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得真好。”朱婆婆赞道，林卓接过大盆菜：“我的手艺不错的，一会给您、于大姑还有陈医生几人都留一个尝尝，哪天我们多买些面，再包些，这个省事。”
“你个败家丫头！哪兴这么祸祸白面？金贵着哩！这馅儿都实打实的肉，费老钱咧！咱库里有杂面，掺点油渣子，蒸出来一样暄乎喷香，管饱！昨儿后晌，县长太太打发人送来一头肥猪，还有好些大洋！听讲啊，她自个儿扭头就奔城隍庙烧高香去咧，啧啧，还不是让前儿个那旱天雷劈小鬼子，给吓破了胆儿？呵呵呵……”
林卓一愣，旱天雷还有这效果？
“哈……”她忍不住笑出来，说不上是讽刺还是真高兴。
“丫头这鱼还做吗，这些菜也吃不了，这鱼还活着呢，明儿做吧，吃不了这些的。”
林卓蹲下瞅鱼，这绑鱼也有手法的，是从鱼鳃穿过去，给绑成一个半圆形，离了水能活好久，自己回来就给放水里了，这鱼还挺欢实的。
“那就明儿做吧，我都把它忘了，婆婆这排骨真香。”
林卓直接上手拿了一块就啃，一放嘴里就坏了，牙软软的完全咬不了。
她捂着嘴欲哭无泪，自己不知不觉间吃了好些大李子，牙都酸倒了。
朱婆婆瞅着这姑娘可乐，她麻溜地出去，过一会给提来一个陶罐子，还抓着一把葱叶递给林卓：“嚼嚼，治倒牙的。”
林卓一边龇牙咧嘴地嚼着葱叶，一边瞅陶罐子。
“这里头是捡嫩萝卜给你腌地，正好得吃了，你提溜回屋去，啥时候嘴里寡淡了，就捞两根咂摸咂摸。吃光了罐子给捎回来，再给你续上！”
林卓一瞬间心里发烫，她嘴里鼓囊着葱叶也不好说话，干脆不说了，只抱住朱婆婆的胳膊轻轻晃着。
垂着眼皮，掩盖里面的水光，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和朱婆婆撒娇。她想姥姥了。
朱婆婆也心软软的，这个丫头，就格外地招人疼，她还是自己个的‘同志’。
想着前两天于嫂的话，她心里早就有数了，可现在看着这个小‘同志’，鼓着嘴咬大葱叶，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她这心啊……
朱婆婆抬眼扫一圈，猛地朝院外剜了一眼，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天杀的小鬼子！不得好死的玩意儿！”
林卓在享受难得的温情，霍去病则在看地图。
他靠坐在病床上，膝盖上摊放着那张自己手绘的地图。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且带着长期握持兵器留下的茧，此刻正稳稳地按在地图上一个用炭笔反复圈画过的点，
紧邻火车站货场的一片封闭区域。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一般，反复扫视着那个点与周边街道、铁路线的连接，眉头紧锁，他在无声地推演着。
最终，他指尖在那个点上重重一顿。
然后利落地卷起地图塞入怀中，目光扫向窗外，靠近窗外的小青果子，比前两日长大了一圈，他探手摘了一个，在手里慢慢把玩，一股淡淡的青涩味在指间缠绕着。
暮色渐垂，霍去病看看外面的天色，晚祷的钟声要响了，他起身下床，拿起桌上大黄送来的小纸条，出门去林卓的宿舍吃饭了。
署气渐消，院内清凉不少，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他垂着眼睛，扫着来回溜达的人，这两日医院的人明显多了。
霍去病如同其他人一样慢慢溜达着往红砖楼去，他没从大门进去，直接绕到楼后走外挂楼梯。
这外挂楼梯是教会医院后来加装的，这里原本住着外籍的神职和医护人员，老红砖楼防火规范不合格，就加了这条逃生通道。
外籍人员搬出后，改成了员工宿舍，但是大家嫌弃远，极少走这个楼梯，渐渐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里有个楼梯了。
这楼后面草木葱茏，忍冬爬了一墙，竟是看不出这有楼梯。
林卓也是前天凌晨偷偷回来时才知道，霍去病轻巧的上楼推开门，楼梯门开在一间储藏室内，这个储藏室是陈医生、于嫂着人后建的，一直放些大件杂物，门常年封着。
霍去病按记忆在屋内找到另一个门，推开，又是一间储藏室，这间被分成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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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是储藏残破的圣像画，旧的圣杯，成捆的小册子等废旧宗教用品，上面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后面是隐藏的一间生活区，这显然是一间安全屋。
霍去病在安全屋柱子那摆弄一下，从房顶拉下一个楼梯，他迅捷的的闪入楼梯内，片刻，楼梯又被拉上，这间屋子又恢复原样。
林卓在洗手间听见咚咚声，出来一看，果然霍去病正站在书架柱子旁，抬头打量着上面的书，一本本都是曲里拐弯的字，看不懂。
林卓挠挠头，这神出鬼末的，你是怎么做到了。
她忍不住问“从窗户进来的？快去洗手吃饭了。”
霍去病哗哗哗的洗着手：“密道进来的。”
林卓：“……”
密道都能知道吗？“你怎么知道的？”
“那夜我是看着于护士长他们送你进来才走的。”
林卓愣了下，喃喃的说道：“那时我以为你直接回病房了。你在后边偷偷跟着呢。”
霍去病大马金刀地坐下，然后淡淡的一挑眉，直接命令“布饭吧！”
林卓：“……”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她认命的拿了个大肉包给放到碗里，语气十分的恭敬：“大将军，请用肉包子吧。”
说着还礼貌地做个请的手势，如果没翻眼珠子的话，这礼仪勉强算合格吧。
大将军大度的原谅了她的敷衍，拿起大肉包痛快地咬了一口。
嗯，肉香浓郁，面皮喧软，甚是美味！大将军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林卓也拿着肉包子大口的吃着，晚祷的钟响了，林卓站在窗前，边吃边望着外面，有人静静的站在原地开始祷告。
林卓手里拿着包子，也磨叨了一句：“感谢，感谢老天爷给饭吃。”
说完又咬一口，含糊不清的加了一句：“老天爷你要下雨啊，再不下雨，真要吃不上饭了。”
霍去病耳朵尖，那么小声都听见了，抬眼盯了林卓：“以后莫要说这些，万一应验了……”
林卓回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