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年轻的帝王高坐龙椅,指尖轻点军报,目光扫过阶下众臣。
“北境告急,需一员大将坐镇。”陛下缓缓开口,“霍临川。”
被点到名字的年轻将领出列,玄甲未卸,单膝跪地:“臣在。”
“朕命你率三万精兵,三日后出征。”
“臣,领命。”霍临川声音沉稳,却未立即起身。
陛下挑眉:“爱卿还有事?”
霍临川抬头,目光越过重重朝臣,直直望向文官队列末尾——那人一袭素色官袍,正低头盯着笏板,仿佛对殿上风云毫无兴趣。
“微臣想向陛下讨一个人。”
满殿倏然一静。
谢雪臣指尖一颤,终于抬眸,正对上霍临川灼灼的目光。
“哦?”陛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忽然笑了,“谢爱卿?”
谢雪臣立刻出列:“臣……”
“他通晓北境舆图,精于机关算术。”霍临川打断他,语气坚定,“若得谢大人为军师,此战胜算可增三成。”
陛下把玩着玉扳指,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个来回:“谢卿以为如何?”
谢雪臣抿唇。三日前霍临川夜闯他府邸,将北境布防图铺了满桌,非要他指点阵法缺陷。这人果然早有预谋。
“臣……”他瞥见霍临川攥紧的拳头,终是躬身,“愿随将军出征。”
霍临川眼睛一亮。
陛下大笑:“准了!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霍临川,“谢卿是朕的翰林学士,霍将军可要全须全尾地把人还回来。”
“臣以性命担保。”霍临川郑重叩首,起身时却冲谢雪臣眨眨眼,用口型道:
“你跑不掉了。”
离京当日青冥浩荡。陛下新封的大帅高骑大马,在晨霜里回头望向马车里的白衣军师,说的不是“抓紧赶路”,而是——
“谢雪臣,跟我去看北境的雪吧。”
承平十一年冬,北境朔州后方大营。
风雪中,下士护着手炉走向营帐前的白衣军师,换下他手中已经凉透的手炉。
谢雪臣接过手炉时,却想到出征前的饯别宴上霍临川递过来的茶。耳边亦响起钱老将军为大帅的叹惋之声:“还是太年轻了,怎么说也得先娶个媳妇再上战场。”
“此话怎讲啊?”大帅将头从军师一侧转过去时,谢雪臣看到他的右手手肘已很自然地撑在案上抵着头,整个人歪着向钱老将军说话。
“你们这些小孩怎么会懂。战场上杀到最后精疲力竭,就靠一口气撑着。怎么着也得有个执念,有个牵挂,你才能回得来……”
“哈哈哈哈……我为报君黄金台上意,燕然勒功衣锦还乡,也是一般的执念,撑着我回来的。”
“那不一样,”老将军笑着将手里的酒饮尽放下,“心里有人是不一样的。你该叫陛下先给你指婚,成亲完了再走。现在就是太着急了……”
后来霍临川又是如何糊弄玩笑着推杯换盏,他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喝下那盏茶时,心中又小骂了一句:“没个正形。”
谢雪臣被手中重回的暖意打断了思绪。他又抬头,望着眼前漫天大雪。
苦战已经十多日,与预期中的时间已经相去甚远。最近一波后备的援兵在前日便已启程,传回来的消息仍旧不乐观。
“要是年前我还回不来,你就替我上前线。”他送大帅上马时被如是调侃——霍临川总是仗着骑上了马,说完了话便追他不上,必定能在话头上小赢一把。
说完这话果真拍马便走,在他视线将要不及的地方回了一下头。
还有三日便是新年了。
谢雪臣身被白色狐裘,立在营帐前,眼眉上已经落满雪花,衬其面如蓝田雪玉,风雪却未飘进门内半点。下士见了都道军师是在为此次谋攻并不理想而自责,便也跟着他在雪中等了两天一夜,却不知谢雪臣已差不多将他与霍临川从少时到如今的所有回忆都想了一遍。
终于白茫茫里出现一影人马,带着风刀快速行近。那传信的小将在马上挥手呼喊,一声声报信终于从营地外传到了谢雪臣耳边:
“虞城拿回来了!”
一片片欢呼声在人群里炸开,夹杂着些“我就知道大帅没有问题的”“军师这下可以放心了”“军师快些歇息吧,休整两日大帅就回来同我们汇合”
——可是他恍若未闻,只叫一声“牵马来!”便丢了手炉翻身上马,翻飞着身上的氅衣冲进了雪中。
“军师这是……我们不是攻下了吗??”下士被砸到怀里的手炉吓了一跳。
“大帅可有重伤?”
传信回来的小将被抓了衣领也吓了一跳。
“没,没说啊……”
吸引读者阅读兴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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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点将出征·雪夜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