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他退开半步，眼神复杂地看着苏瑶，像是在确认刚才那个失态的拥抱是否真实。客厅里的光线有些暗，他的轮廓在阴影里显得柔和了些，褪去了平日的凌厉。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道歉？解释？这些事对他而言，比签下十亿合同还难。
苏瑶却像没事人一样，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杯水递给他：“喝点水吧，看你嗓子都哑了。”
她的坦然让沈逸松了口气，接过水杯的手指微微发烫。水是温的，刚好适口，显然是她刚才进门时顺手倒的。
这种不经意的体贴，比任何刻意的示好都让他心慌。
“你怎么知道我在墓地？”他转移话题，语气尽量平淡。
“猜的。”苏瑶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放松，“沈总昨天特意让特助送领带，今天又突然取消会议，不太像你的风格。我想，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日子吧。”
她没说自己去过墓地，也没提他落寞的背影，给了他足够的台阶。
沈逸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是我母亲的忌日。”
“嗯。”苏瑶点头，没追问更多，只是说，“她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
沈逸的眼神闪了闪，没接话，却也没再赶她走。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空气里没有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平和。苏瑶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系统在她脑海里碎碎念：“好感度18%了！黑化值70%！宿主，乘胜追击啊！问问他童年的事，再表现得心疼一点，肯定能再降降！”
“闭嘴。”苏瑶在心里回了一句。有些伤口，不能像剥洋葱一样硬撕，尤其是沈逸这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她站起身：“既然放假，我就不打扰沈总了。”
走到门口时，沈逸突然开口：“晚饭……一起吃？”
苏瑶回头，对上他略显不自然的目光，忍不住笑了：“沈总是想补偿我？”
“算是。”沈逸别开脸，耳根微红，“家里有食材。”
他的别墅大得像座迷宫，厨房却干净得像从未用过。苏瑶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新鲜的食材，从蔬菜到海鲜一应俱全，显然是有人定期采购，却没人动过。
“沈总平时都吃什么？”她拿起一块牛排，挑眉看向倚在厨房门口的男人。
“外卖，或者应酬。”沈逸说得坦然，仿佛吃外卖是天经地义。
苏瑶摇了摇头，挽起袖子：“今天让你尝尝家常菜。”
她的动作很熟练，切菜、腌制牛排、热锅倒油，一气呵成。沈逸靠在门边看着，眼神里带着好奇。他见过很多女人在他面前表现，或温柔或妩媚，却从未见过有人像苏瑶这样，在他的厨房里如此自在，仿佛这里是她的地盘。
“你以前经常做饭？”他忍不住问。
“嗯，一个人住，总不能天天吃外卖。”苏瑶回头冲他笑了笑，油星溅到她手背上，她却像没察觉，“沈总要不要试试？”
沈逸皱眉：“我没做过。”
“很简单。”苏瑶把锅铲塞到他手里，握住他的手，“像这样，慢慢翻……对，别太用力，会溅油。”
她的指尖温热，带着洗洁精的清香，覆在他的手背上，触感清晰得让他心慌。沈逸的身体瞬间僵硬，连呼吸都忘了调整，只能任由她引导着翻动锅里的牛排。
“看，不难吧？”苏瑶松开手，退后一步，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沈逸这才回过神，耳根瞬间红透。他刚才居然……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这种亲昵的举动，对他而言，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假装专注地盯着锅里的牛排，耳根却红得能滴出血。
苏瑶看得有趣，没再逗他，转身去准备其他菜。
晚餐很简单，两份牛排，一份蔬菜沙拉，还有两碗罗宋汤。沈逸吃得很少，大多数时候都在看苏瑶，眼神里的探究越来越浓。
“很好吃。”他突然说，语气很认真。
“那是自然。”苏瑶挑眉，“我可是很有天赋的。”
沈逸低笑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笑，不是平时那种带着嘲讽或危险的笑。灯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连眼底的戾气都淡了很多。
苏瑶的心莫名跳了一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越来越难把他当成一个“需要攻略的反派”，尤其是在看到他这种难得的温和时。
“系统，”她在心里说，“你说……这些会不会太真实了？”
系统哼了一声：“真实才好！好感度20%了！黑化值68%！继续保持！”
晚餐结束后，苏瑶主动收拾碗筷。沈逸想帮忙，却笨手笨脚地差点把盘子摔了，最后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沈总，”苏瑶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我该走了。”
沈逸的眼神暗了暗：“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
“必须送。”他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补充了一句，“天黑，不安全。”
苏瑶看着他眼底的坚持，没再拒绝。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沈逸开得很慢，不像平时那样风风火火。快到苏瑶公寓楼下时，他突然开口：“明天……穿那条黑色裙子。”
苏瑶愣了一下：“什么？”
“明天有个晚宴，穿那条裙子好看。”沈逸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耳根却悄悄红了。
苏瑶突然笑了：“沈总是觉得，我穿裙子比穿西装好看？”
沈逸没回答，只是把车停在路边：“到了。”
苏瑶解开安全带，却没立刻下车，反而凑近他，几乎贴着他的耳边：“沈总，其实你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带着淡淡的食物香气，沈逸的身体瞬间绷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泛白。
“想让我穿什么，直接说就好。”苏瑶看着他泛红的耳垂，笑得狡黠，“毕竟，我现在是你的助理，不是吗？”
说完，她推开车门，冲他挥了挥手：“晚安，沈总。”
车窗外，苏瑶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道口。沈逸坐在车里，手还保持着握方向盘的姿势，颈侧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被她握过的地方，似乎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疯子。”他低声骂了一句，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个女人，总能轻易让他失控。
而苏瑶回到公寓，刚打开灯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林小姐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陌生，带着一丝谄媚，“我是张副总的助理，张副总想跟您约个时间，聊聊……关于沈总的事。”
苏瑶挑眉。张副总，就是上次那个让下属偷文件的男人，沈逸的死对头。
“张副总找我有事？”她故意装傻。
“是好事，”对方笑得更谄媚，“张副总说，只要林小姐肯帮忙，以后沈氏集团……少不了您的好处。”
挂了电话，苏瑶眼底的笑意冷了下来。张副总这是把她当成了可以拉拢的棋子？
系统立刻警惕起来：“宿主！这是陷阱！千万别答应！沈逸最恨背叛了！要是被他知道，黑化值肯定瞬间爆表！”
“我知道。”苏瑶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沈逸还没开走的车，“但这也是个机会。”
一个彻底打破沈逸防备的机会。
第二天晚上的晚宴设在一家高级酒店。苏瑶穿着那条黑色小礼裙，挽着沈逸的手臂走进宴会厅时，瞬间成了焦点。
沈逸今天换了条深蓝色的领带，正是上次被苏瑶退回又悄悄留下的那条。领带衬得他肤色更白，气质也柔和了些，与苏瑶站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般配。
“沈总今天很不一样。”苏瑶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尤其是领带。”
沈逸的耳尖微红，没说话，却悄悄收紧了挽着她的手臂。
两人刚走到酒水区，张副总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得一脸和善：“沈总，这位就是林小姐吧？果然年轻漂亮。”
他的目光在苏瑶身上停留了太久，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沈逸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把苏瑶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张副总有事？”他的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
“没事，就是想跟林小姐认识一下。”张副总无视沈逸的冷脸，径直看向苏瑶，“林小姐，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请你跳支舞？”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苏瑶还没说话，沈逸就冷冷开口：“她不跳。”
张副总也不恼，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真是可惜了。”他临走前，故意用手指在苏瑶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留下一个暧昧的触碰。
沈逸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像要吃人。
苏瑶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冰点，连忙握住他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生气，不值得。”
沈逸的身体僵了僵，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戾气，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期待她的解释？
苏瑶踮起脚，在他耳边说：“张副总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想让我帮他对付你。”
沈逸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答应了？”
“你觉得我会吗？”苏瑶笑了，从手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我还录了音，要不要听听？”
这是她昨晚做的决定——把张副总的电话录下来，当成给沈逸的“投名状”。
沈逸看着她手里的录音笔，又看向她坦荡的眼神，眼底的戾气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释然，还有一丝……后怕。
他刚才差点就失控了，差点就以为她会像其他人一样，为了利益背叛他。
“不用了。”他接过录音笔，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我信你。”
这三个字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苏瑶心上。
她看着沈逸的眼睛，那里没有了往日的怀疑和审视，只有纯粹的信任。这种信任太过沉重，让她突然有些心虚——她做这一切，最初只是为了任务。
“沈逸……”
“跳舞吗？”沈逸突然打断她，向她伸出手，眼底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我请你。”
音乐响起，沈逸搂着苏瑶的腰，步入舞池。他的舞步很生涩，显然不常跳舞，好几次差点踩到她的脚。
“沈总，你这舞步，还不如我家楼下的广场舞大妈。”苏瑶笑着调侃。
沈逸的脸微红，却没恼，只是更紧地搂住她：“多练几次就好了。”
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在说“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一起跳舞”。
苏瑶的心又是一软。她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映出的自己的身影，突然觉得，这场“攻略”或许早已不是任务，而是她和他之间，一场心照不宣的沉沦。
舞池旁，张副总看着相拥跳舞的两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苏瑶会拒绝，更没想到沈逸居然会信她。
“等着吧，”他低声自语，“好戏还在后头。”
而舞池中央，沈逸低头看着苏瑶的眼睛，突然很想告诉她——其实，他今天戴这条领带，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为……他想让她看到自己不一样的样子。
他想试着，为她卸下一点点防备。
哪怕只有一点点。
系统看着面板上60%的黑化值和30%的好感度，终于承认：“或许……你真的有点本事。”
苏瑶没理会系统的夸奖，只是跟着沈逸的舞步，轻轻靠在他怀里。
夜还很长，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有些失控的温柔，一旦开始，就再也收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