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天际线被揉碎的金红浸染,薄雾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帐,轻柔地笼罩着沉睡的大地。房门被推开,宋裴忆唤来秋池,准备下山事宜。
“姑娘。”秋池福了福身,“箱子已经准备好了,姑娘过目。”
宋裴忆用手抚上画箱,摇了摇头。“换成母亲的画箱。”
秋池应了声,转身进入房中。“对了,将那只木簪拿过来。”
“姑娘说的是哪只?”
宋裴忆接过木箱,收拾起了画具。“锦盒中那只。”
“好。” 秋池将取来的簪子递给了她,“姑娘,戴哪里?”
宋裴忆将盘起来的头发散落下来,青丝披落在肩头,透过镜子,还真有点像是故人归来。
“盘在一起吧。”秋池迅速的将头发盘好,车夫已经在门外等待,随时备着出发。
马车缓缓前行,发出有节奏的吱呀声,仿佛岁月的低语。宋裴忆安静地坐在柔软的车座上,目光透过雕花的车窗,望向那片摇曳的竹林。阳光如细碎的金箔,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微风轻拂,竹枝轻轻摇曳,好似一群身着绿衣的仙子在翩翩起舞。宋裴忆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宁静与思索,嘴角微微上扬,似是被这自然之美所触动。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着车窗,仿佛想要触摸那片清凉的绿意。
竹林上方忽然散出一阵阵响声,几片竹叶从天空降下,像是鸟儿嬉戏林间,宋裴忆伸手接住几片林叶,发出一声轻笑,“幼稚。”
马车驰到山下,随之而来的,是身后的玄衣少年。
“不是不来吗?”女子瞟了一眼身旁的少年。
“诶诶,我可是来送好消息的啦,听不听。”
宋裴忆将耳朵凑近了点,“谁想听?”
宋裴思看见她这番小动作,将头靠她进了点,扯了扯嘴角。“哈!”声音尖锐,将宋裴忆吓了一激灵。
“宋裴忆你太过分了!你等着!”少女提起裙摆连忙追上宋裴思,拳头早已在身旁捏紧。
在古色古香的庭院小径上,一位身着玄色锦衣的少年双手负于身后,迈着潇洒的步伐向前走去,发丝随步伐飘动,身形挺拔,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羁的笑意,显然是刚刚惹了那位少女。少年的眼眸犹如星辰般明亮,发束高束,随风飘动,尽显意气风发之态。
而在他身后,一位身着淡蓝色长裙的少女正满脸怒气地追赶着。少女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小巧的鼻子因为生气而微微皱起,手中紧握住画箱上的布袋,仿佛要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出来。她莲步轻移,却又带着一股急切,每一步都带着要追上少年“算账”的决心。
庭院里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随着两人的步伐歪倒。“到了。”
听见宋裴思终于说了句正经的话,宋裴忆也就不闹了,“什么?到哪里了?”
“宋将军歇脚的客栈,紫香楼打听到了,才入住三日。”
宋裴忆走到客栈中左面的茶间,将画箱放在桌脚旁,秋池将画具摆在桌面上,将几幅已经画好了的画挂在右边的柱子上。
“哇,你这…够显眼啊。”
“你还不走?改主意了?”
“保重。”宋裴思双手抱拳向宋裴忆拘了一礼,便走出了客栈。
“姑娘,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秋池,你去盯着,看见几个男人一起进来的话,便吸引他们来看书画。”
“是。”秋池得到指令后便走到客栈门口旁的面摊上坐着。
客栈被人包了下来,掌柜的只知道那是一个叫“紫香楼”的地方,奇怪的是主人家并没有赶走其他客人,只是叫一切如常。掌柜看了看旁边茶间中坐着的小姐,叹了口气,便专心做起手上的事来。
旁边的小姐忽然走了过来,向他说了几句话就走回座椅上了。掌柜笑着摇了摇头,小声嘟囔着,“现在的小辈们经商头脑也是越来越强了呀!”
转眼已经到了酉时,忽然,一个小丫头走进了客栈走向掌柜。姑娘轻抬皓腕,以帕掩唇,眸光盈盈,向他说道:“熊掌柜,前几日在你家客栈中买了幅画,此画当真妙极!瞧这墨韵,似烟霞缥缈,晕染出天地之灵秀;这笔触,若行云流水,勾勒出万物之神韵。山水有灵,花鸟含情,仿佛将世间至美皆凝于这尺幅之间,家尊十分赞赏,今日还命我来买呢!”
掌柜听见小姑娘这样说,连忙附和,“那可不,今日这画师小姐还在,快去瞧瞧吧!”
刚刚进客栈的宋俞听见这话,饶有兴致的向旁边瞥了一眼,不看不知道,这一眼便瞟到了那幅画上,画的旁边还题了句诗。
字迹小巧方正,细看还有点像…“这不是阿韵的字吗!还有这画!画的灵气如生,世间少有人能做到!”
宋俞快步走到了茶间前,看向纱帐中人,坐姿端正,看着身形,绝不像是阿韵,他向纱帐中人拘礼,“敢问姑娘,这画从何而来?”
女子轻笑了声,“我这还有几幅画,您若是想要的话,不妨看看?”
“多谢!”宋俞身旁的侍卫走到茶间旁,手捏住纱帐的一脚,准备拉开。
纱帐缓缓拉开,随之打开的,是宋裴忆的心。十七余年不见父亲,如今就快见面了,还真有点激动呢。不过仇恨很快就填平了宋裴忆的心,她想看看,抛妻弃子的人,面目到底有多可恨!
“父亲,世间能做成此画的人,除了母亲,还有我呀!”宋裴忆暗暗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