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过世后的第六年,我终于完成了我们做了15年的项目。新药snoitrost在临床试验中疗效显著,获批上市。
那年我已46岁,爸爸与我40岁生日前夕脑卒中过世。整理完论文发表并确认snoitrost中文名为“斯诺妥思”后,我又接到妈妈心梗住院的电话。
我同学院请了长假,陪妈妈走过她人生的最后时光。
再回燕城时,我带上了爸妈的骨灰,葬于阿诺所在的墓园。
他们生我时已经三十出头。爸爸享年73岁,妈妈78岁,而我可能不会活到他们的年纪了,正如我的阿诺永远17岁。
燕城春寒料峭的二月初,我被思思拽到家里去吃年夜饭。16岁的大姑娘青春靓丽,令我想到少时的自己。
如果阿诺还在,该有多好。
思思把春晚撂在一边和我讲她在学校的故事,说他想报考T大建筑系,然而天知道能不能成功。
“嗯……在T大附中念书的小思思要有自信啊。”我揉揉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当年岑姑姑本来也想报T大建筑系的,你上了也算替我圆梦。不过美术功底得打牢哦。””
思思躲开我的“魔爪”,冲父母告状:“爸!妈!我编了一个多小时的头发让岑姑姑揉成鸡窝了!”很是贴心的没提我最终学的药学与建筑系的录取分数相差无几。
当年想学药学的是阿诺。李允安在妹妹没出事前没有想过学医。我从小学画,本该走艺考的路,或者按照高二时的天马行空去报考建筑系。
然而,李允安下已是急诊科主任,我三年前接手药物研究所所长,已经当了七年的药学院教授。
4月,斯诺妥思投入生产,我领着手下的几个博士生出席发布会。
有个非常不礼貌的记者问我:“岑教授,您觉得将自己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投入抗抑郁药的研发真的值得吗?”
我用平静的声音回答:“人不会做自己觉得不值得的事。”何况,我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是与阿诺相伴的少年时光,而非与小白鼠朝夕相处的学术生涯。
5月末,最后两个研究生论文答辩结束,我升任副院长的文件在内网公示。我向学校申请,今年不再带硕博生。
“刚结束一个大项目,我暂时没有确定的研究方向,不能让孩子们和我一起耽误时间。”我给院长的解释理由牵强,但可能是新药广受好评的缘故,他老人家没说什么。
处理干净所里的杂事。我在阿诺忌日前一天着手撰写遗嘱。
专利无偿捐献。存款分两半,一半交由学校用作科研经费,一半捐赠到福利机构。老家的房屋产权转给小叔,其余个人财物交由友人李允安、洛蘅夫妇代为处理。
如果阿诺能看到,肯定会骂我傻。
不过我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骂不骂也无所谓。
实验室里原料充裕,我花了一个多小时制取□□。
2047年的晚秋,岑梦依于T大药物研究所实验室内服毒自尽。终身未婚,无儿无女,友人李允安一家代办葬礼,与少时爱侣李诺安合葬于西郊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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