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打开自己的意识空间,将她放置了进去。接着站起身,用手掌摩擦了手中的剑,对准了眼前已经有了退却之意的玄雀。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话语间止不住的惊恐。
“还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今后,你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话声刚落,她将剑往前一挥,悬于空中,用手掐诀,龙渊的剑身迸发出幽蓝的光芒,整个剑身长大了好几倍。仿佛身处极寒之地,一道道寒气化作冰刀霜剑迎面而来,玄雀见状立刻从嘴中吐出火焰抵挡,却仍能感受到寒意入体。
顾行之身体不动,但手势却越发灵活,她对剑的使用可以说是到了纯熟的地步,复杂的剑诀在她口中仿佛只是寻常的用语,毫无滞涩、脱口而出,而龙渊本就是极有灵性的神剑,在她口诀的操纵下灵活无比,一般剑身强悍,富有力量,便容易缓慢迟钝,剑身轻巧,便容易力量不足。而这龙渊剑由极北之地的玄铁铸造而成,本应是前者,然而它又经历了寒渊中寒冰千年万载的敲击淬炼,力量被极为极限地集中于剑身当中,每一寸都充分利用、没有一处是浪费的,杀伤力极强。
一般根据这个人的法器,便可判断这个人的实力,单凭这龙渊剑,他确实是必败无疑,可是他的看家本领便是防御,他的这一身赤羽刀剑难入,且有多项防御的法宝。若吃了那个女娃,境界提升,这龙渊剑他也不会放在眼里,只是现在他既没有得到那一身灵气,还让这个修罗找上门来。
此时龙渊剑正以及其密集的杀招向他劈来,正面出招,他尚且可以用法术抵挡,然而这修士的招式着实诡谲,那剑瞬间分裂成数支,齐齐朝他刺来,专挑一些他存在盲区的方位,打得他手忙脚乱,且这剑实在是灵活,刺、挑、劈、转,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他单凭法宝根本无力抵抗,大多的招式还是让他的身体承受了,这刺骨的寒冰中还伴随着雷击,虽然不至于皮开肉绽,但也属实是一种折磨。
更为可恶的是,他身上本携带一种毒素,近身者会意识涣散、四肢犹如被捆缚一般。而这修士明明使剑,却并不近身作战,只用剑诀指挥,让人怄气的是这剑诀竟然使得如此出色,使自己如今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像这样耗下去,自己是必输无疑,看这修士几乎剑剑都是杀招,想必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此,他只得大声喊道:“那女娃身上的毒素未解,你若杀了我,就不怕她会死吗?”
“呵,玄雀的唾液而已,在这天下的毒药里还排不上号呢。”听到毒素,顾行之的心确实颤了一下,但是立刻便恢复了攻势,并不理会他的威胁。
玄雀见这话忽悠不了她,于是只能铤而走险,用万不得已的法子,以残血换生机。他身上还有一个禁制,是族中一同设下的,当生命垂危,命悬一线,便可即刻被传送回族中泉林,得到救治。
于是他不再抵抗,有意中了一剑,顿时鲜血喷涌而出,整个身体被剑气搅得天翻地覆,五脏六腑都好似都被砍成了碎片,没想到这剑气居然如此凌厉。但是身体中的禁制已经开始启动了,正当他以为可以安心闭上双眼时,三只箭矢破空而来,直直射穿了他的脑门,他此刻双目充血,满眼皆是不可置信,然而已经太迟了,此刻禁制的力量已逐渐消散,他也永远失去了意识。
顾行之收起手中的七星弓,这鸟也太过于大意了,谁告诉他她只会使剑的。
看着血肉模糊的玄雀的身体,顾行之神色淡漠,转身抱着顾潆飞身离去。
她们现在身处于西绥山的绿溪林中,已经很大地偏离了正常的行驶路线。看着怀中正在沉睡的女孩,顾行之只觉一阵后怕。不仅没有及时发现玄雀的踪迹,还没察觉到玄雀在她身上动的手脚,她在赠给她的那柄玉剑中用心头血刻下了禁制,若她有危险自己便可及时赶到,可这玄雀也着实狡猾,用毒素麻痹了潆潆的意识,以至于禁制并未触发,任由他将人掳走。
天知道当她发现船上的阵法已经空无一人时差点理智全无,方舟都差点失控。
将方舟降落,此刻正身处于茫茫林海之中。她回想这一路上的情形,若她碰到了什么精怪,自己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察觉,让人无声无息地掳走,可若不是因为精怪,潆潆总不至于是不慎从舟上掉落了,不然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无,因此大概率还是由于精怪,只是用了一些更为隐秘的、令她没有察觉的法术。
这世间的精怪每日都成百上千地产生,各自的天赋与法术也五花八门,自己虽然涉猎颇广,但终究只是偏于一偶,不似从前四处游历,记载这些新生的奇异精怪了。
她回到船上,仔细观察她刻下的阵法四周,这个阵法是她用自己意念所画,可以感知灵气波动,若有什么精怪法术靠近,她会立刻有所察觉,因此才敢心无旁骛,现在再看这阵法,一个卦位出现了偏移,这阵法瞬间由守变为了放,看来这人应当是在她布下这阵法前就已身处于这方舟上了,甚至是就在潆潆身上。
她拿出罗盘,调取阵法中的气息,里面确实有股灵气波动,只是那是自己的,潆潆身上的气息已被藏匿,以前是为了保护她的踪迹,如今却造成了麻烦。除了自己的便再也找不出其它的灵气波动了。
顾行之不死心,又仔仔细细巡视了几圈,都没有收获。当她尝试将阵法收回时,便发现一个卦位被移开后一股陌生的灵气飞快地窜了出来,但是被她眼疾手快地收入了罗盘中。
这阵法自己是反手刻的,卦位相反,这阵法十分常见,那精怪应当没有过多思考便上手调整了,只是没想到调整卦位时出现了差错,为弥补失误不得已留了一丝灵力在此维持。这精怪应当也是隐匿的高手,只是百密终有一疏,还是败在了这个小小的失误上。
此刻她正抱着顾潆朝降落在森林中的方舟飞去。然而飞行了许久,眼前的景物却循环往复,给人以熟悉之感。顾行之立定在树尖,垂眼环顾四周。
此地林海如江面上的波浪被吹开,荡起一层层的蓝绿色涟漪,漫不经心的风迎面而来,像无意的、轻柔的触碰。
顾行之不动,这山林也是不动。可若是她一动,便觉得四周的空气像是有了重量一般压在她的肩头。
她知道,耗下去已没有作用,于是调动全身灵气,向天上飞去,然而只觉天空猛然传来一阵无形的威压,让她的身体向上的趋势瞬间滞涩,顾行之放置不管,继续调动灵力向上飞去,忽然一阵阵猛烈的风由天空吹来,一阵更比一阵沉重,仿佛要将人钉入地中一般。
顾行之只感觉身体不堪其重,重新落入地面。
她心中顿感不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有把握碾压遇到的每一个人,万物生于天地,受养于天地,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天赋和长处,就拿人来说吧,虽然比不上精怪与生俱来的法力,但开智早,且身体构造庞杂,可容纳学习多种法术,集众家之所长。她能在大部分争斗中获胜的原因便是,她在斗争开始前,便会对对手进行分析和了解,知己知彼,早先摸清对方的招式和特点,那便可以对症下药,在极少数几招里做到招招致命,且不透露自己太多。
可如今,这对手迟迟不露面,她此时都不知道对方是人还是精怪,是单独一人还是结伴同行,对方在暗自己在明。她此刻应当是身处于一个巨型阵法之中,阵法自己虽有涉猎,且成效不错,但精通此道者大有人在,自己在这方面并不能绝对取胜。且她观察四周,周围仿佛就是普通的树林植物,并无什么特殊的摆阵的法宝或者灵植,这阵法恍若天成,几乎找不出破绽。
“尊驾既已在此,为何不现身呢?我与尊驾并无仇怨,来到此地,不过是为了接我徒儿回家,如今我们有要事在身,不愿在此地逗留,亦不想与人结仇,若打扰了清静,我在此赔罪,请速速解了这阵法,放我们师徒二人离去吧。”顾行之神色不明,但语气仍不疾不徐。
“我与你自然无什仇怨,自然可以放你离开,但是你手中的女娃要给我留下。”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由远及近,音量却在不断扩大,从整片树林的四周齐齐传来。
顾行之侧目,剑从腰间飞出,随她一起直指后方,瞳孔如浓墨一般暗沉,唇瓣轻张,吐出两个字:“休想。”
“哈哈哈哈哈哈......”源源不断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林中不断回荡,显得如同鬼魅一般可怖。
顾行之不再做无谓的纠缠,将顾潆往背上一背,将她牢牢束缚在自己身上,便举剑开始了攻击。
她的剑招一共有六十二式。前十三式都是杀伤力巨大的杀招,毕竟她一直信奉,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谋算都无处遁形。第一式是大平招,可直接发挥出龙渊的力量,快速且连续重复二十多下的挥剑,每一次都能挥舞出蓬勃的剑意,且接连不断,令人目不暇接,短短数十秒,方圆十几公里的树木便扫荡一空,在剑下化成了漫天的木屑。
只是没一会,这空地便又重新长出了新的植株,与之前已全然不一,但这片树林依然如原来一般,仿佛从未变过。
顾行之眸光一闪,又仿佛不甘心一般将剩下的十二招接连使出,但新的植被依然在源源不断地产生,她像是被眼前无解的情况刺激得越来越失去了冷静,不仅动作越发凌乱,最后几招甚至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随意释放。
然而下一秒,她神色一凝,将全身灵力注入于剑中,改为双手握住,飞身跃起,向地下狠狠插去,那把剑仿佛钉入了地下,跳动的地底瞬间凝住了,一层层的寒冰从剑的周围向四周飞速蔓延而去,周围生机勃勃的植物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生机,变得颓靡。
此时无云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轮太阳,灼灼烈日正照耀着这片被冰封的土地。
顾行之又变出七星,手挽弓,接连射向那轮太阳,只见太阳那方的天空不断扭曲,终于出现了裂缝。接着便是一阵阵狂风从地底袭来,形成巨大的风眼,几乎要将人卷入其中。顾行之此刻再不敢停留,连忙向空中飞去,击碎空中出现的裂缝,真实的天空才在缝隙后面显现。
她抬手扶住身后潆潆的头,带她飞出了这个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