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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存在的人

作者:郑无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真音姐:“那恐怖故事又是什么意思?”


    乌曼因回神:“你不是说半夜不听恐怖故事吗?”


    “就你这讲故事能力,能恐怖得到那里去?”真音姐摆摆手,“青春疼痛故事遍地都是,现实中的恐怖故事可不好找,你先讲讲怎么个恐怖法?”


    “……”


    好奇心就不要那么重了吧。


    乌曼因琢磨着怎么说得吓人点,但绝望地发现自己的措辞能力真的非常一般,只能老老实实地用自己干巴的语言继续叙述。


    好在这件事本身就非常不科学,放在天涯灵异版块高低得是个热帖。


    “如果我和他是年纪到了,各自走上不同的路,最后再也不见,那只是普通的青春疼痛故事,但是并不是。他不是离开了,是突然间消失了。”


    “消失了?”真音姐没听懂,“什么叫消失了?”


    “不是失踪、不是失联,就是消失了,像被从这个世界擦掉了一样,”乌曼因慢慢道。


    “那年我得了全国大奖后,一夜之间火遍全国,突然就功成名就了,我除了不知所措外,非常开心,跑回去想要找他,我想问他有没有看我的表演,让他评价一下我有史以来最成功的一次演出。回去的火车上,我都已经计划好了让他跟我认错,我大发慈悲原谅他,我们和好,毕竟作为我的乐理老师,我能得冠军肯定有他的功劳嘛。”


    “我签约了凌云,有了很多很多的钱,我想和他说我们不用住杂物间了,可以一起到北京开始新的人生。我记得我们曾经躺着床上聊天,等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也要做邻居,那时候他可以天天来我家蹭饭。”


    “可等我回到了黄钟县,我问遍了那时所有的朋友,包括我们的共同好友,他们跟我说,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她想,如果她和少年是寻常分别的话,以她心大的性格,过个几年就足以把他扫进大脑不重要的角落里。


    她从来不会困扰自己太久。


    一个普通的朋友,可以被平淡的提起,也可以在未来重逢的时候多来几杯回忆往昔。


    可是她真的买了两套相邻的房子后,却等来了这样从未想过的结局。


    这就让她能咬牙切齿地记少年一辈子了。


    果然恨比爱长久。


    ……


    “你报警了吗?警察总找得到吧?”真音也觉得不科学。


    乌曼因撇嘴:“你能够想到的任何找人方式我当年都试过。”


    “我在派出所蹲了好几天,警察跟我说,户籍系统里从来没有一个叫‘李藏之’的人。”


    “更诡异的是,我和他一起报名了歌手的海选赛,报名系统里找不到他的名字,主办方的视频里没有他的身影;而无论是我驻场的酒吧老板、还是乐队的朋友,甚至是我们经常去打游戏的网吧,所有人都咬定他是不存在的。”


    “我和他甚至没有一张照片留下,”她拿起玄关上那张和乐队的合照,摩挲了几下,轻声道,“如果他当时愿意和我一起来首都,这张照片本来应该是有他的。”


    一个人在电子系统里不存在,在社会关系里不存在,只存在于乌曼因的回忆里。


    一阵阴风刮过,吹得真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着乌曼因的叙述,真音姐大夏天汗毛直立,仿佛真的有一个叫做“李藏之”的透明人站在乌曼因的身后,沉默地出现又消失。


    ……


    过了一小会,真音姐的大脑开始从故事氛围里挣脱出来,智商迅速占领高地,很快发现了盲点。


    她狐疑地问:“不是,如果他是你幻想的话,这首歌是怎么回事?”


    在失真的电流麦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声依然很有存在感地回荡萦绕在屋子里。


    照乌曼因的说法,记忆可以错乱、人可以撒谎、照片可以ps,但是乌曼因总不至于偷偷写了一首歌,自己包办完全部作曲编曲后,用变声器变了男声,再塞进莲花蜡烛里送给自己吧。


    她哪有这种技术。


    “怎么回事?”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乌曼因冷笑一声,“全部都在骗我呗。”


    她拍案而起,脸上带着明显的烦躁,来回踱了好几步。


    乌曼因很生气,又不知道该气谁。


    骂同酒吧出身的乐队老朋友们?深更半夜又不能把这群老登从天南海北的被窝里拎出来打一顿。


    她同时也意识到,她对于黄钟县那些人和物的记忆,是不真实的。


    她第一次知道她其实不了解他们。


    不只是李藏之。


    这件事无疑让自诩黄钟县酒吧一条街大姐头的乌曼因很受伤。


    真音姐拍拍她脑袋,表示自己的同情。


    被这么多人做局骗的经历可太稀奇了。


    ……


    乌曼因很清楚,这些老朋友们都只是帮凶,罪魁祸首有且只有一个。


    她曾经最好的朋友,那个自称“李藏之”的少年。


    在她的印象里,李藏之几乎不出杂物间,杂乱的房间内是他的全世界,仿佛出了门他就会面对极大的恐惧,会无法呼吸般死掉。


    他讨厌和任何人的沟通,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数学、她不懂的电子机械设备、认识她后逐渐学会的乐理。


    他说酒吧老板不知道他住在杂物间,是他偷偷进来的。


    他被她拉出来介绍给乐队朋友的时候,满脸写着抗拒。


    他说他没上过初中,除了坐牢的爹没有其他亲戚,没人管他。


    瘦弱美丽的小男孩满心满眼都是你,仿佛你是他的全世界,在这种诱惑下,他说的所有话乌曼因自然晕乎乎地照单全收。


    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会撒谎的可能性。


    ……


    “真音姐,最近有活动的话,能推的全部帮我推掉,”乌曼因说,“我要回一趟黄钟县,去找他。”


    音乐版权的事情是其次,她要是抓不到李藏之的话,她会食不下咽,她的一些美好的社交礼仪、出众的性格,甚至美好的品德都会被毁掉。


    真音当然是支持她去找人的,甚至她也想跟过去看热闹,但也有些为难。


    乌曼因的合约只剩最后一年,凌云互娱发了疯似的试图压榨她的商业价值。


    各种商单如雪片般积压。


    江真音对此极其不满,但作为没什么权力的打工人,她对公司上层的要求也无能为力。


    她说:“我只能尽量帮你把活动安排在上半月,给你空出七月下半月的时间,你去吧。”


    “谢啦,我会努力把他押到你面前的。”


    “要是见到人的话,麻烦对人家客气点,我还指望能让他给你作曲撑过这段时间呢,你别给我搞砸了。”


    真音姐对艺人显然没什么信心。


    把事情交给乌曼因,你就操心吧。


    包出问题的。


    ……


    去找神秘作曲人的规划目前还太过遥远,希望渺茫。


    俗话说得好,生活不止有未来的希望,还有眼前的苟且。


    真音姐抓着乌曼因的肩膀:“先想想这只蜡烛怎么解决,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等会儿没电了怎么办?”


    “没电了就没电了呗,还能怎么办?”乌曼因说。


    “那曲子不是没有了?”


    乌曼因瞥了眼真音姐的手机:“你不是录了嘛,别忘了发我一份。”


    “这自带的播放器音质这么差,哪里能入耳?”真音姐说,“我想要是能把音频文件导出来的话,那就太好了。”


    廉价的芯片发出刺耳的噪音,粗糙的工业品模糊了音准和细腻的编曲,这首歌曲实在太美妙了,真音姐迫不及待希望见到它真正完美的样子。


    乌曼因想了想:“你说的对。”


    她的解决方式就是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附近修电子产品的店,毕竟莲花蜡烛四舍五入也是个电子产品。


    能修手机怎么不能试试修个莲花蜡烛?


    真音姐无语。


    “都这么晚了,哪还有开店的?”


    “试试呗。”乌曼因手很迅速,在平台上向附近的手机维修店店主群发了需求。


    “这个点谁接单……”


    结果真音姐刚把脸凑过来,眼睛眯起,还没看清楚屏幕上的文字,就有一个夜猫子店主回复了。


    事实证明现在的维修工作还挺卷的,24小时都有人待命。


    店主:是那种粉色的生日莲花蜡烛吗?


    乌曼因:是的[莲花蜡烛照片]


    店主:!神奇,怎么做到的?


    店主:你拿过来吧,我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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