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父亲兄长的忧心忡忡,还是谢无妄周全的保护,他们都是将她视作一枝被精心呵护的娇弱花朵。
需要安置在温暖的室内,生怕她被外界的风雨催折。
可她从来都不是花。
她是一株小草。
是即便在石缝瓦砾间,也鞥靠着一点微薄的土壤和雨水顽强扎根,努力生长的野草。
她不怕风雨,也早已习惯在逆境中挣扎求存。
磨难和波折,不会将她击垮,只会锤炼她的心性。
然而,沈池鱼也清楚地知道现实的差距,如今的她羽翼未丰,势力单薄,确实无法与裴劭那样的庞然大物正面抗衡。
她不会不自量力的贸然行动,万一打乱谢无妄的不布局,反倒成为他的拖累。
既然无法直接对抗,那就暂且蛰伏吧。
她可以做她能做的事,不添麻烦,有时也是助力。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安心待在府里。”
那双清亮的凤眸溢出一丝关切落在谢无妄身上:“你呢?你还好吗?”
沈池鱼问得含蓄,谢无妄却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在裴劭那里,她沈池鱼或许只是个无足轻重偶尔蹦跶的小角色。
但谢无妄不同。
他是执棋之人,是站在风暴最中心的那个。
彭延昌的倒戈,孔不凡查到的那些证据,一系列的动作即便做得再隐秘,以裴劭的老辣,在措手不及后稍微想想,便不难猜到背后是谁在推动。
如今裴劭痛失爱子,折损了裴家最重要的臂膀和未来的希望。
这笔血债,他岂肯善罢甘休?
那么,在缓过劲后,还不知会用什么阴私狠辣的报复手段来对付谢无妄。
处在那样的位置,谢无妄承受的压力和危险,远非沈池鱼所能及。
负在身后的手中摩挲着一枚铜钱,谢无妄唇角弯起,很浅的弧度,却驱散不少他周身的冷硬。
“无妨。”
他是从尸山血海明枪暗箭里一步步披荆斩棘走出来的人,早已做好应对一切危险的准备。
……
深夜,御书房内。
十七岁的少年皇帝谢璋端坐在龙案后,面前铺开一道明黄的圣旨。
他提着朱笔,眉头紧锁迟迟未能落下。
裴琰已畏罪自尽,但该定的罪责还是要昭告天下,以平卫峥和北境将士们的愤懑。
唯有如此,此案才算真正了结。
尘埃落定,裴家也才能为裴琰操办丧事。
可这封圣旨,该如何下笔?
朱笔悬在半空,在墨汁要滴落时,又放到砚台上。
谢璋望着空白的绢帛,感觉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
轻轻叹气,他对一旁默默研磨的内侍大太监双喜无奈道:“皇叔真是丢给了朕一个好差事啊。”
自己回去会美人,让他面对这个烂摊子。
写写写,怎么写?
按裴琰所犯之罪,便是诛九族也不为过。
可偏偏,偏偏裴劭还活着!
那是裴家真正难以撼动的大山,天下学子,谁不尊称他一声裴公,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即使谢璋是皇帝,也不好动他。
最主要的是,裴琰死前写的那份认罪书,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把裴家人全部撇得干干净净。
让谢璋想借此牵连裴劭定罪,都找不到合适的由头下重手。
还有慈宁宫那位,毕竟也是裴家的女儿,还不知道接下来会作什么妖。
前后夹击,让谢璋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这皇帝,当得着实憋屈。
双喜停下研磨的动作,垂首恭敬道:“陛下是天子,是万民之主,圣旨上,陛下想怎么写便可以怎么写。”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无论陛下如何裁决,裴家都该跪谢陛下隆恩。”
皇权至高无上,谢璋身为天子,拥有一切决断权。
谢璋轻笑,他哪儿会听不出双喜是在恭维他,是,真正的帝王当然不需考虑那么多。
然而,他只是傀儡啊。
‘隆恩’二字在傀儡皇帝面前就显得格外讽刺。
一道圣旨,不仅要定裴琰的罪,也要平衡朝堂各方势力,安抚和震慑裴家。
还不能过于得罪太后与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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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分寸拿捏,何其艰难。
谢璋的指尖无意识地学着谢无妄敲击着扶手,想要理清头绪,找出那个平衡点。
“难啊,是真难。”
双喜闻言,转动着眼珠,似无意道:“奴才想去一桩旧闻,听说裴太傅以前还教过王爷一段时间。”
是先太子时的事情,其中隐情如何,也只有个别的宫中老人知晓一二。
“奴才不太明白,两人曾有过师生情谊,怎么如今会闹得那么僵?”
他话语稍停,偷觑了眼谢璋的神色,才又小心翼翼继续道:
“又入冬了,卫小王也该回北境操持军务,往后朝堂之上,能和王爷分庭抗礼的人寥寥无几。”
“陛下您乃九五之尊,乾坤独断,有些时候,或许……”
在谢璋逐渐冷下的面色中,双喜咬咬牙,说完了最后的话。
“或许也需要有人在旁,稍微牵制一二,方能彰显陛下平衡之道,不让一人独大。”
乍一听是在为谢璋考虑,细细一究是句句都在暗示。
提醒谢璋如果此次对裴家打压得过狠,导致裴家彻底失势,那么,等卫峥离京后,朝堂上将再无能够制衡谢无妄的力量。
不如借此机会,对裴家稍作宽容,也是卖给裴劭一个好,让他成为拉着谢无妄的绳子。
形成帝王驭下的平衡之术。
谢璋面色阴沉骇人,那双眼中凝结着寒冰,半眯着落在双喜低垂着的、谄媚的脸上。
御书房内空气紧张起来,烛火噼啪,惊得双喜心脏颤抖不已。
他知道自己不该说,可却不得不说。
没有立刻发作,良久,谢璋才开口,属于帝王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双喜。”
双喜浑身一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压制着恐惧颤声回:“奴……奴才在。”
“你跟在朕身边的日子,不短了。”
谢璋声音很轻,却比厉声呵斥更令人胆寒。
“你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连想都不该想。”
他可以问双喜,但双喜不能真的不懂事的参与讨论,并妄图引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