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会议,总公司参与了此项目的人也要跟着陪跑。
松快惬意了一上午,谁都知道这会儿才是午时三刻。
秦措和李特助坐在会议室角落,虽是最不显眼的位置,但视线却是除了阎措座位外最好的了。
“李仂,现在定制贴身管家这个项目,进行到哪一步了?”
每每在这种场合,被点到名的李特助从不让人失望。
“研发阶段已完全收尾,资金投入百分之八十,预定客售也已经开始,但客订量只有预期值百分之六十,据线下调研显示,前三位分别是……”
只是来凑个数顺带看热闹的秦措,视线在阎拓与阎既明身上横跳。
可能因为不是同一个妈生的,长相方面没有几分相似之处,说起来阎既明比阎拓还要小上五岁,可两人同框后,看不到半点年龄差。
终归还是阎拓那张脸,更能抗住岁月侵蚀。
“价位偏高占比百分之二十四,性能不足占比百分之三十一,占比最高的是建模,为此调研部又面向潜在客户做了一次意见征集……”
秦措来了这些天,也知道阎氏旗下的所有调研工作都自行消化,且部门就设立在总公司,这涉及到各个项目至关重要的几个阶段。
只见阎既明的脸色越来越沉,那表情像是预见暴风雨即将来临。
看来,这款管家产品的问世,要推迟一段时间了。
阎拓从来都是精益求精,如果预售不能突破期望值,那么这个项目将会无限期停滞。
拖得越久,对公司的损失就越大,每一天都是在烧钱。
“前期调研的数据呢?”
李仂将阎拓要求的东西陈述完后,又从一大撂资料找出一份。
而后走到阎拓身边,将责任划分落定,“这是最前期的客户调研,与后期追加的调研结果大致相同。”
斩首的令牌从调研部眼前落下,即刻又飞到了阎既明眼前。
调研部的主管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预售不达标的主要原因,是建模没按照调研部给出的数据设计。
此刻,整个会议室只有阎拓站着,他双手撑在会议桌上,看着李特助整齐摆放在他面前的数据报告,面色阴沉的可怕。
良久的寂静后,一声冷笑,几乎裹挟着寒流遍布整个会议室,“是你不行,还是你手底下的人不行?”
“四哥,我……”
阎拓指骨敲击桌面,“到底有没有人教过你会议礼仪?”
阎既明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阎总,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肯定好好跟进,绝不再出纰漏。”
“整个阎氏光管理层就上千号人,每人一次的试错成本,你觉得阎氏能否消耗得起?”话说到这里,结果一目了然。
即便犯错的人也姓阎,阎拓也不可能会姑息。再者,李仂可是说过的,对于同姓的家人,阎拓只会更苛刻。
“明天会有新的执行总监到任,回去后利落把位置腾出来。”
阎既明起身,为自己做着最后的争取,“阎总,这个项目一直都是我跟进,临时换人,肯定赶不上预售期了。”
“散会……”阎拓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抬脚就走,“李仂,打电话让周启航回来,明天我要见到他人。”
李仂小跑跟上:“是,阎总,我现在就给他定好下午的第一班飞机。”
阎既明见争取无果,隐忍半晌的怒意终于爆发,“你分明就是在针对我,这个项目换了谁来做,结果都一样,想把我也赶出阎氏就直说,别找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
阎拓脚步一顿,“换掉你,我还需要找借口?”
“没董事会的决议,你没权利这么做?”
阎拓讥讽一笑,“你要是不服,可以让黎媛媛召开一次董事会,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把她的宝贝儿子焊牢在执行总监的宝座上。”
角落里的秦措,局外人一般看着眼前一切,直到阎既明的手,伸向会议桌上的那个瓷器摆件。
不等秦措脑子反应过来,发达的运动神经已经擅自主导他的身体冲了出去。
因隔着中间两米五宽的会议桌,如果阎既明一个热血上头想对阎拓做点什么,那么以秦措现在的位置,想绕过会议桌去阻止,肯定是来不及的。
所以他直接跳上了桌子,然后一把摁住了阎既明的手。
秦措这一举动,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就在几分钟前,阎拓还强调了会议礼仪,秦措这一举动,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在会议室耍浑了。
“你拿这个干什么?”秦措将阎既明手里的摆件夺了过来,单刀直入道。
阎既明见到这个突然就蹿到眼前的人,愣了愣神!
但五米长的桌子可不止这一个摆件。
秦措预判了他的预判,同时会议室还没走完的人见状也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变身为桌面清理大师,将一切有可能成为“凶器”的物件都揣到了怀里。
别看这些人常年在阎拓手底下如履薄冰,可有事儿是真表现啊!
行凶未遂的阎既明也不装了,“少特么在这多管闲事。”
秦措蹲在桌上歪头看他,“我是阎叔叔的助理,现在也是上班时间,哪里就多管闲事了?”
阎既明看了秦措一眼,而后朝已经走出会议室的阎拓喊道:“别以为你攀上他们姓秦的你就能在阎家正名了,野种就是野种,永远也上不了台面。”
任何场景下,阎拓都不失风度,即便是在被恶语相向时,也没有说回过头来对峙一二的。
秦措离阎既明最近,这些话像刺一般密密麻麻扎进他的耳朵里。
透过半透明落地窗,他朝阎拓看去,却只看见一个不为所动的背影。
一直以来,秦措都以为阎拓的身世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包括秦非远在自己面前夸赞感叹阎拓这人时,都会对此避重就轻。
他还以为对方会因此失控。
倒不是说期待吧,只是阎拓的回应让秦措感到奇怪。
秦措凑近了说道:“别拿自己也没有的东西去攻击别人,这样不仅很LOW,而且显得很不聪明。”
阎拓父亲至死都是单身,在名份上,他所有的儿子都是私生,包括阎既明。
气性上来的阎既明可管不了同他对峙的人是谁:“我们阎家的事,还用不着你们姓秦的多嘴。”
“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嘛,阎叔叔跟我们家关系交好,阎叔叔他儒雅端方,不屑和你争执,今天如果换成是我爸在这里,你可能都走不出这间会议室。”
秦措没有拿他爸秦非远来压他的意思,可阎既明却听出来另外一层意思。
他和阎拓明里暗里的争斗持续了这么些年,加上母辈的恩怨,即便他夹着尾巴做人,对方也不可能放过他,可秦家与他从未有过过节,如果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连着秦家的独子也给得罪了,那还真是得不偿失。
“他端方?”
秦措诚挚点头,“对,比你端方。”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暴怒之余的阎既明竟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那你就等着看吧,看他能端方到什么时候。”
阎既明知道再对峙下去他也讨不到任何好处,让随行而来的助理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
秦措寸步不离的跟着,直到将他送下电梯。
今天阎拓等同于撤了阎既明的职,秦措身为助理,有权利顺着阎拓的决断去做余下的事,比如告诫安保部门,以后阎既明禁入。
刚才会议室那一遭,让秦措那重本就没打算藏着捏着的身份彻底在同事们面前曝光,亏得李仂在猜测到他身份后还特意忍住没四处乱说。
总之等秦措将阎既明‘安全’送走,回到公司后的他感受到的目光是空前的炙热,大家纷纷冲他竖起大拇指。
秦措想着是刚才在会议室大家极高的配合率,才能让净既明狠狠吃瘪,于是毫不吝啬的朝同事们回敬手指礼。
接受完注目的秦措,回到岗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去看阎拓。
但里面一直传来讲电话的声音。
见他三番两次想推门,李仂将人拉住:“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进去?”
一时间秦措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我就是想进去看看。”
“阎总现在好的很,别担心。”
秦措脸上有些疑惑,自己都弄不清楚的事情,李仂好像却已经知道。
“自打我跟了阎总后,类似于今天的事情可不少有,那种人说的话阎总绝不可能会放在心上,反而,能彻底把那位架空,对阎总来说绝对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这话说的,好像阎既明的失职是他们蓄谋以久的计划。
李仂说着,声音又压低了些,“这里面的事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反正除了咱们阎总外,其它的都是蠹虫,为了把阎既明彻底赶出风盛,阎总不惜用定制管家做诱饵……”
秦措的目光依旧紧盯着办公室的门,李仂说的话在耳边飘忽。
他用最大的限度,去感知方才阎既明那些话的攻击力,甚至下意识就要开始维护阎拓。
可这一系列反应究竟是怎么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