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2月的潼关城墙垛口上积着三指厚的雪,于学忠的大衣领结满了冰碴子。他望着关外蜿蜒的火把长龙——那是正往陕北开拔的东北军57军部队,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像条冻僵的灰蛇。
"总座,109师先头部队已经过了洛川。"副官李振唐呵着白气报告,递来的电报上沾着雪花,"张副司令急电,要求我部务必在月底前完成对甘泉的合围。"
于学忠没接电报,反手将望远镜递给侍卫长王勇。关下突然传来战马嘶鸣,一队骑兵在斜坡上人仰马翻,装满弹药的木箱滚进深谷,激起沉闷的回响。
"告诉少帅,雪深没膝,重武器行进困难。"他摘掉手套,露出冻得发青的手指,"共军擅长山地游击,我们这些关外子弟..."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汽车引擎声。新派来的政训处主任蒋先云穿着呢子军大衣,皮靴踩得积雪咯吱作响:"于总司令,委员长侍从室刚转来战报,红军在直罗镇歼灭了牛元峰师。"
于学忠瞳孔骤然收缩。牛元峰是他在讲武堂同期,上月还来信抱怨剿共是"自损手足"。
"牛师长殉国前焚毁了密码本。"蒋先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振唐手里的电文,"所以上峰决定,即日起所有作战命令改由政训处转达。"
风雪突然变得猛烈,于学忠转身时,瞥见关隘阴影里站着两个陌生军官——都是浙江口音的黄埔生。他知道,这是老蒋派来监视的眼睛。
三天后的黎明,于学忠亲自督战甘泉城南。冻土被炮火烤得焦黑,城墙上"打土豪分田地"的标语在硝烟中若隐若现。军医陈思齐正给个半大孩子包扎——那是个才补充来的新兵,被土枪打穿了肩膀。
"共军的子弹头都锉了花纹。"陈医生压低声音,"伤口会溃烂,但死不了人。"
于学忠蹲下身,少年立刻挣扎着要敬礼,露出棉袄里絮的稻草。"多大了?"
"报、报告总座,十...十八!"孩子门牙漏风,分明不到十五。于学忠想起自己长子允文,此刻正在天津租界念洋学堂。
突然北门方向枪声大作。侦察兵喘着粗气跑来:"红...红二十五军徐海东部从崂山绕过来了!"
参谋们慌忙展开地图时,于学忠却注意到传令兵鞋底沾着新鲜黄泥——这季节只有温泉附近才有未冻结的泥土。他猛地拍案:"这是调虎离山!通知627团死守崂山隘口,其余人跟我去温汤镇!"
当他们赶到温泉峡谷时,红军游击队正用绑腿吊着伤员往山崖上撤。于学忠举起望远镜,突然在瞄准镜里对上一双眼睛——那是个戴八角帽的女战士,腰间别着缴获的日军水壶。
"总座,追不追?"李振唐已经拔出手枪。
于学忠摇摇头。崖壁上垂下的几十条绑腿,在夕阳下像极了沈阳大帅府里那架被炸毁的钢琴琴弦。
于学忠没接话。他注意到窗外站着蒋先云的人,正往小本上记录参会者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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