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嵬醒来的时候，虞峥嵘还没醒。
顾嵬没有贪恋，甚至连偷亲虞峥嵘一下都不敢，小心起身，先去洗漱。
顺便简单冲了个冷水澡，快速压下自己非常不争气的地方。
顾嵬洗完澡出来，在外面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小心地晃悠回了虞峥嵘的卧室。只是顾嵬什么都不敢做，就这样看着虞峥嵘。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注视着虞峥嵘了。
以前做兄弟的时候，顾嵬反而可以大大方方地盯着，就算被虞峥嵘看见，没动心思的他被虞峥嵘问到时，也能轻哂一声，然后说“突然发现你长得挺好看的”。
虽然这话会换来虞峥嵘的拳头，但那个时候他们彼此都坦坦荡荡。
……顾嵬也很清楚的。
要不是他和虞峥嵘真的做了很多年的兄弟，彼此对对方都有点唯一性，加上虞峥嵘至今认为他的性取向是女，不然他早就暴露。
顾嵬看了虞峥嵘很久，却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最多就是…拍了几张虞峥嵘睡觉的模样。
虞峥嵘头发有点长，不是刻意留长，只是懒得剪。
发尾到脖子，要换别人就会显得不伦不类，但虞峥嵘不会。
他那张脸，被人称赞为建模级别，可以吊打纸片人的程度，从小到大不知道招来多少蜜蜂蝴蝶围着转，无论留什么发型，都是帅的。尤其是那一点泪痣，就像是将原本精致到不真实的五官落了一点凡尘朱砂，叫整个人都灵动起来，却也美得更加具有距离感。
哪怕虞峥嵘之前赶毕设弄得邋里邋遢，都有种流浪艺术家的美感。
开窍后，顾嵬就觉得，虞峥嵘好像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一切都会围绕着他转。
包括他。
可也就是这样，顾嵬才会更加忧愁。
他就算是距离虞峥嵘最近的那颗星，他们好像也还是不会交融。虞峥嵘……不会为他停留。
他追赶不上他。
虞峥嵘…他的小猫，是世界上最自由的风，谁也无法将其捕捉。
虞峥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他迷迷糊糊地翻过身，哪怕脑子里慢半拍意识到自己昨晚看电影睡着了，也没去在意顾嵬的后续。
他赖了会儿床，在枕头边摸到手机后，看了下消息。
不出意外地看见顾嵬给他留了信息。
【狗崽子：醒来了就发个消息，我做饭】
看样子顾嵬昨晚是留宿了。
虞峥嵘回了他一个句号。
他都不用去想顾嵬昨晚睡在哪，这是不需要思考的问题，肯定是和他睡一张床。
他家就两个卧室，还一个是他父母的。虽然他父母现在不回来住，但那怎么说也是他父母的房间，顾嵬总不可能睡那。
至于沙发……
顾嵬要是睡沙发了，虞峥嵘都要觉得他被什么夺舍了。
多少年朋友啊，搞得这么客气…多诡异啊。
【狗崽子：懒鬼】
【狗崽子：起床！】
虞峥嵘懒得理，直接拉黑——他和顾嵬以前总是互相拉黑玩，而且反正这么近，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拉黑都是一些玩闹手段。
只是虞峥嵘不知道，顾嵬看到红色感叹号的瞬间心脏骤停了一下，然后慢半拍意识到虞峥嵘就是在逗他。
这人坏死了。
顾嵬愤愤地直接推开虞峥嵘的卧室门：“虞小猫！”
顾嵬本来都想好说什么了，可门一开，看着躺在被子里，还带着一点惺忪睡意，笑得恶劣地睨着他的虞峥嵘，嗓子一紧，什么话都说不出，满脑子只有虞峥嵘。
他看虞峥嵘笑容加深，看他心情很好地晃晃头，听他说：“你这狗脾气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顾嵬听进去了，但没完全听进去。
狗？
什么狗？
虞峥嵘要他当他的狗吗？
给虞峥嵘当狗的话，他会喜欢他一点点吗？
顾嵬：“……”
他动动唇，虞峥嵘刚好翻身起来：“中午吃什么？”
顾嵬回神：“…你冰箱里就那么点东西，随便做点再点外卖点个大菜…烤鸭吧。”
虞峥嵘拧眉，顾嵬看他的表情变化，无声笑起来，那种了解虞峥嵘的感觉也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买回来我再给你加工。”
虞峥嵘觉得北方什么都不好吃。
虞峥嵘满意了。
顾嵬做饭挺好吃，他们坐下来吃饭，虞峥嵘和顾嵬就聊起离职的事。
主要是说顾嵬，毕竟虞峥嵘已经离职。
虞峥嵘问顾嵬不去上班吗，顾嵬就说：“我昨晚就请假了。”
他说起来，就想到些事，也轻哂了声，眉眼有几分冷嘲。在虞峥嵘眼里，这样看着会少点傻样，有种狗崽子真的长大了的感觉。顾嵬道：“发出去就秒批。”
是什么意思，工作的人都知道，尤其顾嵬现在在公司处于一个微妙的地位，一个批假都能看出来权力争斗。
虞峥嵘唏嘘：“多憋屈啊。”
顾嵬点头：“所以我决定辞职。”
其实顾嵬一开始是没打算离职的，因为那个时候虞峥嵘并没有说自己要离开京。
顾嵬都已经准备好开始“宫斗”，结果突然接到虞峥嵘的电话，听到电话那头没良心的某人笑着跟他说他在南方的房子装修好了，过几个月就搬……
顾嵬当时感觉天都塌了。
不过现在想想也刚好。
他实习时就跟过两个项目，后面大四正式带过一个项目，虽然人脉大多都在京，但和南方的合作也不是没有。
顾嵬的履历漂亮，而且是能干实事的人，又年轻，找工作其实也不算难。
就算在南方是重新开始积累人脉，以他的社交手腕，也会很快。
他可以跟着虞峥嵘一起离开。
虞峥嵘：“那你准备换到哪？”
损顾嵬归损顾嵬，虞峥嵘还是把他当好兄弟的，所以他还记得：“上次那家问你有意跳槽吗的公司？”
那是顾嵬大四实习时直接被任命带一个项目，有很多公司一起竞争，在竞争的时候，就有对手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因为搞不定他，弄得还上一级的人过来介入了一下，只是那个时候已经到后期，对方再有如何神鬼手段，天平已经倾斜顾嵬，顾嵬也不是吃素的，不会看着到手的肥肉跑了。
所以在一番争夺后，顾嵬到底还是拿下了那个项目，也是因此，对方主管深深看他一眼，发自内心地向他抛出橄榄枝，问他要不要考虑跳槽。
做风投，人脉和经验都可以靠后期积累，但有一种是后期很难锻炼出来的。
嗅觉。
敏锐的嗅觉，不是靠经验累积出来的感觉，而是天生的嗅觉。
这种东西说来玄妙，但他们就是输在了这上面，顾嵬总是先他们一步，甚至会打出意料之外的牌。
顾嵬被挖的时候还没有空降这档子事，当时也是笑笑说不考虑。
他对他现在就职的公司其实是有一点点感情的，因为他大二就出来实习找兼职，很多公司都不愿意收，就是这家公司在经过多次面试后，还是决定给他一个机会。
哪怕一开始是考虑到他这张脸出去只要机灵一点会很受欢迎，他们也还是给了他一个工作机会。
“不是。”
顾嵬没敢说自己也要去南方，只说：“我先休息几天吧，前段时间跟那个项目也挺累的。”
虞峥嵘知道他累，顾嵬这人，做事一直都很拼，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跟项目的时候，虞峥嵘都在大半夜放下画笔开车去酒局里捞过他好几次，喝得烂醉如泥。好消息是顾嵬从不耍酒疯，也不会吐，最多就是抱着他不撒手。
其实有时候虞峥嵘也想不明白顾嵬为什么那么拼，他家虽然不说大富大贵，但也有些积累，就算顾嵬摆烂，小康生活一辈子也绰绰有余，还能玩些不是非常烧钱的爱好。
可顾嵬就是跟这辈子没见过钱一样。
“那正好我们可以去玩。”虞峥嵘支着下巴，“什么时候走？”
虞峥嵘是个爱玩的性格，尤其是出去旅游，能给他带来灵感，所以他很喜欢在外面跑。不过这人要是宅起来，顾嵬就是扛都没法将他扛出去。因为虞峥嵘会直接给他一巴掌问他发什么癫。
顾嵬想了下：“今晚就走？”
虞峥嵘倒是没意见，他和顾嵬从前读书的时候，就经常在假期一时兴起一张飞机票跑到别的地方去玩：“可以啊。所以去哪？”
顾嵬笑：“不告诉你，到了就知道了。”
虞峥嵘轻哂：“国内有什么地方是我们没有去过的？搞这么神秘？”
顾嵬意味深长：“我们没去过的地方还有很多。”
比如民政局——虽然同性不可婚。
比如属于他们两个的婚礼现场，而不是朋友的。
比如……
“也是。”虞峥嵘在这个时候，就会展露出他的艺术细胞，“人类是看不完一个国家的风景的。”
哪怕是再小的国度，大的、小的…在变化的，人不会踏进同一条河两次，也看不到完全一样的风景。
这就是为什么虞峥嵘喜欢出去玩。
因为哪怕是他去过几十次的地方，也常看常新，还能发现新的景色。
顾嵬望着这样的虞峥嵘，感觉他全身都在散发着光晕。
他轻笑起来：“虞老师不仅是艺术家，还是哲学家。”
虞峥嵘白他一眼。
因为顾嵬说今晚就走，所以他们吃过饭后，虞峥嵘就收拾行李。
顾嵬轻车熟路地打开虞峥嵘的收纳箱：“我就知道你把我衣服塞这里面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虞峥嵘：“？这是谁家？”
这是他家！
虞峥嵘：“不把你衣服丢垃圾桶就是对你挺好的了。”
顾嵬点评：“无情。”
话是这样说的，背对着虞峥嵘的嘴角却翘起，心情很好又满足。
顾嵬到现在都没有急不可耐地想要打破他们的关系的原因之一，就是只有他可以和虞峥嵘这样。
他总是可以在想要的时候，轻而易举从虞峥嵘那获取到他在虞峥嵘那至少是独一无二的讯号。
哪怕只是朋友。
顾嵬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幼时不记得因为什么开始对虞峥嵘死缠烂打，从此开始了彼此最佳损友的人生。
.
顾嵬开车，不过开的不是虞峥嵘那台，而是他自己那台越野。
落地几百个，顾嵬的工资加项目分红凑一起确实可以买，不过比较紧凑，所以这辆车不是顾嵬一个人买的。
虞峥嵘有出资支持兄弟的喜好。
主要是他和顾嵬一直都是随便开对方的车，虞峥嵘那台轿车漂亮，可不适合跑山地。他有时候想去一些野山取材、找灵感，就会去开顾嵬的车。
他和顾嵬互相都有对方的车钥匙。
虞峥嵘不晕车，上车后他就在副驾驶拿出速写本随便画画。
画树，画路，画破碎的灵感，还顺便画了一下顾嵬。
顾嵬真的很适合当模特啊。
虞峥嵘不损他的时候，是承认自己好友这张脸有多优越。
“…你之后准备走纯艺吗？”
顾嵬听着虞峥嵘在自己身边画画，就觉得很舒服，有种世界怎么能如此美好的舒坦感，也和虞峥嵘聊了起来。
“还不知道。”虞峥嵘翻过一页，继续画顾嵬，画他握方向盘的手做基础训练，“其实我有点想开工作室。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沪看的那些小众艺术展吗？”
在不算喧闹的地方，安静的手工艺术展，有画，有摆件，有家具，有服装，每个工作室都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等待欣赏的客人光顾，然后买下。
虞峥嵘当时就买了个结合了bjd元素和木头等一些做成的艺术品，一个“匣中少女”。听名字感觉好像是匣子里一个bjd躺着，但其实那个艺术品是匣子和bjd链接在一起，少女像是从木匣里长出来的，又好像是被木匣困住，又似乎木匣就是她的下半身。
加上一些别的点缀和雕刻出的纹理，并不繁重的设计，透着文艺清新却又有几分怪诞的感觉……
虞峥嵘一眼就相中。
顾嵬当然记得，他其实对那些都没什么兴趣，不过虞峥嵘一到那种地方，整个人就不一样。而且虞峥嵘从不会嫌弃他不懂，他问什么他就给他解释，看他多看两眼，也会跟他说是什么，还告诉他属于什么风格，有什么艺术家的影子……
“你想做那种工作室？”
去办展很累…不过以虞峥嵘的性格，只要是他喜欢的，再累他也不会觉得累。
虞峥嵘颔首：“有点兴趣，搞点艺术。”
他懒洋洋地说：“学画画十几年，没搞过艺术，人生就不圆满了。”
顾嵬笑：“你办，你开工作室绝对不会亏。”
虞峥嵘啧了声：“别毒奶我。”
他俩聊着天，听着相同歌单的歌，虞峥嵘画画，顾嵬开车，就这样开到了十三陵水库附近。
虞峥嵘：“？看水库就是你说的惊喜？”
十三陵水库他们也不是没来过。
顾嵬刚拿到摩托车驾照的时候特别迷机车，拉力、仿赛、街车、巡航、三轮……他都买了。尤其那个时候他跟朋友炒股赚钱，加上高考考得好，考上了京大的王牌专业之一，所以家里也给他出钱买了几辆。
那时候顾嵬就骑机车带他往这边跑，因为顾嵬不是外地牌子，二环外大部分地方畅通无阻。
水库虽然没开放，可他们在公路上远远望见很多次，对虞峥嵘而言重点其实不是目的地，而是在机车上飞驰的感觉。
顾嵬示意他下车：“我是那么敷衍的人吗？”
虞峥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反正跟着下来，嘴里还说了句：“你就不靠谱。”
这纯属为怼瞎说了，顾嵬其实是很靠谱的朋友。
虞峥嵘有什么事，都会第一个想到他。
顾嵬也知道，所以幽幽地看他一眼，先带他往里走，但方向有点不同。
他们往里走，在一个偏僻、荒败的门看到了保安亭，顾嵬跟保安打了声招呼，保安就放他们进去。
虞峥嵘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锈迹斑斑的“九龙游乐园”牌子：“今天是试胆大会吗？”
话是这样说的，其实他也有点兴趣。
他都不知道水库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废弃了，不让进。我跟保安说你是搞艺术的，想来这种地方取材，绝对不拍照乱传吸引游客过来，和他聊了一下午后，他答应让我们进去看看。”
猜到虞峥嵘在想什么，顾嵬边说边冲他伸手，肌肉却不自觉紧绷，心脏也开始加速。是紧张，但不是害怕虞峥嵘发现什么，而是因为……
虞峥嵘伸手，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手交到了顾嵬面前。
顾嵬知道，这荒草横生瞧不见路的地方，虞峥嵘会为了安全，将自己托付给他。
无论多少遍，无论多少次，哪怕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顾嵬还是会为这一刹那愉悦到头皮发麻，天灵感都舒坦了。
他紧紧地抓住虞峥嵘的手。
温凉、柔软但又细长且有点纤细的手……
他的小猫，就这样依赖他一辈子吧。
[玫瑰][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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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