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引以为傲的、最强大的六剑奴,在其面前,竟然……不战自溃!
王歌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越过那六具如同雕像般的身体,重新落在了赵高的身上。
“你看,你的‘手’和‘剑’,已经不再听从你的命令了。”
他一步一步,向对方走去。
每走一步,赵高脸上的恐惧,便加深一分。
“现在,只剩下你了。”
王歌走到了对方的面前,看着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不完整的脸。
“赵高,告诉我。当你的一切——权力、爪牙、武器,都失去意义的时候……”
“你,还剩下什么?”
王歌的声音,如同神灵的审判,直接轰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赵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他看着王歌,看着对方那双平静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睛。
他感觉,自己那颗充满了怨毒、权欲、自卑的、污秽不堪的心,正在被对方的目光,一片一片地,无情地剥离开来。
“啊——!”
赵高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灵魂层面的审判,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尖叫。
他崩溃了。
赵高的尖叫,凄厉而绝望,回荡在死寂的静心阁中。
他瘫倒在地,双手抱着头,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抽搐。
那颗充满了权欲和怨毒的心,在王歌色“心界”映照之下,看到了自己最真实、最丑陋、最不堪的模样。
这种自我认知上的崩塌,比任何酷刑都更加痛苦。
王歌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目的已经达到。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厚重,仿佛与整座咸阳城融为一体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静心阁外响起。
“精彩的手段。”
“不战而屈人之兵。道家,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王歌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静心阁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身形无比高大的男人。
在其身后,只跟着一个面容枯槁、气息渊深的老宦官。
对方没有带来千军万马,但当他站在那里时,整个咸阳城,乃至整个天地,都仿佛成了背景板。
秦始皇,嬴政。
他竟然,真的亲自来了。
王歌看着对方,对方也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一刻,王歌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盘踞在神州大地之上的、由亿万生民的意志与整个帝国的气运所凝聚而成的……黑色巨龙。
对方的一呼一吸,都牵动着天下的风云。
而嬴政,也同样在审视着王歌。
在他的眼中,面前的也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片独立的、自成体系的、深不可测的“心之海洋”。
这片海洋,虽然此刻看起来风平浪静,却蕴含着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力量。
“你叫王歌?”
嬴政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沉重压抑的帝王威严,
“你可知,你今日对朕的内廷令(赵高官职)所为,已是等同于谋逆?”
王歌平静地与他对视,缓缓说道:“我只是,拂去了一些本不该存在的尘埃。”
“尘埃?”
嬴政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酷的弧度,
“赵高是朕的臣子,罗网是帝国的工具。他们的存在与否,他们的行事方式,皆由朕来定夺。何时,轮到你一个方外之人,来替朕‘拂尘’了?”
他没有释放任何气势,但那股源自帝王身份的、无形的压力,却比任何武道宗师的威压都更加沉重。这是一种权力的“势”,一种“天子”的“势”。
王歌看着他,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凝重。
他很清楚,自己那足以动摇他人心智的力量,对眼前这个人,恐怕起不到任何作用。
因为对方的“心”,早已被“天下”这副最沉重的铠甲所包裹,被“统一”这个最坚定的信念所淬炼。
帝王的意志,就是帝国的意志,坚不可摧。
“朕,很欣赏你。”
嬴政看着对方,眼中没有愤怒,反而充满了帝王的霸气与欣赏,“所以,朕给你一个机会。”
“臣服于朕。将你的‘心’,融入帝国的‘法’。朕,可以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我联手,这天下,将真正地万世太平,再无纷争。”
他向王歌,发出了招揽。
他看到了对方的力量,是完善他“帝国之理”的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块拼图。
法度,只能约束人的行为;而对方的力量,却能改变人的内心。
行为与内心,同时归于一统。那将是何等稳固、何等完美的千秋帝国!
王歌看着对方,看着那双眼中那炽热的、几乎要吞噬一切的统一之火。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的‘法’,是‘器’。而我的‘心’,是‘道’。”
“道,永远不可能,臣服于器。”
他的回答,彻底斩断了最后的一丝可能。
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随即,那惋惜,化为了无尽的、冰冷的帝王之怒。
“既然如此……”
“那朕,就只能将你这个不属于帝国的‘道’,连同你的‘心’一起……”
“彻底,碾碎!”
他没有自己动手。他只是,轻轻地,向后转过身。
而这个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
“咚!咚!咚!”
沉重而又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擂鼓一般,敲击着大地,也敲击着人心。
整个静心阁,被一股铁血肃杀的气息,瞬间包围。
无数身穿黑色重甲、手持强弩与长戈的影密卫,如同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将静心阁的每一个出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阁楼的屋顶上,也站满了引弓待发的弓箭手。
这是最真实、最冰冷的……死亡威胁。
上百张强弩,上百支淬了剧毒的破甲箭,从每一个可能的角度,对准了阁楼内的王歌。
只要一声令下,他就会在瞬间被射成刺猬,没有任何躲闪的余地。
“朕再问你最后一次。”
嬴政的声音,从重重包围的军阵之后传来,冷酷而无情,“降,还是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