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岩那句意有所指的“好事”,像淬了毒的冰锥,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毫不掩饰地在沈熄苍白的脸上和秦绝护在床前的身影间来回逡巡,仿佛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沈熄心中怒火翻涌,却因为身体的虚弱而无法发作。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一只手轻轻地按了回去。
是秦绝。
他没有回头,但沈熄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名为“杀意”的情绪,正从秦绝身上弥漫开来。这股杀意不像沈熄自己的那种源于厌世的死寂,而是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充满了实质的危险和狂暴的怒意。
这怒意,是为了他。
这个认知让沈熄的心脏没来由地一滞。
“有事?”秦绝终于开口了,他挡在床前,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将萧岩所有的窥探都隔绝在外。他的声音很轻,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萧岩的目光终于从沈熄身上移开,完全聚焦在了秦绝身上。他眯了眯眼,像是想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看穿。
“我找沈熄,你是什么东西?”萧岩的语气充满了傲慢与不屑。
“我是他的人。”秦绝回答得毫不犹豫,甚至还侧过头,对床上的沈熄眨了眨眼,那股冰冷的杀意中,又硬生生挤出了一丝“邀功”般的雀跃,让沈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个回答,既暧昧又充满了占有欲。
萧岩的脸色沉了下去:“沈熄,你什么时候堕落到需要一个小白脸来替你说话了?”
他这是在用激将法,试图激怒沈熄,好观察他真实的身体状况。
沈熄正要开口,秦绝却抢先一步笑了起来。
“前辈他不是堕落,”秦绝说,他往前走了一步,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也随之向前,“他只是累了,想歇歇。至于我嘛……”
他顿了顿,抬起眼帘,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一片冰寒。
“……是不是小白脸,你要不要亲自试试?”
那一瞬间,萧岩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进入了战斗的戒备状态。他从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身上,嗅到了同类的、甚至是……更危险的气息。
他来这里,本意是试探。有传言说沈熄在“鬼嫁衣”副本中受了重创,精神核心濒临崩溃。如果这是真的,那现在就是将排行榜第二拉下马、夺取他身上稀有道具的最好时机。
可现在,这个计划被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秦绝完全打乱了。
他看不透秦绝的实力,也无法靠近沈熄。
僵持,在房间里蔓延。
最终,是萧岩先打破了沉默。他收起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冷哼一声:“一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彼此彼此。”秦绝毫不客气地回敬。
萧岩深深地看了秦绝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沈熄,眼神里的算计一闪而过。
“沈熄,你好自为之。”他扔下这句话,不再逗留,转身大步离开了,连那扇被他踹坏的门都懒得再看一眼。
直到萧岩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奈何桥上,秦绝身上那股冰冷的杀意才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黏人又带着点得意的“愉悦”。
他转过身,像一只打赢了架的公孔雀,兴冲冲地对着沈熄,仿佛在等待夸奖:“前辈,我厉害吧?把他吓跑了!”
沈熄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秦绝。
刚才,就在萧岩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秦绝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将萧岩的头拧下来,扔进桥下深渊的、血腥又残忍的念头。
这个男人,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疯狂得多。
可也正是这个疯狂的男人,刚才毫不犹豫地、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挡在了他的身前。
“为什么?”沈熄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问出了那个从一开始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他问的不是“你为什么赶走萧岩”,而是更深层的——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一切?
秦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他看着沈熄,那双总是盛着光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出了沈熄自己都未曾见过的、深深的疲惫与破碎。
他走上前,在床边坐下,然后,做了一个让沈熄完全没想到的动作。
他轻轻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将自己的头,靠在了沈-熄的肩膀上。
“因为,”他闭上眼,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又像一句呢喃。
“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了。”