你的女儿,不是被告!”


    林边月张口,说出来的话如同淬了毒:“这就是你当年丢掉你妹妹的理由?”


    一言既出,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


    四人的呼吸声微弱地扰动着凝固的空气,让人头皮发麻,心跳加速。


    沈清远笑得凉薄,直视着林边月:“这就是你恨了我二十年的理由?”


    “林边月,我当年也才四岁!我就是再讨厌沈清秋也不会把她丢掉!”


    “我从表现出超出同龄人才能的时候就被沈博林当成机器人一样培养,别人家爸妈陪着度过童年的时候我在读商科,他沈博林从没把我当女儿看过。”


    “劫机事件,连周渊都知道做做样子问候我一句,我亲爸亲妈提都没提过一嘴!”


    “二十年,二十年来,我才是这个家里最想找到沈清秋的人!”


    “我本来就如同没爸,那天后,我也没有妹妹,没有妈妈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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