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路荒废了十几年，所以不是很好走了。
虞峥嵘一边说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儿拐卖我。”
视线却一边落在了旁侧，四处看着。
顾嵬知道虞峥嵘这是有了兴趣，所以轻哼了声，半玩笑半认真道：“对啊，你要小心点了，我就要失业，把我们虞大艺术家拐去卖了，一定很值钱。”
虞峥嵘无语地翻个白眼：“谁要啊，又不是小孩和女人。”
顾嵬顿了顿，把那句“我要”压回肚子里。
要是真的有人卖虞峥嵘，就算让他倾家荡产，他也会把他买下来。
顾嵬说的地方很黑，因为是在水库下面，不过顾嵬提前做了调查，打开了灯。
这个游乐园，超出了虞峥嵘的想象。
因为是一座地下龙宫，建筑风格像老版西游记，这就导致在一片漆黑的情况下，借助着手电筒的灯光去看，会感觉到诡谲。更别说因为在水库底下，会格外的阴凉。
荒废、灰败，还有看上去有点诡异的雕塑……就好像误入了地府。
而在看到盘旋着金龙的柱子和中间那口井时，又能隐隐约约让人想象得到从前还在营业时该是多么漂亮辉煌。
就是中间的龙王人像在现在的环境下，看上去更像阎王爷了。
顾嵬没说话，他其实也是第一次进来，因为这种探索，要留着和虞峥嵘一起，才有意思。
比起做虞峥嵘的导游，他更喜欢他们一起发现惊喜。
只是顾嵬的目光都落在了虞峥嵘身上。
借着虞峥嵘在细细打量每一个物件的时候，悄悄看虞峥嵘。
虞峥嵘喜欢这里。
顾嵬看得出来。
他勾起唇。
虞峥嵘喜欢就好。
等到两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了，保安很好奇：“你们在里面迷路了吗？”
“看了很久。”顾嵬笑，“他很喜欢。”
保安：“哦哦哦，你们下次要是还想来玩，也可以来，别带别人也别带摄像机就可以进去哈。我记住你俩了，长得帅，很好记。”
虞峥嵘笑起来：“谢谢您。”
他们上车后，顾嵬就开始向虞峥嵘邀功：“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虞峥嵘看出他的得意，就微扬下巴，故意说：“一般吧。”
但说这话的时候，他眉宇间带着的笑意和欢喜，又能透露出他的真心。
顾嵬哼了哼：“你就是傲娇小猫。”
虞峥嵘抬手就是一个暴栗：“别恶心我。”
这四个字能放在他身上？
多恶心啊。
虞峥嵘又问：“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顾嵬：“之前听同事说他们学校以前春游组织来这个游乐园玩过，我想到你应该会感兴趣，我就特意过来这边找了下。”
虞峥嵘点点头：“真有孝心，我好欣慰啊。”
顾嵬：“……”
他憋了一下，又说不出什么，而这个时候虞峥嵘说：“我睡会儿，到了喊我。”
说这话的人，已经放下椅子了。
顾嵬看虞峥嵘侧身闭眼，在发动车子前先从手套箱里拿出了一个小毯子，轻柔地丢到了虞峥嵘身上。
虞峥嵘摸了一下，眼都没睁：“你还收着啊。”
顾嵬知道，以他和虞峥嵘以前的模式，他该说“儿子的东西，爹当然好好收着”，然而他实在是难以将这话说出口，只能尽量用互怼的口气说：“我今天要是敢丢，你明天就敢向我索要天价赔偿。”
虞峥嵘笑：“不至于。”
他懒洋洋道：“最多就是让你赔十条。”
他逗顾嵬：“把你车上放满我的毯子。”
顾嵬心说好像什么小动物筑巢。
好可爱。
“你这么说我倒想丢了试试了。”
“？找死是吧。”
虞峥嵘轻呵：“赚我毯子呢在这儿？”
顾嵬轻笑：“是啊。”
是不是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
虞峥嵘跟顾嵬在北方玩了大半个月，再去看了阿斯哈图石林，去了草原，去了漠河，虞峥嵘运气好，又看见了极光。
极光每次看都不一样，各有各的风味特色。
虞峥嵘拍完极光，看着仰着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嵬，心神一动：“喂。”
顾嵬回首，慢半拍意识到刚才虞峥嵘喊的什么，又笑。
不是虞峥嵘没礼貌、别扭，而是“喂”是虞峥嵘玩笑时给他套的外号之一。
顾嵬的名字是第二声，取自“嵬峩”。
那个时候虞峥嵘就喊他“喂喂喂”，笑得恶劣又气人，顾嵬就锁着他的脖子说他没大没小……他俩真的是互相打闹着长大的。
顾嵬上前：“你迟早会被人说没礼貌的，小猫。”
虞峥嵘踹他一脚：“你再喊我小名试试？”
顾嵬犯贱：“小猫小猫小猫……”
虞峥嵘伸手，干脆利落地完成锁喉，弄得顾嵬仰倒靠在他的肩膀上。
虞峥嵘没什么力气，顾嵬不觉得疼，他只笑起来，却又在偏头去看虞峥嵘凉凉的神态时，因为距离虞峥嵘太近，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太近了。
顾嵬脑子一嗡。
作为不干净、心里有鬼的那一方，他真的很难以平常心态去对待。
他的心脏错落了一拍后，又开始慌乱。
虞峥嵘背后是极光，眼里是星星，璀璨到让他的呼吸都屏住。
不知道这到底是第多少次，但无论是第几次，心动的感觉永远会在他全身蔓延。
喜欢虞峥嵘。
顾嵬满脑子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听见没？”
虞峥嵘见顾嵬没反应，松开手，推了一把：“你上班上成傻子了？”
就说顾嵬这样喝酒应酬不行吧，以后老年痴呆了怎么办？
在养老院都会被欺负吧。
虞峥嵘摇头.jpg
顾嵬：“听见了。”
然而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虞峥嵘不知道，他碰碰他：“那你倒是拍啊，你难道要我举手机？”
顾嵬土生土长北方人，高他一个头，他不当手机支架，要他当？有没有天理了？
顾嵬这才明白过来虞峥嵘让他拍照，而且这个语境…是合照。
他俩拍过很多合照，以前搞怪的，两个人笑闹的黑照，还有一些纪念合影……顾嵬手机里大半都是和虞峥嵘的合照。
高二那年意识到自己喜欢虞峥嵘的时候，顾嵬回到家里，清理网盘时发现网盘里什么都清不了。
全是虞峥嵘。
小时候的虞峥嵘，初中的虞峥嵘，高中的虞峥嵘。
被迫参加校运会拉着脸的虞峥嵘，拿了奖后又会笑得得意高兴的虞峥嵘，画画的虞峥嵘，铅笔灰不小心蹭到脸上的虞峥嵘，还有削笔画素描弄得一手黑色的虞峥嵘……
参加画画比赛、拿奖、旅游、读书、出去玩……所有点点滴滴，全部都在他的手机里。
虞峥嵘的父母忙，有很多很多事情，是顾嵬陪着他去做的。
课外时间送他去考美术，去参加比赛。
在门口蹲着画圈圈、打psp等他，陪他一起去领奖……
他们彼此见证了对方的很多。
一张合照而已。
顾嵬看着手机里的虞峥嵘和自己，在心里苦笑。
顾嵬，一张合照而已，为什么心跳要那么快。
会被发现的啊。
“你待会发给我。”
虞峥嵘用食指戳戳顾嵬手臂的肌肉：“记得原图。”
顾嵬看着照片，点头：“嗯。”
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虞峥嵘去南方后，他们要很长时间才能见一面，不能接受虞峥嵘未来有很多事他都参与不了。
他甚至想跟虞峥嵘一起飞。
“你具体什么时候搬？还没定下来？”
之前问过虞峥嵘，虞峥嵘说快了，具体没确定。
虞峥嵘想了想：“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就搬吧，还要联系车子托运。”
他那台车要运过去。
“…那我刚好可以跟你一起飞。”
顾嵬说：“一起吧。”
虞峥嵘倒是无所谓：“你还不回去上班？”
顾嵬：“那边巴不得我多请一阵子假，然后直接递离职申请呢。”
虞峥嵘拍拍他的肩：“没事，天涯何处无工作。”
顾嵬：“……”
也不知道顾嵬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没有说话。
极光是最后一站，看完后，虞峥嵘和顾嵬又去看了看冰雕，虞峥嵘还买了块冰，雕了个巴掌大的小狗。
顾嵬在旁边看他鼻子冻得发红，觉得可爱。
哪怕虞峥嵘恶作剧地在小狗身上雕了“嵬”，顾嵬也觉得虞峥嵘好可爱。
就是很可爱啊。
虞峥嵘无论多少年，都还像个小孩、少年一样。
纯粹又吸引人。
他的心，好干净。
所以才不会对他动半点别的心思。
.
回京后，顾嵬和虞峥嵘一起吃了晚饭，虞峥嵘还没问顾嵬要不要一起打游戏，顾嵬就先说：“我回家一趟。”
他特意这么说，就是回他爸妈那。
“好…诶，等下。”
虞峥嵘起来，从冰箱里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带给你爸妈，前些天我爸妈寄过来的特产，特意多寄了一盒。”
虞峥嵘父母现在在别的城市，多寄的那盒就是给顾嵬他们家的。意思也是谢谢他们照顾虞峥嵘。寄过来的时候虞峥嵘和顾嵬确实在外面玩，虞峥嵘找人代收放到冰箱里的。
顾嵬接过回家，这个点有点迟了，不过他父母也还没睡。
他到家时，他爹正好在打电话聊案子。
顾嵬的父亲是法官，母亲以前是律师，现在在做一家公司的法律顾问，年薪很高。
“哟，还舍得回家啊？”
祝惟予调侃：“我还以为你会顺便把人拐到拉斯维加斯结婚呢。”
顾嵬没理她这话，把礼盒放到桌子上：“他爸妈寄给你们的。”
祝惟予感叹：“不得不说，斐姐他们性格是真的宽厚，要我知道有这么个混小子盯着我家宝贝儿子，不仅有歪心思，还假装只是兄弟潜伏已久，我不把人打死就算好的了，还送对方家里礼物？”
是的，虞峥嵘的爸爸妈妈，知道顾嵬的心思。
不是顾嵬说的，只是他们发现了而已。
起因还是两家一起吃饭，虞峥嵘那会儿在做毕设，总是走神，这也很正常。虞峥嵘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那天，顾嵬一句话没说，虽然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但默默帮虞峥嵘弄面前的杯子盘子，给他倒水、拿纸巾，还是让人一眼就发现。
毕竟如果是平时，顾嵬早就摇晃着虞峥嵘，跟他说点什么，两个孩子要拌几句嘴，闹一闹了。
只是虞峥嵘的父母也没说什么，最多也就是点了顾嵬一句，告诉他，他们不干涉，但希望顾嵬不要做伤害虞峥嵘的事。
“你是小猫很要好的朋友，他很珍惜你。”
顾嵬知道。
虽然虞峥嵘有时候跟他说话好像很过分，但那是因为他们从小到大彼此就是这样。
顾嵬：“……祝女士。”
他面无表情：“你口中的混小子就是你的宝贝儿子，所以你能不能对你的宝贝儿子好点？”
祝惟予轻呵。
顾嵬又说：“我有事想跟你们商量。”
自己生的，祝惟予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你想追他到南方去啊？”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儿子真的有些疯狂：“顾嵬。”
祝惟予的语气严肃起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顾嵬所有的人脉和关系，积累了那么多年的东西，都在北方。
“不就是重新开始吗。”
顾嵬无所谓：“我还年轻。”
刚好顾漫卷出来就听到这话：“你这样小虞以后知道了压力也会很大。”
顾嵬抿唇：“两千公里，就算是飞机也要飞三个半小时。”
顾漫卷看着他，一语道破：“你在意的不是你自己，你在意的只有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顾嵬就一直在围着虞峥嵘转。
顾漫卷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顾嵬会为了能和虞峥嵘一起读京大附中拼命学习，会为了能和他一起上京大熬夜死读。原本不稳定的成绩一路拔高，这是好的象征。
但顾嵬要为了虞峥嵘抛弃在京的一切……
顾漫卷说不上好不好，他只知道一件事：“这对你影响很大。如果你是在南方会有更好的发展向你抛出橄榄枝，我们不会反对，现在年轻人出去走南闯北不是问题。但你在北方会过得更好，我和你妈妈的人脉也都在北方，南方…那对你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城市。”
“儿子。”祝惟予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很喜欢小虞，我也很喜欢小虞。小虞是个重情的，就算你们以后各自有不同的发展，在不同的地方，他和你的关系还是不会变……”
“我就是不想要我们的关系不会变！”
顾嵬忍不住：“我想和他在一起！”
两人：“……”
能劝的话一大堆，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顾嵬是个倔脾气，他们都知道。
所以顾漫卷冷静道：“我们不跟你吵，你这几天在家里好好想想，你那份工作…你先辞职。”
空降的事顾嵬跟家里说了，顾漫卷和祝惟予是支持他辞职换工作的。但别的……
态度摆在这里了。
顾嵬猜到他们不会同意，郁闷地回房后，看着屋子里大半和虞峥嵘有关的东西，心情更加难受。
他感觉所有人都在往前走，虞峥嵘也是，把他丢在了原地…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顾嵬抱着床上小时候虞峥嵘在地摊上套中嫌丑丢给他的猫猫玩偶，有点鼻酸地埋在了玩偶里。
他的小猫，为什么把他留了下来？
.
顾嵬走了后，虞峥嵘就给自己妈妈打了个电话。
展斐姝说话比较简短，也很直接：“到家了？”
“回家一会儿了。”
虞峥嵘说：“特产我让顾嵬带过去了。”
展斐姝：“好，你准备什么时候搬？”
虞峥嵘：“下个月，顾嵬说和我一起过去玩玩。”
展斐姝语气不变：“你跟他说了，他很生气吧。”
虞峥嵘捏着他和顾嵬在外面买的小挂件，昂了声，多少有点心虚。
“我跟你说过你买房前就要跟他说一声，毕竟你们关系那么要好。你都要搬了才说，换谁都会不高兴。”
展斐姝道：“你得亏是遇上顾嵬，不然一定会怀疑你不把他当朋友，以后不打算和他联系了。到时候有得你后悔。”
虞峥嵘抿唇：“…我都说了我不知道怎么说。”
南方距离北方太远，他虽然总是说着也就三个多小时飞机，可他心里清楚，哪怕京内再堵，顾嵬以前来找他玩堵车的时候能堵四个小时，但这四个小时的距离在五十公里内，还是很近。
但两千公里就是很远，远到可能会断掉发小的情谊。
所以虞峥嵘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跟顾嵬说自己要离开了。
展斐姝：“不知道要怎么说也该提前说，这又不是小事，顾嵬也很看重你。”
虞峥嵘松开手：“事情已经发生且过去了。”
展斐姝就换了个话题：“我们也是担心你，小猫。你在那边其实没有什么朋友。”
虞峥嵘：“朋友可以再交。”
“像顾嵬那样的朋友，你交不到第二个了。”
没有人再可以陪虞峥嵘从小学到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工作。
虞峥嵘：“我知道啊，我又不是要和他断了联系。”
但是…北方不适合他，南方会更适合他。
虞峥嵘垂下眼帘，低声说：“总不能因为顾嵬留在北方吧。”
他道：“就算再要好，也只是一个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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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