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缙越说越激动,额角青筋隐隐跳动:“你这是让陛下威严扫地,让朝廷又颜面何存?”
他停下脚步,紧盯着沈池鱼,用恳求的语气劝阻:“池鱼啊,听为父一句劝,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楚家的案子水太深了,不是两个孩子能碰的,就此罢手,或许还能保全自身。
然而,沈池鱼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说服的迹象。
待沈缙说完
,她缓缓抬眸,清亮的目光里是惊人的执拗。
她反问:“父亲,俗话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既然律法如此,为何先帝做错了事就能不认?”
楚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北境因食不果腹在战场死去的那么多士兵,难道就活该白白枉**吗?
“天真!你太天真了!”
沈缙抚着胸口,被她的话气的胸口疼。
“那不过是说给天下人听的漂亮话,自古以来,哪个天子手上没办过几件糊涂事?”
“又有哪个帝王,真正站出来承认过自己犯了错?”
皇帝不可能有错,错也得是对!
那是皇权,是脸面!
是绝对不能被动摇的根基!
他望着沈池鱼平静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他明白,她不是不懂,相反,她很懂。
但她还是选择了另一条更为艰难也更危险的路。
沈池鱼轻声问:“父亲,难道您不想看到楚将军的案子得以昭雪吗?不想看到蒙冤十数年的忠魂得以安息吗?”
沈缙身躯一僵,沉默片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想。”
他如何不想?楚一飞为人刚正,用兵如神,不止百姓爱戴他,他也视为知己好友。
当年那案子疑点重重,朝中许多老臣心中都存着疑问,但谁敢提出?
“池鱼,翻案……太难了。”
沈池鱼合上书卷:“事在人为。”
她说:“任何规矩都有被打破的第一次。”
以前没有帝王会承认错误,那么,就从这一任开始。
轻飘飘的话语,却重重敲在沈缙心上。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儿,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她内里蕴藏的叛逆的勇气和决心。
不,其实不是第一次了。
在因为留护卫住在梧桐院的问题上,她生生挨了二十杖也不肯改口的时候,他就应该看出她的执拗。
他的几个孩子中,从来没有出现像沈池鱼这样不听话的,她太有自己的想法,也太不受他的掌控。
沈缙知道自己再也劝不动她,他疲惫的闭上眼,再睁开时,除了深深的忧虑,只剩妥协。
“既然你心意已决,为父只要求一件事,我要见见惊九。”
他需要亲自确认那个孩子的状态,需要知道他们的计划到了哪一步。
是否有足够的把握,或者说,是否哟保全自身的后路。
然而,沈池鱼摇头,拒绝得没有一丝转圜余地。
“抱歉,父亲,我也不知道惊九在何处。”
清润的凤眸对上沈缙骤然锐利的目光,她很平和:“父亲无需参与其中,成败与否我不会牵扯到您,不会牵扯到沈家。”
在对簿公堂尘埃落定前,她不会告诉任何人惊九的行踪。
这是对他的保护,也是对其他人的保护。
沈缙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一些话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复杂难辨的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步履略显沉重地离开了梧桐院。
沈池鱼从窗户看去,记忆中严厉难以反抗的父亲,似乎也没她以为的那么挺拔高大。
岁月会在每一个人身上留下痕迹,爬到脸上的皱纹,逐渐佝偻的腰背……
手指摩挲着书卷的封面,她淡淡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垂下眼睫,不由想起前世被烧死前的一个月。
她撑着病弱的身躯爬到窗边的椅子上,也像这样朝外看,期盼着有人能来看看她。
父亲、母亲、兄长……谁来都好,来看看她,别把她自己丢在那儿无人问津。
可是,直到死,她见到的沈家人也只有一个江令容……
恨意难消,如何能消?
雪青悄悄从窗户探出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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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的小脸上大眼睛眨巴眨巴:‘小姐,您在难过吗?’
“没有。”沈池鱼看过去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雪青撑着下巴:“奴婢做了很好吃的鸡蛋羹,您要尝尝吗?”
“好啊。”
得到回答,雪青一溜烟跑去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鸡蛋羹过来放到书案上。
十三跟在她后面,也捧着碗炖的软烂的排骨汤,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
沈池鱼:“?”
“心情不好时,吃点好吃的心情就会好了。”十三说出自己的经验之谈。
雪青翻白眼:“小姐别理他,他心情好能喝两碗,心情不好能喝三碗,奴婢怀疑他就是找借口多喝一碗。”
十三强烈辩驳:“没有!冤枉!”
沈池鱼和雪青同时看向他,他哼哼:“我心情好也能喝三碗!”
他叉着腰,对雪青扬着下颌,一脸“你对我的饭量一无所知”的表情。
雪青实在没眼看,再次送他一个白眼。
沈池鱼低落的心情被两人搞的一点不剩,她一边端起碗小口吃着,一边听两人斗嘴。
别说,听两人你来我往的还挺下饭。
她没看到,在自己喝汤时,拌嘴的两人互相挤眉弄眼了一下,雪青还对十三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就在市井间关于楚将军旧案的流言愈演愈烈,已经到了街知巷闻的地步时,梧桐院迎来了一位意外之客——
谢玉嘉身边的近侍太监汤圆公公。
不过,这次的气氛明显与以往截然不同。
汤圆脸上不是前几次轻松自然的笑意,而是强自镇定的惶恐,眼神闪烁,扯出来的笑也透着僵硬。
他表明来意,说是公主请沈池鱼入宫一叙。
“……”沈池鱼蹙眉。
是谁在假借谢玉嘉的名义让自己进宫,这般遮掩了又像没遮掩,是什么意思?
连一旁的雪青都能立刻察觉出不对劲,脑中发出危险警惕,她悄悄拉住沈池鱼的衣袖。
“小姐,这次、这次还是别去了吧,奴婢瞧着汤圆公公的样子不对劲,宫里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