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脸色愈发难看，她皱着眉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古旧的铜钱，边缘已有些磨损，中间是方孔还结了锈。
“这是商城里的基础道具。”她低声说道：“能问是否和凶吉。”
虽然是基础道具，二十四小时内只能用一次，一共也只能用三次，但仍需要一百点蛹气兑换。白芷的蛹气不多，即使是兑换这种“便宜”的基础道具，也还是很令她十分肉痛。
其余几人的目光也聚焦在她指尖那枚铜钱上。
“我问……我今晚离开603，住进602是否安全？”
铜钱只能问今日之事。说完，白芷拇指一弹，铜钱发出一声轻响翻上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她伸手用掌心去接，双手紧紧捂住，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张开手。
有字的那面朝上，写着蜃世通宝。
“是正面！是安全的！”白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这意味着，即使夜不归宿，不住分配好的屋子，也不会触犯规则！”
这算是个好消息，让同样离开自己屋和人同住的小雪也明显松了口气。
晏清看向白芷，目光平静，却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他心下明了，白芷问的明明是她自己是否安全，却故意模糊成外宿并不触犯规则，无非是想借此卖个人情。
“二号房同三号房是一个户型，都是镜对门犯冲煞。”晏清开口，好心提醒，“不管你们住在哪里，进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布或者是纸，把厕所那面镜子严严实实遮起来。”
他看向栩栩和小雪，“如果你们房也有对着门的镜子，就都遮一下。”
她们就住在晏清楼上，即使一号房和四号房户型不同，但除了洗手台的镜子，并不能保证会有其它镜子冲煞，在蜃境这种地方，肯定是要多小心为上。
晏清抬眼看了看阴沉的天和昏暗的走廊，“没事的话，就先进屋吧。今天是阴天，天黑的早。”
他率先朝楼梯口走去，转头叫上发愣的张博，“我们抓紧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
张博立刻跟上，刚走到楼梯转角，就见晏清顿住脚步。
通往七楼的楼梯台阶上，积着薄灰，转角两三步的阶梯上露出一个鞋尖。
楼上光线更暗，晏清抬头，朝着七楼的方向，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你既然听到了，我们就不上来了。”
说完，他转身往下走，张博紧张地瞟了眼楼上，赶紧跟上。
二人来到501房门前，这一层只住了肖冰。
因为日记中提到，敲门声只有三长两短的时候才可以开门，考虑到这对开门和敲门的人来说是一条双向规则，所以晏清敲门也是三声长，两声短。
“谁？”里面半晌才传来一个紧绷的声音。
“李四。”
里面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便见到肖冰走到门边，隔着旁边的玻璃窗，带着明显的怀疑和恐惧开了口：“有、有什么事？”
“六楼出了点事，也算有些发现，所以过来提醒一下，如果屋里有镜子对着门，最好找东西挡一下……”
“人没事吧？”肖冰的神情有些不安，眼睛一直往自己身后瞟。
“暂时没事。”晏清察觉到他的异常，多问了一句：“你房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肖冰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我……总能听到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哭声……你、你能听到？”
也许是因为玻璃上有好几个浅淡的不知道谁人的手掌印印，他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始终不敢靠近窗户。
晏清侧耳静听片刻，楼道里只有穿堂而过的阴湿风雨声和老旧建材偶尔发出的细微响动。
他摇摇头：“听不见。”
“……或许是我耳鸣了吧，”肖冰急促地找了个理由，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有点低血糖，有时候是会……”
“需要我进去帮你看看吗？”晏清问道。
“不！不用！”肖冰几乎是立刻拒绝，身体猛地向后缩了一下，远离了窗户，“我、我没事！谢谢……谢谢提醒！”
他的恐惧显而易见，不仅害怕屋里的异常，更害怕门外站着的，未必是真正的人，毕竟这种事在蜃境里时有发生。
晏清不再勉强，点点头，“自己小心。”
说完，转身带着张博离开，两人刚走没几步，身后501的窗户突然“砰！砰！砰！”地响了起来！
声音沉闷，像是有人在屋内用手掌狠狠拍在玻璃上！
屋里传来肖冰一声短促压抑的惊叫，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迅速退远，再无声息。
晏清回头看了一眼，对上肖冰躲避的眼神，便继续下楼。
刚到二楼楼梯口，就听见下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是阿峰和陈哥。见晏清下来，两人立刻收声。陈哥抬起头，脸上堆起略带担忧的神情。
“上面那几个女的没事吧？”陈哥自然是听到了那声尖叫。
提出有事喊人的是陈哥，但真出了事没有出现的也是陈哥。晏清自然知道陈哥并不关心刚才是否有人遇险，他现在佯装关切，不过是为了从自己这里获取一些信息。
晏清并不介意这些，如实又言简意赅的说道：“603的卫生间不太干净，秋秋和我都见到了那东西，张博也被魇住，见了血。”
他好心提醒，“公寓的构造有问题，不像给活人建的阳宅，镜子属阴，嵌在其中容易滋养邪灵。大家最好趁天黑之前，找东西把各自屋里的镜子都遮严实点。”
阿峰佻薄的眼神从晏清脸上移到陈哥的方向，陈哥皱了皱眉，点点头：“多谢提醒。”
晏清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和张博一起回到了三楼。
等听到三楼传来关门细微的响动，陈哥才收回目光。他看向阿峰，压低声音：“那小子，好像点东西，看他那镇定劲儿，应该也很有经验，而且还是个热心肠的好心人……”
“蜃境里，真好心的死得最快，而假好心的为了破境，谁知道藏着什么心思？”阿峰冷哼了一声，眼神警惕，“我不信老人里面会有什么好心人，但不代表不能合作……”
两人又小声说了些什么，才各自回了房。
304室内，似乎随着天色的暗淡，霉味和阴湿气要更重了些。
一进屋，晏清就叫上张博一起锁好所有的门窗，之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沉得厉害，明明还不到傍晚，却有种将要入夜的感觉。
远处吞噬世界的血雾显得更加浓稠，走廊上那盏昏黄的钨丝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投下微弱的淡黄色光晕。
客厅角落里，那些菌丝般的黑色怨气也比之前更浓郁了，缓慢地蠕动翻涌，像是在积蓄力量。
等到墙上老旧的挂钟时针缓缓指向五点，正是逢魔之时。
晏清从冰箱里拿出两个苹果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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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递给紧缩在沙发另一边的张博一个，告诉他：“从现在开始，要万般小心了。”
此时，住在楼上404的栩栩也走到冰箱前。冰箱是老式的单开门，油绿色的漆面有些斑驳。
她打开冷藏室的门，内部亮起微弱的冷白灯光，照亮了存放的食物。最上层，之前原本放着西瓜的位置，此刻却被一颗人头取代。
那头颅像是包了一层蜡，呈现出极度不自然的灰绿色，头发干枯毛躁，整张脸上布满灰褐色的斑块和纹路。眼睛部位完全塌陷，瞳孔腐融，是一片皱巴巴的灰黄色。口鼻收缩变硬，露出发黄的牙齿像是在狞笑，并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这一层的玻璃隔板，糊满了湿黏的、混合着少许血迹的黄绿色的泡沫状秽液。整个冰箱都充斥着一种极具冲击力的、令人作呕的腥霉味。
栩栩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眉头轻微地蹙起，那双在旁人看来几乎没有情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
她几乎是立刻，“砰！”地一声将冰箱门关上。
栩栩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默数了三秒。
三。
二。
一。
她再次拉开冰箱门。
冷白的灯光下，一切恢复了原状。那颗腐烂的人头消失了，隔板干干净净，只有只有几颗蔫了的蔬菜和那个椭圆形的西瓜。方才的那一幕不过是受怨灵影响而产生的幻觉，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也消散无踪，只剩老冰箱惯有的那种味道。
栩栩的目光在西瓜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伸手从冰箱门内侧的蛋格里取出四个鸡蛋。她将鸡蛋凑近鼻尖，仔细地闻了闻，没有任何异味。
确认了刚才只是过往残影的重现，并非当下的直接威胁，栩栩神色如常地拿着鸡蛋，转身走向灶台，热起油锅，打入鸡蛋，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仿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傍晚。
与此同时，602房内，白芷和秋秋挤在狭小的厨房里，水龙头滴着水，发出规律的轻响。
白芷先拧开水龙头，水流不大，她快速掬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半分，也更清醒了一些。
一切正常，无事发生。
等白芷洗完脸，去到客厅拿餐桌上的卷纸擦脸，秋秋便也在厨房简单洗漱起来，毕竟在用湿报纸遮住洗手台的镜子后，她们俩人谁都不敢再去厕所了。
水流冲秋秋在脸上，起初只是凉。
但很快，一种有些粘粘和厚重的感觉缠上皮肤，不像清水该有的清爽。她心里咯噔一下，试图安慰自己，老房子，水管生锈，有点味道和也……正常吧？
她闭着眼，摸索着关掉水龙头。那份粘稠感还停留在脸上，甚至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令人不安的铁锈腥气。
心脏怦怦直跳，秋秋不敢立刻睁眼，胡乱用手抹掉脸上的水珠。触手所及，却是一种更令人心惊的奇异手感。
秋秋颤抖着，慢慢睁开眼。
一开始有些模糊的视线聚焦在自己的双手上——
那竟然是满手刺目的猩红！
鲜血正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滴落！
她猛地吸了一口凉气，霍然抬头看向前方。厨房窗户是那种老式的深蓝色玻璃，此刻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清晰地映出她惊恐扭曲的脸！
秋秋满脸鲜血，模样骇人，胸前的衣服也被滴落的鲜血染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