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大人,早上好,您的身体近来还好吗?”鳞泷左近次突然单膝跪地,向那个黑色头发的男孩问好。
秋月晴瞪大了眼睛。这个看起来还没有他高的男孩,就是鳞泷先生口中的“主公大人”?
男孩闻声转过头来,他有着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睛,白净稚嫩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很好,鳞泷先生,多谢关心。”男孩,哦不,主公大人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些稚气,却如同清泉般的悦耳,“这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孩子吗?”
“是的,主公大人。”鳞泷左近次恭敬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秋月晴就这样呆呆地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对方找自己来是有什么事情,自己又该说些什么才好。
“请过来吧,秋月晴君。”
他的声音不大,却使秋月晴的脑子有种轻飘飘坐在云朵上的感觉,呼哇呼哇的。
秋月晴走进这位主公大人的面前时,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味,混在紫藤花的甜腻中显得格外的突出和清苦。他是生病了吗?秋月晴暗暗思考着。
“请坐。”主公微微颔首。见秋月晴跪坐了下来,他接着说道:“昨夜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孩子,辛苦了。”
“我只是运气好罢了,”秋月晴老实地回答道,“如果不是鳞泷先生及时赶到,我怕是就...”
“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不是吗?”主公轻笑道,他的那双眼睛温柔的注视着秋月晴,似乎可以看透人心。“晴,或许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请便。”秋月晴点头。
得到应允后,主公继续说道:“我能感觉到,晴是一个很有天赋能力的孩子。”
“晴,你愿意加入鬼杀队,和我们一起打败鬼王鬼舞辻无惨吗?”
秋月晴最开始有些不明白这个男孩想跟他表达着什么?靠他去和那些可怕的鬼作战吗?他做不到的,这怎么可能做到呢?他还这么小,这么的弱小。他就是一个靠着给别人打零工度日的普通人罢了。
靠他去拯救他人的性命吗?可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拯救不了。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一个个都离他而去,朋友也也为此对他避之不及。现实是不是残酷的令人发笑?
是的,尽管秋月晴的表面上并不信命,但是内心却也被村子里那些人所说的话深深地影响着。
“少跟秋月家那小子一起玩,别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听到没有?”
“秋月家的孩子没有被山神保护,真是造孽哟。”
“看!是那个没有爹妈的脏小孩!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玩。”
类似的话,在父亲失踪后就变得愈演愈烈。不停地充斥着他的生活里,要说秋月晴不心怀着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如果说母亲还活着,父亲也没有失踪,那他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些难听的,仿佛一刀一刀割在他心里血肉上的话语了?
父亲在的时候曾教导过他,要温柔地对待和帮助每一个有需要的人,总有一天那些做过的好事都会回馈到自己的身上的。可是父亲你看,我们家做的那些善事并没有反馈到你的身上,而我也并没有得到善待。
“我的小晴,一定会成为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人的。”
这是父亲所期望的,所以秋月晴也一直维持着“伪善”对待他人的强大内心内核表面。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本质上就是一个伪装自己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主公见秋月晴久久没有说话,神情复杂地变换着,甚至有些难看,仍没有说话出声询问,只是静静地神色温柔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秋月晴心里乱成一团,许多负面情绪蜂拥而出。他的眼前一黑,一个金发少年逆着阳光,伸出手向他说道:“呐,阿瑞尔,和我一起去当冒险者吧?踏上前往阿瓦隆的征途,我们一起去消灭魔王!”
那个昨天在梦里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秋月晴抬头看清了他的脸,湛蓝色的眼睛,笑得特别的灿烂。
“西恩,我做不到,也不能跟你去。”秋月晴听见“自己”——阿瑞尔这么说道。
西恩的笑容僵在脸上,伸出的手悬停在半空中,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阿瑞尔为什么做不到?”西恩将手收回,湛蓝色眼睛里的光彩暗淡了下来,他焦急地问道,语速很快,“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一起成为被人永远铭记的英雄吗?而且...而且你那么的有天赋,剑术也是学校里的第一名,大家都说——”
“那又怎样?西恩,那又怎样?!”阿瑞尔粗暴地打断西恩想说的话,扯了扯手腕处已经磨损严重的皮甲护腕。
发觉自己语气太重,阿瑞尔叹了口气,又问西恩:“西恩,你还记得塞莉蒂亚奶奶吗?”
西恩当然记得,那个慈祥地对每一个人笑的面包师老奶奶,她总是会在他和阿瑞尔路过她的面包店时,分上一块刚烤出来的美味烤面包给他们俩个吃。只是后来听她的家里人说,去森林里摘药草时遇上魔物...
“那天我碰到了,我看到那个魔物了,塞莉蒂亚奶奶就静静地躺在那里。我应该杀了它的,可是我害怕了,西恩,你知道吗?那时我逃跑了。
我想或许我就是一个胆小鬼,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就在我眼前倒下。可我谁也救不了。现在的我就是一个靠着稀薄佣金勉强度日生活的废物,我根本不是什么救世主,也消灭不了什么魔王。”
可是,大家都说,你是最有实力可以成为勇士消灭魔王的人啊。西恩张了张嘴想说出口,但是看到阿瑞尔垂头的样子又说不话出来。
见西恩不再说话,阿瑞尔带着身旁的剑,转头就走向了一旁的酒馆大门。
本以为西恩会就此放弃劝说他成为冒险者,打败魔王的事情。却没想到,他就像忘记了那天的两人的争吵一样,一连几天,不停的缠着阿瑞尔。
吃饭的时候,他在。
喝酒的时候,他在。
睡觉的时候,他在。
上厕所的时候,他还在。
阿瑞尔实在是忍无可忍,他转头生气地揪着西恩这个跟屁虫的衣领,问道:“你到底有完没完?”
西恩也没恼,只是笑眯眯地冲他眨了眨眼睛,“阿瑞尔,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消灭魔王的,对不对?”
“哈?这简直是在放屁!”阿瑞尔愤愤道,“你到底怎样才能不跟着我?”
西恩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知道的,阿瑞尔其实内心还是一个温柔的人,也别急于否定自己,总归要给自己一个成长的时间啊。”
“阿瑞尔,你别怕。”
阿瑞尔听到西恩所说的话愣住了,卸下了揪着他衣领的力气,低下头装作认真地盯着地面看。
西恩见状接着说道:“我昨天听说魔王军又屠杀了北方边境的一座城镇,现在北方各国的形势真的是越来越严峻了啊。”
阿瑞尔抬头,对上了西恩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听他又问道:“阿瑞尔,你愿意和我一起成为冒险者,消灭魔王吗?”
“晴,你愿意加入鬼杀队,和我们一起打败鬼舞辻无惨吗?”
现实与突如其来的记忆交织在一起,相互重叠。产生一种好奇怪的感觉,脑袋和心里都涨涨的,让秋月晴有些分不清。
但是秋月晴听见自己,也听见阿瑞尔这么回答道:“好。”
这天主公跟秋月晴说了很多。他知道了主公原来叫做产屋敷耀哉。他才十岁,甚至比秋月晴自己还小两岁,却在四岁时就成为了鬼杀队当家主,关心着这个组织大大小小的事宜。知道了产屋敷一组世世代代所背负的诅咒,也知道了有关鬼杀队的很多事情。
太阳逐渐要落山了,金色的光普照在庭院的长廊上,廊下两人并排坐着。
“晴,我的父亲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却因为无法忍受队员们的受伤和死亡,在他19岁时就自杀了,那时我才4岁。”产屋敷耀哉看向远处落山的太阳平静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吗?秋月晴听到这个时,忍不住扭头看向他。4岁啊,那时候的产屋敷耀哉还是一个小奶团子吧,却已经开始担起整个家族的重担了。
他的4岁都在干些什么呢,还靠在父亲的膝头上撒娇,听着父亲唱着走调的歌谣,让父亲做好吃的酱油烤饭团给他吃吧。也是一段久远的记忆了。
紫藤花的花瓣落在产屋敷耀哉的膝头,秋月晴盯着那抹紫色良久,看向他突然问道:“那一定很辛苦吧?”
“欸?”产屋敷耀哉有些诧异地对上秋月晴那双天青色的眼睛,他还是第一个这么问他的人。大家总是会下意识相信他,因为他姓产屋敷,他是鬼杀队的当主,所以他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想到这,他轻笑了一声,“晴...真的是一个很不一样人。”
“那晴的父亲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秋月晴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咯。”产屋敷耀哉说道。
秋月晴又是久久没有说话,再开口时,声音故作轻松,但嗓音的梗塞并不能遮掩住他的内心:“一个烂好人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产屋敷耀哉反问,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的,“我倒是觉得秋月先生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那你会害怕吗?”秋月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问道。
产屋敷耀哉也不拆穿他,只是低下头,眼眸微微颤抖,顺着他的问题接着说道:“怎么会不害怕呢?”
他伸手捻起那片花瓣在手中把玩着,又冲秋月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是我一想到,有这么多的孩子,这么多剑士,他们都为了守护所珍视的人,为了一个目标,拼了命地一直在前线战斗,胸口这里就会变得暖暖的,充满了高涨的情绪和信心,我就不怕了。”
一阵风吹过,“那,晴呢?”产屋敷耀哉轻声问道,“你在害怕吗?”
其实最开始向秋月晴发出邀请时,他看出了他心里的犹豫,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坚定地答应了下来,是什么使他发生了改变呢?
“我...”秋月晴的喉咙有些发紧,“我不知道,或许在害怕吧。”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让他阴差阳错之下答应了这个请求,或许总有一天在这里他会找到所谓的意义。
“这样啊。”
秋月晴看着产屋敷耀哉突然凑过来,将手按在他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服的布料,他都能感受到那掌心处温暖的热度。
“这里,跳的很坚定有力哦。”产屋敷耀哉抬起头和秋月晴对视,“晴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
你要相信自己,坚定自己的内心。
主公大人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